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高輝立即擺了擺手,搖了搖頭道:“誰人不知道小紀大人才是北鎮撫司最勞心勞力的人納,這話可是折煞我了?!?/br> 紀柯對高輝明顯的馬屁笑了笑。 高輝引著紀柯走到案前,紀柯見桌子上擺著跟小山似的公文,驚得眉心狠狠跳了一下,心道情報處不愧是錦衣衛最繁忙的地方,徹夜點著長燈都是家常夜飯,高輝沒有幾把刷子也坐不到如今這個位置上。 “不知小紀大人來找我有何要事?”高輝問出聲,心中卻已經了然,紀柯昨日來情報處查閱了唐家的信息,這些都記錄在案,他今日睡醒便看到這條記錄,還好好詫異了一番。 紀柯深受圣上寵信,經手的案子大半都是圣上親自下發的,眼下他盯上了唐家,那豈不是代表唐家…… 高輝心中思緒千轉,卻沒有表現出來,紀柯從他臉上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綻,不過他卻不甚在意,畢竟都是錦衣衛中的一員,將消息泄露出去就是跟圣上作對,不用他親自出手,高輝也不用在這個位置上坐了,甚至還會連累家人。 “高大人是萬事通,我來是想知道武安侯的小妾是何許人,想必大人能給我解惑一二?!?/br> 高輝原本以為紀柯是想再查些唐家在朝堂上的動向,卻沒想到張口就是問唐家的一個小妾,高輝饒是那么多年的打磨下來,還是有些詫異,愣在了原地。 高輝去檔案室查閱資料,紀柯就雙手抱拳倚靠在門檻上等著他。 他額間的發帶有些松了,散出幾根烏黑的碎發,通身氣派就像是世家培養出來的高門子弟,加上他俊秀出眾的相貌,任是誰都會心生幾分好感。 有路過的人見他這幅做派,心中也有了好奇,這樣年輕的兒郎居然會出現在情報處,要知道能在這里面有一席之地的都是□□湖了,資歷稍微潛上一些的新人只能被派去偏遠的地方當街頭探子。 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非錦衣衛中人,不得入情報處。 所以縱使情報處掌握天下的情報,也不會向外人泄露一絲一毫,一般的王公大臣也會為了避嫌有意遠離情報處的人,更別提結交。 圣上如今疑心病越來越重,各大世家高官里皆有錦衣衛的探子,這早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但是平日里卻不會輕易調動,高輝也已經許久沒有給手下的探子布置任務了,紀柯這一問,其實也難住他了。 唐楓的正妻是出了名的母老虎,身后還有娘家撐腰,唐家哪里會有一絲一毫小妾的蹤影?就算有,恐怕也早就被處理了。 不過他還是去翻閱了近來下面探子傳上來的情報,果然讓他找到了一些蹤跡,這等宅院秘辛高輝連看也沒看,就全部交給了紀柯,若是他看了,恐怕會忍不住深究,還是免得得罪紀柯。 最后他還是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不知小紀大人可認識這唐府的小妾?” 也許是紀柯的神情有些認真,激起了高輝的好奇心。 紀柯淡淡吐出兩個字,“不識?!?/br> 他應該是第一次見那年輕婦人,在他的記憶里,以前也沒有見過這般長相的人,可是那人卻莫名讓他感覺到一種強烈的熟悉感,心里有個聲音一直呼之欲出,可就是差了一些關鍵點。 所以紀柯才會來情報處,想來查查年輕婦人的身份,高輝這一問,倒是先坐實了她的身份。 那她手里牽著的孩子應該是唐楓的兒子了,紀柯沒有再多說什么,拿著想要的消息離開了情報處。 說起來他倒是有些好奇,憑著唐楓正妻的性子,那樣柔弱的婦人怎么能在后宅里活下來,居然還能安然無恙生下一個孩子? 紀柯回到北鎮撫司,這一切細究起來,總讓他覺得有些古怪,有時候人眼看到的未必是真實的,有些坐實的謊言,也只不過是一層掩飾假裝。 忽然有人敲開了他的房門,紀柯收回游離在外了神思,擰了擰眉,沒好氣的嚷了壤:“誰??!催我命嗎?” 都那么晚了,按照常理來說該是已經睡著了,是誰那么不時相來打擾他? 他起身打開房門,赫然看見一張冷如冰山的臉,霎時間雙腳像嵌在了原地,心里受到了莫大的驚嚇。 “指揮使大人……您怎么來了?!?/br> 陸剛皺起眉頭,將手背在身后,眉眼深沉,“怎么,不方便?” 紀柯神色恢復了正常,讓開一條路,將在情報處拿來的信件偷偷藏在袖子里,臉上保持著微笑,多了幾分他沒有覺察到的心虛。 陸剛深深瞧了他幾眼,讓紀柯背后發冷,一時間僵在原地,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么。 陸剛是出了名的冷面閻王,以前是井水不犯河水,一副不愛搭理他的模樣,紀柯樂得這樣,卻沒想到最近陸剛主動找上他來了。 紀柯心底里還是有些怕陸剛的,畢竟陸剛的歲數比自己大上兩輪了,而且還沒有見過陸剛的真實實力,估摸著自己在他手里也走不過幾招吧。 在宮里陸剛跟他提過唐家的事情,如今他剛剛從情報處回來,陸剛就找上門了,紀柯隱隱覺得這其中有什么關聯。 “我來找你,不為別的?!标憚傞_了口,他瞇起眼睛,周遭散發出威嚴的氣勢,沉沉道:“紀柯?!?/br> “屬下在?!奔o柯立馬應道。 “雖然你如今是三品鎮撫使,我也奈何不了你,但是有一點要記住?!标憚傤D了頓,讓紀柯心里忍不住咯噔一聲,難道他做錯了什么讓陸剛盯上了? 他最近也沒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啊。 “錦衣衛享皇家俸祿,你這件衣服并沒有什么大的破損便要更換,長久以往下去,豈不是會助長奢靡之風?”陸剛說著,就把手里的飛魚服丟到了紀柯懷里,紀柯還沒反應過來,話卡在嗓子眼里說不出來。 “若真的有什么問題,便自己出去找裁縫?!标憚倎G下這句話,便帶著風走了。 錦衣衛的飛魚服皆是由專門的繡娘特供的,圖飾花樣繁雜,由一個經驗豐富的繡娘繡上一個月才能得一件,而且像是紀柯這種高品官員的飛魚服皆是用特制的金線繡成,用時更加長。 這些都是為了凸顯錦衣衛的地位,每人每年都有十套衣服,平日里破案子抓惡徒多損傷也可以去庫房領多幾套。 紀柯原本以為這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沒想到陸剛卻突然在這方面管到他頭上了,這是專門開始找他的事了嗎? 這件衣服還是他心好,特意拿著跑去繡娘那里說要更換的,那繡娘在繡房呆的年頭也不短了,人美心腸好,紀柯又嘴甜了一番,一口一個姨,當即答應幫他多繡幾套。 他嫌衣服沾上了奶娃娃的口水,其實也沒破什么洞或者染上血,就算是染上血,錦衣衛的洗房里面各個都是漿洗高手,能把染上血的衣服洗得干干凈凈的,紀柯是里面的老面孔了。 紀柯還是沒有想明白陸剛針對他的理由,手里的衣服被他隨意的丟到一旁,反正就算沒有新衣穿也沒事,他也不缺衣服。 陸剛就像是個苦行僧一樣,紀柯想起他身上的衣服衣角破了一個口子,袖口都褪色了,像是穿了十幾年一樣,儼然一副清官的清貧樣。 以為誰都像他那樣,紀柯撇了撇嘴,就當自己倒霉,關上了門。 唐府。 夜色已深,香玟好不容易把唐鎮心哄睡著了,四五歲的小孩子最是貪玩,可是唐鎮心雖然是男孩,小小的年紀性子卻文靜一些,倒是跟小時候的香玟一模一樣。 這雖然讓香玟省了不少心思,可是她卻忘不了兒子聽到外邊小孩子的嬉戲聲,眼睛里絲毫沒有掩飾的向往。 她是唐家的妾,一個上不了臺面的妾,一個永遠不會被外人所知的玩物,而她的兒子也注定跟她一樣的命運,永遠見不得光亮,只能被拘束在唐府的一片小小天地,日日提心吊膽。 香玟手臂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無論上多少金貴的藥都無用,她自入唐府后便沒有一天的安生日子,不光是手上,身體上的傷也是新舊不斷。 忽然有腳步聲越來越近,香玟心里立馬慌亂起來,她看著床上已經睡著的唐鎮心,趕忙叫丫鬟把他抱進內室。 這丫鬟跟了她好幾年,自然明白該怎么做。 看到唐鎮心進了內室,香玟松了一口氣,全身開始緊繃起來,一道高大的身影忽然投向門前,一雙手推開了門,顯出一張輪廓分明的臉。 “老爺?!毕沌淙滩蛔」蛳聛?,大氣也不敢出,低著頭不敢看眼前的人。 唐楓盯了地上的香玟半響,忽然輕笑一聲,伸出手把香玟扶起來,用指節緩緩摩挲她細嫩的臉蛋,語氣溫柔,“玟兒真是越來越美了?!?/br> 聽到他的贊美,香玟忍不住縮了縮身子,眼角多了幾分淚意。 “聽聞玟兒今天見了一個外男?!碧茥髟谒呎f,嘴角勾起笑容,陡然掐住香玟的脖子,“我可是很不高興呢?!?/br> 香玟認命的閉上眼睛,眼淚順著臉頰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