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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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錦他是非娶不可了,而既然要成為自己的女人,容肅自然要將她的底細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雖然在四個月前去江南時已經從那心腹知道了周氏棺材鋪的大概,但他還是在數日前派了人再次前去查探,當然,這次打探的重點是周錦其人。 下屬將打探到的消息一一匯報出,從其孤兒時期被收養,到少時被鎮上人欺負,再到十四收養另一孤兒,再到十八嫁給一啞巴結果洞房之夜新郎墜井而亡……事無大小,皆詳實說出,當然,也就說到十八歲為止,十九歲之后的事倒也打探到了,可是他敢說么! 容肅聽聞他的前任是還來不及洞房就死掉的,心中不由一松——釋疑了! 意識到后,神色又一下繃緊,想到什么,又偏頭問道:“你說她是孤兒?” “是?!?/br> 容肅眉一動,心中生出了一些期望,“可查出她原來的身世?” “回大人,屬下已查實,……親生父母原是昌平縣大慶鎮人,家境貧寒,又求子無果,便只能將生養下來的一個個女嬰丟棄?!辈恢朗窃撝焙粜彰€是該稱一聲夫人,心驚膽戰的下屬只好干脆將稱呼掐掉。 所以,真的是一個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女人么!容肅頭一暈,心中不免又開始郁悶起來。 到底,還是要成為笑話的??! 這時,又有屬下在外通報——“大人,宋丞相求見?!?/br> 宋之謙來了! 終于肯來了。 容肅眼睛亮起,默了半晌之后,眸中閃過一絲精光,沉沉笑了。 …… 宋之謙年近古稀,可因為保養得當,原來看上去只有六十出頭,每每上朝,都是精神矍鑠的很,可就在這不到一個月之內里,他整個人像是老了二十歲,再無一點精氣神。 頭上再無一絲黑色,白發蒼蒼之下是一張蒼白憔悴的臉,他坐在椅子上,試圖想挺直脊背保持住一點丞相的尊嚴,可奈何,這森然的四周都在提醒著他,這里是監察司,他今天,是來認錯的,求情的,討饒的。 一股股屈辱涌上心頭,這個一向清正的大員眼睛通紅很想離去,可想及牢中的兒子,便只能將那些恥辱的感覺一口口嚼碎了再咽下。 昨日好不容易得以進入牢中見到自己的兒子一面,卻見他早已被折磨的生不如死,見到他后什么都沒說,只不??耷笾暗?!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兒子都要痛死了??!” 是什么樣的手段,才能讓一個往日堅強不屈的漢子如此鼻涕眼淚一把像只狗似的蜷縮著哭求,宋之謙想想之前早已耳聞監察司的那些駭人刑罰,就不寒而栗,然后心如刀絞! 他很想親手了結了他讓他不再痛苦讓自己不再受制,可是,他怎么能下得了手! 那是他的兒子??!唯一的兒子??! 邊上傳來走動聲,宋之謙心一顫,慌忙抬頭,卻見容肅不知何時已走了進來,此時正撩起后擺往椅子上一座。 “容大人……”他站起顫聲道。 容肅端起邊上的茶,拿著茶蓋閑閑的撥了幾下,卻也不喝,只抬頭瞥了他一眼,含笑道:“宋大人不是一向不屑與我為伍的么,怎么今日竟突然大駕光臨了?我這監察司可是陰黑骯臟的很,可不敢玷污了宋大人您吶!”說著,一笑,將茶葉遮擋下的碧波喝下。 監察司便是那陰黑之地,這些年不知道做了多少骯臟事——這句話,便是宋之謙當初在朝堂上彈劾容肅時的慷慨陳詞,可是當初說的如此豪邁,如今聽著,卻只覺苦不堪言,悔青了腸子! “容大人,老夫年邁,一時昏聵,故而胡言亂語。明日老夫便上奏當朝,請罪于皇上!容大人大人大量,還請不要與老夫一般見識!”宋之謙說著,竟已彎下腰去,真是姿態放低到了塵埃里。 容肅看著,卻冷冷一笑,而后目光一轉,恍若未聞。 宋之謙咬了咬牙,隨即撩起衣擺一把跪下,高聲道:“求容大人手下留情!”話音剛起,就已聲音哽咽熱淚盈眶。 容肅臉都不抬一下,繼續悠悠哉哉的喝著茶,只是嘴角卻終于浮出滿意的笑容了。 饒是你文人清倔,朝臣剛直,與我作對,我也定要將你脊梁節節折彎,向我低頭;腿骨寸寸打斷,朝我下跪! “哎呀,宋大人這是做什么!”半晌后,容肅才似剛剛發覺般驚呼道,卻也不去攙扶,只道,“不過容某很是好奇,之前你我可從來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的很,怎么突然間,宋大人就做出了這等糊涂事?”話是輕描淡寫說的,可里面的威勢卻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宋之謙想著當初御書房里裴元修說的那番話,心中一個刺痛,抿了下唇后,他卻道:“老夫也是一時受了國公的蒙蔽……” 果然是后黨所為!容肅的目光變得陰沉起來。 見宋之謙跪得身子有些微微發顫,他又笑道:“宋大人跪著做什么,快快請起,快快請起?!?/br> 待他坐定后,又笑著道:“你我同朝為官,需得同心才是。另外,對于令郎的事,容某也是深表惋惜,令郎的品行,一向是為人稱贊的……” “這里是有誤會的!”明知一切都是面前這人搞的鬼,可宋之謙此刻也只能這般朝他訴說著冤屈。 “是么?呵呵,其實容某也一直心存懷疑,只是證據確鑿,容某雖然遺憾,也只能……當然,現在宋大人既然親自拜托我,容某自然要命人再好好查證一番,不過……”容肅說到這,突然一頓,看向宋之謙的目光變得高深莫測。 宋之謙被這一個轉折弄得心驚rou跳,生怕容肅又要坐地起價。 哪知容肅話頭一轉,竟說了一句與剛才全然無關的話,“宋大人,你二十年前在江南任職時曾有過一個紅顏知己吧?” “???”宋之謙看著和顏悅色看著他的容肅,怔住了。 二十年前他的確在江南任職,可是紅顏知己到底從何說起? 容肅抿唇一笑,道:“而且據我所知,宋大人離開之時,那位紅顏知己已經珠胎暗結,只是宋大人怕名聲受累,給了一筆銀子后將她們母女二人打發了……” “!”宋之謙已經徹底茫然了,如果不是深信自己沒有做過這等事,他簡直要被容肅拿言之鑿鑿的架勢給蒙住了,可是,二十年前他在江南連日連夜治著水患,哪有時間去交什么紅顏知己!而且那陣子他一直與發妻同宿,哪有機會去跟那憑空多出的紅顏知己去結什么暗胎! 荒唐!污蔑! 宋之謙差點就要將心中的否認說出來,可就在話到嗓子眼的時候,猛地一下,他清醒過來! 容肅是不會無緣無故說這樣的話的!那么……想及這一陣子盛傳的那事,宋之謙一個激靈,滋出了一身冷汗。 所以,他是要拖他下水么! …… 也不知過了多久,宋之謙才抬起頭,一字一句說道:“是,宋某確實還有一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