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我們陸續采集證據,忙活到天黑才收隊。我發現整個警局都對鉤舌案很在乎,當聽到我和杜興把兇手抓住了時,整個警局都炸鍋了,甚至這都過了下班點了,也沒有人回家,都聚在審訊室門前,我們要連夜對李二進行審訊。 李二是我倆抓的,這審訊的活兒當然也落在我倆頭上。其實我工作都一年多了,在審訊方面也算個老鳥了,可這次邪門,一看審訊室外面這么多人,我心里有點打怵,總覺得自己不是在審訊,而是去舞臺演出。 小鶯看我過來,還笑著開了句玩笑,問大家,“用不用我去買點爆米花和可樂呢?” 其他同事都笑了,我卻被弄得更不自在,尤其聽人說,副局也馬上趕過來。 我發現我在這緊張,那李二倒挺悠閑,尤其我和杜興進去后,他正晃悠著身子,跟個痞子似的哼著歌呢,看著我倆還來一句,“坐??!” 我心說你個娘艸的,敢情他這架勢倒成了考官了?杜興沒給他好臉,扭頭看了眼監視窗,跟李二說,“小爺們,你再這么嘚瑟,我就把窗簾拉下來,信不信我一拳就能讓你滿地找牙?” 杜興的眼神很可怕,李二被嚇住了,我發現也只有杜興能震住他了。 這么一來,氣氛終于回到正軌上,我倆坐好后,我也不拐彎抹角,問了句,“你為什么要殺人?” 李二沒想嘚瑟,但也咧嘴笑了,這根本不是我認識那個同學了,他拄著桌子說,“殺人?需要理由么?我喜歡那種快感,喜歡親手把男人的棒子和舌頭割下來的感覺,唰的一下,那里還呼呼往外冒血,多美??!” 我被他形容的直惡心,他又不理我了,扭頭看著杜興,問了一句很古怪的話,“你竟然不認識我了?哼哼!我是bear??!” 杜興聽完一臉驚訝的樣子,我卻迷糊起來,心說什么bear?那不是英文熊的意思么?他倆在對暗號?還是說這是李二突然來的一句冷笑話? 李二沒讓我迷糊太久了,他又說,“杜警官,你玩cs的水平真高,是技術流,可你不知道吧,我用是作弊器才跟你勢均力敵的,你還真傻,在qq上加我好友了,要探討技術,我偷偷給你中了木馬你都不知道,嘻嘻,那木馬很有趣的,偶爾在晚上,會讓你電腦屏幕紅一下,你被嚇到了么?” 夜里詭異的紅光可是我一塊心病,我一直合計是怎么回事,沒想到被李二一說,原因竟然這么簡單,換句話說,杜興家里的電話,還有警局的電腦,都因為他玩cs而中毒了,晚上又不關電腦,這才導致的紅光。 李二貌似想折磨杜興,或者讓杜興出丑,他也不避諱,對著監視窗喊了一句,“外面有長官吧?我檢舉哦,杜警官在單位打cs?!?/br> 我急忙把話題搶回來,打心里還合計呢,副局這時候可別來啊,不然被他聽到,杜興保準挨頓罵。 我繼續問正事,為何他會在酒店里寫滿孔字? 李二回答,而且他這么做的原因也很簡單,就是看我們不爽,不就一個刑警探組么?破了個案子就在烏州城露臉還上了電視了,他差哪了?他那腦瓜服過誰,索性就借著殺人的機會跟警局斗智斗勇起來。 在李二剛回答完這個問題時,監控室的門被敲了敲,有人叫我倆。 我和杜興先停止審訊,走了出去。叫我們的是副局,他臉色有些不好看,倒不是說他較真杜興玩cs的事,而是他覺得我倆跟李二有些熟悉,讓我倆去審訊不太合適了。 他又叫了別的探組的兩個警員頂替我倆的位置,這么一來,我和杜興“下崗”了。 其實副局也真說對了,剛才我審訊李二時,后期心境不穩,總有種被他帶著跑的感覺,現在不審了,或許是件好事。 我也沒其他同志那么大的興趣,有閑心看這次審訊,我和杜興都回了辦公室,一邊休息一邊等結果。 這次審訊耗費兩個多小時,那兩個負責審訊的警員也很專業,很快把筆錄整理好,還特意給我倆送來一份復印件。 我和杜興一起看著,李二交代的很清楚,把當時案發的經過說的明明白白的,如何假冒女子逗那兩個色狼開房,如何在酒里下迷藥把他倆弄暈,又如何喬裝離開現場的。 看著這筆錄上的邏輯,我覺得這案子沒太大問題了,尤其這李二,他相貌比我之前認識他時,美了不少,估計是特意做過整容,雖然比那個網絡美女差一下,但打扮一下,當個偽娘,想泡色狼還是不成問題的,尤其他的下巴,沒想到會整形到這么美。 本來案子告一段落了,我和杜興的心都落底了,也該回家睡個好覺了,但我倆都惦記劉千手,別看夜了,我倆還是帶著相關資料去找他,想跟他分享一下。 這幾天不見,劉千手精神很多,都能半靠在床頭看電視了,我倆來時他還在看蠟筆小新,甚至還笑的咯咯的,不過一提到正事,他又嚴肅起來。 我倆把資料念給他聽,詳細的把逮捕過程說了出來。 我本意是來給劉千手帶好消息讓他高興高興的,但沒想到他聽完眉頭皺起來了。 我心說這咋回事呢?杜興也順帶問了一句。 劉千手嘆了口氣,失望的望著屋頂,回答說,“逗比,一警局的逗比!你們難道就沒想想,這個李二的殺人準則是什么么?別跟我說他天生喜歡殺人,這是謊話?!?/br> 我琢磨起來,被劉頭兒這么一說,我也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劉千手又費力的拿起李二照片看了看,搖搖頭說,“這李二的眼神沒那么大的殺氣,槍狼,你平時眼光也挺準的,這次竟然沒看出來,哎,一定被樂樂這個女人影響到了吧?!?/br> 槍狼哼了一聲,但沒否定。 我也懂劉頭兒話里的意思,杜興亡妻那件事,一定給他造成不小的打擊,樂樂這次亡夫,尤其還總在他面前哭訴,一定影響了他該有的判斷力。而話說回來,要是劉千手這解釋是對的,我有個很不好的猜想,我們抓錯認人了! 第十七章 真假羅剎 我覺得形勢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如果我們真看走眼了,逮個假羅剎回來,那這么一耽誤,真羅剎得到消息,很有可能逃之夭夭,我們這一陣的心血,可都白費了。 這時候還得靠劉千手支招,雖然他在醫院養傷,但出出點子還是可以的。 劉千手說,其實對李二的懷疑也都是他的主觀猜測,現在我們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對李二驗明正身,排除真假羅剎的可能,接下來再考慮怎么繼續挖線索。 我記得君勃酒店的那兩個收銀員見面真羅剎,我們把她倆約過來看一眼不就得了?但劉千手覺得光靠這個不保險,收銀員一天面對的陌生人太多,她們偶爾記不住也是很有可能的,他又提到了那具女干尸,按他的經驗,這看似不是重點的干尸,才是了解李二的關鍵,換做是誰,哪怕他再變態,也不會把一個干尸放在地窖里存幾年。 我和杜興被劉千手指點后即刻行動,雖然現在都半夜了,但我們早就習慣在夜里工作,而且我還給小鶯打了電話,希望她也能熬夜開工,對女干尸進行尸檢。 小鶯很敬業,當即點頭同意。我發現我們挺幸運,我按照經理留的名片給酒店打了電話,沒想到今晚當班的就是那倆收銀員。 我和杜興開個車,把她倆接了過來,不過她倆也有要求,只在審訊室外面看看,絕不會跟李二面對面的接觸。 這要求當然沒問題,而且就算她們不說,我也會這么做的,也算是保護證人的隱私吧。我們來到審訊室門前時,發現李二正趴在桌子上呼呼睡著。 杜興本來哼了一聲,就勢要進去把他弄醒了,但他都摸到門把手兒了,又突然停在那里。我問杜興咋了,咋不進去? 杜興說,“這李二現在是個爺們,沒男扮女裝,辨認起來會增加難度的,我去拿點東西過來,給他裝扮一下?!?/br> 我懂杜興啥意思,想要讓李二化妝當偽娘,本來我覺得這么對李二有點殘忍,其實這也跟我心態有關,我一直覺得爺們就是爺們,為啥要裝女人呢?而且古代人的觀點更是對偽娘比較反感,就像三國時,司馬懿就給諸葛亮寄了一套紅妝,以示羞辱。 可這也得什么情況,現在很特殊,杜興這么做,出點發還是可以理解的。 我也沒攔著他,他一扭身去了法醫室,把那些假發還有化妝品抱來一堆。 我事先沒多想,當望著這些瓶瓶罐罐時,一下愣住了,我心說那倆收銀員肯定不會去給李二化妝,而我和杜興也沒用過這種東西??? 我發現杜興是一點都不懼,跟我說化妝的事他來搞定,他堂堂一個槍狼,還學不會這個?而且他說做就做,當場跟那倆收銀員請教化妝的技巧。 一時間倒沒我什么事了,我就隨便抻個椅子,坐在一旁等著。最后杜興學完了,滿懷信心的走進審訊室,他還突然靦腆一把,把窗簾拉下來了。 我不知道杜興是怎么化妝的,那李二又到底怎么妥協的,足足過了半個多鐘頭,杜興把門打開,從審訊室里露出腦袋對我們噓一聲說,“我畫完了,你們都準備好,第一印象很重要,我拉開簾子時,你們一定用心辨認?!?/br> 我和那倆收銀員都被他說的挺緊張,也都靠在監視窗前,甚至我都把手機拿出來,找到那個美女照片,為了一會做對比來用。 杜興嗖的一下把窗簾打開,當我只看李二一眼時,整個人呆在當場。 現在的李二哪有偽娘的樣子,要不是場合不對,他就一丫馬戲團的小丑,真不知道杜興這妝是咋化的,虧他還說自己是槍狼呢。 本來一個辨認的工作,看似挺簡單,卻被我們這一折騰,反倒弄得有些復雜了,不過我倒沒覺得有什么,小鶯那邊還沒出結果,我們這邊時間多著呢。 我們又給李二卸妝、補妝的忙活一通,不過最后結果很不理想,那倆收銀員的態度一致,說這李二看著有點像那天遇到那個美女的,不過細琢磨又有些不太一樣。 我心說劉千手說對了,這倆收銀員的證詞,頂多算一個旁證,沒啥實際意義。 我們又把她倆送回來,還搭點錢買了些禮物,好一番謝謝。等我們回來時,沒多久就天亮了。 我倆心里有點疲憊,覺得這案子太累人,這時小鶯那邊給我電話了,讓我倆迅速來法醫室,這讓我精神又為之一振,似乎見到了曙光。 等進了法醫室,我發現那女尸躺在解刨臺上,肚子被拉開了,眼睛還被挖去了。 我挺納悶,心說肚子被拉開這我能理解,把她眼珠子扣下來干什么?小鶯這時離我很近,還特別留意我的表情。 她挺聰明,猜到我的想法了,她突然一伸手,把一個握緊的拳頭抵到我眼前,說了句看!又嗖的一下打開了。 我哪尋思那么多,真看了一眼,當時我那個心啊,悔的拔涼拔涼的,她手里竟然攥著那倆眼珠子。 我承認自己抗體太差,近距離看這倆眼珠子,突然出現一陣眩暈感,還不由得往后退了兩步。 小鶯就是故意逗我呢,不過她讓我看眼珠子,肯定也有要緊事,她問我看出什么來?我搖搖頭,也打定主意不看第二眼了。 小鶯覺得我沒意思,又問杜興,“杜大郎,你看看這眼珠,能不能瞧出什么來?” 我發現小鶯給人起外號很怪,為啥管我叫逗比,管杜興就叫大郎呢?我倆差距就這么大么? 杜興聽了小鶯的話,還仔細看了起來。 稍后他開口問,“奇怪,這眼珠子上怎么有點狀物呢?這是什么?” 小鶯接話說,“視網膜大動脈瘤。這女尸有高血壓和糖尿病,癥狀還很嚴重,我也化驗了她的腎臟,發現她死前患有尿毒癥,而且要不是這把刀提前解除了她的苦痛,她最終會死于糖尿病綜合征以及突發性心臟病上?!?/br> 我知道小鶯說的都有根據,但冷不丁這么多病都出現在這個女尸身上,難以想象她生前得有多么痛苦?李二這一刀看似殺了人,實則是幫了這女尸一把。 這還不算什么,小鶯又說了一個讓我們極其吃驚的事,她說她從李二身上提取了dna,跟女尸dna對比后發現,他倆有血緣關系,應該是母子。 這消息可夠勁爆的,要往深了想的話,這李二或許正是因為無奈下殺了他的母親,才導致他性格大變的。 我和杜興都不敢輕易下結論了,一起回了辦公室,跟劉千手通了電話,把目前掌握到的情況全跟他念叨一遍。 劉千手的看法,李二的本性不壞,只是受的打擊太大而已,他一定跟真羅剎認識,甚至被真羅剎抓住心里這個脆弱點控制住了,我們接下來只要想辦法撬開他的嘴巴,就一定能抓到真羅剎。 我又順帶問了一句,“有什么好辦法撬開他的嘴巴么?” 劉千手說我倆對付這種人有點力不從心,尤其更不能用打罵的形勢,李二心里扭曲,很容易在嚴刑酷打下亂指認亂咬人的。 這道理我多少有點懂,就跟審問精神病人一樣,對方本來就神志不清,我要把他暴打一頓弄不好他會記成我是兇手呢。 劉千手推薦一個人,這人我也認識,就是那心理醫生侯國雄。 不過我一聽到侯國雄的名字時,心里咯噔一下,我覺得他跟劉千手的關系不簡單,甚至也跟小鶯有什么聯系。 只是劉千手都大力推薦了,而且這是為了辦案,我也沒說啥,跟杜興熬到天亮,又一同去找了這位侯醫生。 侯醫生本來不來,但我?;?,提到劉千手都因此受傷后,他動搖了,還即刻隨我們出發。 現在的審訊室跟昨晚不一樣了,別看很多警局同事知道我又請了心理醫生過來再審,但他們早就認為這案子結了,也都沒過來看熱鬧的意思。 我和杜興沒進去,就站在審訊室外面看著,侯國雄跟李二面對面的坐著。 李二狀態不咋好,昨晚上被我們折磨半宿,整個人都有些發矬。 侯國雄真有一套,或者說他把李二看的真透,他突然笑了,跟李二講起道理來,大體意思是,李二這次很明顯在頂罪,他頂罪的目的也很簡單,要么為了情誼,要么為了嶄露頭角,情誼這東西就算了,他即將入獄的人,難道還有機會跟女羅剎發展什么情誼或關系么?至于嶄露頭角,更是可笑,他一個純rou絲,有什么可嶄露的地方? 李二當場不服氣,也一下露餡了,他拍著胸脯說,“我很出名了,至少烏州城以后都知道,有個叫李二的,是大名鼎鼎的勾魂羅剎?!?/br> 我聽到這真想進去把李二抽一頓,心說這哥們腦子不是一般的有病,合著在他看來,好事出不了名,在壞事上能出名也行唄?往簡單了說,就是沒那本事當岳飛,就把秦檜當偶像了? 我突然覺得這個李二難辦了,他要是咬住死理想出名,而且他已近出名了,我們又有什么法子撬開他心里封閉的窗戶呢? 第十八章 謊言 我發現自己很悲催,本來覺得自己懂車,卻比不過大油,本來覺得自己腦瓜不笨,但跟侯國雄一比,自己就是個小學畢業的貨。 我覺得李二這事兒難辦,但在侯國雄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看著李二張狂的笑著,侯國雄也笑起來,而且他嗓音很尖很嘲諷,一下把李二的笑聲蓋了過去。 李二瞪著侯國雄問他笑什么?侯國雄說,“我笑你笨啊,你以為就憑你耍那點小手段,就能出名了么?還什么大名鼎鼎的鉤舌羅剎呢,哼!我告訴你,中華的語言文化是很高深的,它可以讓一個乞丐變成萬眾矚目的潮人哥,也可以讓一個做出大貢獻的人變得一文不值,就說鉤舌案這件事,如果你不配合,以后絕不會出現那所謂烏州城第一殺手或者鉤舌羅剎之類的稱號,反倒讓大家記住的,是一個叫李二的人,專門男扮女裝,是個勾搭色狼的娘娘腔。但你要是配合警方把真兇抓住,我敢擔保,你會成為一個傳奇,被大家稱為烏州城第一黑客,而且你也不會被判死刑,等刑期滿了出來后,還能繼續享用這份人氣?!?/br> 我發現侯國雄這話一說完,李二就糾結上了,他不自然的亂扭起來,眼睛還四下打量著,這都說明他動心了。 我們都沒打擾李二,給他仔細考慮的時間,我和杜興還在審訊室外吸氣煙來。 等我們把這根煙吸完,李二一咬牙,同意了侯國雄的意見,出面配合警方,不過他很滑頭,說要知道我們真讓他嶄露頭角了,才會告訴我們真兇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