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節
依稀聽見里間里,戚瓏雪說要出來,又被蒙戰一句“他想叫咱們出去,咱們偏不出去??此麄円院筮€拿不拿咱們阿菲玩笑?!?/br> “聽不見了?!庇衿贫U對探頭探腦的金折桂道。 “可惜了了,是你做的嗎?手真巧。馬王谷的星河就是那樣的?”金折桂接過一直鬧著叫她抱的阿菲,眼瞧著自己肚子不大,偏那一點子突起正好叫阿菲騎在上頭,頓覺有趣。 “你不覺得,若生女兒還好,若當真是個男孩,叫個女孩子這么騎著,不大好嗎?”玉破禪做不出背地里掐阿菲一把的事,可是,今晚上蒙戰實在可惡,叫他不得不深思自己值不值得為了阿菲有個戚瓏雪做娘,就叫她做兒媳婦。 “這有什么,多省勁?!?/br> “……你想的太遠了?!庇衿贫U是正人君子,但他遐想了一日明珠光芒中,被感動的金折桂該是如何的嬌媚動人,又會如何地“投桃報李”,主動獻身,是以,聽見“省勁”二字,自然就往床笫之事上想。 “……是你想多了吧?!苯鹫酃鸩坏貌怀姓J,成親后的玉破禪,已經不是她以為的正人君子中的正人君子了。 “娘——”對玉破禪、金折桂的話全然不解,此時睜大一雙眼睛的阿菲摟著金折桂的脖子,忽地含含糊糊吐出了一個字。 “什么?再喊一聲,喊爹,快喊爹?!庇衿贫U先還滿腔怨氣,此時不禁激動起來,湊到阿菲跟前,笑容可掬地摸著她毛絨絨的頭。 “娘?!边@次喊得清楚了一些,阿菲顯然不喜歡玉破禪,只騎在金折桂肚子上摟著金折桂的脖子笑。 “好孩子?!苯鹫酃鸨纫姷叫呛舆€激動,眸光一轉掃向玉破禪,輕笑道:“你說,咱們家寶寶明年這時候,會不會叫人了?” “怎么給起名叫寶寶?萬一一聲喊出去,一人一狗兩個都湊過來呢?”玉破禪擰眉,頭會子去深思自己把最金貴的兩個名字給狗取了,自家孩子生出來,得叫個什么,才能顯得比狗金貴。 “我隨口叫的?!苯鹫酃鸩桓医邪⒎埔恢彬T著,叫玉破禪掐著她兩肋讓她站在桌子上蹦跶。 “金、玉二字,咱們兩家都有了。你們家還有個‘桂’字,如此,那貴字也不能用了,祿字也不能用,勛字,我們家的老爺們占了。這么著,只剩下個爵字、壽字,略略能壓住寶貝二字?!庇衿贫U斟酌著,就看向金折桂。 金折桂正在腹誹玉破禪平日里滿腹經綸,文武都拿得出手,此時起名字了,想起來的又是一些俗的不能再俗的字。冷不丁地被他看過來,心知他等著自己答復呢,就說:“大嫂子的兒子定下名字,叫玉緣道,咱們就叫玉官道。一個官字,不比寶貝更寶貝?” 玉破禪道:“是否太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一些?” “那就叫……” “如此也好,官道、官道。我們這輩子都叫做悟禪、靜禪、思禪……破禪、入禪。因有個禪字,叫人提起名字時,不覺就想起了青燈古佛的清苦?;叵胍环?,反復也只有我這么個破字,命略好一些,老九至今還跟阿烈糾糾纏纏,也不知他身子到底如何了。到了下一輩,偏偏又輪到一個道字,這字稍稍起得雅一些,叫人喚起來,又覺悲涼,是以,俗一點最好不過了?!庇衿贫U一席話說完,又去看金折桂。 “……我能說話了?”金折桂端著茶碗給阿菲喂水。 “咳?!庇衿贫U自覺自己不是多話的人,也不知自己怎就拖拖拉拉說了那么多的話。 “官字,極好。以后,咱們喊官哥兒,小姑娘家喊官哥哥,哪怕做個平頭百姓,這名字喊出去,也威風氣派得很?!苯鹫酃鸩皇莻€雅人,想不出什么風雅的字,自覺名字平實一些才是福氣。 玉破禪深以為然,又把玉官道、官哥兒、官兒一一試了一遍,恨不得立時寫信去京里,把玉官道這名字告訴玉老將軍、玉將軍。 “阿五,你出來了?剛才阿菲喊我娘呢?!苯鹫酃鹧鄢蛑莪囇┠樕溪q掛著淚痕,心道蒙戰拙口笨腮,能說了什么叫戚瓏雪感動至此? “當真?阿菲,快喊娘?!逼莪囇┟挠衿贫U手上接過阿菲,任憑她如何引誘,那掛著嬌憨笑容的阿菲愣是不開口。 “你喊一句嘛?!泵蓱鸺拥刂逼饋?,又疑心是金折桂胡說,便安慰戚瓏雪道:“小前輩胡說呢,阿菲還小,還不到說話的時候?!?/br> “小前輩從來不胡說?!逼莪囇┮蚺畠旱谝淮魏澳锏臅r候自己不在,不禁失落起來,唯恐打攪金折桂、玉破禪兩個久了,忙要告辭。 還沒等他們下去,梁松、月娘二人便上來了。 “梁大叔……”玉破禪頓覺不妙。 梁松寬厚地笑道:“聽說這邊有馬王谷的星河,我帶月娘來開開眼界。也叫她見了之后,文思泉涌,妙筆生花?!?/br> “文思泉涌,梁嬸子要提筆做女詩人不成?”金折桂不舍地握著阿菲的爪子。 “差不多?!痹履锬@鈨煽?,含笑看著玉破禪,昔日她以為玉破禪是個不懂得風花雪月的人,不想這人竟然能想出弄出個星河掛在屋頂上,聽玉妙彤說那星河叫人一看就如酒醉一般,陶陶然不知身在何方。 “兩位先去?!庇衿贫U拱手,替梁松、月娘二人開了門,暗想日后千萬不能這般招搖。 梁松、月娘只進去一會子,便識趣地出來了。 打發走了他們,玉破禪清了清嗓子,“進去吧?!彪m金折桂方才已經看見了,此時已經站在她身后用手蒙著她的眼睛,聞見她身上染滿了阿菲身上的奶味,氣味越發溫馨,深吸了一口氣,便輕輕推著她進了屋子里。 眼睛上的雙手拿開,金折桂睜開眼睛,仰頭就看見靛藍的天棚好似深邃的蒼穹,蒼穹下,懸著無數的星辰,熒光柔和了屋子里的桌椅案幾,與床上的錦被光芒互相輝映。 此時,非陶陶然三字不能形容金折桂的心情,只是,她想的多了一點,眉頭一蹙,就要來一句“晚上睡覺會不會覺得屋子里太亮?孩子生下來,這一屋子熒光,肯定不行,太傷眼睛”,幸虧她深知自己大掃風景的能耐,及時地把話咽下去,感嘆道:“真美,我就想著跟你一起看才好,方才隨著蒙戰他們進來,我都沒抬頭?!?/br> 不管真真假假,這話玉破禪聽著十分舒心,當即摟著金折桂的腰道:“有生之年,我一定要帶著你去馬王谷轉一轉?!?/br>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br> “……這熒光照到肌膚上,一準叫人心醉不已?!苯鹫酃鹧鲱^看著屋頂,手指似有若無地搭到玉破禪的肩膀上。 玉破禪心里一喜。 “就是有點冷?!苯鹫酃鹩志o了緊衣領。 “我來脫?!庇衿贫U當機立斷地去關窗子,并非他急色,實在是新婚燕爾,享受了沒多久,就來了個毛孩子,當真叫他憋得難受,匆匆關了窗戶,又去樓下閂了門,這才重新上來,眼瞧著金折桂已經在床邊坐下了,于是沖她一笑,便灑脫地解開腰帶,用力一扯,身上的衣裳便盡數褪去,露出精壯的胸膛,果然,熒光一照,偏朦朦朧朧中,他身上的棱角越發分明。 什么迷醉坊,有眼前這一個,世間的美男不看也罷。 “舞個劍吧,我給你吹塤,你別想著你在屋子里,你只想著,如今咱們兩個在馬王谷?!苯鹫酃鸬?。 熒光之下,玉破禪看金折桂猶如帶著面紗一般,便也欣然點頭,長劍出鞘,一番舞動后,他身上略出了一層汗,金折桂看他的眼神,也越發陶醉。 塤聲過后,便是被褥上的低吟淺嘆。 許久,金折桂睡著,玉破禪起身擦了身后,便下樓提著水桶去溪水邊汲水,回來后給金折桂揉了腳,這才躺下睡了。 一夜無話,第二日一早,玉破禪醒來見身邊沒人了,披著衣裳起來,便見金折桂忙著給金老夫人寫信,湊過去看,便見金折桂把他送她星河的事寫給金老夫人了。 “金祖母收到信,該不會,也要弄一個吧?”并非玉破禪對金老夫人心存敵意,而是,有些事,他不自然地就想到了,“銀霜一樣的光下,金祖父怎么瞧著,都跟霜打過的羊屎蛋一樣吧?!?/br> “就胡說,我祖父年紀雖大了,皺紋雖多了一些,但風姿卓然,不是尋常人比得上的?!苯鹫酃疬?,斟酌再三,又覺金老夫人總在信里誹謗玉家,天長地久的,玉破禪再大度的人,也會心生嫌隙,于是便在信里寫上金老夫人的信,玉妙彤、戚瓏雪等人都愛看得了不得。她自覺有那么一句,金老夫人總不至于再處處詆毀玉家了吧——大抵是有孕后呆笨了一些,金折桂此時沒想到,金老夫人日后會在信里,把說玉家壞話內容,單單寫在一張紙上。 自然,這些都是后話,趁著送信,玉破禪也寫信給皇帝,告訴他塞外已經開始靠著他選妃的事掙錢了,又寫信給玉老將軍,要玉官道這名字提了一提。 且說信是先寄到西陵城的,在西陵城,金潔桂順便又寫了家書,準備了一些東西叫人一并捎帶回京城。 因送信的人是金家家兵,且柳家一家如今還住在金家,且金折桂準備給金家人的東西更多,于是信便先一股腦兒地送到了金家里頭。 沈氏忙乎著南山跟沈靈華事的時候,才收到金折桂報喜的信,彼時得知金折桂有喜了,不禁十分懊惱,連著幾日對金將晚、岑氏等人道:“若能早知道幾日,我如今就去子規城里照顧她了,那邊天冷得很,她打小就沒個奶娘,也不知道有人照顧她沒有?!?/br> 此時,再收到金折桂的信,翻看一番,見信里信外,只說玉破禪對她如何地好,略放了心,卻也不由地對同看信的金老夫人道:“如今再送信,怕是大雪封山,信送不去了?!?/br> “那死丫頭?!苯鹄戏蛉穗S口說了一句,恰看到山寨里眾人爭相抄看她的書信,并把她信里的警世箴言,奉為圭臬,不禁心生得意,眼瞧著玉家的信也在,就招手叫人遞給她看。 “有個什么?玉家人要問,就說我逼著你呢?!苯鹄戏蛉擞稚炝松焓?。 來送信的人既然是金家人,自然是早就聽說過金老夫人那囂張跋扈的性子,不敢違背他的意思,便將信遞了過去。 先瞧著信里沒有詆毀她的話,金老夫人安心了,待看見玉官道三字,不由地蹙眉,心想玉破禪到底是粗漢子,肚子里沒有多少墨水,及至掃到金折桂先提起這名字時,便又想,這名字看似鋒芒畢露,實際上樸實無華,這才是起名字的人有墨水呢。 “給玉家送去吧?!苯鹄戏蛉说?。 “老夫人,給皇上的那封,您老要不要瞧瞧?”送信的家兵有心討好金老夫人,他從一進門,就被正房后頭山嶺上的黑風寨震住,再望一眼那比真正的黑風寨更氣派的門廊、哨塔,不由自主地就想討好金老夫人。 “給圣上看的,老身豈會那般不知規矩?”金老夫人嗤笑一聲,見嚇著那家兵了,便又叫沈氏給賞錢,琢磨著如何去請星宿大師依著七月七日的星象,也弄出一張珠網掛在屋頂上。 送信的家兵得了賞錢,又聽沈氏說“送完了信,再來跟老夫人說話”,便趕緊去玉家送信送東西,在玉家留下東西,并不久留,便驅馬去宮門前找玉破禪交代的太監送信去,離著拱門尚且有半條街,就望見玉入禪蔫頭耷腦地騎在馬上過來,想起山寨眾人口中,那出現在金老夫人信中的玉入禪何等的瀟灑、威武,不禁失望起來。 連著幾夜守在西山不曾歸家的玉入禪并沒認出那金家家兵,腫著眼泡,打著哈欠,不時擦了下嘴角涎水地從這家兵身邊過去。 家兵搖了搖頭,心嘆除了金老夫人眼見為實,京中其他人多半都是見面不如聞名,揣著這樣的想法,便拿著信在宮門外找一個姓張的太監,見到人后,隨著那太監進宮時,就已經到了日暮時分。 此時,進到御書房中,抬眼看見傳說中的先皇后,家兵瞧見先皇后身上的穿著,便怔住,趕緊把頭低下,見慣了給人瞧病的戚瓏雪,便不覺得先皇后有哪里好。 虞之淵接了玉破禪的信,匆匆一掃,略過那些寒暄的套話,便看到玉破禪信中說,慕容部落已經被慕容十三接管了,慕容部落大勢已去;再看后頭,又見信中說子規城已經開始賺他選妃的銀子了,便問家?。骸白右幊侵?,那些人為了選妃,是怎么上躥下跳的?” “回皇上,老太上皇龍御歸天的時候,就有不少人來子規城買各色皮毛,趕著給家里的姑娘做皮衣裳;后頭瞧著子規城里賣些稀罕的物件,那些人又來買那東西,個個闊綽得很,成千上萬的銀子,一張嘴就有了。小的原先不知為何那些人爭先恐后要買紅寶石,把紅寶石哄抬的有價無市,如今斗膽瞧見先皇后頭上的簪子,這才恍然大悟?!?/br> 虞之淵愣住,抬頭向壁上掛著的陸繁英的畫像看去,果然瞧見四季中,陸繁英頭上唯一不變的,就是一根紅寶石拼成的桃花簪子,反復看了玉破禪的信,道一聲“朕曉得了,你何時離京?” “要等明年春暖花開了,眼下,塞外已經飄起鵝毛大雪了?!?/br> 虞之淵原想給玉破禪送信,聽家兵如此說,只得作罷,揮手叫人領著他出去,便問身邊岳太監:“京中,誰最關心選妃一事?” “回皇上,說到選妃這事,最關心的人家,就是先皇后娘家陸家。據說,陸家有個跟先皇后娘娘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那姑娘如今十六了,還待字閨中,就等著兩年后進宮呢?!?/br> “除了陸家呢?”虞之淵登基后,不曾封賞過陸家,雖時時緬懷陸繁英、宸妃,但素來跟陸家不親近,哪怕是宸妃的父親大壽,他也只是叫太監送上一份薄禮,并沒有趁勢給陸家加官進爵,是以他不以為陸家有多少銀子來給姑娘置辦興頭——但狗急跳墻,指不定陸家為叫姑娘進宮把全部的身家壓上去呢。 “還有幾家老世家,他們有銀子有人脈,早早地就使人跟皇后說情、打聽皇上的喜好呢?!?/br> “既然如此,你是在王府就陪著朕的,也見過先皇后,先皇后愛用什么,愛吃什么,你看宮中庫房里有什么,便謅給外頭人聽,叫皇后瞧瞧地開了庫房,把東西賣出去。那些個香料、人參未必能放多久,與其被蟲蠹了,不如高價賣出去。反正,宮里不進人,留著那些也沒用?!?/br> “皇上說笑了,宮里的東西,哪能被蟲子蠹了?”岳太監聽出虞之淵這是又向皇后保證宮里不進人,暗暗掃向其他宮人,心想其他人定都想著要巴結皇后,他偏反其道而行,遠著皇后一些,誰知道天家的夫妻什么翻臉呢。 “告訴皇后,甭管人說什么,她只不開口說話。你且叫人散消息出去,就說頭一撥,選的是四妃?!庇葜疁Y這話說完,不禁自嘲起來,心想自己如今看不起那些削減了腦袋想進宮的人,想當初,宸妃也是一門心思進宮光宗耀祖呢。 岳太監見虞之淵許久不說話了,悄無聲息地退出去,立時就去跟皇后說,雖他態度不卑不亢,但那句“反正后宮里不進人,留著那些也沒用”,還是叫皇后看他的眼神柔和起來。 “皇上的意思,本宮明白了?!辈贿^就是虛位以待,惹得那些人心甘情愿地一擲千金,最后再推說虞之淵不肯選妃,把這事一筆帶過?;屎笮睦镉辛酥饕?,也不覺去賺那銀子有何不妥,只是此事少不得要經過她娘家石家,一旦扯上石家,這事就難辦了,萬一哪一日皇上翻臉,這可就是現成的罪名;可若推三阻四,未免又寒了虞之淵的心,畢竟他可是打著賣光庫房里東西的主意,來向她保證后宮里頭不進新人呢。 反復推敲,只覺得石家這次無論如何都要攪合在里頭,摸到肚子里的孩兒在踢腿,在心里一嘆,暗想糊涂是福,反正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當真到恩斷義絕那一日,石家就算是清清白白的,也大難難逃。 ☆、第183章 故人來 人生在世,哪有樣當真穩賺不賠的事,做田舍翁,還有個洪災旱災并苛捐雜稅呢。 石皇后自己想明白了,便釋然了,不像最初那樣琢磨著怎么把石家繞過去,全心全力地協助起虞之淵弄銀子。 石家最初是不肯的,一是清白人家,不肯平白無故得個罵名,二是怕皇帝卸磨殺驢,秋后算賬,三是,也納悶皇帝不缺銀子,怎就看上那點碎銀子了, 虧得石皇后來信勸說了幾次,石家見避無可避,才打著皇后替皇后選四妃的幌子,偷偷摸摸地收銀子,自然,這銀子連同各家送來的帖子,都一五一十地呈給了皇帝,然后誠惶誠恐地把昔日那些個清貴的世交好友疏遠他們的事遮遮掩掩地說了一說。 果然,聽石家那么一說,虞之淵心里便慚愧了,待要給石家加官進祿,石皇后又不肯,并勸道:“陛下若給我們家加官,明眼人看著,豈不要瞧出是陛下叫臣妾一家子賣的東西?臣妾一家微不足惜,但若壞了陛下的名聲,那臣妾一家就萬死難辭其咎了?!?/br> 一席話,說得虞之淵心里溫暖熨帖,當即便覺石家跟陸家有天壤之別,陸家萬萬不能跟石家相提并論,于是,雖不明著獎賞石家,但背地里,聽聞石家長輩們生辰,便提前一兩日,帶著石皇后偷偷摸摸地出宮去登門道賀。 卻說眼瞅著京中一大半的適齡閨秀都暫緩說親,只等著皇帝選妃過后再議親——畢竟皇帝沒有后宮三千,在世人眼中就等于是個鰥夫,慢說那些滿眼勢力的大家長們,就連閨閣中千嬌百媚的女孩兒,都不由地動了心,想把那已經死了許久的先皇后取而代之,成為皇帝的心頭寶。 此舉,便令金家二老爺的侍妾姜姨娘歡喜不已,原本金二夫人冷氏不在,沈氏、岑氏把給二房庶出子女尋媳婦找婆家的重任交給她,她先左右為難,唯恐哪里不妥,叫金老夫人治罪她,此時見陸陸續續有外地達官顯貴進京,又見有人花樣百出地來跟金將溪套近乎,便干脆地用花言巧語把給兒女找親家的事托付給金將溪。 金將溪原本不肯管那些瑣事,但姜姨娘道:“老爺,不過是幾句話的事,眼下咱們一房被老太爺、老夫人攆出來,大老爺、大夫人一把年紀,越發黏糊了,成日里盤算著是這家廟轉轉,那座山訪訪,竟是把家事都交給三老爺、三夫人了。婢妾上會子替老爺去給個老親家送禮,眼瞅著三夫人進來時,人家唱的是金閣老府夫人來了。老爺若不趁著各家來京的機會結上幾門子好親,只怕三老爺、三夫人,也會當見家沒有咱們這一房了。將來,庶的怕是要壓得嫡的抬不起頭——若指望大房,大房的蟾宮才幾歲,況且三歲看到老,他如今就有個桃花公子的花名,將來還不定怎么不成體統呢。金家嫡出的,全要仰仗老爺呢?!?/br> 姜姨娘膝下還有個兒子金朝楓,這一席話說得金將溪感動不已,“我早知道你是個規矩老實人,若換個黑心爛肚腸的,還巴不得咱們家嫡庶不分呢。既如此,我便親自去挑兩個親家吧?!?/br> 金將溪顯然是忘了自己要找的好親家里頭,就有一個是給姜姨娘的兒子金朝楓找的。 金將溪辦事利落的很,并不像女人家還要去挑哪個姑娘針線好,哪個姑娘能說會道處事大方、人脈寬廣——一個姑娘家,她的人脈要管用,那各家的老爺們只管坐在家里斗雞遛狗算了。很快,金將溪便給一子一女找到了人家,姜姨娘趕緊拿著兩家的帖子回金閣老府交差,金老夫人見了,因素來便不喜金朝楓、金湘桂兩個,見差不多,便點了頭,叫姜姨娘等著出了孝,便去張羅迎娶之事。 金家的事,很快便辦妥了,玉家玉悟禪的事越發難辦了。 在玉家里頭的阿烈隔三差五地或翻墻或喬裝打扮混出玉家后,玉入禪便來個怒發沖冠,然后發瘋一樣地滿城找人,找到了人,把人帶回來,關上房門,就聽見房里頭一陣陣怒吼聲、廝打聲;若找不到人,只需借酒澆愁兩日,阿烈便主動獻身,或是因誤會身陷囹圄,急等著玉入參來搭救,或是氣勢洶洶地又來“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