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節
若塵大人轉回頭,看到了此生最恐怖的一幕。 他萬萬沒想到,還有這樣陰毒的招數。 這一擊,立刻擊垮了這名鐵錚錚的硬漢。 “你……”俱流鞭嘩啦一聲化為成千上萬小珠落地,若塵顫抖著手指身旁的女人,哆嗦著嘴唇:“你、你、你是誰?” 那個身披白紗、身姿窈窕的女人臉上白紗被勁風吹開,看似打偏的飛光切斷了系住面紗的絲帶,讓公主的真容顯露出來。公主尖叫一聲,雙手捂住臉孔,但這驚鴻一瞥已經在在場所有人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深深傷痕,剛剛瞎了一只眼睛的澹臺火忽然感覺無比欣慰,因為獨眼看不真切,比旁人受到的傷害足足輕了一半。 ……世上怎么會有那么丑的女人? “你是誰?長歌公主在哪里?”若塵大人渾身顫抖著問。 “我就是長歌啊,夫君?!迸藴惤徊?張開滿嘴黃牙的紅唇呼喚道,一雙美妙眼瞳下面布滿黃褐雀斑,朝天鼻上長著一顆黑痣,痣上還生著兩根黑毛。 “……” 若塵扭頭用一雙淚眼望著澹臺多聞。多聞二爺一邊yin笑一邊咳著鮮血。 “你想想啊,夫君,你從未看到我的面容,我一直都是這樣啊,我就是長歌??!你討厭我哪里我可以改的,夫君!身體發膚只是皮囊而已,那并不重要啊……”公主抓住若塵的手臂,白衣男人打了個冷顫,小心翼翼地抽回手臂:“這位姑娘,我想我是認錯人了,長歌公主肯定還在睢陽城里等我,哎呀,耽擱了這么多時間,馬上就要月圓之夜了……那個,我走啦……在場的各位,實在對不起,還沒死的人去離珠旅舍住店的話房費全部八折啊,二爺,回頭見,等你我都有空的時候,再來找你來一發……” “轟!”墻上多出一個人形輪廓,若塵大人一溜煙地沖出宮殿,不見了蹤影。 澹臺多聞倒愣住了。他無論如何沒想到會得到這個反應,倘若這么簡單就能嚇走若塵,早掀起公主的面紗不久得了?那這一地的尸體到底是為了什么? 長歌公主緩緩蒙上面紗,冷冷地望著多聞二爺,“……我會告訴父皇一切的……” 與此同時,干草叉小隊的隊員們在宮殿外重新集合,“向西前進!”玫瑰騎士舉起騎槍。這時四面八方涌出無數身穿黑衣的澹臺殺手,明顯分為兩派,乒乒乓乓胡亂廝殺起來,飛光縱橫交錯如同雨點一般,慘叫聲此起彼伏。 伙伴們組成正圓陣型,抵擋著攻擊,沿著宮墻向西前進。澹臺離宮的規模相當龐大,也不知道有多少重亭臺樓閣。約納受傷,龍姬體力尚未恢復,漢娜精疲力盡,丹尼手無寸鐵,錫比連續使用秘箭需要恢復,唯有騎士一人用槍和盾守護著整支小隊,將去路上的敵人狠狠踏為rou泥。 不知廝殺了多久,忽然遠處升起一朵蘑菇云,巨大的爆炸震撼大地,“嘩,好大威力!”錫比抹一把額頭的汗水驚嘆道。 “他們追上來了!”丹尼個子較高,眼見地瞅見人群中的異動,獨行三爺帶著眾強者追近了,“三爺!三爺!三爺!”立刻無數黑衣人聚集在他身邊,爆發出強勁的戰斗力,開出一條血路來。 第91章 疾走澹臺家(下) “現在應該怎么做,埃利?”約納揮杖打倒一名敵人,大聲喊道。敵人無窮無盡,樓宇千重萬重,若不是人群密度太大無法發揮“飛光”遠程射擊的威力,只怕干草叉小隊此時已經被打成篩子了。 玫瑰騎士抹去臉上的血滴,神色倒是相當鎮定:“一直向西。瞧,援軍已經出現了?!?/br> 占星術士舉目望去,遙遙能望見澹臺離宮高而殘破的黑色宮墻,宮墻外面,正有一線光柱冉冉升起,那毫無疑問是攻擊星陣放出的光芒?!笆钦夹切g士協會!”少年臉上露出驚喜之色。雖然賽斯·巴特西昂口中說不會對約納的行為負責,不過護短的老頭實際上早就安排了接應的人手,一看到約納的“核爆三叉戟”炸飛大殿的屋頂,立刻開始向離宮內部突進。 “噗噗!”忽然幾道飛光打穿了四五名黑衣殺手的身體,敵人慘呼著倒下,隔著人群,獨行三爺露出怒極而笑的詭異表情,他距干草叉小隊不過四十碼距離,越來越多的澹臺殺手聚集在他身邊,使得一片混亂的戰局天平傾斜起來,多聞二爺的殺手成片倒下?!皫r槍!”那名土系魔法師每次舉起法杖,就有三根粗碩的巖柱破土而出將人體狠狠刺穿,上百顆拳頭大小的石塊在他身體周圍漂浮旋轉,組成巖石的防御光環。 錫比拉滿蛇弓,四支長箭齊射而出,飛躍四十碼距離,“啪啪”折斷在碎巖盾牌上,“搞屁呀!”小螞蚱怒道,“屬烏龜的嗎?” “啊啊,你們看你們看!”丹尼·斯圖爾特忽然興奮地指著天空叫道。他還沒從“青刃牙”的虛弱中恢復過來,連走路都困難,此時正在獨角獸背上負責觀察敵情,當然作為無盡沙海最好的廚子、水手、搬運工和觀察員,這也是他最擅長的領域啦(本人語)。 只見西方宮墻上方高空出現一個小小的黑影,金色竹席托著身穿深藍法袍的男人,不是六級占星術士夜十五國還能是誰?“師弟!”他聲音飄渺地呼喚道,“莫急,老頭子讓我帶人來幫忙了!澹臺家聽好了:這不是一場戰爭,占星術士協會并未對澹臺家宣戰,也不代表夜家皇帝的意思,只要你們放過五級占星術士約納及他的伙伴,此時就一筆勾銷!……什么,你們拒絕?善哉我道,那就只能看誰的拳頭硬了!……什么,你們還侮辱星神?既然你們犯下占星術士最大的禁忌,那就必須受到正義的懲罰……什么?你們還辱罵我的老娘?” 聽著這位師兄在天上自說自話,約納覺得夜十五國繼承了柯沙瓦老師和巴特西昂大師兩個人的特點,屬于臉皮又厚又難纏的典型,誰與他為敵真算倒了大霉。實際上獨行三爺一直在叫嚷著什么,不過遠在天邊的夜十五國根本聽不到,也沒心思仔細聽。無數光斑凝結在他身上,東方占星術士沉下了臉,頭上那道疤痕紅得發亮,看起來多了幾分流氓氣質,“伽羅戰盾!”他將彎彎曲曲的金蘭木法杖一頓,身上立刻覆上一圈堅硬的深藍色外殼,約納認出那根法杖是他與巴特西昂打賭贏來了的。 “飛光”乒乒乓乓打在防御盾上,夜十五國像個氣球一樣在空中飄飄搖搖,大聲叫道:“不知死活!那個誰……給我破墻!” 墻對面傳來應和之聲,“停止前進!半圓陣型原地防御!”玫瑰騎士舉起騎槍,“要打垮宮墻需要強勁的攻擊力,會被誤傷的!” “明白!”干草叉的伙伴們立刻背靠墻壁抵擋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他們一停下腳步,敵人就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蒼蠅一樣蜂擁而來,這反倒延緩了澹行的步伐,“滾開!滾開!”獨行三爺煩躁地射出十一重碧琉璃將眼前人打倒,可離宮西側是澹臺多聞一脈的聚集區,隨著幾名執事的號令,低級殺手不斷涌現,不顧生死地沖來。 每個家族都不會缺少血腥的內斗史,澹臺家家規規定爭奪家主之位以七局四勝的賭局方式進行,就是為了防止過分內耗。不過老謀深算的多聞二爺早就算好了三弟不會乖乖就范,預先安排數千人四處埋伏,一旦賭局失敗,就以人海戰術除去對手再說,長老會的態度如何,那是奪得大權以后的事情了。獨行三爺哪想到這么多,眼見敵人越聚越多,煩躁地大吼一聲。 “別急,現在用絕招還早了點?!迸赃叺耐料的Х◣煱醋∷氖滞?“那支小隊交給我來對付?!彼谥心b咒文,身旁的石板變成柔軟的泥漿,魔法師緩步走入墻壁之中。 干草叉的伙伴們原地防御了七八分鐘,宮墻那邊還是毫無動靜,約納忽然一愣,覺得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巴特西昂大師不會派他們來支援吧……”他滿臉黑線地自言自語道。 “誰?”錫比好奇道。 “總是,先捂住耳朵吧各位?”少年不確定地發出指示。 “砰!”就在這時,巨大的爆鳴聲響起,如果說方才大殿里若塵大人的吼聲是震耳欲聾,那么這聲爆炸簡直可以把人的心臟從嘴巴里頭震出來,澹臺殺手紛紛跌倒在地,耳朵流血,茫然望著爆炸發生的方向。就算及時捂住耳朵,伙伴們的耳邊還是嗡嗡響個不停,像有一萬只蚊子來回飛舞,“果然是他們……”約納苦笑道,“我們沖過去吧,埃利!” “好,隨我們沖鋒!”玫瑰騎士抖擻精神,猛地沖入敵陣。 高大宮墻綻開一團紅綠相間的火球,火球中心呈現白熱的顏色,雙色能量互相纏繞,發出噼噼啪啪的微小爆炸,“轟隆隆隆……”大片的宮墻倒塌下來,厚達十二尺的青磚城墻禁不起湮滅星陣的一擊?;鹎蜞枧咀黜懮咸炜?巨大的缺口出現了,幾條人影在煙火浮塵中大搖大擺走來。 “老爺爺!達頓先生!道爾古先生!……學徒甲和學徒乙!”約納揮著手大叫道。 紅臉蛋的黑胖男人笑嘻嘻地揮手致意,癆病鬼一邊咳嗽一邊點頭,紅衣老人走著走著忽然撲通一聲跌倒在地不動彈了。兩名毫無存在感的學徒一左一右將他摻起來,左右開弓抽了幾個耳光,老人嗝咯一聲吐出一口粘痰,睜開眼睛,沖著約納露出只有四顆牙齒的笑容。 “……這就是協會的增援部隊?”漢娜·斯圖爾特道。 “哥哥,這幫老弱病殘是搞笑藝人來的嗎?”小螞蚱睜大眼睛。 約納踢開一名敵人,叫道:“別亂說,他們是湮滅三相星陣項目組的成員,是整個占星術士協會里最……最特殊的一群人!” “哈哈哈哈,跟你真是搭調呢,約納老兄!”月光精靈坐在少年肩頭哈哈大笑,透明翅膀振動不停,“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休息了?既然有這么一群精銳來幫忙?!?/br> 這時沖在前面的埃利奧特忽然猛地剎住腳步,獨角獸揚起前蹄“砰砰”將兩名敵人踢飛,騎士回頭道:“糟糕了!” “怎么了?”伙伴們面面相覷。 “丹尼?!饼埣дf。 一提醒,大伙才發現原來坐在騎獸身上的丹尼·斯圖爾特又不見了。旁邊的墻壁上正有一個人形的輪廓逐漸隱去,“是土系魔法師!”錫比立刻開弓放箭,箭支啪啪釘在墻壁上,人形影子略一猶豫,開始轉為下沉。 “被綁架成癮嗎?”漢娜搖搖頭,舉起“海軍上將”開始充能。 這時天空出現湛藍的光線,一束束明明沒有重量的光芒降落在地,卻同鋼柱一樣破開大地,砸出血rou的浪花,約納認得這種攻擊星陣,柯沙瓦老師的得意之作“引力之光”!“快走吧,師弟!”夜十五國一陣狂轟亂炸將獨行三爺暫時阻在后面,于空中叫道。 項目組成員們一路打倒敵人走了過來,約納立刻喊道:“快點幫忙!我的伙伴被土系魔法師帶入地下,阻止他們離開!” 癆病鬼道爾古咳嗽著走近前來,也不說話,伸手掀開身上的法袍?!拔铱?又一個喜歡脫衣服的!”小乖驚叫一聲,化作綠光飛回鹿皮包。 道爾古露出干癟的胸膛,伸手將胸前嵌著的那顆鉆石摘了下來,蹲在地上,雙手將鉆石向地面一扣:“停下吧,我的領域!”rou眼可見的黃色光芒籠罩了三碼范圍的地面,“趕緊掘開地面,我只能堅持二十秒!……不,十五秒吧?咳咳咳……”癆病鬼虛弱地說道。 埃利奧特沒有廢話,大喝一聲,騎槍深深刺入地面,用力一掀,將整塊石板挑了起來,底下土壤還呈現半液態的泥漿形狀,土系魔法師與丹尼出現在泥土中,兩個人的動作都凝固了,像木偶般一動不動。漢娜附身抓住哥哥的手臂用力一扯,將斯圖爾特家的男丁從地下揪了出來,這時癆病鬼噗地噴出一口鮮血,趕緊抓起鉆石塞回胸膛,坐倒在地:“時間到了……咳咳咳……” 渾身泥巴的丹尼迷茫地睜開眼睛,魔法師的身影消失在泥土中,幾支箭“奪奪”射進土壤,錫比懊惱地一跺腳。 頭頂忽然傳來說話聲:“讓你們趕緊走吧,瞧,有人生氣了?!?/br> 澹行真的生氣了。 第92章 打穿幽冥府(上) 男人的血液中都藏著戰斗的本性,誰敢說一生之中沒有過殘忍嗜血的沖動?雖然顧鐵不是個喜歡暴力的人,不過一旦戰士的本能被喚醒,站在心愛女人身邊他多少感到有些熱血沸騰。 現在的局面是九死一生。被困在地下十層的建筑中,敵人正在門外越聚越多,量子網絡信號中斷了,視野陷入一片黑暗,有限的彈藥,一個男人,一個女人,一名毫無恐嚇作用的人質,僅此而已。 “你怕不怕,阿齊薇?”顧鐵蹲在一具生化艙后面問。這種生化艙屬于gtc公開發售的型號,使用富氧溶液浸泡人體以消除外界觀感,在植入芯片誕生前是體感最好的量子網絡終端,馬特里爾就喜歡用這種方式上網,——說到那個不靠譜的家伙,中非的戰事也不知道怎樣了?上次他曾說起小規模的戰斗已經發生,不知是否演變成了全面戰爭? “我?”女人輕笑了一聲,靠在墻上露出笑容。 “算我沒問?!鳖欒F搖搖頭,扒下地上尸體的白大褂,給阿齊薇披上。雨林之花身上淋濕了,此時正在不斷發抖,本來就白皙透明的膚色開始泛出青紫色,顯然體力流失很快。雖然cao作艙會對其中的cao作體施以全方位電極,保持肌rou活性以防壞疽,但只靠營養液生存讓她的消化系統功能嚴重退化了,阿齊薇的體溫正在快速下降,額頭卻燙得驚人。顧鐵找出一塊巧克力,細心地掰成小塊塞進女人嘴里,接著心疼地抽了自己一巴掌:帶了那么多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為什么就沒想到多帶一些食物呢? 旁邊的芳山徹猶豫開口道:“這位女士生病了……我這里有一些零食,如果不介意的話……” “拿來?!鳖欒F瞟了他一眼,校長先生立刻乖乖掏出餅干和鮮貝遞過來?!啊芎?一百萬日元賣給我,晚些時候轉款進你賬戶?!敝袊艘话褤屵^食物,撕開包裝遞給阿齊薇,開始到處尋找飲料。 “你、你是個怪人?!崩先祟澏吨f道:“可以毫不猶豫地殺人,卻為這點食物付出巨款,……為什么?” 顧鐵沒有看他,淡淡回答道:“世界對人是客觀的,人對世界是主觀的。在我的眼中,只有三種人:敵人、平常人和親人。敵人要毫不猶豫地消滅,平常人要以社會準則平常對待,而親人……”他眼神在雨林之花身上輕輕一停,“可以讓我拋棄道德,將平常人當成敵人一樣對待?!?/br> “可是世界比你所說的復雜很多,人不能單純地分類的……”芳山徹咳嗽兩聲,手撫胸口道。 “這并不矛盾,老先生?!鳖欒F走到墻角,按下按鈕打開一具生化艙的艙蓋。不銹鋼蓋緩緩開啟,露出一池淡紅色的液體,一具男性的尸體浸泡其中,cao作員應該死于剛才瘋狂攻擊造成的瞬間過載?!熬拖裎艺f過的,世界是客觀的,我并不否認;但世界在我人格中的投影是主官的,沒有人有權利否認其他人對世界的認識,一百億人心中有一百億個世界?!?/br> 校長想了想,“但既然是社會中的人,就需要遵守社會的規則,你隨意殺人的話……” 中國人拆下兩根導線,熟練地扯斷一根軟管,接了一捧無色透明的液體,蹲下來喂給阿齊薇:“喝點吧,你開始發燒了,需要補充水分。這種型號生化艙使用的富氧溶液可以飲用,主要成分是水、四氟化碳……” 雨林之花張開嬌嫩的嘴唇,輕輕啜飲著他掌心的液體,“能喝就夠了。在雨林的時候,我們什么水沒有喝過?”她咽下一口溶液,向顧鐵微笑著。身上的黑色素被殘酷的人體試驗消除了,讓她的嘴唇也呈現粉白的顏色,中國人強裝笑臉,忍住心頭升騰的火焰。 “校長先生?!彼麑ι砗蟮姆忌綇卣f,“規則是人類強加給社會的,世界運行只有規律,沒有規則。我承認對死在手中的敵人感到抱歉,但生存與死亡是所有生物的原罪,即使最終審判來臨,我也不會說出一聲抱歉!” “可是……”老人垂下頭。 這時失去功能的滑動門發出“嘎吱吱”的摩擦聲,一根撬棒將門強行開啟,“砰砰砰砰!”一串子彈灑了進來,彈頭在光滑的地面與墻壁來回反彈,擦出一連串耀眼的火花。在閃爍的紅色警燈照亮下,一群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沖了進來,手中的自動和沖鋒槍吐出火舌。 “十二人?”阿齊薇抬起頭,接天花板的反光統計敵人的數量。 “不算精銳,看來所謂的‘損管部隊’還沒有到來?!鳖欒F答道,看一顆跳彈反射而來,擦著他的耳朵嵌入生化艙面板。 “不要開槍!我是平民!我的身份是平民!”芳山徹的聲音在震耳欲聾的槍聲中顯得非常微弱。 男人和女人躲在屋子的角落。一座座生化艙成了最好的屏障,在能見度不高的情況下,盲目射擊只會暴露自己的位置。顧鐵檢查一下電磁軌道槍,確認槍管已經足夠冷卻可以發射,“掩護我?!彼麃G下三個字,如猛禽一樣沖出掩體。 “呼……”阿齊薇做了一個長長的深呼吸,盡力減少自己手指的顫抖,她鼓足力量,半轉身跪坐在生化艙邊緣,在層層疊疊機械設備的間隙中連續開槍,“砰砰!砰砰!”兩發點射準確擊中一名敵人,男人的頭顱如同爛西瓜一樣爆開,尸身栽倒,手中的沖鋒槍還在胡亂吐出火舌。 雜亂的咒罵聲和喝令聲響成一片,敵人的火力開始集中起來,雨林之花轉身藏在鋼鐵棺材后,聽背后的掩體被子彈打得叮當亂響。她默數了五個數字,忽然俯下身子,從生化艙底部支撐腳的縫隙里開槍,幾名敵人的腳部中彈,慘叫著跌倒在地,視線中緊接著出現一顆迎面而來的子彈。 “噼噼啪啪……”彈雨像熱帶雨林的陣雨敲打著香蕉樹葉,阿齊薇后背緊貼著冰涼的掩體,胸口快速起伏,淡淡灰藍色的眸子泛起緬懷的神采。在無數個默默呼喚顧鐵的名字、等待他騎著白馬出現在這惡魔之地的日子里,阿齊薇不止一次想起三年半以前中非雨林的日子,兩個人背靠背面對整個世界,沒想到這樣的情景還能再一次出現,那個男人,那個強大的、驕傲的、羞澀的男人,如今就在自己身旁,她不會害怕,不會害怕! “咻咻咻咻……”綿密的破空嘯音響起,電磁軌道槍在房間的另一個角落全力開火,微小的槍口焰如風中燭火一閃再閃,陶瓷子彈的洪流像如蜂群席卷人群,木偶般的死亡舞蹈再次上演,“撲通!撲通!”顧鐵松開扳機,十幾具人體相擁著緩緩倒地,滑動門上出現密密麻麻的蜂窩狀彈孔,每發子彈都深深嵌入合金門板,在另一側凸出尖銳的圓錐體。 “別出來!”顧鐵叫了一聲,撲過去在尸體堆里搜尋著武器和彈藥,這時一名敵人從門縫里緩緩出現,無聲地舉起瞄準中國人的后腦勺,“砰!”一朵血花在他前額爆開,敵人如木樁撲通栽倒,“好槍法?!鳖欒F頭也不抬地舉起大拇指,阿齊薇沖他遙遙擺了擺手。 芳山徹被這一陣迅疾的殺戮嚇呆了,爽圖亂蹬,彷佛想要縮進墻壁中去,“啊啊啊……”老人發出意義不明的呻吟聲,滿臉都是飛濺的血液?!靶iL先生?!鳖欒F扯下一副西裝后擺將戰利品一裹,沖老人說:“要活下去??!這可是能向子孫后背夸贊一輩子的時刻,好好享受吧!” 收到驚嚇的校長自然不會回答他,顧鐵用槍托狠狠砸開大門的控制面板,揪出幾根導線搭載一塊兒,“啪啪!”電火花閃爍,滑動門開始關閉,受到軌道上那具尸體的阻礙,電機發出嗡嗡噪音,門扇切進尸體的大腿肌rou,還在緩緩合攏,鮮血噴出,潤濕了房間內外的地面。 花了點時間設置了幾個詭雷陷阱,顧鐵跑回隱蔽處,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氣,一邊撕開光學蒙皮,看著腕上的手表?!澳愕挠媱?還需要多久?”阿齊薇問道。 “最多半個小時?!敝袊舜⒅卮鸬?“半個小時是極限,我們堅持不了更久。而若半個小時他還沒完成,那就永遠沒有完成的希望了?!?/br> “明白了。給我彈藥?!庇炅种ㄆ届o地翻檢彈夾,給補充彈藥,“……你為什么不問我丈夫的事情?” 顧鐵愣住了。自從見面之后,兩個人一直默契地沒有提起這個話題,如今雖然是最不適宜的時間,但既然女人提起,男人也不得不心痛地結果話茬:“好吧,他……是個好男人嗎?”說出這話時,他的心在滴血。 “我根本沒有結婚。父親的生意失敗了,親事取消了。對外宣稱是我丈夫的人,不過是我父親從前的合伙人,我們正努力恢復家族事業,誰知在日本海遇到了這群侏儒?!庇炅种ㄕf道。 顧鐵聽到了天堂奏響“歡樂頌”的樂聲。 第93章 打穿幽冥府(中) 出租車在東京警視廳大樓門前停下,美國人丟下20美元,在司機的感謝聲中開門下車。陽光有點刺眼,薩姆·威廉斯抬頭瞇起眼看了看高大平靜的樓宇,從上衣兜里掏出雷朋墨鏡戴上,拿出手機撥通號碼:“喂?出木·貝塔·銀礦大人,您到底在何方???我已經到了指定地點,可是沒見到鼓樂隊和24響禮炮歡迎哪大叔?!?/br> “我這里堵車?!背瞿境靥蔁┰甑匕醋∑嚴?但整條道路都堵死了,就算有交通警察在前面開路,也只能緩緩挪動,“我的團隊應該收到你的位置信息,馬上會趕去與你匯合,大事就要發生了,不要輕舉妄動!你們有自由還擊權,但絕對不能主動開火!銀礦在日本的工作處于很不利的地位,千萬不要沖動,等我過來!” “起碼告訴我要做些什么,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吧?”薩姆掏出煙盒,用1945紀念版zippo打火機給自己點了根駱駝香煙,琥珀色太陽鏡的倒影里,三個男人正穿過人群,從不同方向向他走來。 出木池太郎單手轉動方向盤,從一個微小的間隙插到旁邊車道,后車響起憤怒的喇叭聲,他抓起工作證伸出車窗一揚,后車立刻沉默了?!奥犞?薩姆,這時銀礦今年最大的一次行動?!彼_認了一下手機的保密信道,放低聲音道:“聆聽者布置給銀礦日本支部的任務是幫助一名被選者,你所在的地點,是兄弟會阿斯蒙蒂斯的總部,被選者正深陷其中?!?/br> “阿斯蒙蒂斯?”美國人揚起金黃的眉毛,“這不是東京警視廳嗎?阿斯蒙蒂斯居然隱藏在日本警察部門內?”三個男人距離他不過五米距離,幾乎同時伸出右手。薩姆默默握緊衣袋里的槍柄。 “不是警察,是內閣情報調查室。事情說來很復雜,總之這名被選者可能性增幅很驚人,可能會把阿斯蒙蒂斯搞個天翻地覆吧……聆聽者的情報指出,有兩名圣殿荊棘十字團的特派員不久之前剛剛降落在成田機場,隨時可能趕到,你們要將他們攔截在警視廳大樓之外,防止被選者身上的不確定性增加。明白嗎?”出木神情嚴肅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