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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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舟聽著她的話,正乖乖的守在藥爐邊,只是一顆心思全落在了周錦身上,見她回來,下意識的站起,話就到了嘴邊,“娘……” 但是很顯然,周錦并沒打算讓他把話說下去,而是打斷道:“風太大了,收拾一下早點睡吧?!罢f著,彎下腰就要去盛藥??墒莿傄粡澭?,剛才好不容易被壓制住的麻癢又開始了,而很明顯,這一波來得更劇烈,所以她怎么也抑制不了,只佝僂著身子咳著,臉一下漲的通紅。 周舟嚇得不輕,可是又不知道該怎么辦,見周錦做著盛藥的架勢,忙道:”娘,我來弄,我給他端過去!”說著,也不等周錦拒絕,顧不得燙就盛了滿滿一碗往屋里走去。 屋子是兩間,一間灶房,一間臥房。容肅此刻正躺在橫放在臥房角落里的那張木板床上,看著那腐朽的木梁,面色沉然,渾身無力。 當他走下馬車看到面前景象的那一瞬間,心中的悲愴是濃重的令人窒息的,甚至,是令人絕望的。 他看到了什么? 是一間窄小又破爛不堪的屋舍,是一個既定的結局!風光十數年,萬千榮華享盡,到頭來,卻只有山間一座破屋為歸宿,這種落差足夠將人擊潰!若非勉力壓制,那口郁結在胸的血只怕早已噴出!他寧愿繼續那無止境的奔走,哪怕更要艱辛,卻總要好過這結局如此殘酷的到來! 深山,舊屋,度殘生,太驚心了! 可是如今,他還有什么選擇呢? 山民修補好了四周坍塌的墻壁,可到底來不及修補屋頂上那幾處破洞,山風灌入,呼呼作響,聽得人格外的寒涼。容肅心如死灰,只一動不動的躺著,仿佛這樣,就可以將自己與所有的一切隔絕開。外面在說些什么,他無暇顧及,在忙些什么,他不想過問,他們什么時候走的,他也根本不曾在意,天地間,仿佛就剩下了一間破屋,一個他,一個結局。 所以,當周舟端著藥碗進來的時候,便只看到他一動不動的躺著。在油燈的掩映下,他的面龐青灰的可怕。 許是寒風突襲,周舟打了個哆嗦,看著容肅的目光也有了些顫抖。 “喂?”他小心翼翼的喊了一下。事實上,在這一路上,他從未跟他有過一句交流,他恨他,也怕他。 呼喊沒有回應,周舟猶疑了一下,又上前一步,伸出手指想去探容肅的鼻息,可是就在這時,容肅冷不丁的睜開了眼睛。 容肅聞到了藥味,原本以為是周錦,卻沒想到是周舟,本不想應答,可感覺到他的靠近,心又禁不住提緊——這是多年下來形成的本能,這個孩子對他的敵意,這一路上,他感覺的再明顯不過。 周舟嚇了一跳,退后一步,回過神來后又忙道:“我是來給你送藥的!” 猜出了他剛才的意圖,容肅松了防范,又閉上了眼睛。 周舟見他無動于衷,以為他沒聽清,便又說了一聲:“你該吃藥了!” 還是沒有回答。 想到他如今不過是個“廢人”,一路都是被他們照顧著,周舟便又有了些不耐,“藥涼了就不好了?!?/br> 依然沒有回答。 周舟的表情有些憤懣,而就在他再要開口時,容肅終于說話了,“我不會喝的,你拿走吧?!?/br> 這句話,對于容肅來說,是極有耐心的一個回答,可是對于周舟來說,卻是一個挑釁。 “為什么!”之前,一直是周錦把藥端來端去,周舟也從未留意過這碗失控還是滿。 容肅又不再說話。 是他的傷好了?還是他只是不喝我端來的?周舟張嘴想問,可到底還是把話咽了下去,只瞅了他一會,轉身往外走去。 “娘,他不肯喝?!甭曇衾镉行┪?,有些不平。 周錦正在燒熱水,聽到后頭也不抬的回道:“那就倒掉吧?!?/br> “……”周舟有點懵了。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什么似的,問道:“他之前都不喝的嗎?” “嗯。水熱了,拿盆來洗臉?!?/br> 周錦說話的時候表情很平常,口氣更是漫不經心,可是周舟聽著,卻很是吃驚,他怔怔的看著忙碌著的娘親,好半晌,才問出一句話:“他都不喝,你為什么還每天辛辛苦苦的給他熬?” 每天,辛辛苦苦,一點不假,有時候藥吃完了又沒趕上藥鋪買,娘都能上山去采,有好幾次,都是帶著滿手劃痕滿身泥土回來,其中艱辛,自不必說……更何況,現在娘都病著…… 周舟一瞬不瞬的看著周錦,企圖得到個答案,可周錦卻并不搭理他,只是將手一揮,道:“快點把盆拿來,水都冷了?!?/br> 周舟知道她是不會回答了,心有不甘,可到底還是轉身離開。 他一轉身,自然也就沒有看到一瞬間周錦變化的表情。 為什么不喝還非要給他熬呢?是因為,說到底,在那件事上,她是欠著他的,那把匕首,也是她親手、狠狠的扎進了他的腹部。 那時候,他已放下一切而來,可是她選擇的卻是,將他置于死地! …… 第108章 身心疲周錦倒下 半山的這間屋舍太過破舊,可是周錦三人執意要住在這,山民們勸阻無用,只能抓緊著幫忙整修。只是到底時間太過緊迫,到了傍晚時候,他們也只來得及將四周的柵欄修好——住在這里,野獸來襲是最大的憂患,山民們首先考慮的就是他們的安全問題。而就算在天黑后再緊趕著,到最后也只來得及將臥房那間里坍塌的墻壁粗陋補好,至于灶間,依然是寒風透過前后半個桌面大的破洞貫穿而過,將兩扇木門吹得吱嘎亂響,所以到了夜里時候,周錦三人便是枕著這個聲音睡著的。 周錦倒是不受影響,她早就累著了,基本收拾完東西就已經體力不支,所以一倒下就睡著了;容肅有點嫌吵,也不想就此入睡,可到底架不住身心俱疲,所以熬了一陣,也終究睡了過去;倒是年幼的周舟,雖然同樣疲倦,可是到了半夜,依然睜著眼睛,毫無睡意。 他挨著周錦,聽著周錦的呼吸,心里百感交集。 他不明白,為什么娘非要住在這里。那些山里人走的時候,看著屋子還是那么破敗,可是很不放心的,還讓他們先搬到山下去住,等到什么時候修好了再住上來,可是娘一直沒答應,甚至就住今天一晚上她都是笑著拒絕了……這是為什么呢?山下那么好,為什么一定要住在這冷清又破舊的地方,連一晚都不行? 他不明白,可是隱約也能猜出,這大概是跟那個人有關。 想到那個人,自然的,就又想起了那碗藥,于是,心里的憤懣又摻雜了些委屈——娘對那個人太好了,好的,好像他都沒了地位。 不過好在,今天晚上,娘還是跟自己睡的。 原先一路逃亡時,很多時候都是三個人擠在馬車里睡覺,那個人蓋一床被子,娘跟他蓋一床被子,只是那個時候,他是“病”著的,得照顧著,可是現在,有了屋子住,他的“病”似乎也好了些,夫妻又是要住一起的……所以在要睡覺的時候,他好一陣憂愁,心想只怕從今晚開始自己又要一個人睡了,可是沒想到,到了上床時,娘還是掀開了自己的被子…… 周舟有點小滿足,可是很快那點滿足感又被撲滅,他緊緊的挨著周錦,輕輕的握著她的手,心里越來越難過。 連續好幾個晚上了,娘的身體都是冰冰涼的,怎么捂都捂不熱。都說死人的身體是冷的,那娘這樣,是不是……也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