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真正融于一體的演唱會。

    最后一首安可曲叫《goodbye》，是新專輯里一首很特別的歌，一聽歌詞，就知道是一首告別曲。

    “goodbye，my dear……”

    最后一句，仿若呢喃。

    燈光徹底暗了下來，曲終人散。

    只是卻有很多人久久不愿離去，阿綠靜靜坐著，不知道為什么臉上就淚滑下。

    她比其他人知道得更多一些，大抵猜到，他們要走了，這個走并不是徹底地消失，卻估計不會再像現在這樣，經常出現在大家的視線里，只要注意一下，身邊總能看到他們的身影總能聽到他們的消息。

    身邊有個年輕的女孩子哭得很大聲，她的男朋友無奈地安慰著她，“哭什么啊你！”

    “……我，我也不，不知道……”女孩子哭著抽噎，“就，就是，很難過?！?/br>
    “唉，不要哭啦，下次再陪你來看陸寧陸遠的演唱會……”男朋友拍著她的肩膀說。

    阿綠站起身來，轉身朝外走去。

    她覺得，不會有下一次了。

    這么一想，她就覺得好難過好難過。

    可是，就算這兩個壞家伙就這樣告了別，她仍然喜歡他們。

    一直喜歡。

    而這一場演唱會結束之后，單單是在網上寫演唱會后記就有許多，明明只有一萬人看了這一場演唱會，卻比那些幾萬人場次的演唱會更多的后記，大部分稍紅的論壇里都是鋪天蓋地的演唱會感言。

    “這是我去過的最好的演唱會，是我聽過的最好的歌，是我見過的最美的人?！?/br>
    寫下這篇演唱會后記的是綠葵論壇上一個相當知名的id，他本身算是半個圈子里的人，家庭優渥有閑有錢，寫過詞作過曲，卻只能算是個三流的作詞人作曲人，但寫的樂評卻在綠葵有相當一部分的擁護者。

    他的id并不特別，叫孤毒，平時就以寫辛辣刻薄的樂評聞名，見到這樣感性的題目，很多混綠葵的差點兒以為這位被盜號了。

    可是并不是，這樣像是網宣軟文標題的感嘆，內里卻并不是什么華麗的宣傳文，反而以幽默的口吻吐出一個個略帶感傷的文字，字里行間都透著溫情脈脈的質樸。

    “我承認曾經不大喜歡這兩個家伙，因為他們比我年輕，還比我英俊，偏偏現在肯定還比我有錢，除了被炒得大家都知道的黑臉耍大牌之外，這倆年輕人幾乎沒啥缺點，我最討厭哪怕是瞧著有那么點兒完美意思的人了。

    ……

    這張cd是堂妹的心愛之物，我惡劣地奪來，卻一聽就拔不出來了，還鬼使神差地買了那張演唱會的門票，ps，為了不讓堂妹發現，我甚至謊稱去約會然后偷偷溜出了家門。

    ……

    我從來不知道，有人可以好看到這種程度，無關性別，甚至無關長相，就是覺得他們笑得真好看，唱歌的時候，簡直像是籠著一層光。

    我看過許多場的演唱會，卻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只是唱歌的演唱會，純粹地唱歌，卻唱到我的心都好似含了沙子，一動，就酸澀難忍，還有那么點兒疼。

    ……

    哈，哥也有這么矯情的時候啊。

    可說句真話，哥們兒，你們唱的歌兒真好聽，好聽到我希望那短短的兩個小時可以變成永久。

    因為曲終人散的時候，難過的人好多?！?/br>
    別說是陸寧陸遠的粉絲了，就是很多所謂的路人，看著這個帖子，心頭都有點兒異樣，這個綠葵被加精的帖子很快在網絡上被瘋狂轉載。

    而這時候，這場“悄無聲息”的寧遠亞洲巡回演唱會的所有場次門票，都已經到了一票難求的地步。

    如果不去，會后悔呢。

    哪怕，只是去聽他們說一句“goodbye”也好。

    最后的一次巡回，拿著話筒說——

    “再見，親愛的?！?/br>
    89

    89、chapter 89（end）

    這一次的巡回弄得他們的粉絲群中幾乎成為一片淚海。

    但是要真問她們,卻又不知道為什么感到難過,粉絲們的問詢雪片般地送往d.a.娛樂,但是d.a.娛樂從來沒有正面回答過這個問題,知道陸寧加入了魔幻巨作《精靈王》的劇組，陸遠接拍了好萊塢名導羅伯特·艾奇遜的新作《i'm not hero》,她們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只是不安的情緒并沒有消失。

    直到d.a.娛樂公司宣布陸寧陸遠拿到了美國耶魯大學的offer，將要出國讀書的時候,國內才一片嘩然。

    不過，陸寧就在自己的微博上發了一段話。

    “或許我們在演藝事業上獲得了一些成就，但我們才剛剛二十五歲,人生漫漫，我們希望能學更多想學的東西，我念法學，陸遠學醫科，我們還在學西班牙文，世界這樣大，學海這樣浩瀚，時間卻只有這么多，所以我們要先離開一下下，不過，我和阿遠，一直都只會是中國人?！?/br>
    他和陸遠開通了微博，偶爾發一張照片，寫一段簡短的話，人卻已經身處美國。

    阿綠從電影院里走出來，事實上以前她根本不會進電影院看電影，這個習慣還是在喜歡上陸寧陸遠之后才養成的，不過，就算是看電影，她也很挑，前幾年，還是經常會到電影院里轉轉的，但是她幾乎不看國外的電影，現在卻看了。

    因為那兩個人，他們在美國。

    顯然，他們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學習和生活中去的，這兩年，他們只各自接拍了一部電影，看著電影最后的演職人員表，他們的名字后面標注的中國籍，就好似那些國內片子里某些演員名字括弧里的美籍或者是中國香港、中國臺灣一樣，總是特別顯眼的。

    他們在耶魯大學念書，也拍戲，只是少得多了，發過一張單曲，卻再也沒有開演唱會。

    他們，在漸漸淡出大家的視線。

    可是阿綠覺得，喜歡他們的人根本就無法忘記那兩個人。

    因為，再也沒有比他們更好的偶像，再也沒有他們那樣讓人哭讓人笑的偶像，再也沒有他們那樣——以身作則催人奮進的明星。

    “最近在學荷蘭語?！标戇h的微博永遠比陸寧的更簡潔，一句話，配上一本荷蘭語的書，就是最新的一條微博。

    而粉絲們的熱情往往要將他淹沒，每次無論是陸寧還是陸遠發一條微博，都會迅速被刷上話題榜。

    陸寧躺在陽光很好的草地上，看著枕在他腿上的陸遠，“還真是就算哥不在了，江湖上還都是哥的傳說?！?/br>
    沒錯，即便是現在，他們的新聞還是經常會上國內的娛樂版。

    “新劇本看了？”陸遠翻著手頭上的書說。

    陸寧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有點興趣，明天去試鏡?！?/br>
    以前演配角的時候，很多時候導演都不用試鏡，就是沖著他們的名氣和以往的演技給的角色，但是要演主角，卻免不了試鏡這一關，之前他們在國內，早早就混到了不用試鏡就能上戲的地位了，尤其是d.a.投資的劇本，定下他們的角色是一句話的事情。

    在國外，就要守國外的規矩，但是身為黑發黑眼的華人，他們在好萊塢要混到主角的位置太難了，所以陸寧與陸遠接的角色基本還是在主配徘徊。

    而陸寧早已經憑借著《精靈王》這部奇幻巨作拿到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男配角的獎杯，算是追上了陸遠的步伐，陸遠卻又拿下了一座金棕櫚。

    這時候，時光流逝，陸寧重生之后已經超過了十年，他的記憶再也沒法用在劇本的挑選上，但是他的眼光還在，所以每次與陸遠一塊兒挑劇本的時候，大體還是沒有什么問題的。

    尤其在去年，鐘瑜白和程蒼術一塊兒來了美國。

    瞧著像是……和好如初的模樣，雖然以鐘瑜白的性格，也看不出什么愛與不愛的，對于他而言，愛這種詞，大概矯情到讓他嗤之以鼻吧？

    “沒有走到最高點，你覺得遺憾嗎？”陸寧忽然問。

    陸遠瞇著眼睛用手擋住臉，“遺憾什么？很多演員一輩子都走不到這樣的位置，而且，我們從來都不是為了在這條路上獲得多大的成就不是嗎？”

    陸寧笑了起來，“那就好?！?/br>
    問他是不是遺憾？

    陸寧一點也不遺憾，上輩子的他或許就像陸遠說的那樣，臨近四十，卻遠不如現在，恐怕一輩子，也達不到現在的地位，所以，有什么好遺憾的呢？

    打開面前的筆記本，桌面是他和陸遠在《淝水之戰》里的劇照，兩人都是褒衣博帶，一身的風華無雙，陸寧經過化妝兩鬢斑白，面容滄桑，卻仍然優雅迷人，陸遠微微帶笑，目光孺慕。

    “我們什么時候去環球旅行吧？”

    “好啊?！?/br>
    陸寧和陸遠的微博一直斷斷續續地在更新，他們的粉絲知道他們去了斯里蘭卡，去了巴拿馬，去了阿根廷，很多的照片，出現了手，背影，和偶爾的側顏，卻很少有正面的照片。

    2014年5月，陸寧的微博上發了一張照片，那是一間相當漂亮的小教堂，四周都是整片整片的郁金香，這時剛好是郁金香的花季，白色郁金香盛開的模樣像是鋪開的白色婚紗。

    陸遠站在教堂前，回頭微笑，朝著拍照的陸寧伸出手來。

    只是一張照片而已，并沒有什么文字。

    卻透著滿滿的幸福。

    “如果遠遠穿上西裝，我幾乎要認為這是他和寧寧的婚禮?！币粋€粉絲在微博上轉載這張照片的時候說。

    “啊，真少見，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在他們微博的照片里看到他們的正臉了呢！”

    “對啊，一定是心態的緣故，遠遠看著仍然和幾年前一樣年輕，一點變化也沒有呢?！?/br>
    “那么，寧寧一定也是一樣?！?/br>
    “不管怎么樣，他們幸福就足夠了?！?/br>
    只要他們幸福，不管在世界的哪里，都好。

    只要他們幸福。

    陸寧覺得很幸福，他們搬到了荷蘭的一個小鎮，這里整個鎮上也不過才一兩百戶人家，只有一家醫院和一所小學，根本沒有什么人認識他和陸遠，這里有相當漂亮的薰衣草農場和種滿郁金香的小教堂，他們住的房子有個陽光充足的庭院，陸遠親手在這里放了一個秋千架。

    憑著耶魯大學的畢業證書，陸遠在鎮上開了一個小診所，陸寧成功接替了那位年紀已經相當大的律師先生，成了鎮上唯一的一位律師。

    空閑的時候可以彈彈琴，可以教鎮上的孩子們唱歌，他們養了兩只貓，還養了一條性情溫順的拉布拉多。

    時光漫漫，只要有人相伴，這樣的生活——

    寧靜，舒緩，美好。

    而曾經站得那么高受盡追捧愛慕的日子，那些如同明星閃耀的生活，那些笑與淚，辛苦與快樂，永遠珍藏為記憶的一角。

    高潮迭起之后，他們享受這樣安寧的幸福。

    也許某一天，他們又會不滿足于這樣的平和，也許，會想要重拾昔日的榮光。

    但，那畢竟是以后的事。

    如今的他們，不過是荷蘭一個小鎮里的平凡醫生和平凡律師。

    不遠處風車悠悠地轉著，白墻紅瓦頗有荷蘭建筑風情的兩層小樓里，木質的樓梯往下，客廳墻上掛著一張放大的照片，兩個青年穿著西裝，對著鏡頭微微地笑。

    綠草如茵，庭院里的秋千架輕輕地晃。

    落下一地細碎如金的溫暖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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