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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入十一月,天氣愈發冷了。一場延綿了兩天的秋雨之后,帝都的秋意驀然變得濃厚起來,但景色卻更美了。 楓葉的火紅、銀杏的金黃、松柏的蒼青顏色是那么豐富,燦爛華美,深深淺淺,一層又一層。 附中地處環內,面積卻不小,在體育場那邊更是有一條長約百米的銀杏大道,每年深秋,都引著不少老師同學照相合影。 李怡潼的同桌孫雯特地從家里拿了單反,中午在食堂隨便吃了碗面,就拉著陸時語和李怡潼跑到銀杏大道去照相。 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幾乎沒有不愛拍照的。她們去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了。大家三五成群,脫掉一模一樣的校服外套,穿著青春靚麗的各式衛衣、毛衣,洋溢著笑臉,擺著各種pose。 孫雯拿著從網上找來的合照秘籍,指揮她們擺姿勢,一個中午下來,拍了百十來張照片,陸時語笑得臉都僵了。 直到還有十來分鐘就要上課,她們才跑步回到教室。 陸時語一進教室,就見到自己的座位上已經坐了人。 黃馨月看到她,沖著她一笑,小語,今天的物理作業我有道題不會,問問十三,等下就好。 陸時語看了眼魏郯,見他正在紙上唰唰唰地寫著什么,點了點頭,暫時坐在了黃馨月的位置上,從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 步驟我寫得很詳細了,你拿回去自己看。沒過一會兒,就聽魏郯說。 好的。十三,你的字很好看啊,你小時候是不是學過書法?我也練過一段時間,但是沒你寫得好看。 黃馨月的聲音很有辨識度。柔軟中帶著微微的沙啞,配合著熟稔自然的語氣,和恰到好處的贊美,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陸時語將棒棒糖咔嚓一聲咬碎,水蜜桃的甜香瞬間在口腔內蔓延開來,與此同時,耳朵微微動了動。 只聽魏郯淡淡地道:我沒練過書法。另外,請你以后直接叫我的名字。 黃馨月一窒。 連陸時語都能明顯感覺到后排空氣中凝結著明顯的尷尬氣氛。魏郯這個人還真是分分鐘能把天聊死的話題終結者。 不過她聽著心里有點點暗戳戳的高興是怎么回事? 沒等她想明白,有人從后面踢了踢她的椅子。陸時語回頭,就聽魏郯問她:語文課文背了嗎?一會兒上課老師要choucha,不會的要罰抄十遍。 背了的。要不我背給你聽?陸時語最怕罰抄寫了,光是想想就覺得手疼,所以周末早早把課文都背熟了。 嗯。 陸時語站起來,黃馨月識趣起身,兩人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順利地背完,她像是等待家長夸獎的幼兒園小朋友,眼神期待地望著魏郯。 魏郯彎了彎唇,點點頭:不錯。 說完,他伸手,掌心朝上,指節微屈。 給我棒棒糖。魏郯說。 陸時語以為他要吃,從桌洞里將裝棒棒糖的袋子拿出來,你要什么味道的? 魏郯卻將整個袋子都收走,每天一根,吃多了長齲齒。 這是要代她保管?她每天吃個糖還要和他申請? 你忘了去年暑假是誰因為牙疼哭鼻子的?魏郯一邊將糖收進書包,一邊解釋。 好吧,是她。 陸時語乖乖點頭,每天一根,你不要賴皮。 魏郯無奈又好笑地看著她,我能賴你的糖? 他也不想明明才十四歲,就cao著一顆老父親的心,好嗎? 下午放學,李怡潼要留下來出黑板報。她畫畫,魏郯寫字,兩人商量完主題定下方案,由李怡潼先畫,畫好后魏郯再在空白處寫字。 教室里值日的同學也走了,只有陸時語一邊寫作業一邊陪著李怡潼。這期板報的繪畫部分有點多,一天畫不完,李怡潼畫了一半后,看看時間,從站著的凳子上下來。 陸時語作業也寫得差不多了,她幫著把凳子擦干凈,和李怡潼一起離開。路過一家堅果干貨店,李怡潼覺得有點餓,進去買了個大大的電烤紅薯,兩人分著吃。 烤紅薯又香又甜,就是有點燙嘴。陸時語小口小口地吹氣,隨口問道:你和黃馨月最近怎么了? 她隱約感覺到兩人關系最近有了微妙的變化。黃馨月倒是和從前一樣,經常和她們同進同出,找她們說話。但是李怡潼待她有點淡了。 我不知道怎么說。李怡潼也不吃紅薯了,甚至嘆了口氣,最近我爸媽老吵架。 為什么呀? 因為江倩阿姨。李怡潼知道陸時語不是大嘴巴的人,而且家里氣氛緊張,弄得她很苦惱,原先我奶奶和我爸說,江阿姨孤兒寡母的,在帝都沒個落腳的地方,讓她們在我們家住一段時間。等江阿姨找到工作就搬出去。我爸幫著介紹了好幾份工作,江阿姨都不太滿意,后來我爸干脆就把她招到我家的房地產公司上班了。 李家早年是暴發戶。李怡潼的爺爺是個煤老板,十幾年間就掙到了普通人幾輩子也掙不到的錢,又搗鼓起了房地產生意,也不知撞了什么大運,還真就順風順水地做了起來,從老家一直做到了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