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秦崢轉身就出去了,掌事嬤嬤連忙吩咐侍女,“還不服侍郡馬沐浴?!?/br> 在侍女的服侍下,沐浴熏香更衣之后,秦崢與小郡主圓房。 第二日,拜見翁姑、認過家人,又去祠堂祭過祖宗,于族譜之上添了小郡主的名子。及至用過早飯,秦崢去書房念書,小郡主對掌事的張嬤嬤道,“今晚郡馬過來,嬤嬤萬不能多話了?!?/br> 張嬤嬤笑,“老奴明白,只是先讓郡馬知曉郡主威儀,日后好敬重郡主三分?!?/br> 小郡主微微一笑,她知道秦宋兩家議親在先,不過,誰叫她相中了秦崢了呢?她相中了,秦崢就是她的。雖然她自認半分不比宋嘉言差,但,還是叫秦崢先識一識宗室貴女的威嚴才好。只要秦崢對她好,她也會愛他、敬他。 她是郡主之尊,生而富貴,于王室,她見多了不學無術紈绔之流,她卻是最瞧不上這樣的人。她是郡主,天之驕女,有資格有條件為自己尋一個心儀之人。 洞房之日先給了秦崢一個下馬威,今日該是給他一個甜棗,一硬一軟,她就不信秦崢會不愛她!對著妝鏡里艷光四射的容顏,小郡主自信滿滿的一笑。 秦崢中午是在書房用的,及至晚上,小郡主苦等不見秦崢回房安歇,她剛要差人去打聽緣故,就來了二門當差的婆子回稟秦崢在書房念書,請郡主先行安歇。 因這婆子只在二門當差,并不知曉書房的事,小郡主便是想問一問書房的情形,都無從得知,只得令人賞了銀子,命婆子退下了。 張嬤嬤很是不滿,道,“要不,老奴過去瞧一瞧郡馬?” 小郡主的臉早拉下來了,扭了扭手中精致的繡帕,點點頭,“嬤嬤就去一趟吧,令小廚房做幾個精致小菜,一并給郡馬送過去,告訴郡馬,莫要太過用功,身子要緊?!?/br> 張嬤嬤點頭。 及等第二日,更是連秦崢的影子都未看到。 三朝回門,秦崢早早的準備好,送小郡主回了親王府。 新婚時節,又是初婚,能如秦崢這樣淡然的人委實不多。你要說他不恭敬,那是假話,秦崢言行舉止,無一不妥。 還是那句老話,欠一絲喜氣。 大喜的日子,臉上無喜。 女婿這樣,仁德親王心下微沉,溫聲道,“我這女兒,在家時被寵壞了,還要女婿多包容她。她有不對的地方,女婿多指點她?!?/br> 秦崢道,“王爺言重了,郡主貴女之身,樣樣妥當,事事周全,無一不好?!?/br> 仁德親王笑,“哦,你們剛剛成親,你就看出她妥當周全了?” 秦崢道,“是?!?/br> 仁德親王原是想打聽閨女嫁人后的情形,見秦崢只說了一個“是”,仁德親王頓時不知該說什么好了。 仁德親王的世子、小郡主的親兄長穆宣見秦崢半死不活的模樣,心下便有不悅,沉下臉問,“妹夫,你有不悅之事嗎?” “回世子的話,沒有?!?/br> 穆宣道,“看你臉上無半分喜氣,我還以為你對我meimei不滿呢?” “太后賜婚,郡主貴女下嫁,秦家滿門榮耀,秦崢三世之幸?!?/br> 穆宣也被噎的沒了話。 與嫂子母親相見過,李王妃便打發兒媳婦去查看宴席,挽著女兒的手到臥室詢問女兒嫁人后的情形,小郡主眉間一抹哀愁,低首輕聲道,“女兒一切都好,母妃不必為女兒擔心?!?/br> 看這模樣,哪里像“一切都好”的?李王妃秀麗的眉毛一挑,“怎么,秦家對你不好?”說著就看向陪嫁的張嬤嬤。 張嬤嬤低聲稟道,“郡馬只在第一日與郡主圓房,余者再未踏入新房半步?!?/br> 李王妃大怒,“這是什么意思!” 不 論秦崢是什么意思,李王妃就是氣死也不能說女婿不進女兒的房門是錯!人家又不是沒有圓房!不過,在秦崢與岳父大小舅子用過午飯,想著接小郡主回家時,李王 妃派人傳話出來說要留女兒住幾日。秦崢恭恭敬敬地,“王妃吩咐,秦崢萬不能有異議,待小郡主何時駕臨秦家,知會秦崢一聲,秦崢必定恭敬以待?!闭f完,禮數 齊全、恭敬無比的辭別仁德親王與大小舅子,秦崢便告辭了。 仁德親王暗暗嘆氣。 果然,回房就看到李王妃哭的紅腫的眼睛,李王妃抱怨,“你還有心思與那小子喝酒,你可知道秦家是怎么委屈咱們女兒的?” 接過來,仁德親王細細的聽李王妃說了秦崢成親后倍加冷落女兒之事。仁德親王皺眉,“這親事,咱們心知肚明,是從人宋家手里搶的。你覺著女婿是傻子?他能不知道里頭的內情?” “秦 宋兩家,通家之好,說不得女婿與宋大姑娘以前就認得。咱們閨女搶了親事,女婿心里不見得不別扭?!比实掠H王嘆道,“他心里別扭不樂,就該讓女兒好生在婆家 服侍公婆,做足了媳婦的本分。女婿看到她的好處,自然心軟,慢慢的也就回轉過來了。你這樣攔下女兒,他正好自己回去!女兒總是在娘家住著,與女婿見面都不 能,愈發生疏,這樣感情何時能好?” 李王妃并不是個笨的,哭道,“我舍不得。我自己千嬌百寵的女兒,送過去這樣給人作踐,我舍不得!” “什么是作踐!”仁德親王怒拍幾案,道,“難道服侍公婆是作踐!” 李王妃泣,“原本以為他中了探花,定是個知禮的,如今看來,不過如此?!睉{女兒的身份,哪家不是高待三分,偏生秦崢就能做出這樣的事,想到女兒面容之上的憔悴,李王妃心中已有悔意! 仁德親王亦是心煩,道,“先時我便不同意這樁親事,還不是你想方設法的要給女兒求了來!” “王爺只知抱怨我,倒是想個法子叫那小子服了軟兒才好?!?/br> “服什么軟?女兒不是公主,沒法子自建府第。好生在家住幾日,就送她回去,叫她好生在秦家住著?!?/br> 李王妃哽咽著應了,第二日又教導了女兒些馭夫之術,及至女兒在家住了三日,就著人往秦家送信兒。秦崢親自接了小郡主回家,繼續住書房。 小郡主滿腹心機手段,苦于見不到秦崢的面兒,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小 郡主并非坐以待斃之人,將心一橫,直接哭到秦老太太面前,“雖是讀書要緊,如今五爺于書房夜夜苦讀,我實在擔心五爺的身子骨兒是否吃的消。又不敢打擾他讀 書上進,只得命人夜夜送了宵夜過去。我聽說書房里連個細心的丫頭都沒有,心里記掛的很。求老太太開恩,讓我過去服侍五爺吧?”憑她郡主的身份,要去書房啥 的,根本沒人敢攔!不過是禮法上知會秦老太太一聲,不令秦家人挑理罷了。 孫子的事,她如何不知?眼瞅著孫子日子過成這般模樣,秦 老太太嘆道,“婚前,崢哥兒便把他房里的大丫環都打發了。至于書房,因在前院兒,向來沒有丫環服侍??ぶ髻F女之身,去前院兒,未免不妥?!彼钪獙O子的脾 性,不是攔著小兩口親近,而是秦崢的脾性,怕是不吃這一套。 小郡主執意要去看個究竟,泣道,“我嫁過來,是想與五爺一心一意的過日子。如今連好生服侍五爺都不能,還有什么臉呢?” 秦老太太無奈,“那你過去瞧瞧她?!?/br> 小郡主當晚就去了,第二日,秦崢干脆連家也不回了。 這時,小郡主才明白,她嫁的這個男人心有多冷。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秦崢大婚了,宋嘉言的生意做的有聲有色,李睿自福閩從帝都,已是隆冬時節。 李?;丶揖椭懒怂渭窝耘c秦崢婚事告吹的事,李睿微怔,沒有說話,只是長長的嘆了口氣。李思于去年已經嫁了,李睿還光棍兒著。打量著兒子的臉色,李太太斟酌道,“若是你覺著還成,我厚著臉皮去探探宋家的意思?!?/br> “大 姑娘無一不好,只是今人勢利,她給逆黨做過人質,同秦家議親的事也沒成,現在流言不少,她這婚事就有些艱難?!崩钐钪渭窝缘钠⑿云犯?,很為宋嘉言不 平,心下卻又有幾分慶幸,道,“我是真心喜歡她這的脾性,以往她跟你meimei常來常往的,這幾年你不在家,大姑娘時常來看我。咱們家,不是那等幸災樂禍的刻薄 人家兒……” “娘,你說什么呢?!崩铑?∶赖哪樕嫌薪z羞惱。 李太太嘆,“你是我生的,你想什么我能不知道?這也不是趁火打劫的意思。就是現在,我也沒外待過她。再者說了,我看大姑娘不是那種勢利的人?!鼻撇黄饍鹤幼錾馐裁吹?。 李 睿聽母親說完,呷口茶,已然恢復平靜,道,“不成。宋大叔不會答應的?!彼螛s朝中重臣,就是為自己闔府名聲考慮,也不會把嫡長女下嫁商賈之人。雖然李家并 非商賈之家,李睿也算不得商人,只是,他于官場上的前程根本看不到,與宋家是兩路人。如今宋嘉言的情況,進一流的人家有些難了,若是宋榮能降底些標準,許 嫁宋嘉言并非難事。 “就是言meimei,我看她對我根本沒其他的意思?!边@也是李睿攔住母親的原因,他知道宋嘉言不差,起碼與宋嘉言相 處,讓人覺著很舒服,但……在這個時節,把這種意圖打到宋嘉言身上,實在是辱沒了宋嘉言。尋常女人,在她落魄的時候求親,或許是愛。對于宋嘉言這樣驕傲的 女子,你見過她榮耀光彩的時刻,那時不曾開口。此時開口,已經晚了。 李太太深覺機會難得,再次道,“打聽一下又沒什么?” “母親不必去?!崩铑5?,“我待她跟思兒是一樣的,母親想多了?!?/br> 李太太嘆口氣,終于不再說話了。 永安宮內。 宋嘉語正在欣賞娘家送來的壽禮,今年,她十六歲。 一時,昭文帝來了,宋嘉語連忙起身見禮。昭文帝扶她起來,笑問,“愛妃在看什么?” “陛下過來,也不令人通傳,臣妾多失禮啊?!彼渭握Z嬌俏無比的嗔了一句,笑著指了指桌間的金玉玩物,“陛下看,這是今天臣妾母親進宮請安給臣妾帶的生辰禮?!?/br> 昭文帝拿起一件羊脂玉杯瞧了瞧,笑,“不似東穆之物?!?/br> “陛下好眼力,這是杜若國的東西?!?/br> “說來,朕萬壽節時,你父親獻的壽禮也有幾件杜若國的東西,很是精致不錯?!?/br> 宋嘉語笑盈盈地,“我大jiejie有一處洋貨鋪子,以前都是做西蠻北涼那邊兒的生意。有一年,大哥哥跟著二叔去了福閩,還跟著船隊到了杜若國。后來,同大jiejie做生意的李家公子也喜歡到處跑。這兩年,大jiejie的鋪子就開始做杜若國的生意了?!?/br> “還 有,陛下可不要誤會,雖然二叔在福閩,大jiejie可沒求二叔關照過她的鋪子?!彼渭握Z眉開眼笑的說。送東西的時候宋嘉言便叮囑了宋嘉語,讓她將家里在做洋貨鋪 子的事兒跟昭文帝透個信兒。宋嘉言覺著,昭文帝對于朝臣什么的,大約心里有數。不過,不論有沒有數,還是事先報備好,省得昭文帝瞧著宋家一介寒門出身拿出 這樣貴重的東西,再多想之類。 昭文帝笑,“偏你想的多?!贝蟪际掷?,哪個沒有一二產業,這在昭文帝眼里并不算什么。問宋嘉語,“怎么你大姐倒與誰家公子做生意?” 宋 嘉語道,“是李家公子,很會釀酒的李翰林家的公子。李翰林與我父親以前是不錯的朋友,后來不知怎么回事,就絕交了。原本,我們小一輩根本不知曉這些事。后 來,我們年紀大了,我和jiejie要學著理家管事,打理鋪子之類也要學的?!苯又?,宋嘉語便將宋嘉言出題請大掌柜,然后李睿來破題的事說了。 昭文帝哈哈大笑,他早知此事,只是不知曉的這樣清楚罷了,笑,“朕只以為是子熙出的題目來難人呢?!?/br> “臣妾也只是跟陛下一個人說,陛下可不要告訴別人?!彼渭握Z端過侍女捧來的茶,雙手捧給昭文帝,認真叮囑他,“女孩兒家不好傳出太多名聲出去的?!?/br> 昭文帝給宋嘉語天真可愛的模樣逗笑,摟住她嬌美的身子,輕輕的呷一口茶,笑,“你大jiejie很聰明啊?!?/br> “那是?!睂τ谒渭窝缘闹腔?,宋嘉語沒有半點懷疑。 “就是脾氣不大好?!?/br> 宋嘉語撅下嘴巴,“那也要看對誰了。大jiejie對家里人,向來極好?!?/br> 昭文帝輕捏她粉頰,笑,“朕又沒說你大jiejie不好,怎么不樂意了?” 宋嘉語笑著拍去昭文帝的手,挽著他的胳膊,將粉嫩的小臉兒倚過去,明媚的笑嗔,“那也不許說?!?/br> “好了,不說不說?!?/br> 兩人正說笑些沒營養的話,便有宮人來報:淑妃娘娘生產了。 宋嘉語一驚,繼而道,“陛下去瞧瞧吧,淑妃是頭一胎呢?!?/br> 昭文帝現在很缺兒子,宋嘉語這樣說,他也有意要過去,抬眼卻見宋嘉語眼中閃過一絲傷痛,接著,明媚的桃花眼里兩行珠淚滾落下來。昭文帝一嘆,想到宋嘉語小產的那個孩子,摟住她嬌軟馨香的身子,昭文帝柔情大發,道,“朕不去了,朕守著你,好不好?” “陛下過去吧,臣妾就是太羨慕淑妃了?!彼渭握Z別開臉擦干眼淚,大大的桃花眼里還殘留著一絲惹人疼惜的潮意。強擠出一抹笑,宋嘉語喚了昭文帝的內侍進來,目送昭文帝去了淑和宮。 及至昭文帝遠走,宋嘉語仍站在宮門遠望那空無一人的青石道,徐姑姑捧著一領大毛氅衣出來,輕輕的為主子披至肩上,柔聲道,“主子回去吧?!?/br> “好?!币酪啦簧岬脑偻谎?,宋嘉語隨著徐姑姑回了永安宮。 淑妃,我絕不會再給你任何機會! ☆、124晉江原創發表 秦淑妃于臘月二十六產下一子,昭文帝賜名安,七皇子,穆安。 因為臨近新年,皇家過年,與尋常人家一般,忙碌的很,故而七皇子的洗三禮并沒有大辦,轉眼已是新年。 孩 子們都已經長大,宋家的新年便不若往時熱鬧,不過,有福姐兒承歡膝下,倒也和美。福姐兒年紀小,早早就困了,由奶娘抱到隔間兒服侍著。宋嘉言、小紀氏、戚 氏陪著老太太打牌守歲,到了子時宋嘉讓、宋嘉諾兄弟出去放了許多煙花,諸人出去瞧著將煙花放了,就各回院里睡了。 大年初一便是李 睿的生辰,收到宋嘉言送的水仙花,李睿微微一笑,提筆下了帖子,正月十五請宋嘉言出去游街看花燈。宋嘉言趁機鼓動宋嘉讓帶著戚氏出去逛逛,國公府的規矩較 宋家不是嚴厲一絲半點,戚氏只在少時跟著兄長們看過花燈,及至少女亭亭,就再沒去過了。宋嘉言這樣一說,戚氏還怪不好意思的,道,“老太太、太太白天都要 去宮里赴宴,我不能服侍。到晚上,正該服侍老太太、太太?!辈恢皇呛π叩脑?,做人媳婦與在娘家做姑娘是不一樣的,戚氏是個穩妥謹慎之人,盡管心里情愿, 還是有些踟躕。 宋嘉言笑勸,“嫂子只管一道去,老太太、太太那里我去說。好嫂子,就當疼我吧。嫂子若不去,大哥哪里有心思帶我去啊。嫂子跟著大哥哥去,我才好一道去啊?!贝蛉さ钠菔陷p輕掐她一記。 見宋嘉言難得好興致,妻子嘴里推辭著,眼里滿是笑意,定是想去的。宋嘉讓爽朗一笑,“去就去吧,往年我們常出去看花燈,去年二meimei備選,家里忙亂,這才沒去?!?/br> 宋嘉言笑,“出嫁從夫,既然大哥允了,大嫂就是同意了,我這就跟祖母說去?!?/br> 老太太素來寵愛宋嘉言,想著宋嘉言這兩年頗多坎坷波折,叮囑一句,“戴個帷帽啥的,跟你大哥大嫂一并出去樂呵樂呵。宵禁前回來就是了?!睂O子自成家后越發穩重,故而,有宋嘉讓跟著,老太太并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