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比~詩綾淡淡地回應。

    “穆家其他人呢？有沒有欺負你？”

    “放心吧，他們沒那么無聊?！?/br>
    “那就好……”魏韶雅松口氣，幽幽地道，“他可千萬別像你爸和你哥那樣……”

    葉詩綾臉一冷：“就算他像他們那樣，我也不會像你和大嫂那樣！”

    魏韶雅一窒：“你剛結婚，不懂。等你有了孩子，就說不出這種話了?！?/br>
    “呵……”葉詩綾冷笑一聲，“什么孩子？不都是借口？你和爸維持著這名存實亡的畸形婚姻，難道是為了我和大哥嗎？我們早就成年了！你根本不用考慮我們的感受！甚至沒成年的時候，我也是希望你離婚的，但你是怎么做的？”

    “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魏韶雅不想聊，“你結婚了，嫁了這么好的婆家，mama也放心了?！?/br>
    “那你離婚吧。以前你怕離了葉家養不活自己，怕沒了葉家做靠山被人欺負！以后還怕什么？你都是穆晗的丈母娘了！你走??！離開這個家！”

    “我都這么大年紀了，離不離婚有什么關系？再說了，我憑什么便宜那個女人？！”

    “你看到你……讓我對婚姻一點信心都沒有！”

    這話讓魏韶雅著慌：“誰誰不是這樣過來的呢？這世界上不幸福的女人又不是我一個，這就是我們的命！”

    “我不認命！”葉詩綾大吼一聲，但突然想到，要是穆晗現在出軌，她也不會馬上離婚，因為她還需要穆太太這個身份。魏韶雅不愿意離婚的理由不一樣，可能和她心態也差不多吧。

    她嘆氣：“算了，這些話我說了十幾年了。我以為我結婚了，你就沒后顧之憂了，是我錯了，以后我不說了?？赡苣阏娴膼鬯伞俏义e了?！?/br>
    葉詩綾覺得絕望。母親明明可以擺脫這一切，可她自己不愿意擺脫，人為什么會這樣呢？自己將來會不會也碰到這樣的事情？可她一點也不愿意這樣。

    正這時，葉有成回來了。

    葉詩綾急忙擦了擦濕潤的眼角。

    葉有成疾步走過來，滿臉堆笑地問：“詩詩你回來了？穆晗沒來？”

    “沒有?！?/br>
    “那他什么時候來？”

    “不會來！他忙得很！”

    葉有成頓時垮下臉：“你這是什么態度？怎么和我說話的？嫁進穆家連親爹都不放在眼里了？還有你昨天怎么回事？說走就走！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里？！”

    “你說怎么回事？”葉詩綾跳起來，“我結婚后第一次回家，你讓葉紹來干什么？”

    “那是你弟弟！”葉有成憤怒，不過他也知道這事做得不好看，又不想放棄讓葉紹繼續抱穆晗這根大腿，聲音就有點虛，“一家人就是要團團圓圓嘛?！?/br>
    “團圓？”葉詩綾冷笑，“那怎么不把大哥叫回來？”

    “我也想他回來，但他不是忙嗎？”

    “我看你干脆把外面那個女人也叫回來好了！”葉詩綾拎起包往外走。

    魏韶雅急忙拉她：“菜都做好了，有兩道你愛吃的……”

    葉詩綾一聽就哭了：“我結婚后第一次回家吃飯，就兩道我愛吃的……而且昨天才是我回家的日子，你說昨晚的飯桌上有幾道我愛吃的？”

    魏韶雅心虛地松開了她的手。

    昨晚，當然是一道都沒有的。每次葉紹來，飯桌上全都是他愛吃的。昨晚倒沒有，還有兩道是特意給穆晗準備的。

    “詩詩?！蔽荷匮抛ё∪~詩綾手腕，“吃了午飯再走吧？你這一走，午飯時間就過了……”

    而且葉詩綾這一走，是絕對不會吃飯的。她從小就這樣，生氣難過時，碗一摔，就滴水不沾滴米不進，要睡一覺才會好。

    葉有成也不想讓葉詩綾走。他公司的事，還指望著穆晗幫忙。要是葉詩綾走了，回去枕頭風一吹，他可能連穆晗的面都見不到——別看他是父親和老丈人，但他知道，這兩個人就是做得出這種事！

    他急忙對葉詩綾說：“回都回來了，還往哪里去？讓你媽擔心么？”

    葉詩綾回頭看他一眼，眼神冰冷。

    她這個父親，還真知道怎么抓她的軟肋。她自覺對魏韶雅沒有多深的感情，這么多年的隱忍和委屈，其實都是因為魏韶雅不爭氣??！她心里最怨的，向來就是魏韶雅。但這個人生了她，也是真的關心她，她做不到不管她。

    葉有成心虛地扭頭。

    魏韶雅拉著葉詩綾離開客廳，帶她去衛生間洗了把臉。

    回到客廳，葉有成正在打電話，溫聲細語地帶著笑：“你吃午飯了嗎？記得吃午飯……不要叫外賣，那些不干凈！想吃什么，叫保姆給你做！”

    對面是誰，不言自明。

    葉詩綾面無表情地坐在沙發上，魏韶雅安撫地捏了捏她的肩，撿起她之前吃完綠豆沙的碗勺離開。

    葉詩綾聽著葉有成噓寒問暖的話，突然想起穆晗，拿起手機給他發短信：「記得吃午飯?！?/br>
    穆晗：?。?！

    他本來毫無胃口，看到這條短信突然覺得餓了。

    他關了電腦，決定去員工餐廳，一邊走一邊回信息：「你不說我還忘了時間了。你吃了嗎？」

    「正要吃?！?/br>
    「吃的什么？」

    葉詩綾想起剛剛在廚房看到的，泛泛可陳：「一些家常菜?！?/br>
    家？穆晗本就懷疑她突然爽約與葉家有關，現在更加肯定。想到昨天的事，他心里難掩憤怒。

    他知道他和葉詩綾不是因愛結合，互相之間也不夠了解，要磨合的東西還有很多。但他希望新婚這段時間，兩個人能盡量和順，不要有什么不愉快，最好能有一些往后回憶起來還算幸福甜蜜的回憶。結果，昨天鬧得那么不開心……

    這種不開心明明是可以避免的！

    葉家有把她當家人嗎？這么給她添堵！

    第9章

    穆晗眼底蓄起風暴，好一會兒才克制住情緒，穩穩地打字：「吃得開心?！?/br>
    葉詩綾想，怎么會開心呢？她在這個家，從來就不開心，還不如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哪怕是第一次和他吃飯，她都比在家里輕松。

    吃飯時，葉有成說：“就算你不滿，也不要當著穆晗的面那樣！”

    葉詩綾：“你弄錯了。我沒有怎樣，已經夠給你們臉面了，是穆晗帶我走的！”

    “嘖~還不是你吹了枕頭風，不然穆晗怎么會那樣？”

    葉詩綾氣得要死：“你以為穆晗是傻的嗎？葉紹是怎么回事，他會不知道？還用得著我說？我知道你想巴結穆晗，想要葉紹抱他那條大腿！可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嗎？我結婚后第一次回家，你就帶他來給我添堵！你這是叫我沒臉！你自己更沒臉！也是對穆晗的侮辱！你還想指望他？做夢吧！”

    “你——”

    葉詩綾放下碗：“我看你根本不想我回家吃飯，我還是先走了?！?/br>
    她起身離開。

    葉有成氣得摔碗：“葉詩綾！”

    葉詩綾沒理他，拿起包走了，這次魏韶雅沒留住她。

    她覺得在這個家容易折壽，而她已經這樣過了二十五年。還好，以后不用了，眼不見心不煩。穆晗這個人的存在可真好，救她于水火。

    *

    下午三點四十分，穆晗回到老宅，別墅里很安靜，大約穆老太太和韓萍都出門了。

    他垂著眸，腳步沉穩地往樓上走，走到樓梯上，突然聽到一聲動人的弦音。他腳步一頓，抬起頭，側耳細聽，空氣里很安靜，仿佛剛剛只是錯覺。下一秒，相似的弦音再起，只聽見兩個音符又再次消失。

    穆晗喘口氣，快步上樓，往自己房間走，越近房間，弦音便越清晰，等推開門，他聽出是《關山月》，古琴中的名曲。

    他一邊思索著房間里哪里可以擺放七弦琴，一邊循著聲音往里走。

    臥室和衣帽間中間有一條走廊，裝修成了隔間，正中央擺著一張木質長桌，除了裝飾，只有擺放茶水的作用。

    穆晗從臥室過去，通往衣帽間的隱形門開著。

    他站在門口，見葉詩綾坐在木桌前，正在撫琴。

    她穿著白色的連衣裙，裙擺垂到地上，前方的墻上裝了一扇彩色玻璃窗，外面的光線穿過玻璃，在她身上留下彩虹般的色彩，她整個人宛如置身于流光溢彩的夢境中，美好卻不真實。

    穆晗被這想法嚇到，恰好一曲終了，他馬上回神。

    下一秒，葉詩綾再次彈奏起來。

    他急忙叫道：“詩綾——”

    琴音驟歇，葉詩綾回頭，看見他后猛然一驚，顯然剛剛也沉浸在自己的夢里了。

    她站起身，有點緊張：“你回來了？抱歉，我忘了時間……”

    “沒有?！彼哌^去，“四點而已?！?/br>
    “啊……”她有些意外，“今天下班這么早？”

    “我約了人打球，回來換衣服?！?/br>
    “哦?！?/br>
    穆晗看著琴，深褐色泛著紅的琴身，問：“不是改行了嗎？”

    “技多不壓身?！比~詩綾用玩笑的口吻說。

    穆晗忍不住一笑，伸手撫著她脖子，朝她吻去。

    葉詩綾渾身一僵。

    穆晗頓了一下，身子往后退，手輕輕摩挲著她脖子：“我今晚不回來吃飯?！?/br>
    “哦?！比~詩綾所有注意力都在脖子上。他的手……很大，guntang，有點粗糙，讓她半邊身子發麻。

    穆晗收回手，葉詩綾心里暗暗一松。

    他還想說些什么，但見她心不在焉，只能無奈放棄，轉身去了衣帽間。

    葉詩綾想跑，手指扣著桌沿猶豫了一會，又坐下來，繼續撫琴，換了一曲《秋風詞》。

    一開始彈得很不專心，總在想穆晗在衣帽間干什么。

    在衣帽間能干什么？當然是換衣服！然后她就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在那里換衣服的情形，他也一樣嗎？又想起他晚上根本不穿衣服的樣子。雖然睡覺時關了燈，其實她并沒有看清，但手卻是碰到了的……

    葉詩綾輕喘一聲，彈錯了弦，馬上停下來。

    她雙眼從彩窗上移到琴上，慢慢地吸口氣，再次彈奏，終于不再想那些亂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