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你看,”西恩娜指著碧提宮離他倆最近的一道門,“好消息?!?/br> 蘭登也注意到了。在這個詭異的早晨,最受歡迎的景象并非宮殿本身,而是那些絡繹不絕地走出宮殿,前往下面花園的游客們。宮殿的門開著,說明蘭登和西恩娜能夠毫不費力地混進去,穿過宮殿,逃出波波利庭園。一旦出了宮殿,他們就會看到阿爾諾河橫亙在右手邊,而在河對岸,就是古城的各個尖塔。 他和西恩娜繼續前行,連走帶跑地沿陡峭的路堤下行。他們穿過了波波利庭園的圓形露天劇場——歷史上第一次歌劇表演的場所——掩映在山坡一側,仿如一塊u形馬蹄鐵。然后又經過拉美西斯二世的方尖石碑,以及被安放在其基座上的不幸的“藝術品”。旅游指南稱其為“取自羅馬卡拉卡拉浴場的巨型石盆”,但在蘭登眼中它其實就是一個世界上最大的浴缸。他們真應該將那玩意兒移到別處去。 終于來到宮殿的背面后,他們放慢腳步,故作鎮定,神不知鬼不覺地混入碧提宮第一批參觀者中。他們逆人流而行,沿著狹窄通道下到內庭,游客們可在這兒坐下休息,在咖啡攤上享受一杯早晨的意式濃縮咖啡??諝庵袕浡F磨咖啡的香味,蘭登突然產生了一種渴望,想坐下來好好享用一份有品位的早餐。今天不是時候,他一面想一面向前趕路,進入寬敞的石頭通道,向宮殿正門走去。 就在他倆快到通道門口的時候,蘭登與西恩娜被一群越聚越多的游客擋住了去路。他們滯留在門廊里,仿佛是在觀望外面發生的事情。蘭登隔著人群,朝宮殿前方的廣場看去。 和他記憶中一樣,碧提宮恢宏的入口看上去呆板生硬。它的前院沒有精心修葺的草坪或者自然景觀,石鋪路面占滿了整塊山坡,一直延伸到古奇亞蒂尼街,如同一片巨大的鋪著石頭的滑雪坡道。目光移到山腳下后,蘭登明白了游客們在看什么熱鬧。在下面的碧提廣場上,六輛警車已從各個不同方向駛入。一小隊軍警正爬上山坡,荷槍實彈,扇形散開,將碧提宮前坪圍了起來。 28 就在警察進入碧提宮的時候,西恩娜和蘭登也已經行動起來。他們原路折返,退回宮殿內部,躲避警察的到來。兩人急匆匆地穿過中庭,路過咖啡攤,突然嗡嗡聲響起,游客們紛紛伸長脖子,四下張望,想找到混亂的源頭。 西恩娜很驚訝警察這么快就搜尋到他們。無人偵察機肯定是因為已經發現了我倆,所以才消失不見的。 她和蘭登找到剛才從花園下來時的那條狹窄通道,毫不猶豫地一頭扎進去,拾階而上。樓梯的盡頭左邊確有一堵高墻。他倆挨著墻根跑,護墻越來越矮,最終他倆能越過護墻,看到外面廣袤的波波利庭園。 蘭登突然伸手拽住西恩娜的胳膊,將她拖回來,貓腰躲在護墻下面。西恩娜也看到了。 三百碼開外,在斜坡上還沒到圓形露天劇場的地方,另一撥警察正在下行。他們搜索小樹林,盤問游客,并用手持對講機彼此保持聯絡。 我們被包圍了! 在剛遇上羅伯特·蘭登時,西恩娜絕沒想過會落到這一步。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當西恩娜和蘭登一起離開醫院的時候,她以為他倆只是在躲避一個持槍的刺猬頭女人。如今他倆卻在一整支軍事作戰小組和意大利警察的追捕下逃亡。此刻她意識到他倆逃脫的機會幾乎為零。 “還有其他的路出去嗎?”西恩娜上氣不接下氣地問。 “沒有了,”蘭登答道,“這個花園就是一座帶圍墻的城市,就像……”他突然停住了,轉身望向東方,“就像……梵蒂岡?!彼樕仙袂槠婀?,仿佛看到了一絲希望。 西恩娜猜不透梵蒂岡與他們眼下的窮途末路有何關聯,但蘭登突然開始自顧自地點頭,并沿著碧提宮的后墻向東眺望。 “雖然把握不大,”他說,“但也許還有一條路可以離開這里?!?/br> 兩個身影突然出現在他倆面前,繞過護墻,差點撞上西恩娜和蘭登。這兩人都是一身黑衣;那一瞬間,西恩娜驚恐萬分,以為他們就是在公寓大樓碰到過的那些士兵。一直等對方與他倆擦肩而過,她才看清楚那只是普通游客——應該是意大利人,她根據他們時髦的黑色皮衣這么猜。 西恩娜拿定主意,伸手抓住其中一位游客的胳膊,仰頭沖他盡可能燦爛地微笑:“puodirci dov'èla galleria del e?”她cao著流利的意大利語,問他去碧提宮著名的服裝博物館怎么走?!癷o e mio fratello siamo in ritardo per una visita privata.”我和我哥哥沒跟上旅行團。 “當然!”男子沖兩人微笑,看上去很愿意幫忙,“繼續一直往前走!”他轉身指著西邊,順著護墻,正好與蘭登剛才眺望的方向相反?!胺浅8兄x你!”西恩娜再次笑咯咯地說,兩名男子離開了。 蘭登對西恩娜點點頭表示贊許,顯然看出了她的用意。一旦警察開始盤問游客,他們就有可能得到消息,蘭登和西恩娜往服裝博物館去了;而根據他們面前墻上這幅示意圖,服裝博物館恰好在碧提宮的最西頭……與他倆此刻要去的方向南轅北轍。 “我們得到那條路上去?!碧m登指給西恩娜看遠處的一條步道,它穿過一個開闊的廣場,通往遠離宮殿的另一座山的山腳。這條礫石小道上山的一段正好被高大的樹籬遮得嚴嚴實實,為他倆躲避僅僅一百碼之外、此刻正在下山的警察提供了很好的掩護。 西恩娜盤算了一下,他倆穿過開闊地到達林蔭道而不被警察發現的概率幾乎為零。那邊的游客越聚越多,好奇地圍著警察看熱鬧。偵察機的嗡嗡聲再次隱約可聞,由遠而近。 “再不走就晚了?!碧m登斬釘截鐵地說,緊握西恩娜的手,拉著她一同沖進廣場。廣場上不斷有游客涌入,他倆逶迤而行。西恩娜恨不得能跑起來,但蘭登按捺著她這種沖動,步履輕快但又不顯慌亂地穿過人群。 終于抵達步道的入口時,西恩娜回頭望了一眼對面山上的警察,看他們是否發現了他倆的蹤跡。她所看到的警察們一個個背對他倆這邊,都抬頭看著偵察機聲音飄來的方向。 她返身加快步伐追上了蘭登,沿著小道疾行。 此刻,在他們正前方,佛羅倫薩老城的輪廓呈現在樹梢之上,就在遠處清晰可見。她看到了圣母百花大教堂的紅瓦穹頂,還有喬托鐘塔的綠、紅、白三色塔尖。有一小會兒她還辨認出了他們似乎永遠無法抵達的維奇奧宮那獨特的帶雉堞的尖塔,但隨著他倆沿著步道往山下走,高高的圍墻擋住了所有這一切,讓兩人再次陷入絕望。 還沒到山腳下,西恩娜就已經累得氣喘吁吁,開始懷疑蘭登究竟知不知道他們該怎么走。小道直接通向一座迷宮式的花園,但蘭登信心滿滿地左轉拐進一處寬敞的碎石天井;蘭登傍著邊緣走,始終躲在樹籬邊高大樹干的陰影下。這處天井已經荒廢,更像員工的停車場,而不是一處景點。 “我們這是要去哪里?!”西恩娜終于忍不住發問,她快喘不上氣了。 “就快到了?!?/br> 快到哪兒啦?整個天井四面都有護墻,而且至少有三層樓高。西恩娜看到的唯一出口是左邊的一條機動車道,由一扇鍛鐵大門把守,那門看上去歷史可以追溯到宮殿始建的戰亂年代。在路障外面,她能看到聚集在碧提廣場上的警察。 蘭登傍著綠化帶,向前緊走幾步,沖向他倆面前的高墻。西恩娜掃視墻面搜尋出口,卻只看到一處壁龕,里面擺著一尊她這輩子所見過最丑的雕像。 我的天哪,美第奇家族能買得起這世上任何一件藝術品,他們卻選中了這個? 眼前這尊雕像刻的是一個肥胖、赤裸的小矮人,跨在一只巨大的烏龜上。侏儒的睪丸壓在烏龜殼上,烏龜的嘴邊掛著口水,像是生病了。 “我知道?!?/br> 蘭登說著,腳下卻沒有放慢速度,“那是布拉丘·狄·巴托洛——著名的宮廷取樂侏儒。要我說,他們應該把它弄出去,和那個大浴缸堆在一起?!?/br> 蘭登猛地向右轉彎,沿著西恩娜這才剛看到的一截樓梯向下狂奔。 一條出路?! 但希望之光稍縱即逝。 就在轉過拐角,跟著蘭登跑下樓梯時,她立刻就意識到他們鉆進了一條死胡同——樓梯盡頭被堵死了,而且圍墻比外面的還高一倍。而且,西恩娜此刻感覺到他倆漫長的逃亡之旅即將終結于一個碩大的洞口前……前方墻壁上被人挖出一個深洞。這肯定不是他要帶的路! 洞窟入口處就像魔鬼打哈欠時張開的血盆大口,洞頂上掛著匕首一般的鐘乳石,隱隱透出一種不祥的氣息。往山洞里看去,地質沉積在洞壁上滲出,仿佛石頭在融化……然后變成各種形狀:比如從石壁間突起的一塊類似半截人體的巖石,乍一看,如同一個人正被石頭生吞活咽,把西恩娜嚇了一跳。整個場景讓西恩娜想起了波提切利《地獄圖》中的某些細節。 不知為什么,蘭登表現得很鎮定,仿佛成竹在胸,他徑直跑向洞口。他之前提到過梵蒂岡城,但西恩娜相當肯定,在圣廷梵蒂岡的城墻里,絕對沒有這樣的詭異洞窟。 他們靠近洞窟,入口處上方無序放置的橫梁引起了西恩娜的注目——那是一組形同鬼魅的鐘乳石,還有模糊難辨的凸起的石頭,看上去就像洞壁正在吞噬兩個女人,女子頭向后仰,身側有一面盾牌,上面嵌著六顆球,或者藥丸,那是美第奇家族聞名遐邇的飾章。 蘭登猛地左轉,遠離洞口,奔向西恩娜先前忽略了的地方——山洞左側的一扇灰色小門。這扇已經風化的木門看上去毫不起眼,里面像是用于放置園藝用品的儲藏柜或者儲藏間。 蘭登跑到門口,顯然希望能將其打開,但門上沒有把手——只有一個黃銅鎖眼——而且,顯而易見,門只能從里面打開。 “該死的!”這下蘭登眼中流露出焦急的神色,早先的希望完全被澆滅了,“我本指望——” 無人偵察機的哀號聲毫無征兆地再度響起,在樓道里回蕩,格外刺耳。西恩娜回頭看到偵察機從宮殿上空升起,正朝他們這邊徐徐飛來。蘭登應該也看到了,因為他抓起西恩娜的手,沖向山洞。他倆貓著腰鉆到倒懸的鐘乳石下方,在千鈞一發之際消失不見了。 這個結局再合適不過,她心想,沖過地獄之門。 29 往東四分之一英里,瓦任莎停下摩托車。她從感恩橋過河,穿過老城,繞到鼎鼎大名的維奇奧橋——連接老城和碧提宮的步行橋。將頭盔在摩托車上鎖好后,她大步踏上老橋,融入了清晨的游客中。 三月涼爽的微風徐徐拂過河面,吹著瓦任莎的刺猬短發,讓她想起蘭登已認得自己的模樣。她在橋上眾多商鋪中的一家稍作停留,買了一頂印有“我愛佛羅倫薩”字樣的棒球帽戴上,還故意壓低帽檐遮住面孔。 她隔著皮衣摩挲著手槍凸起的部分,走到舊橋接近正中的地方,選定一個位置,面向碧提宮,隨意地靠在橋柱上。站在這里,她能監視到所有經過阿爾諾河進入中心城區的步行游客。 蘭登也是步行,她心里想,如果他設法繞過了羅馬門,那這座橋就是他進入老城最合理的路線。 從西邊,也就是碧提宮的方向,傳來了一陣陣警報聲,她不知道這代表著好消息抑或壞消息。他們還在四處搜尋嗎?或者他們已經抓到人了?瓦任莎豎起耳朵,聚精會神地聆聽周邊動靜,突然她發現了一個新的聲音——頭頂上空不知從什么地方傳來刺耳的嗡嗡聲。她本能地仰頭望天,立即就發現了它——一架小型遙控直升機正迅速升到碧提宮上方,然后俯沖向波波利庭園東北角的樹林。 一架無人偵察機,瓦任莎心頭涌起一絲希望,如果它還在天上,說明布呂德還沒找到蘭登。 偵察機很快靠近。顯然它在搜尋庭園的東北角,就是最接近維奇奧橋和瓦任莎位置的區域,這說明瓦任莎的判斷是正確的,也讓她信心倍增。 只要蘭登逃出布呂德的追捕,他肯定會從這里經過。 就在瓦任莎仰目觀察的時候,偵察機不知為何突然一個下墜,飛到高高的石墻后面不見了蹤跡。她能聽到偵察機在樹林中某處盤旋的聲響……應該是發現了什么有趣的東西。 30 去尋找,你就會發現,蘭登對自己說,和西恩娜擠進昏暗的洞窟,我們本是要尋一個出口……卻走進了一條死路。 洞窟中央有一座看不出形狀的噴泉,為他倆提供了絕妙的藏身之處。但當蘭登悄悄探頭向外觀望時,他意識到還是太晚了。 偵察機剛剛俯沖進高墻之間的死胡同,在洞口遽然停下,現在就懸滯在半空中,離地面僅僅十英尺處,對著洞窟,嗡嗡作響,就像一只狂怒的昆蟲……等待捕食它的獵物。 蘭登縮回噴泉后面,低聲將這個嚴峻的消息告訴西恩娜:“我想它發現了我們在里面?!?/br> 偵察機的嗡嗡聲在狹小的洞xue里震耳欲聾,噪音在石壁之間回蕩,更顯得刺耳。蘭登簡直無法相信他倆居然被一架微型直升機扣押了,但他心里也明白要試圖甩掉它只會是徒勞。那現在我們該怎么辦呢?就在這里干等著?他原先的計劃是從那扇灰色小木門出去,本來挺合理的,只是他沒料到那扇門只能從里面打開。 蘭登的眼睛慢慢適應了洞窟里的黑暗,他觀察著周邊非同尋常的環境,想找找看有沒有其他出口。他沒看到一絲希望。洞窟的內壁雕有各種動物和人體,都不同程度地被石壁奇怪的滲出物吞噬。蘭登灰心沮喪,抬頭看著洞頂,一根根鐘乳石垂下來,顯得陰森恐怖。 在這里死去也不錯。 布翁塔倫提洞窟——以其建筑師貝爾納多·布翁塔倫提而命名——大概是整個佛羅倫薩最奇特的一個地方。這個相當于三室套房的洞窟套間,旨在為碧提宮的年輕客人們提供一處用于消遣的游樂宮。洞內的設計糅合了自然主義的想象與泛濫的哥特風格。內部由貌似濕淋淋的凝結物與附在表面的火山浮石構成。這些浮石看上去要么像是裹著那些雕像,要么像是從雕像中滲出來的。在美第奇時代,還有水不斷順著洞窟內壁流下來,既可以為托斯卡納地區炎熱的夏天消暑降溫,又能夠營造真實山洞的氛圍。 蘭登和西恩娜躲在第一個,也是最大一個洞室里的中央噴泉后面。周圍都是五彩斑斕的雕像,有牧羊人、農夫、樂師、各種動物,甚至還有米開朗基羅四尊奴隸雕像的復制品。所有這些仿佛都在竭力掙脫那濕漉漉的巖石洞壁,不想被其吞噬。在洞頂之上,清晨的陽光透過天花板上的一個圓窗射進來;那地方本來放置著一只巨大的玻璃球,里面盛滿清水,還養了鮮紅的鯉魚,在陽光下游來游去。 蘭登想知道,那些文藝復興時期的參觀者們要是看到一架真正的、他們意大利自己人萊昂納多·達·芬奇曾天馬行空地設想過直升機(達·芬奇曾繪制過直升機設計圖,并第一次闡述了直升機原理,被視為直升機的鼻祖。)在洞口盤旋,會作何感想。 就在這時,偵察機尖銳的嘯叫聲停息了。它的聲音不是慢慢減弱、越來越遠;它就是……突然一下不響了。 蘭登不明就里,從噴泉后探頭觀望,只見那架偵察機落在地上。此刻,它躺在礫石廣場上,發動機空轉著,不再那么令人生畏,尤其是因為它前部那個螯刺狀的攝像頭并沒有對著他倆,而是偏向一邊,沖著灰色木門的方向。 蘭登懸著的心還沒來得及放下,形勢又急轉直下。在距離偵察機一百碼的地方,侏儒和烏龜雕像附近,三名全副武裝的士兵正大步走下臺階,目標明確地直奔洞窟而來。 這幾名士兵都穿著眼熟的黑軍裝,肩上佩有綠色徽章。走在最前面的肌rou虬結的男子眼神冷漠,讓蘭登想起了幻覺中見到的瘟疫面具。 我是死亡。 但蘭登并沒有見到他們的面包車以及那名神秘的銀發女子。 我是生命。 轉眼間三人已經逼近,其中一名士兵在樓梯底部站定,轉過身,面朝外,顯然是要阻止其他人再下到這片區域。另兩名士兵繼續朝洞窟這邊走來。 蘭登和西恩娜立即再次行動起來——盡管可能只是垂死掙扎,被捉不可避免——他倆手腳并用,倒著爬進洞窟的第二個洞室,這里更小、更幽深、光線也更暗。這兒正中的位置也立有一件藝術品——兩名擁抱在一起的戀人——蘭登和西恩娜此刻就躲在這尊雕像后面。 蘭登藏在陰影之中,小心翼翼地從雕像底座邊探出頭,觀察逼近的兩名士兵。他們走到偵察機跟前,其中一人停了下來,彎腰拾起機器,檢查它的攝像頭。 攝像頭剛才拍到我倆了嗎?蘭登心中忐忑,害怕知道答案。 第三名士兵,就是落在后面肌rou結實、眼神冷酷的那個,仍然用冷冰冰的犀利目光掃視著蘭登這邊。他一步步逼近了洞窟入口。他要進來啦!蘭登準備縮回雕像后面,告訴西恩娜一切都已結束,就在這一刻,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這名士兵沒有進入洞窟,而是突然轉向左邊,消失不見了。 他要去哪兒?!難道他不知道我倆在這里面? 又過了一會兒,蘭登聽到砰砰的聲音——拳頭砸在木門上的響聲。 那扇灰色小木門,蘭登明白了,他肯定知道那門通往何處。 碧提宮的保安歐內斯托·拉索從小就夢想著去踢歐洲聯賽,但他現在已經二十九歲,而且體重超標,只能慢慢接受兒時的夢想永難實現了這一殘酷的事實。過去三年里,歐內斯托在碧提宮擔任保安,一直待在一間櫥柜大小的辦公室里,干著無聊的重復性工作。 他所蹲守的辦公室外面有一道灰色的小木門,總有游客出于好奇來敲門,對此歐內斯托已經見怪不怪了。往常他只是不予理會,游客們自然就會消停。但是今天,砰砰的敲門聲特別響,而且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心煩意亂,想讓注意力回到電視機上,里面正播著比賽回放——佛羅倫薩對尤文圖斯,電視聲音開得很大。敲門聲卻越來越響。他終于受不了了,罵罵咧咧地出了辦公室,沿著狹窄的走廊循著敲門聲走去。走廊中間有一道巨大的鐵柵欄,通常都是緊閉的,只在特定的時段才打開;他在柵欄前停下來。 他輸入門鎖密碼,打開鐵門,將其推到一邊。進到門里之后,他按照規定,將鐵柵欄在身后鎖好。然后才走向那扇灰色木門。 “此門不通!”他用意大利語朝門外嚷道,希望外面的人能聽清,“閑人免進!” 門還是被擂得咚咚響。 歐內斯托恨得牙癢癢。這些紐約佬,他猜測應該是美國游客,他們為所欲為。他們的紅牛足球隊在世界舞臺上能取得成功,唯一的理由就是挖了一位歐洲最好的教練。 敲門聲還在持續,歐內斯托極不情愿地打開門鎖,推開一道幾英寸的小縫:“此門不通!” 擂門聲終于停止了,歐內斯托發現自己面對的是一個當兵的;這個人的雙眼如此冷酷,逼得歐內斯托不自覺后退兩步。 “cosa succede?!”歐內斯托大聲質問,給自己壯膽。出什么事了?! 在他身后,另一名士兵蹲在地上,擺弄著一架像是玩具直升機的東西。更遠處,還有一個守在樓梯那里。歐內斯托聽到了附近回蕩的警笛聲?!澳銜f英語嗎?”這個人的口音絕對不是紐約的。應該是歐洲什么地方的? 歐內斯托點點頭?!皶?,一點點?!?/br> “今早有人從這扇門經過嗎?” “沒有,先生,沒有人?!彼话胗⒄Z一半意大利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