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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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怎么辦?”安赫拿過外套穿上,跟著站了起來。 “不用管,一會兒醒了自己爬回去?!蹦浅筋^也沒回地跨過桌邊的腿們,往門口走。 那辰走得很干脆,安赫也沒多管,跟著往外走。 出了門,兜頭的夜風讓安赫全身都張開了的毛孔猛地一收,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冷?”那辰轉過頭,把一直拿在手里的圍巾扔了過來,幾步跳下了夜歌門口的臺階,“帶你玩把熱血沸騰的?!?/br> “玩什么?”安赫把圍巾繞在自己脖子上,聞到了淡淡的香水味兒,正要跟著往下走的時候,他看到了那辰跨上了停在旁邊的龐巴迪,“你還開車?” “不能開?”那辰腿撐著地坐在車上瞇縫了一下眼睛,路燈照亮了他的側臉,帶著一絲不屑。 “你都不是酒駕,是醉駕了?!卑埠兆叩剿赃?。 那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上來,路口有個停車場,我把車停過去?!?/br> 安赫看了看路口那邊大大的p字,跨上了后座。 “扶好?!蹦浅桨l動車子之后背過手在他腿上摸了一把,然后把剛才從車后的皮箱里拿出來的風鏡戴上了。 安赫剛想問就開到路口為什么要這個打扮,沒等開口,車已經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像箭一樣沖下了人行道,竄到了空蕩蕩的大街上。 安赫身體隨著慣性猛地往后一仰,顧不上別的,趕緊伸手一把摟住了那辰的腰。 車并沒有往路口的停車場開,而是反方向沖了出去,沒幾秒鐘,安赫就只覺得整個人如同置身在狂風四起的山頂上,眼睛都有點兒睜不開了。 這小子根本不是要去停車場! “你瘋了!”他湊到那辰耳邊喊。 “算你倒霉!”那辰偏過頭笑了起來,前額的頭發在風中飛舞著,“不想摔了就抱緊我!” “停車!”安赫不知道是自己喝多了還是嚇了一跳,怎么看那辰的笑容里都帶著瘋狂,這讓他非常緊張。 他不想第二天報紙頭條登出來《兩男子酒后飚豪車身亡》,副標題再來個有目擊者稱二人生前曾出入同吧。這還算好的了,換到小報上就得是二男酒后車禍身亡,知情人稱具是基佬,要不就是基佬約炮酒后駕車把家還,世事難料車毀人亡何等慘…… “晚了——”那辰突然揚起右手大喊了一聲,食指沖上指著大概是月亮還是星星什么的,安赫沒敢抬頭看,也有可能指著路燈。 夜風從耳邊帶著尖嘯瘋了一樣地掠過,摩托車的轟響在半夜安靜的大街上傳出很遠,如同在昭告天下這會兒有倆瘋子正呼嘯而過。 安赫瞇著眼,把臉埋在那辰后背上,他沒敢抬頭往前看,現在這車速,他要把臉擱風里,估計能吹出一臉猙獰的表情來。 圍巾勒得都快趕上自縊了也擋不住冷風一直往外套里灌,他現在樣子應該挺像個剛被撈上來怒不可遏的河豚。 但不算冷,一是喝多了感覺不明顯,二是嚇的。 安赫現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車速上,他沒機會跳車,只能祈禱那辰沒喝多。 “爽么?”那辰吼著問他。 “不爽!”安赫悶在他后背也吼,“你有病吧!” “被你看出來了,”那辰開始笑,笑聲特別大聲,這是安赫頭回聽到他這么大笑,笑得特開心,握著車把的手都抖了,“眼光不錯!” “要就停要就把好!”安赫喊了一嗓子,汗毛都豎起來了。 “飛吧!”那辰大喊了一聲。 車猛地騰空了,突然失去重力的感覺讓安赫一身冷汗,五臟六腑都收縮成一團,他迅速地往前看了一眼,車已經開到不知道哪條路上,一個巨大的陡坡讓摩托車騰空而起從空中掠過。 而在安赫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那辰的手松開了車把,雙手都舉了起來向上指著,發出了一聲嘹亮高亢的尖叫。 “我——cao——”安赫一聲破了音的驚呼終于爆發了出來。 落地時的震動讓車身晃了晃,安赫已經做好了翻車以及跳車的心理準備,那辰的手在這時放回了車把上,車恢復了平穩,繼續向前沖去。 幾分鐘之后,車速漸漸降了下來,耳邊的風聲也小了,夜的寂靜開始慢慢回到身邊。 安赫的河豚外套回到本來的狀態之后,車停在了路邊。 那辰沒動,坐在車上點了根煙叼著,安赫在他身后坐著回了半天神才跳下了車,跑到路邊一椅樹下靠著,老半天才感覺到心跳回到了正常節奏上。 “刺激么?”那辰問,聲音沒了之前那種亢奮,變得很低落。 安赫聽到他的話,火竄了上來,指著他:“以后找死自個兒死,別他媽拉個墊背的?!?/br> 那辰沒什么反應,臉都沒扭過來,盯著自己手指上夾著的煙:“我最喜歡這條路?!?/br> 安赫沒理他,看了看這條路。 這條路很陌生,安赫從來沒來過這兒,只能大致從方向和時間上判斷這條路是東邊出城的某條路。 兩邊已經全是荒地和空著的農田,除了隔著百十來米一盞的路燈,沒有別的燈光了,估計白天這條路也沒幾個人。 從高速的刺激中脫離出來之后,這路的靜謐被憑空放大了,截然不同的感受讓安赫有些調節不過來,整個人都像是被扔進了夜霧中,一路往下沉。 這時他才發現了那辰變化了的語調,抬起頭往那辰那邊看了一眼。 那辰已經躺在了車座上,一條腿曲起踩在油箱上,嘴里叼著煙,手臂垂下來,輕輕晃著,指尖在地上來回劃著。 “你一直往前跑,往前跑,”那辰看著黑沉沉的夜空說,“抬頭的時候就看到星星了?!?/br> “什么?”安赫沒聽懂他這沒頭沒腦的話。 “我媽說的?!蹦浅秸f。 “哦,是么,”安赫笑笑,隨口應了一句,“什么時候說的?” “她開始想殺人的時候,”那辰狠狠抽了一口煙,慢慢噴出來之后坐了起來,拍拍后座,“上來,馬上到了,我慢慢開?!?/br> 安赫站著沒動,想殺人的時候? “不騙你,我每次都只飚到這兒?!蹦浅桨褵燁^扔到地上踩滅了。 再往前開,依舊是荒涼,安赫不知道這種感覺是因為現在的時間還是這條路本來就這樣。 當那辰把車開進路邊一個很大的舊車回收場時,安赫又有點兒回不過神了。 舊車場有個挺大的門衛室,聽到摩托車的聲音,門衛室里的燈亮了,那辰停了車,車燈對著門照著。 “回來了?”門開了,里面探出個頭發亂蓬蓬的花白腦袋。 “陸大爺,吵醒您了,”那辰從兜里掏出包煙扔了過去,“趕緊睡吧?!?/br> “我幫你弄了火,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标懘鬆斀幼∷舆^去的煙。 “謝謝陸大爺?!蹦浅綋]揮手,往車場里開了進去。 車場里沒燈,很黑,車燈照亮的地方全是拆成了空殼的各種車,大大小小,完整的,剩半拉的,壓扁了的,時不時還能看到堆放在一起的廢車胎。 這些奇形怪狀的黑影在車燈里隱隱綽綽地起伏著,讓安赫莫名其妙覺得到了另一個時空。 “你住這兒?”安赫在那辰背后問了一句。 那辰沒出聲,把車一直往里開,車場很大,他們在各種廢車鐵皮和輪胎之間穿行,拐來拐去一直往車場最深處不斷前行。 過了老半天,那辰在一小塊空地上停下了,車熄了火,四周立即陷入了nongnong的夜霧里。 那辰在黑暗里下了車,走了幾步,聲音從前面傳過來:“歡迎來到小辰辰的秘密基地?!?/br> 安赫也下了車,這什么扯蛋的看都看不見的秘密基地? 前方突然亮起一片燈光,暖黃色,劃破了夜色,有一瞬間耀眼得讓安赫有些睜不開眼睛。 那辰站在離他幾米遠的空地中央張開了雙臂。 安赫看著他逆光中的黑色剪影,站在原地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那辰身后有兩節被拆下來的大貨車廂,很大,并排放著,門對著這邊。車廂被全部噴成了黑色,看上去就像兩個臥在燈影下的怪獸。 一開始安赫以為這些暖黃色的燈光是那種led串燈,現在才看清,是一個個的燈泡連起來,墜在車廂前的空地上方,車廂上也掛著不少,像一個個發著光的桔子。 “進來吧,”那辰轉身走到車門前,掏出鑰匙打開了門,“脫鞋?!?/br> 安赫慢慢走過去,跟在那辰身后脫掉鞋進了車廂里。 迎面撲來的暖暖的空氣讓他全身都放松了。 那辰打開了車廂里的燈,燈就掛在車廂的正中間,一個估計是手工做的鏤空鐵皮燈罩,里面是一個普通的燈泡。 燈光從鏤空的燈罩里灑出來,在車廂里投下大大小小的光斑。 這里就是那辰的秘密基地。 另一個車廂里是什么樣安赫不知道,這個車廂里鋪著挺厚的灰色羊毛地毯,踩上去溫暖舒適。 靠墻有臺電腦,對面一張木板搭出來的床,墻上是安赫那天視頻時看到的各種顏色的涂鴉,還掛不少無法總結出是什么的東西,鏈子,涂得亂糟糟的畫,掛毯,照片,吉他,還有把二胡。 中間靠門的地上有個鐵皮桶,火已經滅了,蓋著蓋子,但還帶著暖意。 車廂的頂上開了兩個天窗,大概是放煙用的。 “還冷么?”那辰踢過來一個充氣坐墊,上面墊著厚厚的毛毯,看上去很舒服,“坐吧?!?/br> 安赫猶豫了一下,脫了外套,坐了下去,整個人都陷進了坐墊里,軟軟地靠著,酒勁一點點地包裹上來。 今天晚上到現在他都沒有完全回過神,感覺一晚上都在混亂當中起起沉沉,那辰帶給他的各種沖擊似乎一直沒停過,現在他被酒精泡過的腦子相當亂,嗡嗡地跟排風扇似地響著。 那辰脫了外套,又一抬胳膊把里面的t恤也脫掉了。 安赫的目光從他身上掃過,停在了腰間的蝎子文身上,視頻里看得有些模糊,現在他能清楚地看到蝎夾和蝎尾上的鉤子。 蝎尾似乎有點立體的感覺,是凸起的,安赫還沒研究明白是怎么文出來的立體感,那辰轉過了身,彎腰從旁邊地上的箱子里拿出一盒牛奶。 他后腰跟蝎尾相同的位置,有一條傷疤。 安赫突然明白了蝎尾的立體感是怎么回事。 對穿? “喝么?”那辰把牛奶遞到他面前。 “謝謝,”安赫坐直身接過牛奶,抬了抬下巴,“那個是刀傷?” “嗯,”那辰低頭看了看,勾勾嘴角,“性感么?” “什么?”安赫沒聽懂他這是問刀傷還是問文身。 “我?!蹦浅酱瓜率直?,手指勾住了他的下巴,指尖慢慢地從下往上劃到了他嘴唇上輕輕點了一下。 “還不錯?!卑埠招α?,往后靠了靠,躲開了那辰的手。 對于那辰的挑逗和暗示,安赫沒有準備,之前那辰說的“要玩就玩通宵”他并沒有多余的解讀,如果他一開始知道那辰的玩通宵里還有這層意思,他不會同意過來。 他從來沒想過跟一個只認識這點兒時間,算上偶遇一共就見過四回的人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