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我怕是活不、了,爺爺食言了,不、不能送你們姐弟回家了?!鳖坷先松焓置嗣鹫酃鸬念^,又將小羯鼓用力地送到她手上,“這、這羯鼓……里頭有、有咱們這一門祖傳、祖傳……” “爺爺?!苯鹫酃鹂拗o瞽目老人順著氣。 曾公子捂著嘴,忍著咳嗽,與范康一般心有靈犀想:有什么,這老頭子趕緊說呀。 “推、推……”瞽目老人睜大眼睛張著嘴,一口氣喘不上來,只見胸腔起起伏伏,兩只手胡亂地揮動,示意金折桂將羯鼓繪著蘭花的一面牛皮揭開。 金折桂飲泣用力去撕扯牛皮,奈何她也病著,手上沒有力氣,更兼悲不自勝,只顧著哭,哪有心思去揭開牛皮。 曾公子已經在心里篤定瞽目老人將《推背圖》藏在羯鼓里頭了,暗道這羯鼓他也曾替瞽目老人拿過,不想《推背圖》就在羯鼓里,想到瞽目老人將死,還沒給他解藥,便沖出樹叢,用劍支撐著快走幾步,捂著嘴忍著咳嗽道:“快!快!解藥!”看瞽目老人、金折桂無暇搭理他,便去搶羯鼓。 “滾開!”金折桂罵道,伸手去推曾公子。 曾公子腳下踉蹌,手上依舊不松開羯鼓,“咳咳,沒有解藥,推、推背圖也是我的?!鄙焓志鸵ソ忾_牛皮。 瞽目老人訝異又憤怒地指向曾公子,頹然地靠著樹倒下。 “爺爺?!苯鹫酃鹨慌ゎ^,羯鼓被曾公子搶了去。 范康在樹后疑惑曾公子要什么解藥,又看曾公子已經用劍將牛皮割開一道口子,便敏捷地一個滾身,趁其不備地從曾公子手上將羯鼓、寶劍搶走。 曾公子病重,一個蹣跚倒在地上站不起來。 范康大笑一聲,“看如今誰才是活神仙!”一掌將鼓上牛皮拍破,伸手向鼓內掏摸,先摸到一卷書,心里大喜,隨后手上一疼,依舊不舍得放開書卷,將手拿出來看,就見手背上趴著一只拇指大的毛茸茸黑蜘蛛,那蜘蛛頭上八顆眼睛油亮大大的腹部鼓動不停,正在喝他的血。 范康甩了兩下,依舊未將蜘蛛甩開,不敢用手去拍,又將蜘蛛向樹上蹭去,總算將蜘蛛蹭開,只見半只手已經黢黑,“該死的花老頭!快拿解藥!” 曾公子如在夢中醒來,顧不得再去惦記范康手上書,爬到瞽目老人身邊喊:“花前輩、花爺爺,解藥、解藥……” 瞽目老人呵呵笑了出來,又是一陣咳嗽,金折桂喜出望外,趕緊將他攙扶起來。 范康依舊叫囂道:“快,解藥!” 瞽目老人道:“要解藥?可以,將《推背圖》還來?!?/br> 范康握緊手上的書,心里萬分不舍,忽地冷笑:“老東西,你以為你贏得了我?”提著劍要去殺金折桂,才一動,就跌倒在地上。 “動得越厲害,死得越厲害?!鳖坷先说貟呦蚍犊?,“好端端的無著庵活神仙不當,何苦來尋這黃子?” 范康咬牙,忽地冷笑道:“老瞎子,你以為你贏得了我么?做夢!”說罷,將書卷夾在腋下,左手拿刀,用力地向黢黑的右手砍去,一道血水噴出,手掌已經被砍去,斷腕處露出森森白骨。他強撐著割下衣襟將斷腕牢牢扎住。 金折桂忍不住轉過頭連連作嘔。 曾公子也不忍目睹。 “哈哈,我范康豈會受制于人!今日就是你這老瞎子的死期!”范康臉上血色全無,滿身冷汗,卻將昔日百般遮掩的傲慢、jian邪之色暴露出來,輕狂又得意地握著劍在樹下踉蹌,看那蜘蛛慢慢地爬到瞽目老人手上,又要向瞽目老人手上砍去,才一動,身子又是一軟。 “壯士斷腕?這份勇氣、骨氣當真叫人欽佩,只是,你看看你的手腕,范神仙,你要再將臂腕一截截砍斷嗎?”金折桂強忍著惡心,看范康斷腕處流出黑血,便出聲提醒范康。 范康低頭,袖子遮住手腕看不清楚,只得將左手拿著的寶劍用力插在地上,然后撩開右邊袖子看,果然看見右手斷腕處滴下黑血,幾道黑痕正向心脈處蜿蜒。方才一鼓作氣斷腕,已經用去他十分的勇氣,此時明知道再從肩頭砍去手臂便可萬無一失地保住性命,卻沒了那勇氣,連帶著,就連骨氣也沒了,膝下一軟,跪下磕頭:“花爺爺,晚輩一時糊涂,求花爺爺賜藥,這、這《推背圖》……”終歸是貪心之人,想趁著將推背圖還給瞽目老人前翻看一下,待將那圖翻開,就見里頭記著的竟然是一首首曲子。 “丫頭,唱一曲《水仙子》給萬民供奉的范神仙聽聽?!鳖坷先俗I諷地笑,又戲謔地看向方才鬧著要解藥,此時嚇得不敢吭聲的曾公子。 “哎?!苯鹫酃鸩亮讼录t腫的眼睛,將這路上瞽目老人教的曲子唱出來,“鋪眉苫眼早三公,裸袖揎拳享萬鐘。胡言亂語成時用,大綱來都是哄。說英雄誰是英雄?五眼雞岐山鳴鳳。兩頭蛇南陽臥龍,三腳貓渭水非熊?!?/br> 瞽目老人靠著樹,云淡風輕地說:“范康,你這五眼雞、兩頭蛇、三腳貓敢來你祖師爺面前班門弄斧?” 范康用力地磕頭,身子疼得叫他恨不得立時死了,偏那痛深入骨髓,卻又刁鉆地令人神智越發清醒,一臉鼻涕眼淚地哭喊:“祖師爺,徒兒錯了,求祖師爺賜藥?!?/br> 瞽目老人冷笑兩聲,曾公子面無血色,眼睜睜地看著范康嘴角浮上青紫之色,風一吹,他連連打了兩個哆嗦,就好似身上跟范康一起受了那斷腕蝕骨之痛。 “抓反賊!抓反賊!”農婦們的叫聲響起,范康看瞽目老人執意不跟給解藥,也沒能耐立時殺了他,丟了那本記著曲子的書,站起身來,提著寶劍,掙扎著向深山里逃命去。 “蟾宮、蟾宮!”金折桂聽農婦們的聲音越來越近,想起金蟾宮一個人待在草廬里,站起來就向草廬跑去。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發了草稿箱,忘了定時了。抱歉 ……昨天的跟今天的兩章合成一章發了 ☆、活神仙 “蟾宮!”金折桂跌跌撞撞地向草廬跑去,跑出百來步,看見金蟾宮滿臉通紅地被個強壯、豐滿的農婦抱在懷中,立時冷靜下來,收斂了慌張的神色,慢慢折回瞽目老人身邊。 “你弟弟呢?”瞽目老人咳嗽著,從樹邊戰了起來。金折桂趕緊伸手替他拍去后背上粘著的泥土、苔蘚。 “被一個大嫂子抱著了,看樣子,追來的女人沒壞心?!苯鹫酃鹱焐线@樣說,眉頭卻緊緊地皺著,雖農婦們沒有壞心,但沒壞心不一定不干壞事。 曾公子畏懼瞽目老人身上的蜘蛛,退得遠遠的,身上的冷汗一層接一層流著,此時已經被瞽目老人馴服,慢說要解藥,就是瞽目老人將他當仆從使喚,他也心甘情愿了。 “曾公子,將老朽的羯鼓背上?!鳖坷先说?。 “是?!痹酉螋晒纳炝松焓?,又怕羯鼓里爬出什么毒物來。 “這鼓里頭空了?!鳖坷先溯p笑。 曾公子臉上臊紅,咳喘著鼓足勇氣將養著蜘蛛的羯鼓背在背上,聽叫喊聲越來越近,退縮到瞽目老人身后,“這些人……咳咳,要干什么?”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咳咳?!鳖坷先寺犜涌人?,就也跟著咳嗽。 說話間,就見一隊“娘子軍”拿著鋤頭、鐮刀、鐵鍬圍了過來,將他們三人團團圍住。 “jiejie?”金蟾宮安然地趴在那豐滿農婦懷中,因金夫人對他十分嬌慣,是以他半年前才斷奶,此時安然地趴在農婦滿滿漲漲的胸口,病中愜意地打起瞌睡。 “弟弟乖,睡吧,我們跟嬸子、大娘說話?!苯鹫酃鹩滞虮е痼笇m的女人,“大嫂,我弟弟病了吹不得風,勞煩你……” “吭,老三家的,把孩子抱回村子里好生照看?!?/br> 有些含含糊糊的腔調響起,農婦們讓開一條路來。金折桂向那分開的路上看,就見一個骨瘦如柴、頭頂挽著小小一個髻的老頭胸口滿是血地走來。 抱著金蟾宮的老三家的瞥見地上的斷手,臉色不禁發白,哎了一聲,抱著金蟾宮拔腿就跑。 金折桂心一緊,隨后又想看那女人一手摟在金蟾宮腿彎處一手護著金蟾宮的頭頸,這保護愛惜的姿勢說明金蟾宮一時半會是沒有大礙了。又想敵不動我不動,此時他們對村子里發生的事一無所知,多說多錯,若說岔了,又會叫這群村民以為他們狡猾jian詐。因此鎮靜地看著金蟾宮被抱走。 里長看向三人,“老瞎子、小瘸子、俊秀少年,人都齊了?!庇挚聪虻厣蠑嗍?,并那一路淋漓至樹林深處的鮮血,就問:“這手是誰的?” 瞽目老人由著金折桂、曾公子一左一右地扶著,說:“是一個追我們的歹人的?!?/br> 里長吐出一口血水,冷笑道:“歹人、好人,老漢我是分不清楚了?!笔疽馐畮讉€農婦去追,又對瞽目老人三人說:“請幾位下山跟我們進村子吧?!?/br> “不知道,咳咳,不知道老丈、相請,為的是什么緣由?”曾公子勉強問。 瞽目老人擺擺手,一句全齊了,就說明他們是正主,是村民口中的反賊,“不用問了,懷璧其罪,想來村子里哀聲連連,是被我們連累。我們跟著里長去吧?!?/br> “花前輩……”曾公子微微瞇著眼睛,這群人持槍拿棒,滿身怒氣,怎么能輕易地就跟著他們走?轉而,又想他們三個怎打得過村民,還是識時務為俊杰,跟著去吧。 里長看瞽目老人這般“通情達理”,不禁細細打量過去,看瞽目老人臉色不好,神情卻云淡風輕,頗有些寵辱不驚的意味;那位俊秀少年病重得很,臉上潮紅,氣勢弱一些,但也不是尋常人家能養出來的;至于拿著拐棍的女孩,只見那女孩眼如古井無波,年紀雖小,神情卻跟瞽目老人仿佛,一張臉上如蛛網一般淤青、紅腫密布。里長心說這三人老的小的都這般怪異,看那一老一小泰然自若的神色,頗有些慷慨赴死的氣魄,莫非朱統領嘴里的“反賊”,就是朝廷那邊的義士?這三人跟先前鬼鬼祟祟來試探他的人不同,自己雖要將他們送出去免去村子里的災禍,但到底是義士,不能怠慢輕賤了他們。于是客套地拱手,“請?!?/br> “請?!鳖坷先艘补笆?,一句廢話不說地跟著里長向山下去。 “請問老人家,你們這是什么村?”金折桂問。 眾女人依舊警惕地將農具對著金折桂三人,里長卻斯文有禮地說:“我們這是樓家村,村子里大多姓樓。老漢樓有才,忝居里長之位?!?/br> 金折桂道:“里長有情有義,輕重緩急、是非黑白拿捏得分毫不差,怎算是忝居?” 里長聽她恭維,因心里將三人看做朝廷來的義士,抱拳道:“慚愧慚愧?!?/br> “這附近的縣城是什么地方?”瞽目老人問。 “是樂水縣?!崩镩L答。 “……原來快進滁州了,可惜不能領著丫頭、小子去瞧一瞧六一居士筆下的醉翁亭?!鳖坷先艘粐@。 “朝而往,暮而歸,四時之景不同,而樂亦無窮也。爺爺,眼下不去也沒什么,過些日子再看也一樣?!?/br> 里長心里將朝廷那邊看做正統,將寧王一系看做反賊,因此心里有些過意不去,就跟瞽目老人說:“老人家,實在對不住。寧王手下朱統領將我們村子里的男丁都抓走了,又定下三天后不交上在瓜州造反的‘反賊’,就將我們一個村子的人治死。我們、我們……” “如何見得,我們就是反賊?”曾公子忍著咳嗽,心想定是有人去通風報信,那什么朱統領才能這么精準地來樓家村抓他們,這人,是不是蒙戰?八成是了。 里長躊躇道:“起先三個拿著劍的人來找你們,那三個聽朱統領描畫,是反賊,他們是反賊,又急巴巴地來找你們……你們定也脫不了嫌疑?!?/br> “……老人家,你錯……”曾公子待要說,小腿挨了金折桂輕輕地一棍子,不解地看向她,卻見她開口了。 “里長果然聰慧過人,順藤摸瓜的事,旁人未必不會做,可都比不上里長細心?!苯鹫酃鹌沉搜墼?,此時他們四個人里頭三個需要趕緊叫人煎藥醫治,樓家村又已然遭殃,他們就先進村子養病又何妨;況且,里長那話要說漏洞也有,但此時眾村民已經將他們看成萬靈丹,即使被他們說服認定他們不是反賊,也會抱著賭一賭的心思將他們交上去。 “慚愧慚愧?!崩镩L拱手,心想這三人當真坦然,換做旁人,定是不肯承認了,果然朝廷的義士跟寧王手下的爪牙做派就是不同。 瞽目老人拍了拍金折桂的手,示意她繼續跟里長說話。 金折桂道:“里長可知道我們是如何不動一兵一卒拿下瓜州的?”眉毛一挑,一直情緒淡淡的眸子立時神采飛揚起來。 曾公子咳嗽一聲,不動一兵一卒的是他的人,此時畏懼瞽目老人,連帶著不敢逆了金折桂的意思,便由著金折桂說,不敢插嘴。 一個拿著鋤頭的女人插嘴道:“聽從瓜州逃過來的人說,瓜州城里幾十道天雷打下來,賞了瓜州百姓幾千石炒米?!?/br> 金折桂轉頭笑著看向瞽目老人:“爺爺,可叫你算準了。只是老天長眼睛,咱們就在瓜州縣衙,那雷也只單劈袁將軍,不劈咱們。也不知道樂水的土地公公有沒有長眼睛,會不會誤燒了咱們?!?/br> 瞽目老人嗔罵道:“丫頭不得胡言亂語侮辱神靈。土地有知,怎會濫殺弟子?” “弟子?”里長聽得目瞪口呆,忙問:“打天雷的時候,你們當真人在瓜州縣衙?” “那可不,不然,寧王那邊為什么給我們栽贓一個反賊的名?”金折桂笑了,“里長你沒瞧見,那天我坐在墻頭上看,熱鬧得很,老天爺打雷是追著袁將軍打的,他向東,那雷就向東,他向西,那雷就向西……” “那老天爺怎沒劈死他?又叫袁將軍卷土重來?”里長機靈地抓住金折桂話里的“漏洞”。 金折桂道:“袁將軍的運數未盡,而且擒賊先擒王,老天爺要借著袁將軍警告寧王。就是因為寧王死不悔改,所以樂水縣城里有第二道地火等著他呢?!?nbsp;又沖瞽目老人嬌嗔道:“爺爺既然收了我做徒弟,怎不教我是如何算出這樓家村有難的?” 瞽目老人說:“我們師徒兩人的事,日后再說。因緣循環這些玄而又玄的事實在匪夷所思,老朽算出樓家村有難,樓家村卻又因我有難。哎!” 里長思量一番,又反復打量瞽目老人,這瞎子莫非是什么高人,竟然能算出天雷、地火,又能惹得朱統領興師動眾地來捉拿。因曾公子一直跟在瞽目老人身后,于是就將瞽目老人當做頭領,自作聰明地以為朱統領口中的曾公子不過是按照瞽目老人的吩咐行事,如此在心里就將瞽目老人的地位抬高了許多?!袄蠞h糊涂了,還不曾請教過老前輩高姓大名?!?/br> 曾公子咳嗽著,心道不問姓名,就已經將他們打成反賊,既然是反賊,還問什么姓名? “老朽花鬼頭?!?/br> 里長一怔,“莫非就是鄉間民謠里那個在圣上困窘之時,給他摸骨說他有帝王之相的那位花老神仙?”當今圣上登上皇位前,一次出征慘遭親信背叛,麾下將士死傷無數,部下們心灰意冷、毫無斗志,恰那時有個瞽目人給皇帝摸骨,言之鑿鑿說皇帝有帝王之相、大事定然能成,才鼓舞得將士們鼓起斗志,一鼓作氣反敗為勝。 曾公子是皇長孫,自然聽說過這事,心想:是了,花鬼頭跟皇帝有交情,自己原本盤算著未免自己的行蹤敗露,只能滅了他的口——可如今滅了他,自己沒解藥,也活不成;他那般狡黠,就算給解藥,也不會全給……一時間心里左右為難,里長話里將士們鼓起了斗志,曾公子卻心如死灰,不敢再想以后的事。 金折桂暗道原來還有這一節,難怪瞽目老人人在瓜州,也沒人敢傷他,怕是寧王、袁將軍都指望著瞽目老人給他們摸骨摸出來個“帝王之相”“王侯命數”,見瞽目老人“活神仙”的身份已經水到渠成地揭開,掐算著火候,想著過猶不及,就不再鼓吹瞽目老人。 村婦們聽到“花老神仙”,便紛紛說“請老神仙給我們家那個算一算他什么時候能回來?”“我們家的也請老神仙給算一算?!薄袄仙裣商匾鈦砦覀冞@,是不是算出我們有難要來救我們的?”……七嘴八舌,眾人問個不停,瞽目老人皺著眉頭,一臉慈悲地不言語。 金折桂看里長臉上白了又紅、紅了又白,知道這老人為人耿直,此時要將他們交給朱統領,不過是為了救村里人,“里長其實知道交出我們,村里的大哥大叔們也不會被朱統領放出來吧?!?/br> 眾村婦聞言紛紛看向里長,里長干癟的兩腮鼓動再三,被抓走充軍的男人,豈會輕易地被放回來?“……一碼歸一碼,先將三天后的劫數度了?!?/br> “哇——”地一聲,方才滿懷希望,以為抓到“反賊”男人們就會回來的女人們痛哭流涕、哭天抹淚起來。 里長罵道:“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