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那是最為漫長而黑暗的雪季,老人和孩子們相繼死去,雌性走進了雪洞,天氣尚未變暖,兩族的族人就已經所剩無幾,勇士們也餓得奄奄一息?!?/br> “勇士們太少了,他們根本捕不到獵物,為了活下去,兩族的族長約定,一起打獵,分享食物,度過這漫長的雪季?!?/br> “年年歲歲,在雪季里,虎族同狼族守望相助,最后,兩位族長在圣樅之下立誓:” “圣靈見證,我虎/狼族在此結為兄弟之族,永不爭斗,同受圣靈庇佑,血脈交融,代代為契?!逼醢⑴梁颓姘⑴恋穆曇敉瑫r響起。 央阿帕揮著手中的木杖道:“不錯,又到了新一輩結契的時候了。勇、阿澈,上來吧?!?/br> 央阿帕將鮮紅的印記點在了阿澈與勇的額頭上,符號不同,卻仿佛如鏡像一般地契合。 “血脈交融,代代為契,今后,你們就是契侶了,要互相愛護,將來你們會分享一切,也會一起回到圣靈的懷抱中,你們的幼崽也會繼承兩族的血脈,將兄弟之族的血脈流傳下去。其他結契的孩子們,也上來吧?!?/br> 李識曛圍觀了一次獸人大陸上的氏族聯姻,沒錯,按照央阿帕的講述來看,這就是兩個種族為了維系彼此兄弟之族的關系而進行的聯姻,血脈交融,產下擁有兩族共同血脈的后代,再也沒有比這個更牢固的保證了。難怪阿滿會說勇和阿澈的儀式是很早就定下來的。 看勇和阿澈現在感情也不錯,聯姻應該是成功的吧。 其他要舉行契侶儀式的年輕人們都成雙成對地站到了高臺上,已經沒什么事的白虎回到了李識曛身邊,委屈地蹭了蹭李識曛,反正過幾年這個雌性成年了他們也要舉行儀式的,他才不著急呢,哼唧。 李識曛是不知道白虎那些小九九的,他干脆倚在白虎身上開始圍觀臺上的儀式,說起來,這整個儀式真有意思,前面包括了葬禮、祭祀、成年禮,最后居然還有婚禮! 阿帕們從圣樅上放下一架高高的梯子,李識曛目瞪口呆,難道等會兒還要爬到圣樅樹上去舉行婚禮? 圣樅實在太過高大,而且十余米高的地方竟然都筆直光溜,沒有什么枝椏,就算是善于攀爬的貓科動物遇到這種沒什么地方可以借力的樹木,要爬上去估計也夠嗆。這個梯子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設的吧。 此時天光已經大亮,山谷同李識曛剛剛到來時相比,呈現另一種美麗的景象,清晨的白霧更加濃重,山嵐越發飄渺,結冰的湖面與披了薄雪的景致交相輝映,濃重的白霧纏繞在圣樅頂端,讓李識曛想到西方那些婚禮中白色的主色調,圣潔也端莊。 央阿帕在新人額頭上涂上代表婚契的符號后,手一揮,李識曛驚奇地看到,雌性們都迅速地騎到了雄性背上,然后飛速地朝梯子跑去。 周圍的阿帕阿姆們都在含笑圍觀著,已經過了契侶儀式的雌性們也在討論著哪一對最快,最有希望什么的。 李識曛看到樹上的一對對新婚夫夫們都在搶占梯子上的位置,互不相讓,比速度也比力量,雌性們都緊緊攀著身下的雄性,生怕掉下去。他不太明白這是在干嘛,但場景挺有趣就是了。李識曛按捺不住好奇,還是問了旁邊的阿姆:“他們為什么要搶先上去???” 阿姆一看是李識曛,倒也理解他什么也不知道:“先上去的可以到圣樅頂上去啊,越頂上的圣樅果個頭越大啊?!?/br> 李識曛:(⊙o⊙) 所以……這是在搶摘圣樅果?估計婚禮上這是種吉祥祝福的意思吧。 阿姆一看李識曛的樣子,還熱心地安慰他:“阿曛你都不用去搶啊,我們都聽說了,圣樅給你的那個果子就已經夠大了?!闭f畢,還曖昧地看了一眼白虎,“等到你們儀式的時候,就可以直接用上了?!?/br> 用、用上?李識曛默默地停止了這個話題,他覺得圣樅果的用法什么的,為了捂住自已的下限,他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在李識曛詢問的時候,圣樅上的新人們各自選好了枝椏加緊了尋找和采摘的步伐,阿帕阿姆們在樹下迅速地地搭起了一片棚子,真的只是棚子,里面看不到,但外面只罩了些獸皮什么的。 空地上,篝火也架了起來,在李識曛眼花繚亂的時候,食物的香氣蔓延開來,這個點兒說早不早說晚不晚的,也不知算什么時候,但對早飯都沒吃的李識曛來說,確實餓了。 空地上變成了party現場,玉米、樅果、魚rou、羊rou,甚至還有恐獸的rou,大家都可以隨意地食用,當然,恐獸rou是限量的。 于是,李識曛和白虎也一邊歡樂地吃著東西,一邊圍觀著圣樅上的大戰,最先下來的是勇和阿澈。 阿澈手上捧著個褐色的果子,人群開始歡呼起來。然后勇載著阿澈在一間棚子前停留了下,就開始加入人群中的狂歡來了。 陸續地,幾對新人都下了樹,到棚子前溜達了一下就到了空地上來。 一開始新婚夫夫們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就是雌性會吃點東西跟大家說說話,阿姆們會偷偷跟他們交待些什么。但漸漸地,雄性們那邊就熱鬧起來了,大家圍成圈吃著東西……看打架。 是真的打架,只差沒上牙齒了。李識曛哭笑不得地發現,那些打架的居然還有車輪戰的,仔細觀察了一下,都是些沒參加契侶儀式的年輕雄性在挑戰今天的新郎。 白虎倒是一直跟在李識曛身邊,沒去湊熱鬧。只是他不時賣萌撒嬌求投喂什么的,半點也不會讓李識曛覺得無聊,光是應付這只大貓就夠他忙活了。 傍晚,空地上燃起篝火,這個聚會仿佛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大家依舊熱鬧地坐著站著圍觀、閑聊著,食物的供應也沒有停。 漸漸地,天色暗下來,雄性們的挑戰總算慢慢停止。最熱鬧的時候來了,一對對新婚夫夫們居然走進了那些棚子里,外面大家笑著、歡呼著、吵嚷著的聲音達到了頂點,幾乎都聽不清旁邊的人說話了。 李識曛有種不祥的預感:Σ( ° △ °|||)︴不是他想的那樣吧! 然而,隨后棚子里傳來的曖昧聲音和外面阿帕阿姆們高興的神情實在是讓李識曛不得不落荒而逃,作風奔放什么的,豹子族絕不是唯一一個! 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搭建臨時婚房,要不要這么open啊淚流滿面…… 傷不起的保守地球人默默地攜著白虎一枚,速度遁走了,引來身后一片善意的哄笑。 ☆、第84章 心跡 一路上,白虎的尾巴都牢牢地環在李識曛身上,夜色中綠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大貓在半路上停了下來,用尾巴扯了扯李識曛,然后伏下了身。 李識曛覺得有些詫異,這是要載他回去,可是沒幾步路遠啊。 大貓委屈地“嗷嗚”了一聲,拱了拱李識曛。 雖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不過也不是多大的事,就依他吧。李識曛摸了摸懷里大大的虎頭,利落地爬到了白虎身上。 白虎并沒有像平時那樣快速地奔跑,只是慢慢地在山谷里踱步著,圣樅下的喧鬧聲遠遠傳來,今夜過后,山谷就會多出幾對夫夫,攜手相伴,不離不棄,像山谷其他的阿帕阿姆那樣。 遠處的熱鬧更襯得白虎漫步而至的地方寒冷凄清,好像白也并沒有什么目的,只是隨意地走動著,李識曛想到自已最近猶豫的事情,思緒也隨著大貓慵懶的腳步一點點跑遠,任由白虎載他走過山谷那些沒人的角落。 平日里,這些地方都有山谷里的人們活動,今夜因為儀式,這些地方都顯得空蕩蕩的,好像山谷里那些日子已經走遠,天地間只剩下一人一虎在漫步游蕩。 北邊的樹林上沒有積雪,只留下光禿禿樹干,漫天星光投灑下來,在這寒冷的空氣中,星空寧靜而壯闊,一人一虎踩著這清冷星光越過只剩下玉米茬兒的土地,掠過溫泉區熱氣蒸騰的水霧,又在結冰的湖邊流連了一陣,才慢慢地繞開了廣場、踏著山腳的雪地向谷口攀爬而去。 李識曛的心思寧定下來,他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讓他清醒了一瞬,摸了摸懷中捂得溫熱的匕首,李識曛低下身來,埋首在大貓溫熱的皮毛間,感覺著身下這只貓科動物踏雪而行時肌rou的舒展,還有那溫熱皮毛下脈脈涌動的心跳血液,鼻間都是熟悉的氣息,步伐間都是讓他無比熟悉親近的節奏。 漸漸地,李識曛放空了大腦,什么也不去想,伏在大貓身上,臉頰貼著他的背脊,看著雪地一點點后退,仿佛大貓會這樣載著他踩著星光走到天荒地老。 大貓最后在谷口處的崗哨邊停了下來,執勤的雄性今夜參加儀式去了,只剩下空蕩蕩的棚子,散落的墊子衣物和熄滅的篝火,頭頂半是浩瀚星空、半是圣樅樹冠,熱鬧聲音被山峰遮蔽,只有隱約的聲響偶爾傳來,反倒襯得天地一片寂寥。 大貓回身“嗷嗚”了一聲,也不知背上的雌性是不是睡著了,他緩緩地伏下身,回身想叫醒他,天氣寒冷,容易著涼。 李識曛睜著眼睛,趴在白虎暖和的背脊上不想動彈,他有些留戀此刻難得的寧靜與溫暖,手指輕輕拂過白虎的頸側,替他拿掉不小心沾到的枯葉。 見雌性并不是睡著了,大貓便也不再回身呼喚,只是繼續臥在地面,任由李識曛趴在身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背后寒意漸起,連那些隱約的熱鬧聲響都完全消失了,李識曛才緩緩起身,燃起了篝火。 隨著火光跳動,李識曛坐在獸皮墊子,凝視著火光靜默不語,或者他在思索著怎么開口。白虎甩著尾巴悄無聲息地來到李識曛身后,臥在了獸皮墊子上,整個身子將李識曛圈了起來。 李識曛伸手揪住旁邊半圓形的毛茸茸耳朵,突然側過身來,雙手捧著大大的虎頭,凝視著白虎無辜的藍色眼睛。 “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的,我是從地球來的?!崩钭R曛認真地說道。 白虎歪著腦袋,無辜大眼睛眨了眨:? 被這只大貓不合時宜的賣萌徹底打敗,李識曛無語地推開他的大腦袋,頓時覺得自已剛剛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設純屬浪費,無力之余又覺得心中輕松了好多,對著這樣一只大貓,似乎只要開口,無論什么都可以流暢地繼續說下去。 李識曛回過身來背靠在大貓身上,摸著大貓溫熱的皮毛,慢慢地他收回手臂坐直了身體,凝視著篝火說道:“我是從一個遙遠的、叫地球的地方過來的,很遠很遠,我自已都不知道怎么過來的,明明我只是滾下了一個山谷,醒來就發現自已在叢林里了?!?/br> “我的故鄉和這里完全不一樣,在我的家鄉,暴龍什么的都已經沒有了,地上跑的是汽車,天上飛的也沒有翼龍,只有飛機。天上一樣有太陽、月亮和星星,但森林都已經漸漸消失,大家早就不再靠打獵采集為生?!?/br> …… “那里沒有獸人,也沒有人會變換獸形。這里的雌性長得像是我們那里的男人,女人是另一種樣子,在我的家鄉,生孩子的都是女人?!?/br> “所以,我不是雌性,我也不能像其他的雌性那樣生育幼崽?!?/br> 在他慢慢的講述中,不知不覺,身后的大貓早已經變成了成年男子模樣,隨意地披好了衣服,靜靜地坐在他的身后。 李識曛沒有抬頭,只是低聲道:“我不是有意隱瞞的,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告訴你。我、我不是雌性,如果這樣,你還愿意送我標槍……”漫天星辰下,他顫抖著手掏出了那把被捂得溫熱的匕首。 大貓凝視著眼前雌性的發頂,目光落在他顫抖的手心捧著的武器,縱然這個雌性平時看起來再溫柔親和,白知道他其實也是驕傲的,哪怕是最開始在叢林中他一個人生活得那樣艱難時,他也從來沒放下過那種驕傲。 可眼前這個雌性卻捧著這把武器,似是坦誠地剖開了自已,捧著一顆柔軟的心到他的面前,這低到塵埃里的姿態如何讓他不心軟、不動容,他何德何能,此生能遇到阿曛。 白一手接過武器,一手將這個雌性緊緊攬在懷中:“笨,我把你帶回山谷的時候你就是我的雌性了,圣樅還給你一個果子做見證,你忘記了?”大貓的聲音溫柔得似是風中的呢喃。 白親吻著懷中人的發頂,說道:“這把武器你早就該送給我了?!?/br> 李識曛抬頭,看到大貓英俊的臉龐上帶著溫柔的笑意。白伸指點了點他的鼻尖:“你早就是我的雌性了,武器當然也是我的?!?/br> 李識曛展顏一笑,似春風拂過水面,又似云開霧散,陽光灑落,帶著水光的雙眸像是最最璀璨的黑曜石,讓大貓忍不住親昵地蹭了蹭他的笑容,吻了吻他的眼睛。 不過旋即李識曛反應過來,推了推大貓,皺眉斥道:“說了我不是雌性!” 大貓將他攬在懷里無奈地一笑:“好吧,不是就不是吧?!?/br> 李識曛窩在他懷里遲疑地問道:“沒有幼崽,你也不介意?” 白抱著李識曛過了半晌才輕聲而堅決地說道:“不介意?!?/br> 李識曛聽出了他語聲中的異樣,正想抬頭,卻被大貓按在了懷中:“我很開心,阿曛,你愿意告訴我。你想知道我小時候的事情么?” 李識曛聽著大貓緩慢有力的心跳,點點頭。 “我出生的地方是一個很大的……部落,比山谷里人要多許多,我的獸形讓大家非常失望,你不是看到了么,我是白色的,其他的虎族獸人都不是這個顏色?!?/br> “所以,他們就讓我一個人走了,我流浪在外面……直到遇到阿姆他們救了我。沒有幼崽也很好,白色的幼崽在外面很危險,很難長大?!卑椎偷偷穆曇糁袔еf不出的沉重。 李識曛忍不住伸臂環住大貓的腰,牢牢地抱緊他,似乎想讓他暖和一些。白色的幼崽……那個時候白只有阿石那么大,要怎么一個人跌跌撞撞地流浪到雪原。 白似乎感覺到了李識曛無言的安慰,輕聲笑道:“如果阿曛愿意給我生一個幼崽,我一定好好把他養大,長成像我一樣的勇士。沒有的話,外面的幼崽也很多,阿曛喜歡哪一個,我們也可以一起養大?!?/br> 幼崽什么的,李識曛腦袋冒煙,他是不是被調戲了?!他難得地有點惱羞成怒,咬牙切齒地說道:“說了我不是雌性,生不了!” 白調笑道:“咦,不試試怎么知道?!?/br> 李識曛淚流滿面,他果然不應該同情這個家伙的,試你妹啊試,老子是男的,生毛線! 白語氣認真地說:“阿曛,如果沒有在南方叢林遇到你,我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就一個人像一只野獸一樣流浪下去。和你在叢林的時候,是我那時覺得最快活的日子了?!?/br> “在河邊,我覺得自已都快要死了,旱季里那么艱難,你也從來沒有想過扔下我一個人走掉?!?/br> “那個時候我就想,部落不要我,山谷是沒有辦法再養活我,可卻有你卻一直愿意在我身邊,那些過去的事都真的過去了?!?/br> 大貓抬起李識曛的下巴,藍色眼睛認真地凝視李識曛:“所以,沒有幼崽也沒關系,只要你一直在我身邊就夠了。李識曛,你愿意成為我的契侶么?” 藍色眼睛在星光下深邃又明亮,李識曛不自禁地點頭。 白一笑,被火光映得深邃的輪廓也柔和溫柔起來,似是冰雪消融。他伸臂將李識曛抱在膝上,低下頭來,額頭與李識曛相抵,眼神相望,鼻尖親昵地蹭了蹭,呼吸交融間,李識曛覺得自已心跳加擂,臉頰微微發燙,整個人都仿佛浸在了那雙深邃卻又仿佛跳動著火光的藍色眼睛中,周遭一切都俱已不再存在。 白輕輕嘆息一聲,李識曛眼前滿滿是這英俊面龐上溫柔的笑意,溫熱氣息的吹拂中他頭腦一熱,伸臂攬住白的頸項以唇相就,動作間帶著幾分粗魯與不得要領,引來白隱約的寵溺輕笑。 縱容夠了懷中人,白才反客為主地啟唇,舌尖侵入他口中,重重在齒列粘膜間掃蕩廝磨起來,甚至牙齒會不小心咬到他的唇舌,帶著種說不出的熱力與急切,讓李識曛一時目眩神迷,情難自禁。 白的手臂不自覺地收緊,手粗魯地伸進李識曛的衣服下,寒冷的空氣讓李識曛動作一滯,卻被白唇舌間更加有力與深入的入侵再度領入沸騰的深淵,難以自拔。 李識曛覺得自已整個人熱得簡直要炸開來,胸膛中心臟怦怦地急促跳動著,濡沫相交間水聲嘖嘖,血液奔流沸騰,從來沒有一種情緒可以讓他這樣瘋狂地投入與沉浸,忘卻周圍的一切。 半晌,兩人唇舌分開時,一縷水絲相連,讓李識曛驀地紅了臉頰,他急促地喘息著,剛剛的親密舉動讓他只顧投入,一時忘記了呼吸。然后,他才感覺到腰間那只帶著火燙熱力的大手摩挲在光裸肌膚上,激起的電流通向四肢百骸,讓他忍不住低吟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