第38頁
梁孟冬說:我不會做別的。 聽起來像沒答,其實他算是誠懇。 人生一事不為則太長,欲為一事又太短。選都選了,怎么辦?不過是勉力而為。 這大概是一種傻,把偶然當成命中注定。 不比某些人,半道跑了路,說過的話碎在空氣里,假裝沒說過。 輪到梁孟冬勝了江巖,他問:小學二年級冬天,我琴盒的死兔子,你放的? 是活的!江巖放聲大笑,你真記仇。那回我爸不讓我養,我想著你這家伙名字比較冷,人也冷,兔子跟著你可以冬眠,開春我再拿回去。后來想想不放心,當天就偷回去了! 到了三年級,梁孟冬考入音樂學院附??;江巖小學畢業,江父從S市調任到南照市,江巖轉了學。一晃十七年。 他這一認罪,被梁孟冬眼風一掃,自灌了兩杯。 梁孟冬勝率很高,又到他向林鹿發問。 林鹿有點緊張,結果他問的是:你們隊,遇過最危險的任務是什么?挑不違紀的說。 江巖又嗤,這倆到底會不會玩真心話? 不違紀。隊長們都對我很照顧,大案都不肯讓我沖在前。說到最危險,林鹿刻意將腦袋湊前,好讓聲音壓得低些,我知道的應該是兩年多前,省廳禁毒總隊和禁毒局的一次聯合行動,在邊境搗毀了一支武裝販毒組織。當時我警校剛畢業,隊長也剛到總隊,第一次聽說她的名字,因為她槍戰受了肩傷。 江巖剛才點了支煙,給梁孟冬也點了一支,揚了揚下巴,示意他看鄰座。鄰座的美人正朝他拋來秋波。 梁孟冬目光沒挪一寸,煙灰落在指頭上,燙到了竟沒知覺。 他在等林鹿接著說。 其實那次還好,云海提過他倆在邊防那些年,腦袋真是栓在褲腰帶上的,幾乎每月都要交一封遺書。想想那頻率?江巖說了會兒,又傷感起來,不說了,現在他倆這兒已經算是二線了,沒那么危險,不許咒自己。 這局終于輪到江巖勝,提問梁孟冬。 被你倆浪費了多少好問題,看哥的。 剛才,江巖在梁孟冬的專注傾聽和鄰座美人的眼波中來回打量。 孟冬今年二十八歲,他倆同年的。 這小子道貌岸然,很顯然在他跟前放不開。跑來聽事跡報告會?裝吧你就。 江巖笑得狡黠:孟冬,你有幾個女朋友? 梁孟冬將目光投在杯中:你猜。 擦,真心話! 沒有。 他一直以為自己有,今天發現,大概是幻覺。 空窗?江巖狡黠地笑,聽清楚問題,曾經的也算。 林鹿瞪大眼睛,這也行? 梁孟冬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似乎很認真:我不知道怎么算。 算不清?江巖有些喝大了,得瑟了。別急,我幫你慢慢捋。林鹿你等著瞧,你們審訊那套,十音常教我。 酒吧有些燥熱,梁孟冬本來挽著袖管,這會兒扯扯唇角,沒理江巖。他松開顆襯衣扣子,仰脖灌酒,喉結急劇滑動了幾下,少量液體順著脖子掛下來,一杯很快喝盡了。酒量是真的好。 林鹿差點想拍視頻,什么叫色藝雙絕? 聽見他忽然答:一個。 我怎么不信。什么情況?江巖問。 林鹿也不信,怎么可能。 梁孟冬搖搖篩子,緩緩吐出個煙圈,提醒:問題超了。 江巖擼起袖子,搖起骰盅,他不信邪。 江巖果然又勝:是個什么樣的妹子? 林鹿豎著耳朵等,江巖催:這么難描述?職業、性情、模樣、身材 梁孟冬猛吸一口煙,仿佛要等到那煙氣在五臟六腑里攻城略地,這才算夠了本:一個騙子。 二人皆驚。 江巖酒都驚醒了,問:她在哪兒? 梁孟冬低頭冷笑,沒有答。 不會就是你之前說,要在南照找的人?江巖恍然大悟,你為她才來的???騙了你多久? 梁孟冬沒否認,似乎也忘了真心話的問題數量限制,想了會兒答:十多年。 我cao!你早在干嘛? 找了八年,沒想到人在南照。梁孟冬按滅那支煙,想到早問你了。 你爸那里那么多人系統內你那么多內線,找個人花八年? 梁孟冬抿唇:愛信不信。 要么是改名換姓,要么是檔案涉密?江巖說著,也認為自己的分析太過無厘頭,他真來了興趣,人家究竟騙你什么了? 梁孟冬自我解嘲地笑:我有什么? 擦,那還是有不少的。江巖上下打量他,壞笑,簡直太有了。能騙到你念念不忘,不是一點點手段了,哪路天仙,幾時帶給我看看。我得看看什么妹子那么不長眼,騙到你這種死心眼,不看緊的。給看么? 嗤。不給你也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