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臉之際，赫然發現姬麗雅一臉的神色熱切得很，總讓人聯想到看到魚的貓。盡管她是魚……徐錚心里還是毛骨悚然。

    姬麗雅窘了一下，立即板起臉，問道：“你到底會多少技能？先是武技，醫術，火系魔法，然后又是自然系魔法。難道說，你那個天才名頭就是這么來的？好像確實是我小看了你，你真的很厲害?！?/br>
    魚魚仰起小臉，拼命的點頭：“是啊，最啊。徐錚哥哥你真的很厲害，快趕上扎西大叔了?！?/br>
    扎西有我厲害？他現在見了我就跟見了鬼一樣。徐錚大笑幾聲，對于把扎西整得一聽到自己的名頭就色變的事情大是得意。自己雖然今生懶惰，疏于練習技藝而打不過他。但只要一提為了整個納迦族，這個一根腸子通到屁股的憨大叔立即被治得服服帖帖，這才叫做不戰而屈人之兵，乃是文斗的最高境界。

    當下一昂頭，眉飛色舞的道：“除了生孩子，我什么都會！”

    魚魚張大了嘴，臉上的表情有些呆呆憨憨的：“你不是還不如我？生孩子我會??！嗯，再讓我長十年，肯定沒問題！”

    徐錚一呆，好像是啊。這么說，當真還不如這小丫頭片子……呃，這邏輯真混亂。

    姬麗雅徹底囧然，修長好看的眉皺成了疙瘩。罷了，罷了，以后再懶得跟他計較，古人誠不欺我，天長在很多方面都是白癡，眼前這個不僅白癡，還是一個神經??！自己跟個神經病斗氣作甚？雖然這個神經病有時候真的能氣死人，但咱要有那個心胸和氣度，不跟腦子不正常的人一般見識。

    隨即，徐錚發現姬麗雅看向自己的表情瞬間柔和了下來，帶著些許容忍、帶著些許同情、帶著些許憐憫、還夾帶著一些非常惱人的不跟你計較的上位優越感。

    然后，徐錚突然覺得自己和姬麗雅的位置對調了?，F在，他很想打人！

    86 療傷 03

    卷枝蕨最后被送到阿吉塔那里進行鑒定，做事謹慎仔細的年長的納迦族長夫人進行了多次的確認，這種海生植物確實對身體無害，事情才最后拍板。不得不說，阿吉塔的認真謹慎態度比徐錚這個毛毛燥燥的少年可好得太多了。

    而今天，是真正進行治療的日子。

    凈身、凈手，準備好可以替代手術床的石臺，再召喚出足足十六顆魔法照明光球，呈七、五、三、一的排列組合成圓盤樣的環形結構升在頭頂，用以替代無影燈。

    主刀是徐錚，副手是阿吉塔，還有三個助手，一個是扎西大叔，一個是姬麗雅，一個是小納迦姑娘魚魚?；颊弑闶呛劳柡徒苁靠??？紤]到手術中的血腥可能會嚇壞等待的另一個，豪威爾被送了回去。徐錚和杰士卡爾比較熟悉，后者對他十足的信任，這在醫生和病人之間是一個良好合作的有益氣氛。

    徐錚的一番做作讓在場所有人都大開眼界，姬麗雅更是吃驚的發現這個自己認為的白癡一身技能五花八門，擁有的知識也是奇奇怪怪，完全無法分門別類。

    她已經見識過他的戰技，火系魔法?，F在他用來凈手的魔法是水系，威力不見得咋得，但精控的水平越超自己許多。

    用來點亮照明魔法的手段是光明系的，一共十六個光明魔法球就是證明。起初她并不明白為什么要升起十六個光球，這明顯很浪費。也不明白為什么要排列成這種方式，分散到整個空間照亮全部不是更好？隨后待徐錚俯身查看杰士卡爾的時候她就明白這樣的好處了，無論徐錚的身體怎么移動，擋住背后的亮光，總是有其它地方的光源補充過去不會造成任何不利于cao作的陰影。

    高明，十足的高明！

    如此這般，再看徐錚不順眼，姬麗雅還是忍不住大為佩服。

    阿吉塔也在努力的吸收眼前看到的一切，越是看，越是對這個少年感到驚訝。他會的稀奇古怪東西太多了，每一種都有意想不到的用途。像是照法魔法，她就不曾想到過還可以這樣運用。她正在努力的看，努力地學，深深知道這一切都將在以后為納迦創造幸福。

    這一點，徐錚也懂，大大方方地并不藏私，見阿吉塔有心要學習，只要見到她臉上有迷惑的地方，便仔細向她解答。比如為什么要凈身、凈手，那是因為空氣里有一種非常細小的rou眼看不到的‘物質’，細菌估計她聽不懂，就用物質代替。這個物質是造成傷口感染惡化的源頭，盡量減少它，可以讓它對身體的危害減到最低。

    阿吉塔聽得似懂非懂，全部認真記在心底。姬麗雅開始對徐錚有些改觀，這少年知識淵博，心地也很好，為了納迦在全心全意地做事，更不在意傳授這些強大的技能為納迦創造幸福，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討人厭，她打算從此以后當真不再計較他那張惡劣的嘴巴。

    讓阿吉塔召喚了一只高純度的水球，仔細地擦拭杰士卡爾的全身，這個工作阿吉塔做起來強過徐錚十倍不止。這就是資深水系魔法師和半路出家的魔法學徒的區別。

    最后叫在場除了杰士卡爾以外的五人都伸出手來，用卷枝蕨的膠汗薄薄地涂上一層，再將口鼻和頭發都包裹好。

    姬麗雅想了想，有點明白了，便問：“是不是防止手上或是口鼻里的東西，毛發之類的落進傷口？”

    徐錚點頭，贊賞地看了姬麗雅一眼：“你也并不是完全不長腦子?！?/br>
    我忍！

    姬麗雅窒息了一下，一聲不吭游到扎西背后，去替他系緊用布條做的臨時口罩。

    咦？忍辱負重啊，不錯，不錯！

    徐錚有些佩服這個火暴脾氣的女人了，孰輕孰重，她能分清，不僅胸大，胸容量也大。只是脾氣太差而已。

    俯身探向杰士卡爾，徐錚為了讓他放松，輕聲笑道：“怕不怕？”

    杰士卡爾點頭，人類樣的上半身皮膚在水球的刺激下緊縮，口中道：“怕。怕疼，也怕死?！?/br>
    “你相信我不？”徐錚認真的看他。

    “信?！苯苁靠柼撊醯男﹂_，正色道。隨即瞳孔擔心的收縮了一下，又道：“下手輕點兒……別把我弄死了?！?/br>
    徐錚安撫性的拍了拍他，道：“第一，我不是邪惡的亡靈法師。第二，我有萬全的準備，就算治不好你，也不會讓你掛掉。第三，我保證你在醒過來之前，什么都感覺不到?！?/br>
    杰士卡爾點點頭，道：“拜托了，如果失敗，請吸取經驗，在豪威爾身上一定要成功！”

    徐錚輕輕一震，目光迅速轉成佩服，眼里神光微吐。杰士卡爾，果真是好漢子，好兄長！這朋友交定了！大不了關鍵時候拼著命逆天使用救治奧森時用過的九字真言令，天道之術的進境倒退就倒退，反正這一生也沒打算和誰干架。遂正色安撫的笑：“別擔心，有我在！”

    姬麗雅眼圈一紅，輕聲道：“弟，你放心，姐會一直陪著你。還有，相信徐錚！”

    “好了?！毙戾P道：“大家都放松，全都努力！”

    隨即一翻手腕，三十枚氣xue針取在手里，一針向著杰士卡爾頸后疾刺下去。同時指尖按在針尾，用封字訣把內息打進去，阻斷通路。

    杰士卡爾身體一僵，只覺得從頸后往下，什么感覺都沒有了。

    徐錚又拿了根，在他敏感的指尖刺了一下，問道：“痛不痛？”

    “沒感覺?！?/br>
    徐錚大松一口氣，事實證明，這種針封止痛管用。

    “現在，睡一覺?！毙戾P輕笑，沖阿吉塔點頭。阿吉塔上前來，強自鎮定的對著兒子露出安慰的笑容，把早已經準備好的藥給他灌下。片刻之后，杰士卡爾就深深的睡過去。

    挑了一只亞當制造的比自己做的效果更好的回復藥劑瓶子插在杰士卡爾嘴巴里，徐錚這才將收刮到的大大小小的刀都拿出來。

    所有人看到這些利器都忍不住抖了一下。扎西本是不怕，但被徐錚惡整過后，總是有點懼他，忍不住也抖了一下。

    徐錚其實也有點發毛，但他是主心骨，現在退縮不得。只道：“不要怕，也不要把它當真是什么邪惡的技能。在我的家鄉，切開身體進行治療是非常普通的一件事。有句笑語，叫做不管黑貓白貓，只要能逮住耗子就是好貓。我這個治療方式就是這個意思，也許方式方法不同，但最終的目的就是為了治療病人，明白嗎？先把那套傷害肢體就是邪惡的想法暫時放一放?！?/br>
    阿吉塔點點頭，喝道：“鎮定?！?/br>
    魚魚驚得小臉青白，姬麗雅臉色也不好，但仍是強自控制住。

    徐錚見都還好，拿起一把刀，沿著杰士卡爾的腰線劃了下去。

    事實證明，無論提前再做多少的心理準備，沒有醫生長年鍛煉的堅韌心志，這個切割效果還是十足的驚悚。

    就只見隨著利刃下去，皮rou立即翻綻，殷紅的血迅速大量滲出來，流倘在洗潔以后的皮膚上，兩兩相襯，越發的觸目驚心。

    魚魚喉頭發出喀的一聲，眼睛立即像雕塑一樣定住，沒有了動靜。

    “布條！水球清潔！”

    扎西一把將不中用小魚人拎開，將臨時用做紗布的布條送上來。阿吉塔送上水球，姬麗雅一張臉難看到了極點，卻仍是顫著手凝聚出一個水球，以備不時之需。

    阿吉塔拎手水球，整雙手直顫。石床上皮開rou綻的是自己兒子，她做不到一無所動。

    徐錚其實也怕，額頭早現汗珠。這是切人，不是切雞或是豬，心理壓力十分可怕。但繼續這樣下去，結果會糟糕之極。

    內息提到喉頭，低聲大喝，獅子吼的能力發出去，喝道：“想要救他，就不要害怕！”

    這句比什么都管用。姬麗雅迅速看了一眼不中用的小丫頭，立即接手她的工作，開始站到布條和器具的旁邊。

    阿吉塔定定神，她的任務更重，不僅要幫忙，還要在這個過程中學習。

    年齡更長，果然更容易堅持本心。徐錚看她一眼，沉聲道：“看好了，不是亂切，要沿著肌理下刀?！?/br>
    努力控制因擔心和害怕的手，平穩地繼續往下切。這一刻，浮脫的少年性格全去，展現的是前世掌握著生殺大權的睿智老人風彩。

    阿吉塔沒有注意到他的性格轉變，正全神貫注的留神每一刀的下刀方向和角度，不斷的用水球驅除滲出來的血。

    很快，切開皮膚，切開脂肪層，一直見到了骨頭。目前，一切順利。

    “扎西大叔，按住兩邊?！?/br>
    扎西應了一聲，上來按住切口兩邊，按徐錚所說的，分開傷口。在場里，唯一面不改色心不亂的面對這種鮮血淋漓的場面的就只有他。

    徐錚沿著傷口一邊補了六針，這是阻斷血管，減少失血的速度。他還準備了粗細合適的蝦草莖，這個植物來自于精靈族的種子。需要時他就催發它生長，利用它空心無毒的特點隨時從阿吉塔或是姬麗雅這兩個杰士卡爾的親人身上取血，補充流失的血液。不過到目前來止，氣xue針的功用非常好，亞當制造的回復劑效果也相當的優秀，暫時還用不上。

    現在，碎骨已經清晰可見，徐錚已經完全鎮定下來，心無旁騖去移動碎骨，把它們移動到正確的位置。

    阿吉塔百忙中抽空了看了徐錚一眼，這少年一頭大汗，它們正沿著整張臉像小溪一樣的流。少年眼里的神情鎮定從容，有著一種久經生死的沉穩氣度，和那個圍著羅素打轉跟姬麗雅笑鬧無忌的少年完全判若兩人。

    不明白是什么樣的經歷可以讓人的氣度產生這樣大的變化，但現在的少年給她的感覺很可靠，讓她抖動的手也跟著穩定下來，對杰士卡爾的恢復增添了許多信心。

    87 還你兩個活蹦亂跳的兒子！

    徐錚以人身和魚尾的交界處為界，將從上方三寸到下方五寸的部位全部切開，把碎骨一覽無遺的暴露出來。

    骨傷真的很糟糕，不可能做到全部復位。徐錚就將細碎得太徹底的剔除，避免它們在愈合的時候節外生枝，將大塊的回歸本位。這時候，學自于魔族的重力術發揮了意想不到的用處，它被用來壓迫收束碎骨，既不會造成不良影響，又不會影響到骨骼的正常收攏，效果好得出奇。

    感謝那幾個嘻嘻哈哈成天沒個正經向自己傳授技能的魔族。事實再一次證明，技能沒有高明與邪惡之分，種族更不能這樣區別，怎么運用它，完全在于使用者本人。他善，技能就善，他惡，技能就邪惡。技能本身沒有陣營之別，如果有，那是根據人心被附加上去的，屈辱了技能。

    為了讓自己放松一些，阿吉塔伸手替徐錚擦了擦汗，笑道：“魔族的技能你也會？不怕教會找你麻煩？”

    徐錚回以一笑，用卷枝蕨的膠汁往碎骨上涂，口中道：“那幫老頑固？太過超然的地位和威望早讓他們墮落。他們的人生和觀點都太固化，早已經被權利和欲望蒙蔽了眼睛，看不清事情的真面目。人族里也有邪惡的人，相反魔族里也有善良的人，我認識的朋友都很好，我喜歡他們?！?/br>
    扎西轉眼瞅了一眼徐錚，這少年心胸開闊，倒真如傳說中的那樣，和哪一族都能交上朋友?？磥?，自己也算是心胸狹隘的一員，以前看待魔族的看法就跟徐錚所說的一樣。而現在來自于魔族的技能正在幫助納迦，和他相比，自己氣度是落了下乘。

    終于將所有無法處理的碎骨去除，再將碎骨收位，徐錚長長的舒了口氣，道：“接下來就看你的了。我只示范一下，像你這樣的女性干這個應該比我更好。注意看，先是處理血管，然后是肌健，肌rou，由里往外，一步一步來。別落下什么東西在傷口里。姬麗雅，你注意數一數，用了多少東西，外面就應該放著多少東西。如果數量不對，就算差一個也要打開傷口來找?！?/br>
    說著，拿出一枚魚骨，這東西是魚魚按照他的要求找來的，穿個洞之后就能用，效果完全可以比美前世的手術用縫針。

    穿上從阿斯班那個精靈正太王手里搶來的蠶絲。這是精靈族獨有的出產，光滑柔韌，完全綠色絕天然，不會傷害身體，用來做縫線再合適不過。

    姬麗雅開始緊張地清點用過的東西，徐錚縫了幾針，確定阿吉塔完全看明白了，就交給阿吉塔這個細心的年長納迦去做。

    “對，就這樣，縫一針打個結，確定傷口完全縫合?！?/br>
    阿吉塔對這樣新奇的技能大感新奇，又因為石床上躺的是自己的兒子，小心翼翼縫著傷口。待縫了幾下，習慣了肌rou軟韌不太著力的特點后已經比較熟練，感覺和縫衣服差得并不太多。

    仔細地縫著杰士卡爾，心里對徐錚越發佩服起來，這樣的想法都能想得到，把身體的傷口當衣服縫，妙想天開，又實在管用得緊。

    扎西也目露奇光地看著縫傷口的做法。以前戰斗時不知多少戰士因為傷口過大而不治，如果能臨時這樣縫合一下，至少可以拖到進一步治療，這會挽救很多人的性命。心中不由得大動，也想學一學，隨即又看了看自己石筍一樣粗細的手指頭，只得惋惜地作罷。

    終于把杰士卡爾這件破衣裳縫好，徐錚與阿吉塔都在查看傷口，只見除了有少量的血滲出來以來，一切良好。再看杰士卡爾，雖然臉色蒼白，但呼吸平穩有力，連背脊都在隨著呼吸微微起伏。生命狀態非常好。這證明就算不能成功，手術也不會向著壞的那方面發展。于是，所有人，包括徐錚在內，正式放下了一直懸著的心。

    “好了，現在看納迦地水系治愈術的威力?！?/br>
    姬麗雅清點好東西，立即搶上前來，和母親一起施放水系的治愈術。

    水系的治愈術和光明系的治愈術相比，后者確實更加強大，愈合速度也更快。不過水系治愈術有其獨到的地方，因為做為生命之母的水源力可以溫養傷口和整個身體，它的治愈恢復力量是持續作用的，雖然耗時長見效慢，但副作用更小。

    這個手術，大概做了近四個小時，全神貫注之下，精力消耗更加厲害。徐錚放下手里的東西，跨步時禁不住踉蹌了一下。扎西連忙扶住他，由衷的道：“辛苦了！所有的納迦都感謝你?！?/br>
    徐錚搖搖頭，去看阿吉塔和姬麗雅施放水系治愈術。

    在一片蒙蒙的藍光之下，杰士卡爾的傷口正在以一種緩慢的，但是rou眼可見的速度正在愈合。徐錚不禁對光明系的治療力量和水系的治療力量大感神往，要是當初星戰時有這種魔法技能，不知道有多少士兵可以保住性命，回家和親人團聚。如此看來，亞里斯大陸這個時空還是有很多東西超越了科技發達的前世，這些治療術就是其中之一。

    水系的治療術確實慢，一大團藍光裹著杰士卡爾，一直花費了近六個小時，杰士卡爾的傷口才愈合。這還得算上縫合的作用，如果沒有它，光是用水系力量的滋養作用，五、六天都不見得能好。

    看杰士卡爾的傷口已經差不多算是愈合，只在后腰留下一條丑陋的大蜈蚣，阿吉塔忐忑不安的問：“現在呢？”

    “拆線?！?/br>
    這個步聚更簡單，一看就會。姬麗雅接手母親的工作，讓她去休息，自己化出水刀，割斷一根去掉一根，很快拆光。

    去掉線，只有微微的血珠滲出來，完全沒有自己想象的傷口會可怕的打開的模樣，姬麗雅大松一口氣，手指輕柔地按摩著杰士卡爾的后腰，只盼著這樣能讓弟弟舒服一點。忍不住又看向徐錚，問：“接下來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