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節
☆、第172章葉公好龍 虞之淵雖有些小聰明,但終歸還是平庸的。但這點子小聰明,對于做皇帝這一行,已經足夠了。 在皇帝連連吐血,露出一副短命相后,虞之淵除了遵從金閣老的交代派玉入禪、嚴頌強勢接管西山;令玉將軍出京,坐鎮早先曾意圖協助太上皇造反的軍隊外,他再也沒干別的,總是一副沒醒過神來的神情,面對哀痛不已的太后、日漸萎靡的皇帝。如此神色,就連原本琢磨著他是存心篡位的太后,也不信他有那么深的心機。 不過一個月,皇帝就禪位給了虞之淵,遷居明園。原本再怎么對太上皇、皇帝忠心不二的人也得向前看,皇帝吐血傷了根本,此情此景,自然是該向他們唯一剩下的子孫效力,不然,還能為了忠心,就叫他們絕子絕孫不成? 新皇登基后,太皇太后果然打著輔佐新皇的名義留在宮中,虞之淵也沒像在如今的太上皇跟前那么明確地表明自己不喜歡太后輔佐。他心知三王之后,再沒有有能耐揭竿而起的逆臣,也心知文臣金閣老、武將玉老將軍等已經告老,沒有權傾朝野的權臣,于是放心地袖手等著看朝臣們怎么辦。 果然,沒人樂意叫素來沒顯露出什么能耐的太皇太后垂簾聽政,接連幾日,有人當著太皇太后的面提起天下的異相,并把異相統統歸結為太皇太后牝雞司晨。連著半月后,太皇太后便灰溜溜地回明園養老去了。 虞之淵先還擔心有人說他心狠手辣,但兩次大膽地微服私訪后,卻見人人痛罵六皇子,沒人提起過他一句不是,京城內外迅雷不及掩耳地就恢復了秩序,甚至,朝臣們比早先更默契了。 有些領悟力的虞之淵,福至心靈地領悟到他趕上了好時光,如今只要把西山把軍隊那邊鞏固好,其他的,大可以不必去管。不然,貿然插手政事,指不定會親手養虎為患弄出什么權臣來。領悟到這事后,虞之淵越發地清閑了,每日上朝,聽見什么事,總是問了這個,再問那個,果然,他不多嘴,下頭人吵來吵去,總能吵出個大家勉強都滿意的答案。 等到出了一百日的孝期,虞之淵已經頗得朝臣們愛戴。 因出了孝期,少不得要給虞之淵挑個新皇后,這次,虞之淵依舊放手叫朝臣們去爭吵去,在朝臣爭吵中,不由地想起自己當初吵著要娶陸繁英的情景,大抵是陸繁英代表著他那段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時光,于是,陸繁英在虞之淵心中的地位越發高了。偶爾回過神來,見朝臣們還在爭吵誰家女兒賢良淑德,頗有些自嘲地想:依著慣例,吵出來的結果一準是便宜了哪個原本沒資格做皇后的女子。 果然,虞之淵又想了陸繁英一個時辰,重新醒過神來,就聽朝臣們對原本籍籍無名的三品戶部侍郎之女贊不絕口。 三品在京中絕對算不得什么頂大的官,且那位石侍郎家中并無什么根基。一瞧就知道鷸蚌相爭,石家漁翁得利了。虞之淵順應人心地下旨,然后放手叫朝臣們各司其職地準備他再次大婚。 據宮人說,迎娶新皇后前,虞之淵去皇陵,在已經被追封為皇后的陸繁英墓前自斟自酌坐了一日,最后醉醺醺的,被玉入禪、嚴頌二人攙扶過去,回來后依舊默默地念著原配的名字。一時間,虞之淵癡情不改的名聲漸漸傳出去,僥幸沒遭殃的陸家其他人眼巴巴地等著虞之淵賞賜,甚至煞費苦心地把模樣兒跟陸繁英有些相似的女兒調、教好,就等著送女兒進宮。 可虞之淵終歸只是葉公好龍罷了,像是忘了陸家一樣,對陸家不聞不問。大婚后,領著新皇后去明園跟太皇太后、皇帝磕頭。 太皇太后稱病,只見了他們二人一面,便叫他們告退;此時沒了權勢,瞬間蒼老的皇帝枯槁了不少,儼然是一副油盡燈枯的模樣。 “父皇何苦自苦?兒子雖叫人看著明園,但你若要見一見舊時的心腹,兒子也不會不許?!庇葜疁Y琢磨著太上皇若是跟老太上皇一樣琢磨著算計兒子,興許他的精神能夠好一些。 太上皇抿著萎縮的嘴兒,自嘲道:“我在位的時候兢兢業業,你,不過是個虛偽之徒,只會葉公好龍地緬懷你那表妹,就能叫滿朝文武稱頌?!?/br> 不甘心,這事放誰身上能甘心?明明他從一登基,就開始兢兢業業地cao持政事,唯恐行差踏錯,叫人提起“若是太上皇不禪位”那樣戳人心的話??墒?,虞之淵什么都沒做,什么,從他登基時的舉動看,他連可以全權替他處置一干事務的心腹也沒有。這樣的人,到底是憑什么,能夠叫金閣老、沈老尚書并那日在場的臣子默契地選為皇帝的? “多做多錯,不如,放手叫朝臣們自己去平衡?!?/br> “……竟然輪到你來教我如何做皇帝??瓤?!”太上皇哆嗦著咳喘不已。 “是父皇沒教過我如何做皇帝,于是兒子對政事一竅不通,就干脆撂挑子?!庇葜疁Y示意新皇后出去,然后給太上皇端了茶水,再之后坐在太上皇身邊絮絮叨叨道:“兒子對什么事都不竅不通,有了事,先問左邊,愛卿你以為呢,再問右邊,愛卿你以為呢。等左右都說過了,就再問后面,‘愛卿,左右兩位愛卿那般說,你意下如何?’。這么問來問去,人人都以為朕會問到他,都絞盡腦汁地去想。沒一個人有功夫去想,其實,坐在龍椅上的朕是兩眼一抹黑呢?!?/br> 虞之淵的語氣平淡,但太上皇愣是從中品出了一絲怨懟的意味。 “走吧?!碧匣收谧⊙?,心知他們父子兩個無論如何敘不起父子之情,便揮手令皇帝退下,總算明白眾人都看好虞之淵,是因為他好擺布。 “還要多謝皇祖父、父皇給兒子留下這么好的江山。兒子只用傷春悲秋,吟花弄月就夠了?!庇葜疁Y站起來,踱著方步,慢慢地向外退去,此番卻不急著回宮,先叫人送皇后回宮,然后向錢家老宅去。 進了錢家老宅,在正房堂屋里吃了一盞茶,才見金閣老夫婦二人并岑氏急匆匆地趕來,看他們二人穿著家常衣裳,顯然是先在后園子里說話,待聽說他來了,就立時急匆匆地趕來。 “老夫人可還好?”虞之淵問,一眼看出金老夫人又不糊涂了。 “多謝皇上關心,臣婦身子還算硬朗?!苯鹄戏蛉司裎瘜嵑玫煤?,自從看開不必刻意給子孫留下錢財后,他們兩口子日日揮金如土,大事小事用錢財解決,倒是事事順心如意。 “兩位老人家請坐?!庇葜疁Y道。 金閣老親自給虞之淵換了茶水,謙讓再三與金老夫人一同坐下,坐下后口中先要替虞之淵歌功頌德一番,隨后才問:“圣駕到此,不知所為何事?據聞朝中君臣和睦,一派祥和?;噬虾<{百川、善于納諫,今日應當是體恤老臣才來的吧?!鼻鍍羧兆舆^著,誰肯招惹是非?金閣老話里話外,巴望著皇帝英明,順坡下驢說幾句場面話就告辭。 虞之淵這皇帝當的就跟做夢一樣,一點傳說中皇帝日理萬機的場面也沒遇見過,此時交握著兩只手,頗有些忐忑地說:“朝臣們一直沒提起該如何處置子規城還有西山,是以,朕想問問金首輔,這兩處,到底該如何處置?” “皇上心中已然有了法子,又何必來問老臣?”金閣老疑惑虞之淵這皇帝怎做的那般底氣不足。 虞之淵道:“……曾聽皇祖父提過什么霸業,朕雄心不足,每每想起皇祖父那句‘若沒那玩意,此時朕還在明園里含飴弄孫’,便猶豫著要夷平西山,叫那里頭的東西,永不見天日?!?/br> 你心里定然不是這樣想的,金閣老微微眨了下耷拉下來的眼皮子,“皇上,沒幾個人知道西山,你留著那處就是。待慕容南山回草原那一日,草原戰火燃起。想來草原上眾部落猶如散沙一般互相攻訐,那會子,草原百姓就盼著朝廷能夠派出義軍,替他們主持公道,還草原祥和寧靜?!?/br> “聽說新皇后展樣大方,宮妃還沒冊立,皇上瞧上誰家的了?”金老夫人冷不丁地插嘴。 虞之淵還在想著金閣老的話,略略怔住,隨后道:“若是朕不選妃,是否會有朝臣不滿?”想來該有一群人喊著為皇家子嗣著想,跪求他充盈后宮。 “應當只有一些無名小卒鬧,怕就怕,有人不肯送自家女兒進宮,算計著要叫人家女兒進去呢。沈家一直頭疼,抱怨過幾次有人要攛掇皇上叫他們家姑娘進宮?!鄙袝膶O女做宮妃,一個侍郎的女兒做皇后,這后宮不反了天才怪。金老夫人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在給沈家挖坑。 “那就不送吧,朕,朕想為先皇后守一守,三年不冊妃?!庇葜疁Y這句話出口,連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屎蠖既⒘?,還好意思說守身? 若是陸繁英地下有知,知道她活著的時候還在千方百計地替虞之淵挑選側妃,等她死了,虞之淵就為她不冊妃了,她必要撓破棺材爬出來不可。 被金老夫人一打岔,虞之淵才趕緊又問:“那子規城該如何處置?那塊地到底算是朝廷的,還是不算?” 金閣老沉默一會子,指著虞之淵此時坐著的椅子說:“那椅子是我們家的,皇上搬回宮去,我們老兩口難免會腹誹皇上??扇羰?,皇上一直在那坐著,坐上個幾年,然后你再站起來,老臣就算碰一碰那椅子,都覺惶恐,更遑論再坐上去了?!?/br> 金閣老的話雖隱晦,但虞之淵聽懂了,那就是子規城歸根結底是朝廷的,但不能這么早就把子規城是朝廷的這事嚷嚷開。 “那朕去把昔日彈劾子規城中子規伯不遵王法的折子翻出來,當庭怒斥上折子的人居心不良,逼問他他家的狗跑到別人家院子里去了,他是否敢二話不說,翻墻入院去人家家里抓狗?!庇葜疁Y道。 他這么一說話,不獨金閣老,就連金老夫人都呆住,畢竟虞之淵自從登基后,就沒疾言厲色地辦過事。 “皇上英明?!苯痖w老起身拱手道,心說虞之淵到底是皇帝,雖一直和稀泥,但什么時候該厲害一些,他還是知道的。 虞之淵趕緊起身再次給金閣老讓座,“那些老臣……”畢竟他這皇帝做的不光彩,他想知道那些老臣到底怎么想。 “老臣們提起皇上,就滿口稱頌,都說再這么休養生息幾年,我朝必定兵強馬壯?!苯痖w老道。 虞之淵不知該如何開口,他想知道有沒有人說他心狠手辣,將來必成暴君,“早先之事……” “早先又有什么事?臣與其他臣工一處說話,大家伙說起以后,都對皇上信心滿滿?!苯痖w老反問。 雖金閣老態度不是十分恭敬,但他年紀大,又從始至終,對虞之淵這新皇帝言辭懇切,甚至沒等他登基,就先教他握住要緊的地方,因此虞之淵也不覺金閣老放肆,看他雙眼明亮,就好似在保證說沒人提起他殺害兄弟的事,終于放下心來。 虞之淵回宮后,過兩日的早朝上,便將子規城的事又提起,雖說抓狗的比喻有些粗俗,但朝臣們都聽懂了,自此,也沒哪個為討新皇歡心,提出將子規城納入版圖的事。 金、玉兩家自然要把這些事寫信送去子規城。 早先因天冷大雪封山,金折桂、玉破禪并不知道朝廷帝王更迭的事,此時收到京城來信,不禁跟黑風寨眾人唏噓不已。 尤其是虞之洲,雖信上沒說,但聽說老太上皇并一干皇子們都沒了,摸著脖子,只覺得脖頸上的汗毛統統豎了起來,竟是有些感激玉破禪把他弄到子規城來,“若是我們還在京城,只怕……”話沒說完,已經是一頭霧水。 四月的天,大晚上山風吹來,還有些冷。眾人都想知道京城的消息,于是拿著家書都聚在瞽目老人屋子里說話,都眼瞅著一盆炭火在屋子中燃燒,炭火中,栗子、地瓜、蒜頭的香氣不住地傳出。 除了金蘭桂矜持地留在房中,黑風寨里其他人都來了。 玉妙彤對皇家死了多少人不甚關心,此時她瘦削了不少,再有玉破禪有意叫她去學騎馬、金折桂拉著她日日去染坊、織坊,一是有事干,二是又有人疼,不過半年,精神已然恢復,瞧著窈窕了不少。此時,她最關心的一件事,就是:“太上皇沒了,九哥什么時候才能娶妻?信上說湯家退親,也不知道他怎樣?!?/br> 玉妙彤一句話,就把方才還為朝堂大事苦惱的眾人拉回了家長里短之中。 金折桂穿著銀紅小襖,頭發編成粗粗的一條鞭子垂在腦后,一邊拿著撥火棒去撩撥炭火中烤熟的蒜頭,一邊說:“我祖母信上說,變天后,皇帝對先皇后癡情不改了,玉老九風流不羈,一心喜歡潑辣女人了,嚴頌今兒個詩明兒個詞,花樣百出勾搭他沒過門的妻子;最后還說蟾宮、南山兩個開竅了,走在路上,小媳婦們扔帕子投香囊,也知道撿了?!?/br> 所有人的家書中,就數金老夫人的字數最多,寫得最妙趣橫生——自然,信里少不得有些誹謗玉家、沈家的字眼,金折桂心知其他人也想看,就忍痛把那些字眼弄墨和諧掉了。 玉妙彤聞言,趕緊挨著金折桂去看金老夫人的信,略翻了翻,就見金老夫人信上寫著:“太上皇下葬那一日,天降大雪,琉璃世界中,陰錯陽差深得新皇寵信的玉入禪被人偷襲,只見他從馬上掉落后,嘴角掛著一抹猩紅,一雙溫潤如玉的眸子被興味點亮,用手背擦去嘴角的猩紅后,他緩緩站起來,看向被刀槍架在脖子上依舊不改傲氣的容貌秀麗女刺客道:‘你終于來了?!缓笫疽獠肯路潘?,待風雪迷離雙眼后,悠然地道:‘我等著你下次再來?!?/br> 玉妙彤頭頂一個焦雷響起,嘴唇抖了抖,不光詫異金老夫人寫給的金折桂的信會那般細致,更是吃驚玉入禪竟然會……怎么說呢,總覺得玉入禪比玉破禪更出人意表。 “我瞧瞧?!逼莪囇挠衩钔稚辖舆^信,對最前頭的京城大事諸如選后選妃看也不看,只翻到后面,噗嗤一聲笑了,“我才想著老將軍若知道玉老九的事后會怎么著,這么快就瞧見玉老九挨打了。且還是嚴頌跟老將軍告密?!?/br> 玉妙彤不大喜歡人家笑話玉入禪,有些怏怏不樂,見金老夫人的信傳來傳去后,眾人都笑玉入禪才成了情圣就挨了打,脫口道:“雪jiejie,你最不該笑,九哥最喜歡你呢?!?/br> 蒙戰嘲笑玉入禪的聲音一滯,連忙看向戚瓏雪,待要瞪玉妙彤,又覺玉妙彤就是那么個不會為人的人,懶怠跟她計較。 “葉公好龍罷了,真叫他娶我,他敢嗎?”戚瓏雪直截了當地說,賢惠地把烤熟了的栗子撥出來,剝掉皮喂給瞽目老人吃。 ☆、第173章天恢恢疏而不漏 玉入禪的性子,除了金折桂、玉破禪,戚瓏雪算是看得最清楚的一個。 “哼?!本S護哥哥的玉妙彤淡淡一哼后,沉默地等著玉破禪說話。 等了半日,卻見玉破禪拿著玉夫人給他的家書給梁松、阿四等人看,“母親說老九接管西山后,隔上數月才會回家一遭,湯家又想反悔了,反復托人在她跟前說起湯家的救命之恩?!?/br> “不能搭理他們家?!庇衩钔?。 “母親自然是不肯搭理他們了?!庇衿贫U道,“只是,老九忙著了,九號線鋪沒人搭理,倒是有幾家眼快得很,把八號、十號線鋪開起來了?!?/br> “是誰這么有眼光?”金折桂心虛地問,織毛衣這事應當還沒在京城傳開,說到有眼光,自然就只有金家了。 “金祖母?!庇衿贫U哭笑不得,心說金老夫人不是一心享受嗎?還有心思來搶玉家生意。 “金老夫人委實有眼光?!绷核尚α?。 因皇帝金口玉言說過子規城不歸朝廷管,是以眾人都放松了許多,就連死了祖父的虞之洲,也因逃過一劫暗自慶幸,并不如何傷心。 烤著火,眾人說了小半夜京城里的是非,這才各自滿足地各回各家。 虞之洲回到眼下住著的屋子里,因金蘭桂執意要院子,于是他們這屋子外就圍上了院墻。 在金蘭桂看來,如此才合規矩,在虞之洲眼中,如此隔斷了視線,反而不好打探其他人在做什么。進了屋子,瞧見金蘭桂已經睡了,因姬妾只剩下兩個,那兩個又耐不住塞外嚴寒,到了風寒,不得已,便洗漱之后來金蘭桂房里睡。 “新皇登基,我大哥調回京城沒?” 金蘭桂冷不丁地開口,嚇了虞之洲一跳。 “金老夫人信里提起過,雖是新皇登基,但皇祖父去了,皇帝又死了那么多兄弟,就沒大赦天下,除了皇帝要守孝,一切照舊?!庇葜拮聊ブ约焊葜疁Y有些交情,不知虞之淵還記不記得他,有沒有想著把他叫進京城幫忙。 “怎么會這樣?”金蘭桂猛地坐起,“也沒叫王爺進京嗎?王爺一項跟皇帝要好。難不成往日里兄友弟恭都是假的?” 虞之洲被戳到痛處,當即也坐起來,冷笑道:“皇帝親兄弟都死光了……” “那不正好剩下王爺一個了?上陣親兄弟,皇帝總要個人幫手。要不,王爺,咱們借口早先雪大,沒收到消息,如今趕回京城給老太上皇守孝去?!苯鹛m桂一心要離開子規城,原本以為虞之洲來子規城能有一番作為,誰知,玉破禪封了虞之洲一個子規城書院院長,虞之洲日日去書院里教書,還不如蒙戰糾察隊隊長、梁松副城主的名號為威風,如此,金蘭桂哪里能咽得下那口氣。 最可氣的是,月娘、戚瓏雪、金折桂、玉妙彤合伙孤立她一個,打牌她們四個一起,做買賣她們四個也一起。 “你是巴不得我去送死呢?!庇葜蘼砸凰剂?,就猜到虞之淵不是善茬,哪里敢冒然進京。 “這怎會是送死,只剩下你們兩個……” “虞家族里兄弟多的是,我哪里就比旁人特殊了?”虞之洲冷笑,“再說你大哥又沒蹲大牢,就算大赦天下,又有他什么事?實話告訴你,這次皇帝登基,沒誰有什么從龍之功,也沒誰被抄家滅族。京城里安靜得很,我帶著你急匆匆地趕回去,反而叫人笑話?!?/br> 見虞之洲動怒了,金蘭桂這才不提回京的事,聽見山寨里的狼狗叫個不停,就有意轉開話頭問:“這狗又叫什么?!?/br> “又不是第一天叫,一準是破八去泉邊打水呢?!庇葜逈]好氣地說。 “……雖說皇帝說子規城不是朝廷的地盤,可是,你祖父沒了,總要守上三年。子規城里的娘兒們放蕩風sao,你仔細被她們勾引壞了,以后回京了,不好跟皇帝交代?!苯鹛m桂在夜里偷偷去看虞之洲,暗恨子規城的女人們沒見過虞之洲這樣好相貌的,瞧見他就跟貓兒聞到魚腥味一樣。 虞之洲道:“我清清白白的名聲,都叫你敗壞了。我成日里不是在山寨就是去書院,書院還就在山寨旁邊,能跟什么女人勾搭上?”聽見狼狗嗷嗷叫著,猜著玉破禪提著水桶從他們院子前走過去了,翻身示意金蘭桂閉嘴。 這院子前,兩只狼狗繞著玉破禪轉悠,玉破禪提著水桶,打了水,又領著狼狗回小樓去,路上聽不見人說話,只有風聲呼呼,到了小樓下,先把水放在屋子里,從屋子里拿出一直熱著的rou湯泡了餅子端出來放在屋外,眼瞅著兩只狗你爭我搶,就又進屋泡了一碗,一手端著碗,一手提著水桶上樓。 “又給你祖母寫什么呢?你知道不管你寫什么,經過西陵城,岳父岳母都要看一回吧?”玉破禪把rou湯泡的餅子放在金折桂面前,心嘆若是金老夫人知道他給金折桂吃的東西,跟喂給狼狗的一樣,定會后悔當初沒堅持棒打鴛鴦。 金折桂放下筆,先捧著碗喝湯,兩口熱湯進肚子里,只覺得渾身舒泰,“寫的多情公子無情刺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