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節
“那又如何?”最先說話的侍女立即道,“聽說出身很低。這個沒什么,我們小姐不是容不下人的?!?/br> “別這么說?!蹦钦f話重比千鈞的小姐終于開口,不過語氣也沒羞澀之意,緩緩道,“還不知道別人的心思呢……” “奴婢們聽說,朝中貴族子弟的婚姻大事,不是自己做主,自有皇室安排,皇室不安排,也有父母之命??扇莶坏媚切┳拥?,自己有什么心思?!币粋€女子道,“越是貴族,越要門當戶對,小姐,以你的身份,以咱們密疆行省的特殊地位,朝廷一直是籠絡著咱們的,等你回去,咱們和夫人露一點意思,讓老爺請托朝中交好的大臣說一說。不就成了嗎?!?/br> “是啊,放眼這整個南齊,還有誰能和小姐比呢?身份,財富,美貌和智慧。不是什么出身貧賤的女人,可以平齊的?!?/br> 幾個人先還小聲談笑,越說越激動,聲音也大了起來,在一邊休息的幾個男子,遠遠笑道:“小姐不必憂心,這是小事,咱們草原漢子不懂那么多,只知道忠心小姐,誰要惹您不開心,或者擋了您的路,沒說的,cao刀子上,殺它個痛快便是?!?/br> “說得這么血淋淋干嘛!”一個女子帶笑嗔怪,回頭卻對那小姐道,“不過呢話說回來,小姐您也太心善,咱們這次是帶了衛隊出來的,密疆行省最彪悍善戰的彎刀衛。所以您性子也不能太軟了,某些人如果太不知進退,小小警告下也是應該的?!?/br> 那小姐沉默不語,半晌不勝憂煩地嘆口氣,道:“說什么呢,八字還沒一撇的,就說那個女人吧,到現在也沒見著……” “聽說病得快死啦!”一個女子尖聲笑道,“見不得人呢?!?/br> “死了也好?!绷硪蝗岁帎艕诺氐?,“咱們草原王帳,向來沒有一夫一妻說法,雖說能容這些女人,但是聽說這女人也不是個好性子,將來爬上頭欺負小姐怎么辦?要我說……死了最干凈?!?/br> 幾個女人開始七嘴八舌討論“某個女人”死了之后,該如何對付慕丹佩,又說慕丹佩身份太高,如果不肯退讓,怕將來正室還有得爭,所以務必時刻要想辦法壓她一頭,又說要好好給皇太后送黃金,請她幫忙賜婚,先下手為強云云,幾個男子在一邊拿了席上備好的酒就喝,悻悻討論小姐為什么不喜歡草原強壯黑紅的男兒,偏要愛那些比女人還白比女人還美的南方小白臉…… 廳堂里一小簇一小簇討論得熱鬧,四面小間里,下棋的不下棋了,戴花的不戴花了,練功的不練功了,都扒著門縫,在那聽呢。 “喂?!笔沸〈鋯枟畛?,“這話說得,好像有點不對啊?!?/br> “笨女人,”楊成打她一記,“這明明說的是太史和國公嘛!” 史小翠摸摸頭,白他一眼,“那個草原女人看中了國公?” “爛眼光!”楊成不屑,“不過她還是想得太美!” “對!”史小翠握拳,“國公是太史的。除非太史不要他,否則誰也不能垂涎他!” “是極?!睏畛缮钣型悬c頭。 “咱們現在怎么辦?”史小翠越聽越怒,“咒太史死呢!” “你急什么?!睏畛上掳蛯锩嬉惶?,“你以為她聽不見?等著吧。呵呵呵呵?!?/br> “呵呵呵呵?!?/br> 倆公婆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所有小間,除了毫無動靜的最后一間,所有人都在“呵呵呵呵!” 這時候時辰已經不早,客人們陸續都來了,仆役進來請密疆貴客稍讓,整理好席位再進來,這群唧唧呱呱的女人意猶未盡地出去了,過了一會兒,開始上頭菜,隨即極東總督親自領著客人進來了。 安排席位一陣好亂,隨即客人就座,上首七座,總督自然是主位,最尊貴的客位還空著,眾人都知道是容楚的,他還在會議,稍后過來。隨即是從三品的副總督。其下還有一個位置,也是空著的。之后是前三甲的隊長:慕丹佩,極東行省的皇甫清江,密疆行省的阿都古麗。不過慕丹佩還沒來。 下面的席位足有幾十席,給總督府等級較低的屬員,和前三甲隊長帶來的學生們就坐,也空了不少席位。眾人數數,這明明像是還有一支隊伍的模樣,可是今天請的不是前三甲么? 再看上頭空的位置,副總督之下那個位置是給誰的?今天云合城府尹不過來赴宴,那么還有誰有這么高的地位? 面對眾人疑惑的目光,極東總督也有點憂慮——太史闌那堆人跑哪去了? 先前太史闌來得早,負責里面打掃的仆人和正式宴席侍候的仆人不是同一批,先前打掃的人不認識太史闌,此刻也已經交卸了差事去干別的,這里自然沒人知道太史闌就睡在廳隔間里。 極東總督只得命人去找,一邊吩咐稍遲開席。 過了一會兒,慕丹佩到了,一邊匆匆進廳,一邊忙不迭抱拳向四周道歉,“對不住,對不住,剛才不小心在花樹下瞇著了,勞各位久等?!?/br> 賓客們都哧哧地笑,覺得這位身份極高的大小姐,穿著白衣飄飄飄的仙女裙,卻滿身男兒作派實在有意思,不過好在她天生氣質好,雖然有點古怪,倒還不難看。 眾人紛紛還禮,極東總督對慕丹佩招招手,慕丹佩一個箭步躥上來,笑吟吟地道:“我就知道世叔不會怪我的?!毖酃庖幻樽?,道:“國公還沒來嗎?”再一看對面還空著一個座位,愕然道:“這位置……她?” 她后一句聲音低,別人都沒聽見,極東總督點點頭,暗佩這世侄女腦袋還是滿靈光的。 慕丹佩卻傻傻地坐下來,猶自在思考這位次是怎么回事。 這位大小姐一回京就接了帶領麗京光武營出京的任務,麗京的人眼睛長在頭頂上,向來瞧不起外地鄉下人,太史闌再大名聲,他們也不會推崇,所以慕丹佩并沒有聽說過太史闌太多事,也不太清楚她的身份,只知道云合城長街的沖突,以為她是二五營的隊長而已。 慕丹佩坐下來還在思考,自然沒有和別人打招呼,她風風火火地進來,聲勢奪人,所有人都被她吸引注意力,已經讓“情敵”不滿,此刻坐下來又不打招呼,更讓她身邊的阿都古麗覺得難堪,臉色一沉,道:“慕小姐好大架子?!?/br> 這位密疆行省總督千金,在眾人擁衛中,要端著上位者的架子,不肯多說一句話,單獨一個人的時候,才顯出性子中的棱角來。 她本就對位次不滿——憑什么慕丹佩在她之上?她排最末?難道她連那個皇甫清江都不如?還有上頭那個位置是給誰的? 密疆行省半自治,向來不太服朝廷管轄,和朝廷來人共處時,也習慣要高上一頭,自己覺得不讓比漢人低了去。此刻阿都古麗脾氣一犯,冷冷瞧著慕丹佩。 慕丹佩瞧也沒瞧她一眼,悠然用布巾擦自己的筷子,道,“架子不是自己擺出來的,是人給出的臉面。這種場合,安分些,莫丟了自己臉面?!?/br> “慕丹佩!你這話什么意思!”阿都古麗粉臉漲紅,小小尖尖的鼻子,都似乎亮了起來。 底下密疆行省那些彪悍學生,立即拍桌站起,佩刀撞得桌子咣當響,對面麗京總營那些學生不甘示弱,也嘩啦一下站起,怒目而視。 這兩個女人,剛一見面,就對上了。 極東總督眼睛發直,他早知道比試場三女爭夫的軼事,這也是極東官場的笑談,為了不引發麻煩,他還默許了三個棚子在場外的搭建??墒切φ勗谄綍r那叫調節氣氛,在這個時候就是麻煩。 明知道是麻煩,可這客還不能不請,極東總督內心吶喊,只希望天上掉下個猛男或者猛女來,好讓他安安穩穩請完這客。 “慕丹佩!請你為你剛才那句話道歉!”阿都古麗瞧著自己那些彪悍的勇士,勇氣倍增,霍然站起。 慕丹佩霍然抬手。 兩道玉白的光影電射而出,凌厲的風聲掠得幾上的杏綢唰唰飄起,光影一閃,便到了阿都古麗面前! 阿都古麗佩刀也已經抓在手里,冷笑一聲,刀背橫拍,要將那雙襲來的象牙筷子拍飛。 筷子忽然左右一分,一射阿都古麗頭發,一射她手腕。 “啪?!卑⒍脊披愵^上黃金打制的華冠被射歪,一簇微黃的發瀉落,披了她一臉。 “當?!笨曜由渲兴滞?,她手一軟,彎刀掉落,正砸在烤羊腿上,濺了她一身花椒和油星。 阿都古麗花容失色,“啊”一聲尖叫后退,撞翻了凳子。 慕丹佩手一伸,她身后仆役立即很有眼色地遞上一雙新筷子,她舉筷子夾菜,還是看也不看阿都古麗一眼,閑閑地道,“話都說不周全,拜托就不要再丟人現眼了。還有,我叫慕丹佩,不是摸蛋飛?!?/br> ------題外話------ 喲,票據說又回地平線以下了。打滾ing。聽說有些親咬緊牙關堅持要把票攢到月底,我瞬間來了好勝心,我決定天天滾、日日滾、揮舞內褲、舉罩罩跳倫巴、大劈叉三百六十度乳燕投林七體投地高唱**時代最強音……看你們能堅持到幾號,看你們贏還是我贏,哈哈哈哈哈叉腰笑——喲喲切克鬧,票票票! ☆、第四十九章 捍夫大戰!壯哉太史! “噗?!碧蒙咸孟卤娙她R噴。 極東總督抹汗,喃喃道“丹佩,你這……你這話怎么也敢說……” “怎么?”慕丹佩茫然四顧,對眾人的反應也大惑不解,“我說錯了什么嗎?” 眾人絕倒——正驚訝這大家千金怎么說出這么低俗的話,敢情人家太純潔,根本不懂這詞兒的意思。 原來是個天然呆。 旁邊小間里偷聽的那一群,早已笑破了肚皮…… 阿都古麗沒有笑,她早已氣瘋了。 密疆行省總督的女兒,大密宗王的外孫女,在那塊地方,也相當于公主地位,尊貴不可侵犯。 “拿下她!”阿都古麗一指慕丹佩,鑲了鉆石的指甲還沒她眼神亮光凜冽,“你們都死了嗎?侮辱我的人,怎么能容下她!” “扎汗!”底下衛士和密疆分營學生以土語大聲應答,快步上前。 “荒唐!以為這是你密疆行???”麗京總營的學生立即攔住路,并紛紛呼喚自己留在外面的護衛。麗京總營的學生非富即貴,哪個都有一大群護衛。 慕丹佩放下筷子,冷笑。 雙方一觸即發。 “這是在干什么?”忽然門口有人笑吟吟地道,“擺開陣仗歡迎我嗎?” 已經準備下令軍隊進門的總督,立即老淚縱橫。 國公你可來了! 這都快上演全武行了! 極東總督立馬一屁股坐下去——不管了。 反正是他容楚惹出來的事,有什么屎屁股也該他自己擦。 這一聲果然比他喊一百聲都有用,所有人齊齊回頭,在上席剛剛還殺氣騰騰的阿都古麗唰地收回手指,低頭看看自己,急忙把袍子上濺到的花椒粒子拍去,又慌忙拿起桌上的布巾擦油漬。 連慕丹佩,都趕緊放下筷子,就著杯中酒水,照了照自己嘴唇,看有沒有染上rou屑。 門口,容楚施施然走了進來。 這時已經黃昏,天色幽黯,大廳里剛剛點上燈火,他進來的時候,人們依舊覺得,眼前亮了亮。 是窗前偷換明月光,是玉盆明珠微生香。 瑰姿艷逸的男子,到哪都是一段風流詩,或者一曲流芳曲,眾人目光緊緊跟隨,只覺得這般瞧了千萬遍,下次再瞧依舊不厭倦。 何況他少年高位,名動天下。 再嫉妒他的人,此刻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男子,確實是值得這些平日里無比高貴矜持的女子,放下一切來追逐的。 他一到,一天戾氣都消除,他就那般步子閑散地過來,含笑對密疆行省和麗京總營的學生道“勞駕,讓讓?!?/br> 語氣輕松,好像沒看見雙方拔出的刀。 兩邊學生都不由自主向后退,容楚笑吟吟指給他們看,“對,你們的座位在那……嗯,去吧?!?/br> 學生們對上他的眼神,都覺得心中凜然。 有種人似乎在笑,可壓力忽然便如山般壓下來。 沒人敢再造次,都乖乖退了回去,眾人剛舒口氣,頭一抬,臺上剛才還劍拔弩張的兩人,都端端正正坐著,平心靜氣喝酒呢! 眾人頭一低——咱也喝酒,喝酒! 一邊埋首酒杯,一邊從酒杯縫里偷偷瞧。 容楚直入上座,也不和任何人遜謝,別人也覺得這是自然的。他坐下時瞧了瞧身邊空位,想了一想,眼神里忽然浮現驚異之色。 總督府其他屬員都在下首,這位次按說只該屬于云合府尹,可云合府尹今天不會來,那么這位置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