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如此輕易說殺,會不會人心不穩?”其實姬夷召只是不怎么想殺人。 山君停下腳步,回頭看他:“吾兒,我非嗜殺之人,殺,是為將來少殺?!?/br> “抱歉,我忘記現在還是奴隸時代了?!奔б恼冱c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你心存善念,我很歡喜?!鄙骄蝗坏?。 什么情況,姬夷召總覺得哪里不對。 “隨我來吧?!鄙骄齾s不再多言,徑自走入大殿。 姬夷召卻突然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手尖修長潔凈,在陽光下白的幾近透明,但在沖出王城時,不曾殺人的他在那一天殺的中都血流成河。 但卻沒有覺得絲毫不適。 妖魔…… 他說的,是不是這個? 心念電轉,他面上卻絲毫不顯,只是安靜地跟上去。 大廳此時早已是人聲鼎沸。 南山諸族多以獸皮為衣,瑪瑙金玉為飾品,資源豐富一點的,就是絲綢錦衣,此時他們數人一組,各自交談,整個威嚴的房間里吵嚷的有如集市。 不過當山君踏入門扉之時,所有嘈雜的聲音有如被按下暫停鍵,所有人都安靜的靠向兩邊,讓出道路,恭敬地立在兩側,可見山君威嚴之重。 饒是如此,當姬夷召隨后出現時,幾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兩人那幾乎一模一樣的容貌,還有姬夷召額頭的山印,明晃晃地告訴他們今天來這到底是為了什么。 山君走上盡頭的王座,讓姬夷召站到身邊。 目光掃過諸城之主,他冷冷道:“今召集諸位,因我子夷召歸來,昨日以祭天承命,立為少君,是以召示,可有異議?” 廳中一片安靜。 開玩笑,山君是何等人物,在這種事情上的決定他們要敢說一個字,那就是死路一條。 “既如此,我將離去數月,南荒之事,皆由夷召作主?!鄙骄龗咭暼珗?,“可有異議?” 依然一片寂靜。 “那便退下?!?/br> 廳下眾人相互看了數眼,皆是欲言又止,但還是在數息之內走的干干凈凈。 “就這么簡單?”姬夷召依然有點不真實的感覺。 “你可做之主,并不太多?!鄙骄壑新舆^一抹笑意,“平日南荒各城自有章程,無需多顧,而戰之時,你之能力天下皆知,委你并無不妥。若以你年幼為理反對,卻是自尋死路了?!?/br> “也就是說,平日里我什么都可以不管?或者說,沒什么可以管的?”姬夷召明白了。 “城中之事,不過斗毆爭吵,細小糾紛自有宗族斷案,何須你來?!鄙骄闷鹈媲鞍盖暗囊活w山桃,丟給兒子。 “那大的糾紛呢?又或者有什么人殺人搶劫,也沒有人管嗎?”姬夷召隨手接過。 “如此小事,你也在意?”山君不解地看著他,“我軒轅一部,鎮守妖族,方是本職,若事事關心,豈有空閑?!?/br> “好吧,不過還有一個問題,妖族,到底是什么情況?!边@才是最重要的問題,姬夷召在中都待的太久,所知的不過只言片語,真假難辯,以前他也不怎么關心,現在看來,不是簡單的問題啊。 “此事話長,你可以先問昀塵?!鄙骄赶蚺赃?。 姬夷召這才注意到身邊不遠處和侍女站在一起的那名清俊少年,居然是幾天不見的崆峒高人——道士昀塵。 “山君,少君?!标缐m子彎腰行了個禮。 “我以知會你師,這是他之手令?!鄙骄?,幾乎同時,一塊木牌就落在昀塵掌中。 昀塵子行了一禮:“山君所愿,貧道自當盡力?!?/br> 山君點頭,徑自離去。 昀塵子這才松了一口氣:“少君,邊走邊說吧,姬其堯昨晚沒見到你,差點把天翻了?!?/br> “阿堯在哪?”想到弟弟,姬夷召突然發現那個父親的存在感強到讓他幾乎沒問題想弟弟,果然是人中龍鳳,難怪桃花那么多。 “在偏殿?!标缐m子昨天被鬧的太慘,神色有點疲憊,“少君要問妖族之事嗎?” “不錯?!奔б恼僖贿呑咭贿叴鸬?。 “少君可知何謂之‘妖’?” “這個,好像就是動物變成人,就是妖吧?!?/br> “不是,有靈為妖。無論何物,靈智一啟,便是妖類,如若不然,只是普通的木石野獸罷了?!?/br> 昀塵子舉了個例子,指著樹上的一只藍色雀鳥道,“少君你看那鳥,只是普通鳥,若他可以得天地靈物,開啟智慧,就是妖族?!?/br> “那妖族不應該遍地都是嗎,怎么好像只有南荒才有?” “這就是‘靈’的作用了,妖族有兩個來源,一是自我繁衍,另外就是開靈,比如食到秉承天地精華而生之靈物,或者日月精華。而后者,就是最大的來源?!?/br> “繼續?!?/br> “可是數千年前,高陽帝顓頊斬斷天梯,從此天人兩分,天地相隔日漸遙遠,世間靈氣因此日益稀薄,再難見到天地靈物。妖族修煉也日漸艱難。人族因此有了和妖相爭之機遇?!?/br> “至大禹時,妖族以興洪來犯,欲滅絕人族,人族群英合力,更以九鼎為主,八卦為基,七星為本,六合為體,五行為靈,四相為眼,三才為護,兩儀為心,太極為魂,造十方之界,封印日月精華,斷妖族之根。并將與妖族驅逐到南荒百萬大山之中,由軒轅一族鎮守?!?/br> “那妖族與南荒人族的摩擦很多了?”姬夷召大致有譜了。 “中州大禹故土,十方之界是妖族心中大恨,他們無時無刻不想著毀掉此物,只是軒轅一族的強悍無比,這一千兩百多年,都不曾破去。此消彼長之下,終有一日,我人族將盡滅妖族?!标缐m子傲然道。 只是,話沒說完,他整個人已經倒在地上,后腦上頭破血流。 一只藍色的小鳥出現在他倒在的那里,閃亮的小翅膀上還尤帶著血跡。 姬夷召神色一冷,右手執劍,就要出手。 “等下,兒子,他沒死!是他亂說我才會動手的?!毙▲B在空中嘰嘰喳喳地道。 臥槽,這聲音不是昨天和山君打架的那只孔雀嗎? “我和你不熟?!奔б恼偈譀]松,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那你別這么有敵意,我對你沒惡意的?!毙▲B耷拉著頭上的漂亮的冠子,“好不容易阿惠不在,和你說下話都不可以么?!?/br> “你們都反目這么多年了,何必呢?”姬夷召不動聲色地套話。 “就算當年我裝成人族接近他是另有目的,可再怎么樣,你也是——”他話沒說完,眼前已經掠過一道劍影,點點映日,如風舞梨花,劍氣滿天。 但在小鳥眼中,這劍光卻是陰狠無比,不留一點生機,就算他極為躲避,也生生被削去大塊羽毛。 “最恨你這種背叛還振振有詞的死渣?!奔б恼儆沂制脚e,長劍冷厲。 ☆、第 19 章 “別給姬惠報不平了,這事他也有責任——算了,”小鳥垂頭喪氣地拿翅膀捂住額頭,幾步跳到他面前,抬頭看著他,“有很多事沒那么簡單的,不過你愿意當人 ,我也不勉強,夷召,保護好自己,你是阿惠唯一的弱點了?!?/br> “你想表達什么?”姬夷召揚眉。 “南荒沒有你看到的那么平靜。如果你遇到無法解決的問題,就來夷山找孔雀王?!毙▲B小心地飛到他面前,用翅膀拍了拍他的額頭,有些不舍的飛高,在下一瞬如利箭般破空而出,轉瞬消逝天際。 夷山——夷召? 這倒底是多復雜的一個世界。姬夷召搖頭,走到院內的水池邊,此刻已是二月仲春,池中雖有芙蕖展葉,但池水依舊冰涼浸骨,他反手一劍,劈入水中。 水花頓起,分毫不差地澆在昀塵子身上,淋了個秀心涼。 冷水一激的清秀道士有點懵懂地醒過來,本能地摸了下隱痛的后腦,用一種控訴的眼光看著姬夷召。 “上次是我打的不代表這次也是我打的?!奔б恼賹κ掌?,冷冷道,“就算是同一個位置也不代表是同一個人?!?/br> “那還有誰,我好歹以入天闕,可以如此無聲襲暈我者,天下少有?!标缐m子才不相信山君會做這種事。 “天下之大,以你那閉門造車的眼界,又知曉多少?!奔б恼贈]興趣和他繼續扯,“走,帶我去看弟弟?!?/br> “好吧,這邊?!?/br> 轉過數個院落,在王宮最北的角落里,姬夷召看到正坐在水池邊看魚的弟弟。 “阿堯?!奔б恼賳舅?。 出呼姬夷召意料,這次阿弟并沒有撲過來,只是悶悶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 “怎么了,阿堯?”他走過去,習慣性地把弟弟的頭抱在懷里,八歲的弟弟已經有他的胸口那么高,已經不能如以前那樣可以隨便抱起來了。 “哥哥,父親是不是不喜歡我?”其堯靠在他懷里,用手指劃過他的衣襟,問。 “肯定不會,他只是不怎么會表達,阿堯那么可愛,怎么會不喜歡你呢?!奔б恼儆X得等山君回來一定要把他拉過來看下弟弟才行,小孩子的心靈是很脆弱的,很容易就留下陰影了。 “得了吧,從見到他起,他眼里就沒有我?!奔鋱蛭宋亲?,用力抱緊哥哥,“他不喜歡我就算了,我有哥哥,他想搶走我的哥哥,我不會允許的!” “嗯,放心吧,哥哥是你的,誰也搶不走?!奔б恼倥呐牡艿艿念^,“吃飯沒有啊?!?/br> “還沒?!?/br> “哥哥也沒有,我們一起去找伊尹吧,他最近把酸甜苦辣咸五味都做出為了,可惜材料太少了, 否則他這天賦考個二級廚師一定過?!奔б恼倮鸬艿?,“走吧?!?/br> “嗯,對了,哥哥,我要學字?!奔鋱蚝苷J真地說。 “平時認個字你不都以死相抗嗎?”姬夷召上下看了他幾眼,還是弟弟沒錯,不會被穿越了吧? “因為哥哥說過,武力不夠時,就要用智商去補?!奔鋱蚶绺绲氖?,認真道,“我不要做哥哥的累贅,我要整個天下的人聽到哥哥的名字時,首先想到的是我?!?/br> “阿堯這么想,我很開心,那吃完早飯,哥哥就教你,好不好?” “聽哥哥的?!奔鋱虬底晕站o了哥哥的手,父親什么的,他才不需要,有哥哥就夠了! 南荒民風彪悍,伊尹的部落人數雖然上千,但在這個城市里并不顯眼,只是山君當時渾然不在意他們存在,下屬雖按例安排了住處,但那是一個倉庫加上地窖,平時都是讓奴隸或者貨物存放。 不對對比南山叢林中那三年的餐風露宿,伊尹并沒抱怨什么,父親臨死前將整個部落交給他,他要想辦法和少君更近一步,如果可以重新被譜上南荒的姓氏之上,讓整個不部落不變成奴隸,就算徹底完成了父親的愿望。 當姬夷召帶著昀塵子和姬其堯過來時,伊尹爭忙上前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