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
我沒理這個更夫,進了廠子先找劉千手,我發現這三個探組的探長跟向麒玉都站在一個救護車旁。 救護車上有兩個男子,全裹著毯子,正輸液呢,還有兩個護士對他們傷口進行處理。他們身上傷口倒不少,連臉上都挨了幾刀,但這都不是致命傷,一時間他們的意識也很清醒。 我湊近了看了看,發現這倆男子我算是認識,以前干過線人的,可他倆有點貪心,還有點懶,我們二探組找他們幾次后就再也沒聯系了。 他倆現在拿出一副害怕的樣子,正做筆錄呢,我在旁邊聽著。 按他倆說的,他倆都是在晚間回家時,被一個黑摩托給綁架的,那黑摩托司機身材嬌小,該是個女子,但手段很殘忍,先把他們迷暈了,又綁在一個集裝箱里,時不時用匕首在他們身上割來割去的。 向麒玉聽得頻頻點頭,還皺眉說這兇手實在殘忍,憑受害人的描述,也能斷定,這是死神的作為,沒想到又出來作案了。 我倒持相反的態度,心說別扯了,他說的死神不就是小鶯么?這一晚我跟小鶯在一起睡的,她能有機會出來作案才怪。再者說,這倆受害者說的話也有漏洞,他們算哪根蔥,能引起死神的注意???接觸過重案的刑警,誰不知道,兇手殺人也是有原因的,哪怕是縱欲殺手,就算一時興起想殺人,也得憑著他內心的準則去找下手對象,這倆受害人要啥啥沒有?不可能中標的。 我趁空瞧了瞧那三個探長,能看出來,他們也有跟我類似的想法,只是礙于向麒玉的面子,他們沒當這么多人面說而已。另外這倆受害者身上的刀傷倒也算是個旁證,給他倆的胡編亂扯帶來一絲可信度。 我懷疑這是有人故意玩的苦rou計,一定沒少給這倆線人好處,他倆為了掙錢,一咬牙犧牲一把,做了偽證。 現在形勢對我們很不利,杜興出事了,劉千手前妻也攤上麻煩了,而前一陣有人要打我和小鶯的主意,半夜想潛伏到家里來,不料小鶯帶著那怪槍,把對手逼退了,他們一計不成又想了這么個惡毒的損招兒,直接玩起誣陷來了。 我本想聽受害者把話說完,但向麒玉很可氣,他注意到我,指著我說,“你叫李峰吧?這里都是探長級的人員才能參與的,你去現場,跟大家一起找找證據吧?!?/br> 我心說這個勢利眼,竟拿這話壓我,但他這理由倒讓我一時間無法反駁,劉千手也對我使個眼色,讓我別較真。 我只好扭頭離開,當然了,我也不會傻到真去調查,因為這次綁架就是個誣陷,收集的證據也都沒用。 我在現場東轉一會西轉一會的,過了許久,劉千手過來找我了。他沒別的意思,就是找我一起吸根煙。 在吸煙期間,我發現他在愣神,但他手指還很有節奏的敲著煙,這說明他在琢磨心事。他不說我也不能問啥,只好學著他的德行,也悶頭想起來。 我想的挺悲觀的,覺得要是按這種形勢發展下去,我們二探組豈不是完了?就這么硬生生被拆散不說,每個人都會攤上一些事。我們得想什么辦法能反擊或反抗一下? 劉千手回神比我快,他倒挺能賴,推了我一把說,“你干啥呢?現在工作期間,積極一些,需要調動一下你的積極性么?明天就會有了?!?/br> 他這又是話里有話的感覺,我想來想去也沒琢磨出具體啥意思,但我心說既然劉頭兒這么提醒我了,那就走著瞧吧。 我們收隊回警局時,都快凌晨三點了,大部分人都沒回去,全在警局湊合一宿,這一晚,會議室有點緊張,我跟好幾個人擠在一起睡的。 人都是這樣,要跟朋友在一個屋檐底下睡覺,感覺不到什么,可一旦有陌生人加入,就總會睡不好。 我早晨起來時,精神還有點恍惚,雖然劉千手給我買了我最喜歡的油條豆漿,但一時間還是提不起興趣來。 我也有招兒,心說自己那就邊吃邊上電腦看看新聞電影啥的,緩緩勁唄。我的辦公室有電腦,上網也方便,現在更沒人跟我搶。 我就按這套路來了,而且剛開機的時候,電腦桌面就彈出一個新聞框來,這都是軟件自帶的功能,對這種新聞框,我真挺無奈的,要是辦公時它彈出來了,很影響效率,但現在沒事,它彈出來了,我也就算看樂子了,隨便點開看一看。 這新聞框分得很細,有全國新聞,也有本省內的新聞,我尋思看看省內吧,看這幾天發生啥大事沒? 沒想到這省內新聞的頭版頭條就讓我愣住了,說今天凌晨省里一家叫元都的大型娛樂會館被查封了,這里面涉賭涉黃,當場還揪出來好多政府官員,包括省公安廳的一些小頭頭。 尤其這新聞真是往深扒皮,還附帶照片的,那些頭頭腦腦的人物,一下全來了個大曝光,有個別的在照片中都穿著大褲衩,或者直接拿被褥捂下體。 我本來沒多想,只是覺得好家伙,這事整的挺大的,這一網下去,真撈到不少大魚,弄不好過幾天政府都能下文,說說反腐倡廉之類的事教育大家了。 我正在這尋思這些呢,劉千手也進來了,他湊過來看了看這條新聞,我發現他倒沒那么吃驚,還跟我說,“李峰,別吃了,一起去休息室,這時間正好是早間新聞,這消息肯定能在新聞上播,咱們看看電視里又咋說呢?” 我納悶了,覺得劉頭兒這話沒邏輯啊,網上新聞難道跟電視新聞差很多么?還是說他叫我下去別有用意呢? 第十三章 偽證 休息室說白了就是警局中一個能讓大家娛樂的地方。里面有乒乓球案子,還有閱覽室,很多人午休時會在這里度過,而在大早晨,這里也會成為大部分人吃早餐的地方。 我跟劉頭兒一起過去時,趕得很巧,正好播的就是那條新聞。這休息室里有七八個同事,這時全被新聞吸引住了,甚至都顧不上吃早餐了,全聚在電視旁看著,有些人還嘖嘖稱奇。 我事先知道這條消息了,也就沒太吃驚,只抱著懷疑的態度往下看,我想弄明白劉頭兒叫我來的意思。 這期間也有一個人從外面走進來,我本來沒在意,以為是過來吃早飯的。但他站在我后面,看著這新聞時,鼻息很重,顯得心境波動很大。 我心說這誰???咋能有這么大反應呢?元都被封,高官落馬,管他什么事?我又好奇的往后看了一眼。 讓我沒想到的是,這人是向麒玉。他連臉都沒顧得上洗,發型是亂的,就這么急匆匆趕來了。他也沒注意到我在看他,反倒皺著眉,臉色微紅的死死盯著電視屏幕。 他這樣子,讓我突然有個猜測,這元都絕對跟他有關!就算他不是元都的董事長,也肯定入了不少的股份了。 我是沒說啥,但劉千手留意到向麒玉后,故意往他身邊湊了湊,壓低聲音問了一句,“向專員,你是不是病了?臉色怎么這么差呢?” 我在一旁留意,發現向麒玉聽完這話,拿出一副要吃了劉千手的架勢回瞪了一眼,又一扭頭走了。 他走的很急,還帶著怒氣。正巧有個同事拎著早餐往休息室走,要不是這同事提前一側身子,向麒玉都能把他撞個好歹的。 劉千手一直目送著向麒玉的背影,雖然臉上沒表露出什么,但我能品出來,他心中一定在冷笑不止。 我本來一頭霧水,這時倒有點琢磨明白了。 向麒玉因為某些原因,從省里以辦案專員的身份過來針對我們二探組。他的能耐也真不小,安排了好幾次的黑手,尤其昨晚還有陷害小鶯的打算。只是劉千手也在暗中較勁,避過跟他正面交鋒,還找機會,把他省里的老窩給端了。 現在看,向麒玉吃個癟虧,但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這種拿不上臺面的沖突,一定會更加惡化。 我隱隱有些擔心,接下來的日子會越來越難熬。我也想不通,為何二探組會跟向麒玉有沖突呢?難道就不能好好談一談,把問題和平的化解了么? 除了向麒玉以外,其他人也就是把這當新聞看。警局里也沒說因為這件事起多大波瀾,一上午顯得平平靜靜的??傻鹊较挛鐣r,向麒玉又開始有動作了。 剛過完午休,向麒玉就召集大家,一起去了大會議室。這都過了一上午了,他的狀態還沒緩過來,言語間仍顯得有些暴躁。 他給大家播片子,全是昨晚案發現場的資料。我根本沒太在意,也不打算細聽,反倒看著劉千手身旁的空位置,心里有些傷感起來。隔了幾天,杜興就已經離開警局了,現在還成了一個被警局通緝的要犯。 從我的經驗出發,那兩個受害者的口供雖然提到了綁匪的長相,但沒有相貌,根本不能誣陷到小鶯。這片子里的資料,也沒啥實際意義。 但我錯了,因為我忽視了向麒玉的齷蹉手段。在這片子播完后,向麒玉又點開一個視頻,趁空跟大家說,“這是昨晚在市郊一個監控器上捕捉到的,當時屏幕上出現一輛摩托車,按時間、地點來看,跟綁匪很吻合。大家都看一看,這人是誰?!?/br> 我跟大家一樣,盯著屏幕瞧起來。這視頻很短,連十秒鐘都不到,但一個沒帶頭盔的摩托車手,很“光明正大”的從監控器下經過。 我也不用特意形容她的長相了,打扮的那么蘿莉,雖然像素不是很高,但很明顯就是小鶯嘛。 小鶯也在會議室,還專門跟幾個法醫坐在一起。一出現這視頻,她周圍人全警惕起來,甚至挨著她的男法醫,還嚇得站起來。 一時間會場變得靜悄悄的,這種氣氛很可怕。而在我心里,我氣的直堵得慌。 我現在更加肯定了,這向麒玉不是好東西。昨晚我和小鶯睡在一起,小鶯不可能出去辦案,尤其再往笨了說,小鶯是傻子么?大半夜騎個摩托不戴頭盔? 向麒玉當先開口,對小鶯問,“我本來也懷疑這人是不是你,但你看看咱們這些同事的反應,你能解釋一下么?” 小鶯顯得很冷靜,而且這事也真不是她做的。她搖搖頭肯定的回答,“昨晚我在家睡覺,這不用刻意解釋什么吧?” 我這時也顧不上抹不開了,急忙接了句話,跟大家說,“昨晚我在小鶯家住的,她確實有不在場的證據?!?/br> 被我倆這么一說,很多同事臉色緩和下來。但向麒玉突然笑了,又指著我問,“你在她家???你們什么關系?” “情侶!”我被向麒玉這態度弄得不滿,也不管他是不是特派專員了,直接站起來跟他對峙。 向麒玉捏著嗓子怪哦了一聲,又問,“那這么說,你倆住在一塊了?你們還沒結婚就這樣,這不太好吧?” 我心說這都什么年代了,還拿這種感情問題指責人么?而且較真的說,我倆也沒住一起嘛,我就實話實說,說我住里屋,她住外面。 其實向麒玉就在等我這句話呢。我一說完,他就咬住了,強調道,“你是住在她家,又沒住到一塊。你半夜睡著了,怎么知道她會不會趁空出去作案呢?” 他這個專員這次顯得很專權,也不給其他人發表看法的機會,直接下了命令。他讓小鶯暫停法醫的工作,協助我們辦案。還讓一探組把她帶到審訊室,準備一會問話。 會場里很多人在竊竊私語,小鶯也沒反抗,很配合的跟著一探組的人走了。我一直目送小鶯離開,腦袋里想了好多念頭,但一時間也都用不上。 劉千手本來沒說話,這時指著那段視頻問了句,“向專員,昨晚的綁架案里面疑點很多的。讓小鶯協助調查是沒錯,但我們也該先核對下這段視頻的真實性吧?” 向麒玉沉著臉,回答說,“這視頻就是從監控器里調出來的,不會作假?!?/br> 可這次劉千手跟他較真上了,而且劉頭兒也算警局的老人,混的久了,雖然官兒沒向麒玉大,但說話還是有力度的。 在他鼓動下,技術科那邊有人響應了,說會后可以把這段視頻發給他們,他們用專業的軟件測試一下。 我當然知道,這視頻十有八九是假的,跟從江凜城案發現場發現的視頻與錄像一樣,都該是冒牌貨。但我也相信,偽造這視頻的人,不會那么笨,制作的那么粗糙。技術科就算想鑒別,也要花上一段時間,而這期間小鶯就得吃苦了,我一想到這兒就有些難受。 向麒玉當然不想把視頻交出來,但又沒辦法。他這人很滑頭,簡要說了一些案子的事就宣布散會,還急匆匆去了審訊室。 我可知道審訊的過程,偶爾動用武力是正常的。我知道一探組看在跟小鶯是同事的份上,不會亂用刑法的,但向麒玉去了就沒保證了。 我也不干工作了,在小鶯被問話期間,我就在外面看著監控錄像。我打定主意,要是向麒玉敢用刑,我就敢沖進去阻撓。 我掐表算著,足足過了半個鐘頭,問話才結束。這次問話,我是全程跟下來的,也沒發現有哪些可疑的地方,尤其小鶯就是照實說的,態度上更沒讓人挑剔的地方。 可等向麒玉出來時,卻一口咬定小鶯很可疑,還特意指著自己雙眼說,“小鶯在問話期間,眼神有點漂泊不定,這是典型心虛的表現?!?/br> 我是真想罵他一頓,但也想起那句老話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拿眼神說事,這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這么抽象的概念,我想反駁他一時間都有難度。 他是真不想給大家緩沖的時間,又張羅著要帶人要去小鶯搜一搜。 我一聽這個,心里敏感了。因為小鶯家的客廳有古怪,那里有暗格,藏著一把槍。向麒玉要是找到這個,那真就出來說道了。 我心里著急,卻攔不住向麒玉。他帶人急忙下樓,我一時間不知道干點啥了。劉千手就在我身邊站著,他品出我的急躁了,對我說,“你慌什么,人家專員這么積極賣力的辦案,咱們也得跟過去配合一下?!?/br> 我一想也只有這辦法了,我和劉頭兒一同過去,看能不能想辦法把那暗格隱瞞住,而且我相信,小鶯家的秘密,劉頭兒也都知道,我就沒特意跟他多說啥。 這次我們一共去了兩輛車,我發現除了重案中隊的人,還有一個法醫跟過去了,就是那個撞見我被小鶯打的男法醫。 我心說他過去干什么?這次去搜查,也不是去現場驗尸調查血跡什么的。 但向麒玉默許他去,我也沒啥可說的。能不能保住小鶯,就看一會怎么辦了。 第十四章 偽證(二) 小鶯家我總來,也不感到陌生。只是這次是跟同事過來搜查,一時間心里很不自在。 那些同事也多多少少有這種想法,看在小鶯的面上,他們進屋時很留意,也沒特意把東西弄亂。面上看,這哪像搜查,反倒像去朋友家做客一樣。 向麒玉不管那么多,看我們都這么“靦腆”,他不樂意了,指手畫腳的說,“別愣著,可勁翻。咱們不能冤枉一位好同事,但也不能放走一個壞人,都打起精神來!” 我們也就看在他是專員的份上吧,不然誰會聽他的?隨后那些同事全都行動起來。 小鶯家沒多大,我們搜起來也不費勁。我偷偷留意著客廳,尤其是那幾塊地板磚,只要那里不出問題,我相信這次不會搜出什么東西來。 本來向麒玉是干站著指揮,但過了一小會,趁大家都忙活時,他突然沖劉千手笑了笑。我正磨洋工一樣的搜沙發呢,也一直留意向麒玉的舉動,他這笑沒逃出我的眼睛。 我心說不好,他這是要使壞的節奏啊。 向麒玉沒再多說啥,反倒一摸后腰,拿出一把螺絲刀來。我真都無語,他平時怎么會在身上帶這個呢? 螺絲刀這東西,除了能卸個螺絲以外,還有其他的用途。向麒玉弓著身子,倒提著螺絲刀,用把手兒對著地面敲了起來。 如果這地面能發出空聲,就說明有貓膩。 他離小鶯藏槍的地方很近,要是隨意檢查一會,絕對能把那暗格找出來。我急了,想來想去的,一時間只能想到一個笨招。 我也離那暗格不遠,我假裝檢查沙發后面,看似隨意的把沙發推出來,實際是想讓沙發擋在這塊地板磚上。 可我這沙發還沒等挪到正地方呢,向麒玉往我這湊了湊,還一伸腿擋在沙發面前。 我有點心虛,抬頭看著向麒玉,也不知道說啥好了。向麒玉拿出一個大有深意的樣子看著我,話里有話的說,“別急著推沙發,等我把這塊檢查完的?!?/br> 而且他怕遲了有變,急忙蹲下身子,對準那幾塊地板磚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