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她也不好發作,忍了忍,拿上包跟一臉復雜、曖昧、疑惑的秦老大道別,跟一臉同情的丁姑娘道別,還有剛認識的帥氣有才的小秦老師道別。 小秦老師看了看林雋,對溫絨很客氣地說:“溫老師路上小心?!?/br> 溫絨點點頭,略感悲壯地離開了她的羊rou。 林雋帶頭走到門外,一手打開車門,然后站在一旁仍舊笑看著溫絨,等著溫絨拖拖拉拉地走過來,可不知為何溫絨感到寒風陣陣。 溫絨望了望天上的月亮:“林先生,已經很晚了,而且我明明跟你打過招呼?!?/br> 林雋則望著她微熏泛紅的臉不為所動:“所以我等你把事辦完了才來接你。子豪剛做完作業,你還可以給他指導一小時?!?/br> 沒人在身邊,溫絨立刻換了個稱呼:“林叔叔,何必呢?” 溫絨真是不明白,林雋到底要干什么,她是打死不認為林禽獸會看上她,一見鐘情,再見傾心,非要跟她來段相親之戀或是先婚后戀。不是她不自信,而是真沒這個可能,隨便在大街上拉10個男人問她和她妹,選哪個?10個里絕對有9個選她妹,還有一個是gay。 “叔叔”二字還是那么刺激,但林雋還是很有耐心地站在車門邊,薄唇輕抿的樣子很英?。骸耙煤媒逃⒆?,家長也要配合,這可是溫老師說的?!?/br> 竟拿她的話壓她,溫絨一口氣提上來又憋回去,胸悶。 短時間內她又計上心來,然后,跟著林禽獸到了他家。 012 如果讓小惡魔討厭死她,趕她走,不就沒問題了? 溫絨瞇起眼,摩拳擦掌了一番,為了跟林禽獸撇清關系,什么招都得出。 林雋家坐落在城郊一塊頗為僻靜的地方,晚上點點路燈綴在路邊,白色的燈光下依稀能夠看到點點細雨。溫絨從車窗遙遙看去,前方只隱隱看到從左到右連綿起伏的線條,從前往后看不清邊界的建筑物。 別墅沒什么,她家也有。但林家的別墅和溫家的別墅,不是一個數量級的,據說這還是林雋私人住宅。好在溫絨沒像個鄉下人似的對著豪宅流口水,她跟著林雋換鞋進門,抬頭一看,這回倒是愣住了。 她來到北極了嗎? 為什么到處都是白色的? 溫絨來到客廳中央,打量了一圈,目光所及之處真的是全白,白得很銷魂,很動人,很光鮮,現在她一個穿黑衣服的人立在這片天地,就像雪地里的烏鴉,白紙上的黑點,畫布上的污漬,怎么違和怎么來。 “子豪,溫老師來了?!绷蛛h拿起電話撥了內線。 這時候,溫絨又發現了個問題,這么大的家,竟然沒有傭人。 過了會,只聽噔噔的腳步聲從樓梯傳來,下一刻,穿著睡衣,赤著小腳的小惡魔出現在她面前,小惡魔看到她愣了下,隨即兩道秀氣的眉毛一豎,鼓起包子臉,一臉嫌棄的表情,偏偏他長得太過可愛,這情景實在很抽象。 “她來干什么?” “溫老師來給你補習?!?/br> 溫絨期待著下一刻小惡魔破口大罵:“我才不要瘋婆子給我補習!” 然而,小惡魔只是沉默了一會,又拿紫葡萄般圓潤的大眼睛盯著溫絨看了會,然后還是很嫌棄地說:“上來吧?!?/br> “……” 林雋微笑著跟溫絨解釋說:“溫老師,我們家子豪害羞的時候總是會說些不好聽的話?!?/br> “……” 小惡魔大驚大怒:“爸爸,不要侮辱我!” 林雋淡淡瞥他一眼,說:“那你腳上的鞋呢?聽到溫老師來了太激動了,連鞋都沒穿就下來了?!?/br> “……” 事情脫離了她計劃的軌跡,首戰不成,溫絨決定再接再厲。 林子豪的房間大得有點夸張,這么一顆小豆丁竟然擁有近100平的臥室,比她和丁姑娘合租的房子還要大。顯然林雋打通了兩間房,做了三個隔斷,最里面放著床,中間架著白色的鋼琴,最外面算是書房……溫絨半是嫉妒半是不屑,心情很復雜。 林子豪進屋后看都懶得看溫絨一眼,心高氣傲地坐在一支畫架前,有模有樣地臨摹前方的花瓶。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陶冶情cao,高雅藝術,通常在富裕人家里最吃香。 林子豪視溫絨于無物,溫絨也沒興趣找他說話,就自己在房里轉悠起來。走到書桌邊,上面整齊地疊放著作業本,隨手拿起一本翻開,所有作業全是勾,就沒見到叉叉,還有一份數學考卷,油條加雙蛋,華麗麗的滿分,這小惡魔的成績真不是蓋的。舉頭望去旁邊有幾層書架,滿滿當當的書,沒看到孩子氣的小人書,竟然四大名著有之,詩詞歌賦有之,還有一摞外國文學……溫絨默默地從書架邊繞走。 這孩子真的太早熟了,連畫畫都走印象派風格。 溫絨突然覺著要讓小惡魔跟同學們打成一片確實挺難的,那幫孩子都是些臭屁的小娃娃,喜羊羊灰太狼的忠實擁壘,和這位的境界差太多檔了,簡直是一個活在二次元,一個活在三次元,無法銜接。 “你看什么!” 忽然一聲怒喝,溫絨回過神來,只見小包子臉怒氣沖沖,氣得兩頰燙出兩朵紅云。溫絨本來就站在他身后隨便張望兩眼,可他這么一說,她反倒起了賊心,偏生搬來椅子,緊挨著林子豪坐下,一副熱心觀摩的樣子:“你繼續?!?/br> 林子豪的包子臉像是放到鍋里蒸過一般,熱得能冒氣:“你干嘛,走開!” 有這么生氣么……溫絨轉念一想,立刻說:“我偏不走?!?/br> 林子豪敖嬌地扭過頭:“哼,你又看不懂?!?/br> 呀喝,這小惡魔真是沒一句話讓人不鬧心的。 溫絨淡定地說:“不就是畫個瓶子么,你畫的還不怎么樣?!?/br> “什么?”林子豪憋著紅臉,大眼睛瞪得快要脫窗了。 溫絨淡定、竊喜、偷樂地等著他下一句:你滾。 然而,林子豪只是頗為幽深地望了她一會,再次扭過頭:“我會畫好的。你要看就看,別吵我?!?/br> 只見林子豪又開始一板一眼地畫了起來,溫絨傻了傻,沒明白過來怎么回事,那種感覺如同眼看著到手的百萬彩票突然作廢,怨念很深。 于是,接下來的一小時溫絨在似睡非睡之中度過。 手機鬧鈴準時響起,溫絨登時清醒,拍了拍臉,說:“時間到了,我先走了?!?/br> “你要走了?” 不知為什么,小惡魔的臉色古怪得很,當然,溫絨不會自作多情地以為他是舍不得她。 溫絨覺得還是要好言相勸:“其實你可以跟你爸說別讓我來,我在還妨礙你畫畫,是不是?” 林子豪笑了笑,包子臉容光煥發,眉眼間頗有種邪惡的味道:“你讓我課上難過,我又為什么要讓你過得舒服?” 溫絨一呆,這孩子如此扭曲的心智到底是怎樣煉成的! 小惡魔笑瞇瞇地替溫絨打開房門,如同赦免囚犯一般:“聽我爸說你每周一三五來,后天記著別遲到?!?/br> 溫絨走到樓下,林雋正坐在沙發上看書,聽到聲音立刻轉過頭來,然后看了看時鐘,笑道:“溫老師真準時?!?/br> 這父子倆,真是如出一轍。 溫絨無視掉他這句溫柔的諷刺,在玄關穿好鞋,林雋走到她身后,已經穿上了大衣,看樣子是打算送她。 溫絨擺擺手,客氣狀:“你不用送我?!?/br> 林雋打開門,回頭,夜色與燈光在他臉上奇異地劃過一道分界線,蒙在暗處的臉看不清,露在亮處的臉上被落下一層柔軟的光暈,看得人心癢癢,林雋桃花眼眸光淡淡,微微一笑:“溫老師,我不是送你?!?/br> 只有兩個字能形容溫絨此刻的心情,丟臉。 溫絨走了幾步,突然停?。骸傲蛛h?!?/br> 林雋聞言回過頭,不說話只看著她。 “大叔?!睖亟q斟酌了會,難得嚴肅地說,“我們是不可能的?!?/br> 林雋神色依舊,聽她說下去。 “我們年齡不合適,個性不合適,身份也不合適,還有我先前說過,我不給人當后媽。最重要的……”溫絨頓了頓,說,“我有喜歡的人了,我不會嫁一個我不喜歡的人?!?/br> 終于輕松地吐了口氣,丑話要說在前頭,她可沒興趣跟老男人糾纏不清。 林雋安靜地聽她把話說完,一動未動,只有風微微凌亂了他的短發,他的臉色太平靜,溫絨有點吃不準他,強作淡定的心開始惴惴不安。 末了,林雋隨意笑了笑:“說完了?” “嗯?!?/br> “溫老師喜歡的是那個姓秦的老師,還是,”林雋晃過半張側臉,曖昧不明地說,“付家公子?” 溫絨一愣,心中小鼓亂打,忙道:“這不關你的事?!?/br> 林雋卻再沒說什么,走到門口,有車子停在外面,司機正候著。 “上車吧?!?/br> 溫絨不滿意他的態度:“你聽清楚我說什么了嗎?” “溫老師?!绷蛛h幫她打開車門,一臉紳士,微笑卻疏離,“不要想太多?!?/br> 溫絨自認為說得夠清楚了,作為一個成熟男人,林雋應當知難而退,若是以后他在煩她就是他沒人品,亂糾纏,惹人嫌,到時候她對他不客氣就不要怪她翻臉無情。 溫絨也不推脫,坐上車后,司機立即開車帶她離開。從后視鏡能夠看到林雋一直站在門口,過了會才走進去。這時,車前方似乎有人走來,司機立刻打開大燈,那人見著光下意識遮住臉。但溫絨還是捕捉到一瞬,這是個漂亮的女人。 道路比較窄,車子停下來等那個女人走過去。 溫絨看到她低著頭匆匆經過,然后一直向前走……走到林家門口停下,過了會,進去了! 溫絨目瞪口呆。 已不知是今晚第幾次,溫絨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復雜的心情。 丟臉,還丟大發了! 自作多情一次也就算了,還接二連三! 溫絨支著頭撫額,難怪林雋讓她不要想太多,這世道真悲催。 溫絨到底沒能逃脫給林子豪家教的命運,林雋好像全然忘記她的那番話,還是要溫絨準時上崗。溫絨不肯,他竟然上告溫老爸,你說多大的人了還玩小報告這套把戲,但這把戲確實有效,溫老爸yin威不足,磨工一流,溫絨權衡再三,覺得還是去看林子豪畫畫,受的折磨少一些。溫絨和林禽獸討價還價之后,由原來的一周三次減為一次,但溫絨還是覺得這一次猶如酷刑。 好在倒霉的事過后,總算有那么件值得高興的事安撫受傷的心靈。 溫絨拜把子的姐妹段如碧終于順利完成學業回國,溫絨難得小有激動,又是接機又是幫忙提行李,殷勤得不得了搞得段如碧受寵若驚,沒倒回時差的腦袋更加暈乎了。 待兩天后如碧姑娘養足精神,兩個人終于好好坐下來,然后溫絨終于有機會把這段日子匪夷所思的遭遇跟她傾訴了一番,感慨沒有戰友的日子是多么的悲催。 段小姐聽后沉思片刻,干脆利落地總結道:“也就是說你現在被一個禽獸大叔纏上了,你爸還希望你跟他保持一腿的關系,如果不結婚,你們家就要破產?” 段小姐的理解能力超強,溫絨顛三倒四的敘述竟能被她精準地提煉出精華。 溫絨點點頭:“沒錯,你說怎么辦?” “不對呀?!倍稳绫堂掳?,抬手掰過溫絨的臉仔細看了看,“沒道理,他看上你沒看上你老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