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恰在此時,楊遠山已然在大門口等候,只見他右手持兩道黃符,左手掐道指,看到我后便開口說道:“初七,碗扔到一邊,將柳枝插在中央的青石旁邊,快!” “哦!”我聞言哪敢遲疑,忙將碗扔掉,并快步走到青石前,將柳枝與青石放在一起,做完這些,我連連后退,我知道現在大概已經不需要我了。 楊遠山左手道指往胸前一打,立時大聲念道:“青石為山,綠柳為傍,此為陽間道,此為陰間路!” 這幾句似乎咒語的東西念完,楊遠山閃身來到兩把符刀前,揮手捏起第一道黃符,口中急急念道:“蕩蕩游魂何處留存、虛驚異怪墳墓山林、今請山神五道路將軍、當方土地家宅灶君、查落真魂、收回附體、筑起精神、天門開、地門開、千里童子送魂來、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咒語一停,楊遠山彎身將第一道黃符打在左邊的符刀刀把上面,然后起身左手掐出道指,同樣念出咒語,咒語念畢,第二道黃符立時打向右邊的符刀上面,至此,楊遠山立時掐出先前教過我的宗師指,猛然點向兩道黃符,兩道黃符同一時間“騰!”地竄出火焰,徐徐焚燒殆盡… “呼~~~” 兩團陰冷的旋風平地席卷而起,竟將兩道燃燒過后的黃符灰末席卷起來,在大門外劇烈地肆虐盤旋,我愕然一驚,連忙跑到楊遠山身后,向法壇急退! “吱吱…” 突然!一絲絲細微的聲響在我耳邊響起,我急急追尋著傳音的方向,只見蕭悅牽連的那條紅繩的另一端,自大門外,一點點地向下壓,極像一個人用樹枝在輕輕滑動,可是紅繩兩旁根本什么人也沒有,而師父楊遠山還在背負雙手站在大門口呢。 那…一定是蕭悅的魂體回來了! 此時此刻,我猛然看向手帕所牽連的紅繩,居然在一點點的顫動,難不成那個女鬼的魂體也回來了?我渾身打著激靈,忙看向師父,誰知師父左右看了一眼,卻是微微點頭一笑。 我不敢再亂動,但眼下的場景卻是更加詭異了,兩邊的紅繩直到我身旁時,突然就不動了,不過兩條紅繩都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壓下一點,我什么也看不到啊,難道她們的魂體都在我左右停下了? 楊遠山突然大喝一聲:“人鬼殊途,切勿再留戀人間,是報非報,必有厚報,去吧…” 奇怪了,就在楊遠山說完此話,兩邊的紅繩立時又動了起來,緩緩向我身后滑動,一個鉆進靈帳內,另一個則停在手帕上便不再動了。 為什么這次她們的魂體沒讓我看到?為什么這次我什么也看不到了呢? 我趕忙來到師父楊遠山的身前,急問道:“師父,我——” 還未等我問出來,楊遠山立刻伸出手示意我住口,隨即點頭道:“為師知道你想問什么,她們是怕嚇著你而已,所以沒讓你看到,呵呵,看來你人緣不好,鬼緣倒是挺好的?!?/br> 楊遠山這么一笑,差點給我笑出一身冷汗來,什么叫鬼緣好?這分明是損我的罷了,我當即吐了吐舌頭,立刻又疑惑道:“那她們為什么在我身邊時又停下了呢?” 楊遠山收起短暫的笑容,道:“嗯,她們在向你施禮拜謝呢,傻小子,你這次陰差陽錯的幫助了她們,也算是功德一件??!” 說完,楊遠山不再理會我,走到法壇前開始屈指掐來掐去,最后重重點頭,轉身向師伯說道:“師兄,悅悅的事,我準備申時動土,酉時三刻下葬,不知你的意思?” 師伯眼含淚水擺手道:“遠山吶,都按照你的意思辦吧…嗚嗚~~~” 楊遠山臉色凝重地點了點頭,隨即回頭向四周的家丁吩咐道:“現在未時即將過去,馬上到后山準備動土!” “是!”幾個青壯家丁齊齊應了一聲,然后各自拿著家伙什走出大門去動土了。 楊遠山適時轉回頭看向我,道:“初七,先將金絲手帕收起來吧,待此事一了,今晚子時,為師就再幫他們一個忙?!?/br> 我滿口應下,彎身撿起手帕,恰在此時,我分明聽到自那對鴛鴦的口中發出人的聲音,雖然聲音很輕很冷,但我敢肯定我聽到了——“謝謝你,初七兄弟~~~” 還未過弱冠之年,再加上蕭悅本就是女兒身,古時有言道,女兒身,別家人,所以蕭悅無法進入祖墳安葬,只能在祖墳的旁邊另開一處陰宅,夜幕徐徐降下,我來到這座孤零零的墳頭前,心里一陣五味雜陳,我感覺此生第一次像現在這樣失落,就像心被人掏空了一樣,我找到一塊干凈的地方坐下,對著蕭悅的墳頭勉強擠出一絲笑意,但我知道我強裝不出開心的,雖然我現在還可以和她聊天,但這樣的方式不是我想要的,真的不是… “我來了,可是你不在了…” “你不知道吧,我沒想到看見你第一眼居然會臉紅呢,因為你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孩子…” “悅悅姐,都是我的錯,我是個倒霉鬼,但凡和我接觸的人都會倒霉,倒大霉,我恨我自己…” “這里的風景很不錯,前面是清清的河水,后面有青山為伴,悅悅姐,你安息吧,如果我們都還有來生,我一定不會再讓你出事,我會…保護你!相信我…” “悅悅姐,我要走了…如果以后有時間,我一定會回來看你的,再陪你聊天…” 不知過了許久,我緩緩站起身,再次深深看了一眼蕭悅的墳頭,強忍著眼眶內的濕潤,我扭頭走了,沒再回頭,我擔心我一回頭就會不爭氣地流下眼淚,為什么?為什么我的心這么痛? 師父楊遠山不知何時出現在不遠處,看到我后淡淡說道:“堅強點吧,下面我們還有事要做呢!” 我心里一揪,既然師父在這里,那我剛才和蕭悅的悄悄話豈不是都被他聽到了嗎?雖然我是個男人,但是還從未對人說過這么蹩腳的話,當即感覺臉色發燙,不由得低下頭,緊跟著楊遠山離開墓地… 第三十三章陰親 走進師伯的莊院內,我驚愕地張大嘴巴,才一個下午的時間,也不知師伯從哪里弄來的這些東西,只見院子里規規整整地擺放著一頂四人花轎,而且還有四個早已候命的轎夫,前面則有一班子手持嗩吶的高大漢子,還有男女二位童子在前面領頭,手持花籃作勢撒花,轎子的一旁有惟妙惟肖的侍候丫鬟,丫鬟手里拿著一塊紅絲綢的手帕,這么大的陣仗,端的是那個氣派! 為什么說是惟妙惟肖,那是因為這些人和這些東西都是用紙糊的! 我對這個甚是好奇和驚訝,忙問道:“師父,這是干什么???” 楊遠山沒有回應我,而是走到師伯身前點頭道:“排場夠大,且惟妙惟肖,師兄你可真是有辦法,呵呵!” 師伯展顏一笑,道:“這是我們古炮鎮劉麻子的拿手絕活,就是一座云樓到他手里,那也是一會兒的功夫就能拿出來,而且絕對找不到第二個能做成這么好的人,嗯,此舉也算是幫你們此行積了一些功德??!” 這下我倒是隱隱有些明白了,難道是要給他們… 楊遠山搖頭笑道:“我們修道之人本不該管這些事,但天道有情,我楊遠山此次也只好順應天命了,師兄暫且休息,我這就將此事做個了結!” 師伯立刻吩咐在場所有人皆退出場地,該回屋睡覺的睡覺,總之不管干什么都不能離開房門,更加不能向院中偷看,倒是我心里升起一抹優越感,我身為楊遠山的親傳弟子,自然不必回避的,可是我還是不太明白… 我看師伯他們都進屋關燈睡覺了,然后走到師父楊遠山身旁問道:“師父,這是做什么???難不成要燒到下面讓長舌頭男鬼和那個女鬼成婚嗎?” 楊遠山點頭道:“是要成全他們不假,但是并非這么簡單,結陰親若是燒點花轎什么的就算結了,那下面的人還不亂套了???這次師父我要做一次媒人了,唉!” 說完,還未等我反應過來,楊遠山便走到法壇前,我發現桌案上早已備好了一張紅紙,忙問道:“師父,這紅紙是做什么的?” 楊遠山拿起毛筆,并隨口道:“這是結陰親的檄文,你哪那么的廢話,看好就是了!” “哦…”我估計我現在已經適應了師父說話的口吻,或許是因為我對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太感興趣了。 楊遠山靜靜地看了一眼香爐中的香火,然后低頭在紅紙上開始抒寫起來,這些字跡我倒是認識,大意是:良緣生前未接,佳偶歿后可成,借我先祖之靈,冰言公同議成,古炮鎮李刨村之亡女李嫣蘭愿與古炮鎮張胡村之亡男張文生共結絲蘿,恰隨人鬼之愿,永結琴瑟,巧定幽冥之緣,結窀穸伴侶,敬修寸箋,聯昏聯姻與九泉 佳期定于丙申年辛卯月丙申日子時 陽保:楊遠山 陰保:三奶奶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師父早就問清楚了長舌頭男鬼的姓名和那個女鬼的家庭住址,如此看來,他應該比我更早懷疑蕭秉生了,這個大板臉,沒事就知道裝糊涂,但心里一點也不糊涂啊,呵呵! 但是陰保為什么是三奶奶,三奶奶是誰呢?我忙發問,當即楊遠山回道:“三奶奶乃司人間子嗣的三位女神,也有傳說是觀自在菩薩的化身,又被尊稱為送子娘娘,但為師也是對這些不太清楚,古時有傳說陽世間的孩童都是三奶奶送來的,所以陰間由三奶奶作為擔保,才算作數?!?/br> 我心里一樂,原來還有師父不清楚的事啊,也難怪,他這么古板的一個人,若非這次被我惹出的這些事,想必他是不會管這些結陰親的事的。 紅紙檄文用燙金字寫出,一式兩份,兩份看似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第一份和第二份的男女名字反正過來而已。 楊遠山寫完檄文,立刻對我說道:“將金絲手帕放進花轎里,然后將花轎和紙人都就地燒了,最后才能將檄文燒了,記得燒檄文的時候要對西方拜三拜,做完這些,你就大聲吆喝一聲,新郎官騎著高頭大紅馬來迎親了,嗩吶齊鳴,鳴鑼開道,起轎嘍!” 我咂了咂嘴,道:“聽著就這么麻煩,師父你怎么不弄?” 楊遠山一瞪眼,道:“讓你怎么做照做就是了,哪有那么多的廢話,這本就是你惹出來的事,再多嘴為師就不管了!” “哦哦…”我忙歉意地笑了笑,拿著檄文和金絲手帕走向花轎,扭頭之際我不禁吐了吐舌頭,忍不住嘀咕一聲:“就知道拿我充面子,大板臉!” 點燃這些紙人和大紅花轎,我立刻拿著檄文向西方拜了三拜,然后在火堆前燒掉,想著師父安排的話語,我猛然站起身大聲叫道:“新郎官騎著高頭大紅馬來迎親了,嗩吶齊鳴,鳴鑼開道,起轎嘍——” “咚~~~” 我猛地一驚,我居然,居然真的聽到了鳴鑼的聲音! 漸漸的,我看到了,看到了先前被我用火焚燒的一班子嗩吶,還有兩個撒鮮花的童子,他們正從灰燼中緩步走了出來,和先前紙糊的不一樣,這些人的臉上洋溢著幸??鞓返纳?,他們在微笑,每走一步還輕輕的跳一下,步伐是那么的輕盈無聲,像本就不存在的空氣,而后竟然是拿頂早已化為黑灰的花轎,騰地顯現出來,四個身穿唐裝,頭戴黑色瓜皮小帽的轎夫,他們貌似也在微笑,前面兩個仰著臉,臉上還有著劉麻子糊紙人時涂的一點紅粉,嘴唇也是鮮艷的紅,眼是黑色的,沒有一點白點,我一個激靈呆住了! 我正值驚詫失神之際,只覺肩膀猛然一重,還未及回頭看,卻被肩膀上傳來的一股大力給撥弄到一側,而就在這一瞬間,那兩個撒花童子快步走過,身后的嗩吶隊伍興高采烈地吹了起來,大搖大擺地走在前面,后面花轎緊隨,好不歡喜,好不熱鬧??! 原來拉我的是師父楊遠山,只見楊遠山一瞪眼,道:“沒看到新郎官已經騎著三關馬嗎?若是被那三關馬沖到,你可是要折壽的!” 被楊遠山這么一說,我急忙回頭看,的確,那個長舌頭男鬼的確騎著一匹棗紅大馬走在最前頭,可是我剛才明明沒有看到啊,三關馬?我好奇地問道:“師父,什么是三關馬?” 楊遠山隨即解釋道:“三關馬是三關將軍的馬,權管陰間所有陰宅戶口的陰差,新郎官有幸騎上這匹馬,說明他們的陰親已經被下面當官的認可了,陽間少了兩個生人,那么下面就是多了兩個新人,此番也算是錦上添花吧!” 我嘿嘿一笑,敢情這陰間也這么好玩啊,和陽間差不多嘛,正說著,我發現花轎的一側花簾子被輕輕掀開,竟露出一個鳳冠霞帔打扮的嬌媚娘,這和我先前所見的那股女鬼頭顱完全無法比較啊,真是夠美貌的,難怪那個長舌頭男這么喜愛她,當然,這都是我自己的推測,或許他們的情,早已勝過了一切,勝過了生與死的洗禮… 不過幸好,他們至少現在已經得到了幸福,鬼新娘回頭沖我一笑,繼而揮了揮手中的手帕,我明白,這是在向我道別了,不知怎的,我此刻好開心,我終于也能幫到人了,哦不對,雖然他們是鬼,至少我現在證明了我還是有價值的,我不知道臉頰上是否有淚珠閃下,我也伸出手,向她輕輕揮了揮,默默地祝福他們在九泉之下幸福美滿… 突然,鬼新娘丟下了手中的手帕,手帕迎著風飄飄蕩蕩,像一片輕易到極致的落葉,最后落在了我的腳邊,我低頭仔細一看,居然還是那塊金絲手帕,我臉色一喜,這個手帕真乃奇物,要說這對新人的媒人,我看是此物才對,咦! 我撿了起來,發現上面并沒有金絲繡成的鴛鴦圖了,也沒有那兩句情意綿綿的詩,上面只有兩個讓人心里一暖的字眼:“謝謝!” 隨之,手帕在我手中緩緩消失,最后化為一小片黑色灰跡,正是原先那個手帕燃燒后的灰跡,一絲清風拂過,灰跡迎風飄散,而我再抬起頭時,陰親隊伍已經消失無蹤了… 我回過頭,卻發現師父也在久久地注視著陰親隊伍離去的方向,我嘿嘿一笑,此時心里想說的是,原來師父也不是個沒感情的人??! 楊遠山發現我看他,立刻不自然地收回目光,繼而臉色一肅,道:“還看什么看?收拾家伙,回屋睡覺!” 我撇了撇嘴,忙去法壇前收拾家伙什,待收拾完畢,楊遠山整了整衣領,順勢伸了個大懶腰,道:“我們回去睡覺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說?!?/br> 師父這么一句話倒是讓我很茫然,明天?明天還要干什么呢?古炮鎮遇害之人的兇手也逮到了,蕭秉生已死,那對苦命鴛鴦也已經成了佳偶,只可惜蕭悅死的太屈了,但接下來還真有點無所事事的跡象。 誰知我還沒問,楊遠山倒是先嘆了一聲,道:“明天早點起來,我們要盡快趕往山西桐窯鎮,此次務必要尋找到九老仙都君印,既然那個寫信箋的人知道九老仙都君印在山西,雖然有可能很難得到,但我們還是要盡最大的努力,此乃我輩最主要的任務,延誤不得啊,走吧?!?/br> 我重重點頭,這次師父的話我一字不落地聽在心里,因為我知道鎮山之寶對師父的重要性有多大,若非師父去十八里村尋找密顯羅盤,那他也不會認識我,不認識我自然就不會收我為徒,那樣的結果就是我現在還在過著吃完上頓沒下頓的生活,靠給別人壓墳過活的倒霉鬼,所以我要報答他的恩情,我會用我最大的努力幫助師父找到那些鎮山之寶,光大茅山宗! 第三十四章將神牌 走進后院,遠遠的就看到我們的房間居然在亮著燭光,我和師父對視一眼,忙推開房間,果然,油燈在點著,而且,房間內并非只有我和師父楊遠山倆人。 師伯和師伯母居然正襟端坐在燭光下—— 看到我們后,師伯和師伯母相視一笑,剛剛因為蕭悅的事悲傷不已,眼睛都還在紅腫,這會兒見到我和師父為什么會微微笑了起來呢? 我有些不解,而且是非常疑惑,疑惑師伯和師伯母為什么出現在我們的房間內。 饒是一旁的師父,當即也是微微一笑,似乎他一眼便看出了此間玄機所在,可是為什么我不懂呢? 楊遠山沒有說什么,找到一旁的木凳坐下,而是師伯和師伯母一直盯著我看,我發現,他們的眼神還如初見時的慈祥和疼愛,心里一暖,我微笑著問道:“師伯,師伯母,你們這是…” 師伯沒有開口,倒是師伯母開了口:“初七啊,有件事我們要和你商量,不知你是否肯?” 我當即懵了,師伯母會有什么事和我商量呢?我這個倒霉鬼不被別人討厭就不錯了,居然還有什么地方能讓師伯和師伯母商量的。 看了看一旁的師父楊遠山,我誠懇地回道:“師伯母,初七從小就是個人人唾棄討厭的倒霉鬼,如今有師父收留乃是初七的幸運,所以現在既有師父在這里,初七當以師父的話是聽!” 師伯母莞爾一笑,道:“真是個好孩子,那…遠山吶,我這個身為嫂嫂的也不和你客氣了,我們蕭家原本就那么一個患了天疾的苦命女兒…或許這就是上天對我夫下山前不聽祖師告誡的懲罰吧,這么些年用道術救了不少人,但也因此賺取了不少的名和利,我知道,這本就不該屬于我們的,現在我們蕭家已經斷絕了子嗣,伯山也決定以后不再動用道術,所以…我們看初七這孩子既聰明又孝順,我們想收為義子,不知道你…” 我當即傻眼了,而心里竟猛然升騰一股強烈的酸澀,再看向師伯和師伯母時,眼眶內莫名一熱,兩行淚花竟不爭氣地流了出來,原來,原來師伯和師伯母這么晚還在這里,竟是為了將我認成義子,我知道義子的含義,就是干兒子,那他們以后豈不就成了我的老爹老娘?我…我也可以像別人那樣有父母依偎嗎? 楊遠山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后微笑著搖頭道:“嫂嫂說的哪里話,不是嫂嫂這么說,我也正有此意,你們蕭家的劫數已過,現在若是認了初七為后繼子嗣,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呵呵!” 師伯忙激動地道:“遠山,這么說你不反對了?” 楊遠山微笑著搖頭道:“我自然不會反對,倒是初七,你愿意認下這門干親嗎?” 我現在真不知道說什么才好,總覺得上天一次給的太多了,先是給了一個師父,而后又要給我一個家,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我…我哪里會… 我當即不再多想,在師伯和師伯母的身前撲通!跪下,然后激動地道:“初七自小沒有家,沒有父母和親人,現在能被師伯和師伯母垂愛,當然是很愿意有個這樣的家,有兩位你們這樣的好父母,但是…” 我的聲音有些哽咽了,感覺這些話很不想說,但是我不得不說,我不能再害師伯一家了,當即強忍著淚水道:“但是初七是個徹頭徹尾的倒霉鬼,但凡和我有關系的人都會倒霉透頂的,我不想,也不敢再害你們家了,所以…嗚嗚~~~” 淚水模糊了雙眼,我實在說不下去了,只有低著頭拼命地流著淚,這時…一只溫暖的手掌輕輕撫摸在我的頭頂上,還是那樣的慈愛感覺,讓人的心很暖很安靜,我很想立刻就起身喊一聲…可是我不能… 師伯母的聲音也有些哽咽,但她是笑著說道:“傻孩子,哪有父母嫌棄自己孩子的道理,就算讓我們兩個老骨頭陪著你去死,我們哪里有什么怨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