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被老年婦人這么一稱贊,我差點冉冉升起,飄到九霄乘云駕風而去,而師父楊遠山也是臉面有光地擺手笑道:“這是前幾天剛收的劣徒,本名叫初七,初七,還不見過師伯母?” 我被師父這么嚴厲中略帶疼愛的呵斥之聲突然驚醒,忙起身恭敬地道:“初七見過師伯母!” 老年婦人聞言慈祥地一笑,道:“呵呵,倒是乖巧可愛,初七,你多大了?” 我忙老實地回道:“回師伯母的話,初七今年剛滿十六歲?!?/br> “嗯…”老年婦人微微點了點頭,但馬上疑惑地問道:“初七?你為什么叫這個名字?你沒有…姓名的嗎?” 想起這個,我心里不由得一酸,是啊,我沒有姓名的嗎?為什么別人都有父母家人,都有姓氏名誰,為什么單單我沒有?為什么?! 楊遠山適時開口道:“嫂嫂有所不知,初七這孩子乃是一個孤兒,是一位老先生在路邊撿的,所以…暫時還找不到他的祖籍何處?!?/br> 我眼眶一熱,微微低下頭,而場內也瞬間陷入一片寂靜… 突然,一只溫暖手掌緩緩撫摸著我的頭頂,我抬頭一看,卻看到師伯母眼眶濕潤地向我微微一笑,繼而輕聲嘆道:“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啊…” 我強忍著眼眶內的濕潤,勉強擠出一絲笑意道:“謝謝師伯母關懷,現在初七有師父在身邊,也不覺得孤獨了?!?/br> “嗯…”沒想到我這句話竟惹得師伯母的淚珠滑落而下,隨口應了一聲,便捻起衣襟擦拭著淚痕。 師父楊遠山依舊端正地坐著,似乎這些表達感情的事情本就和他這個古板嚴肅的人沒有什么關系,有時我真的很懷疑楊遠山是不是根本就沒有什么人世間的感情,似乎在他的面前只有條條框框的規矩和茅山道術。 師伯倒是突然訝異地問道:“遠山,就算如此,只要用茅山秘寶密顯羅盤,再加上追靈密咒,找到初七的生身之地和祖德傳承之姓氏豈不是輕而易舉嗎?” 楊遠山面露愧色地苦嘆一聲,卻沒有再說話,師伯微微張了張嘴,道:“難道,難道時至今日,你們密顯二宗仍然未有人尋找到密顯羅盤?” 在得到楊遠山肯定的點頭之下,師伯也跟著苦嘆一聲,似笑非笑地道:“當真是造化弄人啊,難不成千百年來的密顯之爭還要代代傳承?” 楊遠山突然看向師伯,道:“師兄,師弟我這次冒昧前來,是有事相求!” “哦?”師伯眉頭緊皺道:“遠山,你的修持之心早已遠勝于我,而且你現在的道行只怕也早已超過了為兄,能夠讓你說一個‘求’字,卻不知是什么大事?!” 楊遠山緩緩取出那個包著布邪寶劍的黃布條,并放在他們之間的桌案上,師伯當即震驚地叫道:“遠山!你…你請出了它?!難道你不知道布邪寶劍乃是至陰至煞的邪煞之劍,雖然它能震懾一切邪祟和妖物,但是它本身的煞氣卻能將施劍之人的元氣摧毀一空,就是你如今的道行,只怕也要驟減一半元氣,而且最為重要的,你將折壽十年啊…” 我頓時張大嘴巴,敢情那晚那個老者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現在又從師伯的口中證實,看來師父真的受傷不輕啊,可是他一路上還在處處維護我,使我不被孤魂野鬼糾纏,我心里莫名地產生一股暖流… 楊遠山搖頭苦笑道:“師兄莫要擔心,我們修道之人自有寄魂符箓牌,巧奪天命加身,少了十年壽命也無大礙,這次來倒是想請師兄救救我的劣徒,他體內被我用天師護身咒壓制著一股陰煞之氣,七日之后我的天師護身咒便會徹底壓制不住,到時只怕…現在已過了四日,若非我現在大傷元氣,也就不勞煩師兄了,但…” “遠山!”師伯突然怒聲道:“你不必再說了,今天你能來到這里,莫說你說了個‘求’字,即便什么也不說,只要師兄能幫到你的,一定不會讓你失望,再說,我違背了當年向師父發過的誓言,如今多年來我用茅山道術治病救人,也…多少因此置辦了些家業,雖然無功但求無過,現在初七已經是茅山正式弟子,我能用正宗的茅山道術來救茅山弟子,這也是你給師兄的一個懺悔的機會??!” 師伯說著,起身來到我身前,先是盯著我看了一番,然后重重點頭道:“嗯,陰煞之氣果然兇猛,看來要想在短期內驅除,唯有一個辦法!” 但師伯馬上又回過頭笑道:“遠山啊,你是不是算準了眼下只有我會用‘開陽術’救這孩子?呵呵,你啊…” 楊遠山也站起身,歉意地笑道:“當今天下除了三山符箓宗的高道會此術法,也就是遠在青島市的嶗山道掌教劉承弗能夠救下劣徒,當然西南一帶遠在千里之外,那里雖也有立地活命的法子,總歸還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就是遠赴嶗山也要足月的功夫,所以現在唯有師兄出手相救了?!?/br> 師伯擺手笑道:“遠山說的哪里話,為兄說此話分明沒有推辭的意思,只是感念你這個師弟還想著為兄,為兄是心中高興啊,呵呵!” 我立刻恭敬地道:“謝謝師伯相救?!?/br> 跟著楊遠山一路走來,我知道他最希望我懂點人情世故,但此番向謝也是發自內心的感謝,不知為什么,我總感覺師伯和師伯母身上有著一些讓人極為親切的感覺,特別是師伯母慈祥地撫摸我的頭頂時,我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他們對我的慈愛和關懷,所以打心里,我只能感動… 師伯滿意地笑了笑,隨即向門外喊道:“秉生,你過來一下!” 蕭秉生,也就是先前為我們開門的那個青年人,自稱是師伯的管家,他立刻恭敬地來到大廳內,微低著頭道:“老爺有何事吩咐?” 師伯點頭道:“嗯,為我準備紙筆,我先開個方子你去取藥,然后把靜室收拾干凈,去吧?!?/br> 不一會兒,管家蕭秉生匆匆拿著紙筆歸來,當即,師伯快速寫了幾行小字,然后又遞給蕭秉生,并隨口道:“此事要辦的仔細!” “是?!笔挶Ь吹鼗亓艘宦?,然后轉身向門走,這次倒是奇怪了,他居然沒有了那種盛氣凌人的神色,而且連看我一眼都未曾看,這個人,可真是讓人捉摸不透,但我現在仍舊清楚一點,我不太喜歡這個人,總覺得他… 師伯眼見蕭秉生離開,馬上扭頭向師伯母道:“想必他們師徒兩個長途跋涉也很累了,先到后院為他們收拾一間廂房,然后你去廚房準備點飯菜,讓遠山和初七吃過飯再好好睡一覺,做法的事要晚上子時才能進行?!?/br> “嗯?!睅煵缸匀皇菨M口應允,并向我微笑道:“楊先生,初七,隨我來吧?!?/br> 楊遠山再次抱拳,但還未說話,便在師伯的微怒目光下,歉意地笑了起來,這不,我們就隨著師伯母走出大廳,沿著長廊向后院走,而后面則傳來師伯一道自言自語的苦笑之聲:“這個遠山,還是一副老樣子,呵呵…” 第二十五章開陽術(中) 后院是幾間靜雅的木制房屋,粗大的木樁竟是佇立在清水河的上面,沒想到莊院之旁的河水如一條銀帶般將這個莊院圍繞在其中,而后院,就是在河水的邊緣上面,微風吹拂,讓人瞬間清爽安靜許多。 師伯母為我們找了一間較為寬敞明亮的大房間,就連里面的床鋪也是我生平見過最大的,室內還有一個竹制大躺椅,其他一切擺設都是古色古香的木桌板凳,打掃的一塵不染,我從小到大還真是沒有住過這么干凈寬敞的房子呢,當即欣喜地四下這摸摸那看看,倒是逗樂了一旁的師伯母。 楊遠山微微瞪了我一眼,低聲道:“注意舉止儀態!” 我忙吐了吐舌頭,一旁的師伯母立刻笑著說道:“呵呵,小孩子身上哪有那么多的規矩,楊先生也不要對初七太嚴厲了,我看這孩子挺懂事的,你們稍后片刻,我這就為你們準備飯菜?!?/br> 說完,師伯母轉身走出房門,我看她臨走之際,卻是臉色布滿愁容地向右邊的長廊看了一眼,隨即輕嘆一聲,緩步離去。 我不明白師伯母看到什么會變成這樣,但我想長廊那頭一定有什么讓她心情不好的東西吧,隨即也沒有多想,一屁股坐在大躺椅上休息一下,然后呲牙咧嘴地抬起腳,兩個碎石布袋已經將我的腳腕勒得發麻發木,除了腳趾頭還有些知覺外,基本感覺不到其他。 “師父,現在我們都在師伯家休息了,能不能讓我把這兩個小東西拿下來???”我覺得這兩個小布袋已經有千斤之重,拖拉著我的體力越來越沉,唉! 誰知楊遠山背負著雙手想了想,道:“好吧,今晚要為你驅除體內的陰煞之氣,那就明天再戴上吧?!?/br> “…”我一時無語了,只能不住地唉聲嘆氣。 楊遠山一瞪眼,道:“臭小子這都是為了你好,正如昨夜在義莊見到的那些孤魂野鬼,若是師父我的身法稍慢一些,恐怕會有大半的陰魂逃走了,所以你剛入我門,未修習道術前就要先練好硬功夫,以后就算遇到你制服不了的東西,逃跑還是綽綽有余的,我可不想聽到人家說我的徒弟在那些東西上栽了跟頭!” 被師父這么一說,我頓時想起昨晚那些陰魂,為什么我還未遇到楊遠山前就什么也沒見過,反而跟著楊遠山后就頻頻見到本不該見的東西?這是為什么? 我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楊遠山立刻點頭道:“嗯,在我們師徒還未相遇之前,你的命格乃是奇衰無比,任何人只要和你接觸后,都會倒霉透頂,就是師父那會兒也…現在你拜入我門下,自然是有祖師爺多少的照顧,雖然沒有寄魂符箓牌庇護你,但你的命格已然在悄悄發生改變,至于那些陰魂為什么讓你看到,這個就要怪你不該撿人家的金絲手帕了,唉!它們也是想通過你,求得師父我的幫助而已…眼下的事情解決后,你務必要信守諾言,因為那些東西可是萬萬欺騙不得的,不然你會陰德盡損,就是再倒霉八輩子也不會讓人覺得奇怪了,倒是…這里的人皆人心惶惶,卻不知為了什么,難道和昨夜遇到的那些東西有關?” “楊先生,飯菜來了!”來人竟是蕭秉生,只見他端著木盤微笑著叫道,也就是這時,楊遠山的話語就此斷了,當即迎上前接過木盤,上面擺放著香噴噴的飯菜,立刻笑道:“有勞秉生了?!?/br> 蕭秉生笑道:“楊先生哪里話,您可是我們家老爺的貴客,小的做這些都是應該的,楊先生請慢用,一會兒我再來撤盤子?!?/br> 反正我對這個人沒什么好感,所以我的目光只是盯著木盤內的一碟碟菜肴,楊遠山目送蕭秉生離去,我已經端著飯碗大口吃了起來,邊吃邊嘟囔道:“這個小管家我怎么看都不自在,總感覺他臉上的表情和心里想的不一樣,哼!” 楊遠山立時瞪了我一眼,繼而端起碗筷道:“吃飯!臭小子還說人家,你在人家面前連個屁都還不如呢!” 我還想說什么,但楊遠山的大板臉卻讓我不得不把心里的話隨著飯菜咽下去,這一頓我們可以說是大吃特吃,頓然我有個想法,昨夜在義莊那吃的窩窩頭,現在想起來怎么就吃的下了?看看這些美味的香菇冬筍,再想想那些有些味道的窩窩頭,我更加堅定師伯現在的路算是走對了,至少此時此刻我是這么想的,試想誰會甘愿日夜不停地穿梭于荒郊野外,并且吃完上頓沒下頓,就是兜里有倆響錠子也沒地方花不是? 吃飽喝足,我懶洋洋地伸了個大懶腰,既然師伯說晚上子時才能做法,那現在肯定要好好睡一覺了,況且連日來我們師徒倆還沒有好好休息一下,昨夜本來可以睡一會兒的,誰知卻被那些東西給攪和了。 我吞了吞懶氣,道:“師父,您老先請睡吧?!?/br> 楊遠山看著我溫和地笑道:“嗯,你也快睡吧,晚上的法事難免要吃些苦頭,沒有精神怎么行?!?/br> 說完,楊遠山轉身走到床沿前,然后盤膝坐下,雙手掐出一個怪異的手印,就這么緩緩閉上雙眼,我被他的話惹得渾身一驚,忙上前問道:“師父!您說的…苦頭?什么苦頭???師父?” 可是再等我問,楊遠山似乎如入定的老僧般不再理會我了,我心里頓時一陣失落,能夠從師父嘴里說出這些話來,那這個“苦頭”一定不會那么輕松了??! 一下子,我拍了拍后腦勺,居然將先前的瞌睡癮拍沒了,這下居然越來越精神了,還以為做法事就是念幾句咒語點幾柱清香而已,還未聽說過做法事還有苦頭要吃的,我越想越沒有睡意了,歪頭看了看楊遠山,頓時嘆了一聲道:“師父哎!您老沒事說什么苦頭???現在倒好,給我的瞌睡蟲嚇沒了,唉!” 左走走右逛逛,還是提不起半分睡意,無奈之下我只好就近在大躺椅上坐著,然后索性躺在上面,可是這會兒屁股上像長了針刺,心里就是無法踏實下來,我盡力看向外面的景色,以此來分散心里的糾結,此時的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不過憑借著月光的照射,外面的清水河卻是波光粼粼,夜色下的莊院四周,又是一番別樣的味道??! 忍不住,我緩步走出房門,一覽此地的美麗景色,清風拂卷,涼意陣陣,迎面的,一絲絲淡雅的花香飄蕩而來,我精神一震,便沿著長廊散起步來,師伯這個莊院住著真是太舒服了,要是能和師父多住一段時間就好了,正值我美滋滋地想著,前面拐角的木欄上,一個安靜的人影斜靠在上面,這個人是女人,而且還是個身穿白色棉裙的年輕女孩! 我心頭一揪,這…這黑燈瞎火的,怎么會有個身穿白衣的女孩站在那里,難不成我又遇到了鬼?! 但一想,這里可是我師伯的莊院,他老人家的道行并不比我師父的差到哪去,不可能任由孤魂野鬼在此游蕩的,再說我師父就在后面的房間內,就算有什么事我大叫一聲不就行了,想罷,我壯著膽子走上前,聲音微顫地問道:“你你…你是人是鬼?” 女孩緩緩回過頭,我看到一張極其柔美白凈的臉蛋,心頭驚顫,咱還從未見過這么美麗的女孩子呢,她的眼睛就像那一汪波光粼粼的清水,雖然她的臉色有些憔悴,但還是讓人忍不住贊一聲“好美!” 女孩靜靜地看著我,并沒有說話,片刻后,竟然微微一笑,聲音很低很柔:“你就是楊叔叔的徒弟初七吧?嗯?你為什么這樣看著我呢?莫不是把我當成女鬼了吧?呵呵~~~” 楊叔叔?我趕忙問道:“你說的楊叔叔就是我師父楊遠山?對了,你怎么知道我叫初七?你又是誰呢?” 女孩很安靜,笑的時候也是很輕:“呵呵,瞧你這膽子也太小了,楊叔叔的名聲傳遍了大江南北,但沒想到他的徒弟卻是個膽小鬼,呵呵~~~” “我…”被一個女孩這么貶低了一下,我瞬間想找個地洞鉆進去,當即覺得臉很熱很燙,但我堅決不能丟師父的臉,所以我生氣地問道:“誰說我膽子小了?我…我只是最近遇到的臟東西太多了,現在對來歷不明的人有些戒心罷了,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呢?” 沒想到女孩笑的更開心了,但馬上…她的臉色竟難看了許多,雖然她的皮膚本來就很白,但是這個我看得出,她的臉色是病態白,像是得了重病的人,女孩趕忙單手壓住胸口,低頭平復了片刻,又像沒事兒人似的抬起頭微笑道:“嗯…就告訴你吧,我叫蕭悅,我爹娘都叫我悅悅,當然,你也可以叫我悅悅姐,你的事是我娘告訴我的,現在知道了吧?” 蕭悅?我抓了抓后腦勺,馬上明白過來,嘿嘿笑道:“敢情你是師伯的女兒???那…那先前怎么沒有見你去大廳呢?對了…” 我猛然轉頭看向一旁的房間,只見房間內黑燈瞎火的,卻連個油燈也沒準備,我接著問道:“現在天色這么晚了你怎么不點燈呢?” 第二十六章開陽術(下) 蕭悅似乎很認真地看著我,道:“初七,你還沒叫我悅悅姐哦?” 我愣時張了張嘴,然后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額頭,支支吾吾道:“悅…悅悅姐!” 蕭悅滿意地應了一聲,然后也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間,似乎習以為常地道:“我喜歡夜晚的安靜,我也喜歡這樣的環境和感覺,也算是為了以后長久適應黑暗的環境而鍛煉唄?!?/br> “什么?長久適應黑暗的環境?為什么呢?”我有些不懂,所以直接問道。 蕭悅抿了抿嘴唇,無所謂地道:“因為我的時日不多了,我是個快要死的人,所以現在有沒有光線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br> 我分明看到,她說此話的時候臉蛋上依舊掛著笑意,但在我心里卻如一塊大石頭砸進了大水坑里,腦殼里一陣轟鳴,我驚愕地問道:“你…你時日不多?為什么?!” “我…”蕭悅剛欲開口,但她的目光突然轉向我身后的長廊,只是看了一眼便似乎很是厭煩地低聲道:“初七,我們進房間說好嗎?” 蕭悅說完這句話就快步走進房間,我遲疑了一下,趕忙轉身看向長廊的盡頭,只見一個人影靜靜地佇立在那里,而那人的身影和高低大小,居然都和我先前見過的一個人一模一樣,難道…不錯!正是管家蕭秉生! 點著一盞煤油燈,房間內瞬間明亮了許多,燭光下,蕭悅的容貌竟更加美了,似乎燭光的照射,原本略顯煞白的臉色,也有了一抹淡淡的紅暈,我還是第一次和一個這么美麗的女孩子同處一個房間,而且,這里還是人家的閨房,我立時有些坐臥不安,臉上那個尷尬更不用說,雙手也不知道該抓哪里,最后只好在后腦勺上下功夫… 蕭悅微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并道:“請坐吧?!?/br> 我仔細一想,立刻問道:“悅悅姐,剛才我看到那人…很像你們家的管家蕭秉生,可是你看到他好像很不開心,這是為什么???” 蕭悅聞言后臉色突然一變,繼而冷聲笑道:“他喜歡我,并且…他還想娶我!” 我頓時一個大長臉,好像今天遇到的人和事都絕非我從前所見,而蕭悅一個女孩家的,竟然將婚姻說得如此冷淡和坦然,我就更加窘態了,但我也得說?。骸澳恰悄悴幌矚g他?” 蕭悅的臉色更加冷漠,道:“我當然不喜歡他,再說,我為什么要喜歡一個卑鄙小人?不過我爹娘倒是很看得起他,反而覺得我應該喜歡他,哼!” 我一下子懵了,但蕭悅似乎并不忌諱我說任何話,所以我也就大膽的說了:“你既然認為他是卑鄙小人,那你爹娘為什么又這么看得起他呢?這…這好像很不對路子吧?” “啪!” 蕭悅突然緊握著粉拳砸了一下桌面,直教得桌案上的燭火立時頓了頓,她深深地嘆了一聲,然后在我的對面坐下,苦笑一聲道:“蕭秉生他不是個好人,可是,可是我爹娘就是不信我說的話,反而我爹…我爹居然還想收蕭秉生為徒,將他一身的玄奇道術傳授給蕭秉生,試問,一個禽獸不如的畜生,怎么能修習受人仰慕的茅山道術呢?” 只待蕭悅說完,我一句也沒有聽懂,但我還是耐心地問道:“你把蕭秉生說的這么壞,可是你的爹娘卻完全不認同你的說法,是不是你和蕭秉生有什么誤會?亦或者…你真的知道蕭秉生做了什么見得人的事?” 蕭悅的臉色越加蒼白,但她的臉上卻無法停下痛苦的神色,只聽她輕嘆一聲,道:“原本我也以為蕭秉生和他死去的老爹一樣忠厚善良,而且我們小時候還是很好的朋友,但是就在三年前的某一天我去找他玩兒,卻發現了他的一個天大的秘密,那就是——” “初七?初七!” 突然,師父楊遠山的叫喊聲在外面的長廊里響起,而蕭悅的話語也就此打住,我擅自在莊院里走動,肯定會被師父罵成不懂禮數的,這不,我一下子跳了起來,慌忙向蕭悅說道:“我師父叫我了,大概是因為師伯的法事已經準備妥當,悅悅姐,明天我再來聽你說好嗎?” 蕭悅勉強一笑,點頭道:“嗯,那我還在木欄前等你哦,現在有我陪我說說話,我就不這么悶了呢?!?/br> 我分明看到蕭悅的笑容是多么的牽強,因為她的眼睛騙不了人,她的眼眶,已然濕潤了… 我重重點頭道:“我一定會來陪你聊天!” 說完,我扭頭走了出去,迎面撞見楊遠山大步流星地走來,看到我后,楊遠山略微探了探身子看了一眼蕭悅的房間,然后低聲訓斥道:“臭小子就知道亂跑!你師伯已經將法事所需準備妥當,快隨我走!” “哦…”我應了一聲,連忙跟隨楊遠山離開后院,徑直向前屋西側的一座單間小房子走去,我看了一眼,想必那里就是師伯言道的靜室了。 果然如我所說,這個單獨蓋起的小房子,和其他的屋子完全不同,這里,準確的說應該是個道堂,剛進屋就有一面寬大的法卯垂于門口,正對面,是一個古色古香的高大桌案,桌案上什么都有,可是我能認得的卻不多,最上面是三座神仙的塑像,而再往上的墻面上,則是掛著一幅仙風道骨的白發老神仙,老神仙手持拂塵,單手背負于身后,且仰首望天,讓人好不敬仰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