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溫雪當下氣炸了:“你給我站住?!?/br> 她揪著溫絨的胳膊不放,溫絨瞥過眼懶懶地看著她,眼里全是無奈,溫雪就像是被她寵溺包容的小毛孩,她一點都沒放在眼里。 溫絨嘆了口氣:“小雪,請你對付蘇有那么點信心,也對你自己有那么點信心,別老胡思亂想。我對付蘇沒有想法,ok?” “你保證?”溫雪瞇起眼尖銳道。 這個小妹到底抽什么瘋,溫絨只好又說了一遍:“我保證對付蘇沒有非分之想?!?/br> 溫雪忽然笑了笑,如釋重負的樣子,她的目光越過溫絨朝后看去,溫絨心里不知怎的突然咯噔一下,她下意識回頭,恰好看到結完帳的付蘇不知什么時候站在她們身后。 溫絨怔住,一時間呆在原地。 付蘇手里拿著車鑰匙,臉色有點可怕,望著溫絨的眼神降到冰點,但不等任何人開口,他已經上了車,溫雪急急忙忙跟在他后頭上車。 “絨絨?沒事吧?!倍稳绫汤^溫絨的胳膊。 溫絨偏過頭,笑得有點勉強:“沒事,走,喝咖啡去?!?/br> 段如碧嘴唇動了動,還是把話咽了下去,點點頭,改口豪邁地說:“走,我請?!?/br> 當天晚上溫絨拖著沉重的心情來到林雋家中。林禽獸不在家,林子豪開的門,他還是那張頗為嫌棄的面孔,沒好氣地說:“我爸說讓你先吃飯?!?/br> “不用了?!?/br> 林子豪鄙夷道:“我爸說你是吃貨,能吃,這些菜都是特別為你準備的?!?/br> 溫絨來到餐廳看到一桌子的食物陷入沉默,林子豪看了她一眼,說:“放心,這些不算在工資里?!?/br> 溫絨吸了口氣,這孩子能不能別開口說話! 既來之則安之,有食物不吃浪費,上帝會怪罪她的。溫絨拿起碗不客氣地吃了起來,然后猛然發現這滿桌子紅色大軍,川菜湘菜,無辣不歡! 這是□裸的報復吧,是吧,是吧!她那天是過分了一點點,可他太狠了吧……然而饑腸轆轆的感覺確實不好,溫絨夾起一根火紅的辣椒,咽了咽口水,她給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埋頭奮斗起來。 林子豪坐在她對面,端了本書一本正經地看。 一碗飯之后,林子豪稍稍抬起眼睛。 兩碗飯之后,林子豪正色看向溫絨。 三碗飯之后,林子豪已經把書放下。 就在溫絨打算盛第四碗飯的時候,林子豪小臉微呆,不確定道:“你還要吃?” 溫絨辣得嘴上發燙,紅乎乎的一層辣油,額上全是汗,但她淡然地聳聳肩:“你爸說管吃到飽,你們家碗太小,我還沒飽?!?/br> 林子豪目瞪口呆:“你是豬嗎?” 溫絨不跟孩子計較,童言無忌。 其實她平時最多吃三碗,但這是在她正常狀況下,非正常狀況下,比如生氣,傷心,高興,她的胃便會自由擴張,像是個無底洞,一定要不斷填入食物才能得到滿足。 其實吃到第三碗時她就飽了,但她的腦海里突然出現付蘇沉冷的臉,放下的碗又被端了起來,如此反復,直到溫絨吃完第四碗,實在吃撐了再沒空間塞下一粒米,但她的心里反常的,并沒有感覺好受些。 付蘇的眼神像是一根刺扎在她心上。 林子豪回到房里練琴,原來他還會拉小提琴,溫絨靠在沙發上百無聊賴。說什么“人際溝通教育”,就他們這種狀況,這課上到林子豪20歲都不會有成果。說來也奇怪,林子豪既然不喜歡她干嘛還要勉強自己跟她單獨相處,莫非是林雋逼迫的?有可能,這孩子對爸爸的話言聽計從,果然,大禽獸壓小惡魔,生物鏈上下游關系保持生態系統的平衡。 溫絨今日頗有點郁郁寡歡,她小妹這么一鬧折騰得她頭疼,還有付蘇莫名其妙的冷臉讓她心里沒底得很。多愁善感不適合她,所以她感覺越發難受,難受著難受著,肚子也跟著鬧騰起來,像是有絞rou機在里頭翻江倒海。 溫絨突然從沙發上彈起來,林子豪嚇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她:“你干嘛?” 溫絨冷汗涔涔,面容扭曲,弓著背捂著肚子,倒吸一口冷氣:“廁所在哪里?” 林子豪被她吼得怔在那里,溫絨就要翻白眼了,這小子平時挺機靈的,怎么這會犯起癡呆。 她像個沒頭蒼蠅在屋子里亂竄,竟然沒找著!溫絨當機立斷跑到門外,沒看著路悶頭往前沖,狠狠地撞上一個人,反彈力的推動下她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尾椎的刺痛立即聯系到某個隱秘的部位,溫絨夾緊大腿,痛得死去活來,就要把持不住了。 林雋剛從外面回來,一手托著大衣,一手欲去拉溫絨,可惜晚了一步,溫絨狠跌在地上,然后……打起滾來…… 饒是林禽獸七竅玲瓏心也看不透溫絨這般豪放為哪般:“溫老師,你這是在做什么?”好像撒嬌的小白兔…… 溫絨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扶墻,怒視,忍受著比大姨媽還痛的痛,若不是她為人師表,不能做傷風敗俗之事,她真想就地解決以泄心頭之恨。 “廁所……”溫絨已無力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好在林禽獸比他兒子激靈:“前面左拐第一個門?!?/br> 溫絨經過林雋的時候突然扭頭看他,慘白的臉看著有點恐怖,她伸出一根手指指著林雋的鼻子,扭曲道:“你……” “你”字剛出,溫絨臉色突然一變,一路狂奔沖向左拐第一個門。 林子豪從房里出來:“爸爸?!?/br> 林雋含笑看著溫絨癲狂的背影,回過頭問:“嗯,溫老師怎么了?” 林子豪神情凝重地搖了搖頭:“大概中邪了?!?/br> 林雋思量了會,走到餐廳,不由愣?。骸八巡硕汲酝炅??” 林子豪很老成地嘆了口氣:“爸,你說得沒錯,她是豬投胎,她還吃了五碗飯!” 這時,溫絨經過一番大戰,虛弱地扶著欄桿從樓上走下來,可還沒走到一半,一手死捂著肚子連滾帶爬地跑回廁所。 林雋看著一摞被吃得干干凈凈的盤子,摸了摸下巴,當然他不會有任何罪惡感,他只是略微感慨,這姑娘還真是個實心眼。 溫絨第三次從廁所出來的時候已是雙腿發軟,眼冒金星,干脆在樓梯口坐下等待這陣暈眩過去。 林雋走到她面前,笑得看上去真是暖心:“溫老師,需不需要看醫生?” 始作俑者說出這樣的話怎么聽怎么不安好心,不是溫絨小人之心,誰不知道溫小絨最大的優點就是大度,從小學老師的評語到高中老師的畢業點評,這兩個字永遠是關鍵詞,看看她多縱容她那個腦殘的小妹就知道了??山裉焖拿蜎]順過,難免內心憂郁,加之剛聽說了禽獸的禽獸事跡,防人之心不可無。 溫絨涼涼地掀起眼皮,已經無力對林禽獸那一臉笑容表達內心深處的怨憤。 “你給我吃的是什么東西……”縱使這副慘樣,也要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溫老師,有個詞叫適可而止,還有句話叫吃飽了撐著,當然這里我們只看表面意思。所以,”林雋很好心地遞上一塊毛巾,“溫老師,記得不要再暴飲暴食了,還有,少吃點辣椒?!?/br> 他在笑,一定在笑,在嘲笑! “是你給我準備的菜?!?/br> 這是工傷! “但我沒讓你全部吃完?!?/br> 溫絨抬頭望著林雋甚是無辜的笑臉,胃里一陣惡心,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林雋臉上還是帶著笑的,不過有點僵。她低下頭,了然——那一片紅紅綠綠的嘔吐物蓋在林雋潔白的拖鞋上,不知為何溫絨頓時神清氣爽,付蘇帶給她的陰影也在一瞬間淡去不少。 小惡魔長大了嘴巴,驚愕地看著她,又立馬惶恐地看向他老爸。 溫絨扶著墻站起來,虛弱道:“大叔,不好意思,沒把持住?!?/br> 他一個叔叔輩的人不至于跟她年輕人計較吧。 林雋低頭看著那堆散發著……嗯,辣味的嘔吐物,極白的臉隱隱又白了幾分,但他的修養無人能及,內力深沉似海,所以,他鎮定地脫下鞋,又朝溫絨笑了笑,那叫個溫柔:“沒關系。溫老師,吃過吐過,心情好些了嗎?” 溫絨一愣,他怎么知道她心情不好? 林雋不等她發問,光著腳走進浴室:“那么,我這里需要收拾一下,你可以回去了?!?/br> 回去的路上平淡無奇,溫絨想了半天想不出答案,越想越不對勁,他不會暗暗跟蹤她吧?可她很快拍散這個想法,她絕對又自作多情了。 溫絨望著窗外的不斷倒退的路燈,突然想到上一次偶然邂逅美女,自那次后她倒也沒看到這個女人在林家出沒,莫非真的只是一夜情對象? 想想林雋那張道貌岸然的臉,還有他那身透著禁欲誘惑的裝扮,外表越白里頭越黑,溫絨皺起眉,甩了甩頭,現實總是很殘酷。 015 前兩天吃傷了,溫絨這段時間不敢大意地調整飲食結構,但要吃貨不吃,就如同讓吸毒者禁毒,著實困難。胃里好得差不多了,她又大開吃戒。 這天中午,幾個老師一起在食堂里吃飯,別看老師們上課時一本正經,私下里沒一個正經的,溫絨聽到邊上教美術的何老師說:“你們發現沒,我們學校門口那幾家小店被查封了?!?/br> 白萱萱老師立馬點頭:“我前天上班時就看到了,說來奇怪,以前有家長抗議要拆除小黑店,都沒得到答復,怎么一下子說拆就拆?” 溫絨不由豎起耳朵,那幾家小黑店要拆了?不會吧,孩子們最喜歡那幾家店了,每天下了課都看到一幫小娃娃跑到店鋪里買零食買玩具的,那邊生意好得不得了。據說這些老板跟學校領導或有勾結或有后門,大家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聽說有人把那一排的店面都買了,把那些小店的人全趕走了?!?/br> “嗯,昨天我還看到那個面館的老板沖到校長辦公室理論,可這又不是校長的主意?!?/br> 溫絨仔細聽著,也覺著這事古怪。 “溫老師怎么想?” 溫絨抬頭,小秦老師不知何時坐在她對面,正微笑著看著她。 溫絨攤手:“我也不知道,不過那些小店衛生狀況很糟糕,確實應該整頓一下?!?/br> 秦謙點點頭:“我也這么想。畢竟我們學校是全市最好的小學,配套設施也應該是最好的。只不過,可憐那些店主一下子沒了維生的工作?!?/br> “小絨,你知不知道我們班上的小宇家里面出大事了?!倍」媚餃惿蟻硪瞾砹硕伟素?,“聽說他老爸的廠倒閉了,可憐的孩子,這兩天整天在那哭,我怎么安撫都沒用?!?/br> “小宇?哪個小宇?” “就是那個矮矮胖胖的小男孩,哦,你上次還為了他教訓過林子豪?!?/br> 溫絨反應過來:“是他?怎么回事,前段時間不還好好的?” 丁姑娘感嘆道:“是呀,我還聽說他爸爸的廠搞得正風生水起呢,誰知道飛來橫禍一下子欠了一屁股債說倒閉就倒閉?!?/br> 溫絨聯想到她家現在也在風雨搖曳中,不由也跟著感慨了一下:“誰知道明天會怎么樣呢,還是把今天過好吧?!?/br> 吃完中飯,八卦會議解散,溫絨看到白萱萱又黏在秦謙身邊笑得一臉春心蕩漾,小秦老師真是好人,還真客氣地跟她搭話。溫絨和丁叮走在他們后面,丁??粗懊鎯蓚€人的身影不太爽地說:“那天你走了以后,白萱萱一人獨大,秦老師后來都沒法跟別的老師說話了?!?/br> 這話聽著忒別扭,好像她跟白萱萱兩女搶一男似的。 果然,丁姑娘想偏了:“小絨,你得把握住機會,你可是近水樓臺,你們老大可以幫你穿針引線,別被這白萱萱搶了去?!?/br> 溫絨搖了搖頭,這算哪門子事:“我倒覺得他們挺配的?!?/br> 丁姑娘以為她自卑于外語之花的美色,鼓勵道:“你不要妄自菲薄,我看秦老師對你挺有意思的?!?/br> 溫絨在廁所的時候對著鏡子仔細打量自己的臉,難道她臉上寫著“我要男人”嗎?為毛小妹認為她覬覦男人,丁叮認為她需要男人,老大認為她得有男人,莫非今年她真的是紅鸞星動,有此一劫? 且不說這個,今早溫老爸十萬火急地電話她,說是公司快要撐不住了,問她和林雋發展到什么地步。 能有什么地步?會有什么地步? 溫絨覺得這個話題很無趣,她不是他們家的救世主,與其寄希望于林禽獸,倒不如好好反思公司怎么回落到這個地步。她這么想,也這么說了,然后她爸在電話那頭暴跳如雷,再然后,她掛了電話悠悠然上課去了。 課上,小胖子一直埋著頭蹲在角落畫圈圈,心情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