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遙
虎杖悠仁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 “啊嘞,我這是在哪……” 他迷茫地坐起來,四下眺望著。 四周被一片霧氣所籠罩,目之所及皆為空茫。 虎杖悠仁隱約記得自己之前是在和特級咒靈戰斗,在確定了同伴安全撤離了之后,他釋放了兩面宿儺的意識…… “對了!宿儺——” 虎杖猛地清醒過來。 現場的狀況怎么樣了?咒靈被祓除了嗎?在自己陷入昏迷的這段時間,宿儺有沒有做出什么危險的事?! 虎杖立刻就想起身。 然而,一只手突然按住他的肩頭,硬生生把他壓住了。 “你睡了很久啊,虎杖悠仁?!?/br> 對方有著一把清脆的童音,如果是在正常情況下聽到,虎杖或許會感覺很可愛。但是在如今這個情景之下,他只覺得一股寒意順著脊髓直沖頭頂。 “誰、誰?”他有些僵硬地轉過頭去。 對方并沒有阻止他這個動作,所以虎杖很順利地看到了對方的臉。 這一看,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一個名字在他嘴里來回吞吐許久,終于被他猶豫地說出來: “椿、學……長?” 不能怪虎杖是這個反應,因為這個站在他背后的人,赫然是縮小了好幾號的佐治椿! 小號的佐治椿穿著板正的西式襯衫和背帶短褲,稚嫩許多的面容與綺花羅十分相似,讓人不禁感嘆果然是同胞兄妹。 然而這位小了好幾號的椿學長并不像本尊一樣態度溫和,反而是面帶冰霜地斜睨著虎杖:“誰是你的學長?” “……”虎杖有點迷茫。 這展開實在是太超過了,他有點跟不上…… 從昏迷中醒來,不管是同伴還是敵人都不在身邊,一個長相酷似椿學長的小孩突然出現,但態度十分冰冷叫人不敢隨意對待…… 思來想去,虎杖還是決定說道:“那個,雖然不知道你到底是誰。不過可以先放開我嗎?我有點事情必須去做?!?/br> 他不是沒試過掙扎,但是所有的力道都像是泥牛入海,被背后這名看似柔弱的孩子輕易鎮壓。 虎杖只能好聲好氣地請求他放開自己。 小孩又冷冰冰地斜了他一眼:“如果你是指特級咒靈和兩面宿儺的話,不用白費力氣了,他們都已經被解決了?!?/br> 不知為何,虎杖對他的話深信不疑,也許是因為他那張和佐治椿一模一樣的臉,又或許是他周身那股沉穩的氣質??傊?,他相信了對方的話,不再試圖站起來。 他穩穩當當地坐著,后仰起頭:“那真是太好啦?!?/br> 他的笑容陽光燦爛,仿佛一點憂慮都沒有,看得小孩莫名來氣。 “呵?!彼湫σ宦暎骸澳愀吲d的太早了?!?/br> “他們的問題是解決了,現在你身上又出問題了?!?/br> 坐在地上的虎杖悠仁高度正好在小孩的腰部,他把手從虎杖的肩頭挪開,毫無征兆地一把抓住了虎杖頭頂的一撮頭發。 “嘶——”虎杖猝不及防,被拽的向后仰倒,急匆匆用手撐住自己。 他剛想抱怨痛,一抬頭,便撞上了一雙寒氣四溢的眼睛。 長相酷似佐治椿的孩子一手緊抓著虎杖悠仁的頭發,一手固定住他的下巴,逼迫他直視自己。 “虎杖悠仁,你到底搞沒搞清楚情況?!?/br> 他的話語間似有冰霜,凍得虎杖悠仁睫毛顫了顫。 “你已經死了,這里是你的精神世界?!?/br> 話音一落,虎杖悠仁就感到一陣刺骨的寒冷席卷了自己的身體,仿佛赤身于冰天雪地之中,四周的白霧化作暴雪,將他與這個孩子一起淹沒。 然而一回過神來,四周的風雪只是他的幻覺。 他還是呆呆地坐在地上,頭發被抓著,以一個頗為可笑的姿勢面對著這個詭異出現的孩子而已。 “死……?” 虎杖呆呆地重復著。 孩子松開手,放他低下頭。 “喏,你自己看?!?/br> 虎杖順從地低下頭,看到自己的胸口赫然開了個拳頭大小的洞。 此時傷口中的血已經流盡了,肌rou萎縮著凹陷下去,隱約看得見傷口里露出的破碎骨茬。 虎杖下意識伸出手,輕輕撫摸這處猙獰可怖的傷口,神情茫然:“這是……我嗎?” 不用他人回答,他自己的記憶就能回答自己。 雖然那時他的意識沉入了思維深層,不過通過宿儺的眼睛,他還是能夠看到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嘴臉丑惡的咒靈、突然出現的陌生咒術師、宿儺那狠辣的一記掏心,以及視野回歸黑暗之前,宿儺在腦海里對他說的那句話—— ——老子要讓你知道,放出我是你最大的錯誤! 伴隨著這句話的,是宿儺猖狂得意的大笑。 虎杖悠仁把一切都想起來了。 重傷的自己產生了對死亡的恐懼,像個膽小鬼一樣躲進了內心世界之中不愿醒來??僧斔煊X到宿儺的心思后,他又不能放任對方利用自己的身體去肆意作惡,他必須阻止這個魔鬼,即使代價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虎杖沉默地捂住自己空蕩蕩的胸口,半晌,才開口道:“所以,我體內的宿儺也已經死了是嗎?沒有人因為他受傷吧?” 男孩沒想到到了這個地步他還有心思去擔心別人,臉色沉得像一汪水。 “沒有?!彼舶畎畹厝酉逻@句話。 虎杖長舒一口氣:“那就好?!?/br> “你這家伙……腦子不正常?!蹦泻⒁а狼旋X。 虎杖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椿學長也這么說過?!?/br> 男孩神情復雜地盯了他許久,最后扭過臉去:“……真是敗給你了?!?/br> 他十分挫敗地擺擺手:“算了,反正我也管不著你。站起來,跟上我?!?/br> 說罷,他轉身就走。 “哦哦?!被⒄仍俅蚊嗣约嚎帐幨幍男乜?,然后趕緊站起來跟上男孩的腳步。 說來奇怪,雖然沒了心臟,但是虎杖除了有點冷以外,絲毫不感覺疼痛。 “那個……”虎杖一步頂得上男孩的兩步,稍稍小跑兩步就追上了:“請問,該怎么稱呼你?” 站起來的虎杖比男孩高不少,男孩的臉色更黑了。 不過他還是回答道:“我叫貴遙?!?/br> 貴遙? 虎杖頓了頓,仔細地把這個名字在心里默念了兩遍。 貴遙(きはる)……綺花羅(きはら)…… 他又悄悄打量了一番男孩的長相。 ……果然這個孩子和椿學長是有關系的吧? 自稱貴遙的男孩注意到了他的視線,皺起眉頭。 “你看什么?” 虎杖連忙扭頭:“沒有,我就是在想……我們這是要去哪里???” 貴遙的步伐不緊不慢,每一步都如同測量過一般精準,一如他慢條斯理的表述:“雖然我對于你這樣的圣父病沒什么好感,但是現在還不是你死的時候。接下來我會向你解釋救回你的方法,這也是必要的步驟之一,所以給我仔細聽好?!?/br> 虎杖悠仁此人,早在現實世界中的一個小時之前,就已經徹底死亡了。 像這樣的情況,就算是咒術界最高明的反轉術式也就不回來。畢竟反轉術式醫治的是活人,要想治好一個已經死去的人,那大概真的是神魔才能做到的事情了。 而此時徜徉于霧區之中的‘虎杖’,不過是他靈魂的殘余,因為一些特殊原因沒有消散而已。 “形,即為眾生萬物被觀測到的‘外表’,是與外界溝通的依憑。絕大多數人類都活在只有形的維度里,在他們眼中,‘形’的潰散即是死亡?!?/br> “真,則是萬物對自身的認知。生活在真之維度的生物,天生高于形的維度。高維度的生物可以觀測到低維度的生物并對其造成傷害,反過來卻不行?!?/br> “咒靈,就是生活在真這一維度之中的生物,他們并不依靠來自外界的觀測而活,只要能夠保持穩定的自我認知,它們就會永生不死。來自于‘形’的打擊也就無法傷害它們?!?/br> 貴遙娓娓道來:“簡單來說,形為□□,是外界對個體的觀測;而真為靈魂,是個體對于自身的認知。通常情況下二者會相互影響,不過由于真的維度高于形,所以只要真達到了一定強度,那么來自形的傷害就無法切實傷到你?!?/br> 虎杖聽的頭暈腦脹:“呃,這是什么意思?” 貴遙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也就是說,現在失去了心臟的你,相當于形遭到了破壞。如果你的存在形式完全寄托于他人的認知,那么你現在已經涼透了?!?/br> 虎杖努力跟上解題思路:“嗯嗯,但是如果真達到了一定強度……” “那就代表你對于自己的存在形式有著十分清晰的認知。你可以自發使用靈魂的力量修補身體的殘缺,即使在形的層次上死亡了,也不意味著真正的死亡。這也正是咒靈可以免疫非咒力以外的一切常規攻擊手段的原理?!?/br> 唯心主義,我思故我在。 雖然不是很準確,不過大致是這個道理。 現在的虎杖悠仁正處于形已死,但本真還未完全消散的狀態。 “人類是生活在形之維度的生物,終其一生都不可能真正看到真的坐標,這是先天的劣勢?!?/br> 然而,任何事物都有例外。 咒術師,正是人類之中,能憑借自身能力觸摸到‘真’的存在。 咒術師們雖然身處低一級的維度,卻能夠觀測到高維度中咒靈的存在,并通過咒力來對咒靈進行有效攻擊。 絕大多數的咒術攻擊只不過是重復著“觀測-發散-觀測”的粗糙過程,即看見了咒靈的存在,向著其存在的維度坐標發動攻擊,最后再次去看攻擊的效果。 這就像看到桌面上有一杯水,然后憑借本能伸出手握住水杯,最后看到了‘握住水杯’的結果一樣。是完全依賴本能的,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行為。 不知何時,貴遙已經停住了腳步,他抬起手。 “知道五條悟為什么會被稱作‘最強’嗎?” 虎杖被他的氣勢所震懾,眼睜睜看著那只瘦弱的手向自己伸過來,而自己卻毫無反應的能力。 貴遙的手握住了虎杖的右手,那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金色的獨眼圖案,看起來神秘而繁復。 “因為他的天賦,他的‘六眼’讓他可以直接看破一切本真,如果說我們都是在拼命計算著咒靈的維度坐標的話,那個男人簡直就像從一開始就拿到了標準答案一樣?!?/br> 貴遙說著說著,像是被自己的比喻逗笑了一樣,微微抿了抿唇角。 他這一笑,看起來越發像佐治椿。 不過虎杖實在是理解不了他的笑點,努力思考好一會兒,才顫巍巍地說道:“所以我究竟要做什么?” 貴遙又板起了小臉,冷冰冰地說:“為了活命,你要觀測自身的坐標!” 虎杖苦了臉:“就算你這么說……”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觀測??! 既然你都說了,強如五條老師那樣的才能掌握觀測的方法,那么菜如自己,入行不到一個月,究竟要如何做到同樣的事情???! 貴遙冷笑:“呵?!?/br> 他實在想不通,本體到底為什么會把寶貴的領域展開用在這小子身上,不過再不理解也沒用,他不過是領域中的一道虛影,只負責引領虎杖悠仁罷了。 “知道你做不到,所以我就是來幫助你的?!?/br> 說出‘幫助’二字時,貴遙臉上的別扭簡直要實質化了。 但他還是盡職盡責地向虎杖解釋著:“你的老師應該教過你,不要隨意看向咒靈。因為一旦被它們察覺到你的視線,它們就能夠意識到你的存在,緊接著對你發動攻擊?!?/br> 其實根本沒講過??!虎杖的內心在吐槽自己的老師,但表面上還是一副‘是這樣沒錯’的表情。 貴遙的臉色終于好看了一點:“其實這是因為觀測的雙向性——當你觀測到了對方時,對方也可以通過這個通道觀測到你?!?/br> 這已經完全超過了虎杖的知識范疇了,別說虎杖,就是絕大多數的咒術師來,也未必聽得懂。 “你的身上有著‘神隱’的標記,這個術式的發動條件是必須同時獲得目標‘形’與‘真’的坐標,缺一不可?!?/br> “形還好說,rou眼就能看見。但是‘真’……不是每個咒術師都有六眼的,通常情況下‘真’的具體坐標很難獲得?!?/br> “為了打破這個約束,神隱的使用者只能使用特別的辦法?!?/br> 貴遙一邊說著,一邊牽著虎杖前行。 “并非主動‘觀測對方’,而是換個角度,讓對方來‘觀測’自己?!?/br> 佐治椿的領域‘箱庭子守唄’,正是為此而開發出來的。 這個領域沒有任何的直接攻擊效果,唯一的作用只是讓中術者體驗一段沉浸式電影,切身體會到佐治椿對于“自我”的認知,進而觀測到他的一部分“真”。 在對方觀測到佐治椿的同時,他也能夠獲取到對方的坐標,并以此為基礎發動需要精密cao作的神隱術式。 這便是神隱的順轉運作原理。 而作為神隱的術式反轉,與‘抹消’的效果相反,術式反轉-御忌會‘錨定’作用對象的本真,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固定住中術者的靈魂。 假如靈魂足夠穩固,那么身體收到的傷都會無藥自愈。 不管是順轉的‘神隱’,還是反轉的‘御忌’,它們發動的必要條件都是獲取本真的坐標。 而在佐治椿的干預下,這個條件被替換為了‘箱庭子守唄’。 任何中了他的領域展開的目標,都會在箱庭子守唄中體驗他的人生,通過這樣親身經歷的方式來了解他,獲得他的本真坐標。 雖然現實中只要短短十秒,但精神中經歷的時間可長可短,長則數年,短則幾日。 有的時候這種經歷會混淆人的記憶,所以出于對虎杖的精神健康的考慮,佐治椿并沒有讓他保留第一次在領域中的記憶。 反正只要種下了箱庭子守唄,這個領域就會自動判斷發動的時機。 貴遙就是箱庭子守唄的一部分,是領域發動的判斷機制。 當他認為必要時,就會按照本體的意愿,發動起御忌保住虎杖的性命。 或者是,發動神隱,立刻抹消掉他。 “真是的,沒有哪一刻會比現在更要命了?!辟F遙嗤笑道。 一個沒注意,這小子的心臟就叫人給掏了,要是沒有提前種下這個領域,他很可能會在這次事件中喪命。 思及此,他又忍不住瞪了虎杖一眼。 虎杖被瞪的一哆嗦,心想這孩子雖然長得像椿學長,可是性格上一點也不像??! 好兇嗷! 被吐槽‘兇’的貴遙把虎杖牽到了內心世界的深處,箱庭子守唄的入口。 領域的入口,白霧散去,露出里面的面貌——又是那道熟悉的電子鎖,又是那個熟悉的西式建筑風格。只不過這一次門邊沒有石頭做的鬼娃娃,別墅也換成了面積龐大的豪宅。 虎杖將會跨過這道門,去體驗佐治椿的經歷。 “你就當去看個電影。我剛剛給你解說了電影的故事背景,這都是入場必備的?!?/br> 貴遙: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說這么多!畢竟這家伙什么都聽不懂! 但是這是他的職責,不能跳過的那種。 兩個人就這么互相折磨地結束了提前的準備工作。 貴遙向虎杖闡述了神隱和御忌的作用原理,而虎杖為了保住性命,必須主動踏入箱庭子守唄,去經歷佐治椿的人生。 虎杖悠仁迷迷糊糊地聽完了貴遙的長篇大論,最后決定放棄思考。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信心,覺得這個長相酷似椿學長的小孩不會害他。 既然他說是要救自己,那就聽從吧! 虎杖悠仁的直覺再一次為他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貴遙一路牽著虎杖的手,帶著他找到箱庭的入口,此時他的職責已盡,于是他毫不留戀地松開了手。 “進去吧?!?/br> 他推開了那道門。 虎杖一路上沒得過什么好臉色,虧得他還能對貴遙保持著不低的好感度,臨分別還笑嘻嘻地摸了一下貴遙的頭頂。 “謝謝你啦,貴遙?!?/br> 貴遙完全沒防備,猝然被摸頭,雙頰可疑地紅了起來。 “你、你這——!” 他氣得直磕巴。 惱羞成怒之下,貴遙做出了一個平時絕不會做的舉動。 他抬起腿,一腳將虎杖踹進了箱庭之中。 伴隨著虎杖的慘叫聲,箱庭的大門“啪”地一聲合死了。 而貴遙余怒未消,跺了跺腳。 “別叫我再見到你!討人厭的圣父?。?!” ※※※※※※※※※※※※※※※※※※※※ 1.盡情發揮了自己私設癖好,寫的非常啰嗦十分抱歉qwq 2.貴遙就是未獲救前的椿 3.貴遙最后的那句話,其實本意是好的。如果虎杖再見到他,不管是神隱還是御忌,都不是好事 4.貴遙其實很喜歡虎杖這個類型hhhh 5.形真理的設定出自怪化貓,其實椿和綺花羅“座敷童子”的設定同樣出自那里,有興趣的小伙伴可以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