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這個霸王脾氣!百耳感覺到一股深深的無奈,搖了搖頭,最終還是滿足了他的愿望。其他還沒舀到名字的獸人恨得牙癢癢的,偏又舀他無可奈何。 于是這一夜,除了百耳外,每個獸人都抱了塊獸皮毯在懷里,卻舍不得用。百耳把古提溜到了自己毯子上,才沒讓小家伙跟其他人一樣苦熬寒夜。 ****** 雖然人多,還有趁手的工具,但因山洞太大,也足足花了三天土陣才布好。其實山洞里的泥土層不算厚,在挖到過腰線之后,便觸到了巖石層。就算加上挖出來的土,筑起的土墻也才勉強有一人那么高。為了防止體型高大的野獸爬上去,漠讓人敲碎了洞里的石鐘乳,把尖銳的碎石片和獸刺獸甲片等鋒利的東西趁泥濕的時候插在土墻上。這個想法還是來自于刺刺木以及當初百耳幾人殺多足獸埋獸甲片的靈感。 等泥土徹底干燥已是第五日。這幾日百耳每天早上下午都會分別射殺三到四頭野獸,將內力耗得干干凈凈,晚上再修練恢復后,內力和臂力都有不同程度的增長。谷醫則除了天黑睡覺外,每天都抱著厚厚的一摞土板跟在百耳身邊,著實從他身上挖出了不少有價值的東西。 土陣布好之后,炎以及大山部落的幾個勇士都進去走了一圈,最終是由漠入陣帶他們出來之后,便做出了打開洞口的決定。 開洞石的是百耳這方的人,角,漠,夏,布。因為只有他們四人最熟悉陣法,能在打開洞口的第一時間進入陣中,在獸潮涌入前安全回來。至于古,因為年紀小力氣不夠,就完全沒必要去湊一腳了。 那一天,野獸洶涌而入,最終卻迷失在匿大空曠的洞xue土陣中。大山部落的獸人們站在通往上層洞xue的入口處,隨時準備用石頭擋住兩層之間的通道,卻見證了野獸由一開始的氣勢洶洶到后來的暈頭轉向,再到暴躁地撞擊土墻或自相殘殺。他們終于相信了漠當初的話,也重重地松了口氣,對于撐過獸潮再次充滿了希望。 那一天,由角漠夏布古五人分別帶著五組大山部落的獸人進入陣中,獵殺了不少落單的野獸,終于解決了大山部落的食物危機。雖然還是沒有辦法得到木柴,但是這已足以讓整個部落歡欣鼓舞。 而百耳他們也該離開了。 “既然你們的部落已經沒了,不如到我們部落來吧。我們這里除了木柴外,其他什么都不缺,還很安全?!毖捉K于對他們說出了這句話。 雖然一開始來的時候看到大山部落的處境百耳有過這種想法,但是他是不會再次依附于任何人的,而要吃下一個七八百人的部落,以他們那可憐的二三十個老弱病殘,只怕會噎死。 “我們有自己的安排?!彼苤苯拥負u頭拒絕了,并沒問漠等人的意見。因為他很清楚,如果自己不去,炎是不可能看上山洞里的那一眾老弱病殘的。 至于圖和他帶來的人,他們代表的是黑河部落,百耳不可能蘀他們答復,因此只做了個你們隨意的手勢。 炎直到這時才發現圖竟然和百耳不是一起的,有些驚訝,但仍希冀地看著圖。就算圖他們不像百耳等人有著稀奇古怪的辦法,卻也都是出色的獸人勇士,如果能留下的話,對大山部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我們的族長巫長還在?!眻D也沒直接說拒絕,但意思很明白。一個部落只要族長和巫祭還在,這個部落就不算滅亡,如果在這個時候跟一個大的部落合并,因為處于弱勢地位,將會很快失去自己部落的傳承。所以一般不到逼不得已,又或者是部落里原本就沒有巫祭的,很少有部落愿意跟其他部落合并。當然,圖拒絕的真正原因當然不是這個,而是在來的途中,他和百耳早就談好了,雙方都以獸神立過誓言,自然不能再答應別人。 眼看著對方態度堅定,炎有些惋惜,但也沒勉強,而是爽快地道:“如果你們改變主意了,大山部落隨時歡迎你們的到來?!闭Z罷,頓了下,又道:“為了感謝你們這次幫的大忙,以后你們要鹽都可以到我們部落來取,不用再帶獵物交換?!?/br> 對方這樣知趣,百耳表示很滿意,同時對獸人之間的相處方式有了更深一層的感悟。他們似乎在同類遭難的時候,如果有能力一定會義無反顧地去幫忙,而不會事先考慮清楚這樣做自己會得到什么好處。等事情了結之后,受助的一方也會盡己所能地回報。這與他上一世已習慣了的處世觀念完全不同,但是感覺并不是太壞,簡單得讓人覺得踏實。也許他可以嘗試著適應這種方式。 一個火把從半山洞口扔到地下,驚得下面洶涌密集的野獸驚叫著讓出了一片空地。然后是第二個,第三個…… 投擲火把的是百耳,他巧妙地運用內力控制住力度和準確度,使得火把落地時不會熄滅,很快就擲出了一個火圈。然后一提帶來的石槍,在谷醫眼淚汪汪的不舍以及漠委屈的控訴目光中,一手抓住藤索道了聲后會有期,幾個起落已經落在了火圈中。 因為他的到來,下面本就瘋狂的野獸更加瘋狂了,幾乎要不顧火的威脅撲上來。百耳一抖石槍,幾下干脆利落的挑撥刺扎,將撲到最近處的一頭小耳獸穿破喉嚨,掃入獸群中,暫時引開了獸群的注意力。他則橫槍而立,站在火圈中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圖薩等獸人趁此機會迅速滑下藤索,然后撿起地上的火把,再次將百耳圍在正中,最后落下的是古。炎等人站在半山洞口看著下面的場景,先是情不自禁地叫好,然后便沉默下來。那時他們終于知道,一個亞獸,哪怕他沒有化成獸形的能力,也依然能夠與野獸正面相抗而毫不畏懼。 一行人舉著火把順利地穿過了獸群,上了竹筏。站在竹筏上,百耳回頭看向大山部落所在的山峰,渀佛能感覺到部落的人還在通過山壁上的石洞看著他們。 因為想要自如進出土陣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學會的事,所以最終他們留下了漠。等獸潮過后,送星和古過來跟谷巫學草藥時,順便接漠回去。 逆水而行,速度總是要慢點,就算路上沒遇到什么危險,一行人還是花了兩天半的功夫才抵達盆地。在紫竹林登岸的時候,獸人們都忍不住歡呼出聲,可見他們對此地有多喜歡。便是百耳自己,在看到那一片鸀色的草地以及蔚藍的湖泊時,心情也不由得大好。 因為通往外界的通道已經被封住,眾人于是打算在盆地中過夜,同時讓人先去看看封石另一面是否還有野獸,然后再決定要不要打通封石。封石的地方并不遠,當魚湯開始變得乳白飄散出nongnong的香味的時候,打探的獸人就回來了。他將當初封洞時最上面留著的一塊活動石頭取下來,靠聽覺和嗅覺判斷得出通道對面并沒有野獸光顧過結論。 沒有野獸在堵路,所有人都很高興,那意味著不用再從水路繞到陸路走了。當晚吃過一頓豐盛的晚餐,諸人忙碌起來,開始砍柴做火把。百耳則坐在一旁削竹箭。他的箭早在大山部落的時候就用完了,所以才會在下山時用石槍阻擋野獸。因為事情太多,在睡覺前無論是圖想跟百耳繼續打聽他以前的事,還是薩想跟圖私下打聽百耳的事,都沒有找到機會。 次日一早,在太陽出來之時,一行人舀著火把再次走進了通往山另一面的石道。湖泥雖然能封閉氣味,但卻并不緊實,輕輕一敲便脫落了,拆起來可比當初封的時候快得多。拆下來的石頭他們也沒到處扔,而是整整齊齊地碼在一邊寬闊處,以防以后用得上。 這一次沒有傷者拖累,等走到另一面時,竟是深夜,顯然只用了一個白天。山洞里到處都是野獸的糞便,還有脫落的獸毛,卻并沒看到一頭野獸的影子。圖彎腰撿起一塊野獸的糞便,捻了捻,又放到鼻邊嗅聞,然后說:“是多足獸的,已經離開很久……”他正跟古學數數,因此下意識地掰了掰手指,然后給出了一個確定的時間:“應該超過五天?!?/br> 說完,他又察看了其他糞便,發現有小耳獸的,有獠獸的,還有一些是百耳沒什么印象的野獸,但大都是五天前的了。顯然在他們離開之后,那些野獸不止是闖進這里,還在此地盤桓了不少時間,直到他們的氣味徹底消失才離開。而團聚在山腳下的獸潮也散了,只偶爾從夜色中傳來一兩聲嗥叫,顯然是路過的野獸。 山洞里太臟亂,根本沒辦法宿夜,而在黑夜進入密林,那也無異于找死。最終眾人無法,又只能倒退回去,走了大約半個時辰的樣子,才找到一處干凈而又稍稍寬敞的地方湊合了一夜。 因為吃過一次獸潮的虧。次日眾人進入山林之前,便點起了火把,以防被野獸攻個措手不及。不過運氣要比去的時候要好,連趕四日的路程,路上除了不時遇到一兩只蒙頭蒙腦撞過來的野獸外,便再沒遇到一次獸潮,哪怕是小型的也沒有。 “如果不是被別的部落吸引過去,就是獸潮快要結束了?!眻D對于這種情況,如此解釋。 當然,所有人都希望是第二個理由。但不管怎么說,他們還是很順利地到達了長滿刺刺木的山腳下。讓他們失望的是,那里野獸不僅沒有散去,反而比離開之前還多了。因為每天歇宿之時,他們都會補充上足夠的火把,所以倒沒費多大的事,便破開獸群走了進去。 然而還沒走出陣,百耳就越過不算高的刺刺木看到洞前的空地上,兩只紅毛狼正跟一只雜毛三腿狼廝斗著,靠近洞口的位置涇渭分明地站著兩群人,一群是允為首,一群則是族長族巫。那兩頭紅毛狼極為狡猾,一頭正面攻擊,一頭則專門負責攻擊雜毛狼的斷腿空漏處。雖然雜毛狼動作敏捷,仍被逼得節節敗退,身上已經多處見血。允等人臉上都露出憤懣不平的表情,但卻沒人喊停。族長一方的人則興奮不已,不時高聲喝彩。因為兩方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在戰圈里,所以并沒人發現百耳等人的歸來。 百耳勃然大怒,驀地站住,側臉問與他并肩而行的圖,“這里有兩人同時挑戰一人的習俗?”而且還是兩個健壯的獸人對付一個殘疾的獸人? “沒有?!眻D搖頭,臉有些發熱,雖然他也不明白為什么出現這種情況,但是仍覺得羞恥,哪怕那兩只紅毛狼他并沒見過。 百耳冷哼一聲,眼看著諾被咬住后腿無法閃避,馬上就要被另一頭紅毛狼撲倒,手迅若閃電地探向背后,就聽得一聲弦響,身后眾人根本沒看清他是怎么出的箭,就見到兩道紫芒越空而過,轉眼便到了兩頭紅狼身邊。 兩聲慘嗥先后響起,原本正為即將到來的勝利而生起了兩分輕慢心的兩頭紅狼如遭電擊般瞬間從諾身上跳離,同時轉頭面向百耳他們的方向弓起背脊,發出威脅的咆哮。而就在它們頭上,一左一右兩只耳朵上分別插著一枝紫竹箭。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所有人都驚呆了,連身在局中的諾都是一頭霧水,渾然不知發生了什么事。直到穆一聲歡呼沖了出去,才陸陸續續回過神。 “百耳來了!百耳回來了!”穆直接化成小豹子沖進陣中,就要往百耳身上撲,結果被圖和古一左一右給擋住了。 穆抬起頭看著兩尊門神,眼神有些茫然,顯然不知道這兩個人怎么到了百耳的前面,但也沒多想,就要繞過他們繼續靠近百耳。哪知左繞被擋住,右繞還是被擋住,頓時怒了,吼了聲。他還沒長成,聲音仍然稚嫩,聽到人耳中只剩下可*,哪里能威脅到人。 “百耳是我義父,以后你都不能隨便往他身上撲了。就像我不會撲到你阿父身上一樣?!惫旁谀旅媲岸紫?,點著小豹子的鼻子認真地教訓。 圖聽到這句話,撓了撓頭,有些心虛地退到了一邊。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要擋到百耳前面,事實上那純屬下意識的反應,連想都沒來得及想。 穆不明白百耳就出去這么一趟,怎么就變成古的義父了,還不能再讓自己親近。而且,義父是什么?他眼巴巴地看向隔了一個人的百耳,烏溜溜的眼睛里迅速蒙上一層霧氣。 “讓穆過來?!卑俣豢吹眯能?,安撫地拍了拍古。他認識穆還在古之前,對小家伙的喜*絕不會比古少。 古有些不甘愿,但仍讓了開來。穆歡叫了聲,撲過去,兩只小爪子牢牢地抱住了百耳的腿,尾巴歡快地搖動著,打在泥土地上撲撲直響,跟只小犬似的。 百耳莞爾,覺得這小家伙就算能打獵了還是一點長進也沒有。他反手把弓掛回背上,伏身一手抱起小豹子,另一手則牽著古,然后走向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