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
李秋容唇角一扯,算是笑了,“自然不能?!?/br> “來人,傳旨?!弊谡蓦p手交疊,撐著下巴,眼神冷冷俯視,寒氣四射地道,“今夏南方大旱,未知儲糧情形如何,現封晉國公容楚為南路巡察使,巡查南方七行省的糧食儲備情況和當地官員政績,即日內速速動身前往南堯行省,不得延誤?!?/br> “是?!?/br> == 圣旨以極快速度下來,傳旨的太監,被催促著騎快馬,立即往晉國公府傳旨。 傳旨太監到的時候,容楚正在和他娘扯皮。 “你又要到哪里去?”國公夫人拉著兒子袖子,不依不饒,“今年來你回家過幾次?每次住過幾天?這才回來兩天又要走,不是我叫玉桃盯著,你是不是又要不告而別?” 容楚眼神陰惻惻的,盤算著玉桃那姑娘年紀不小了,是不是該打發了嫁了? “兒子只是出門逛逛。中瑞那邊有行商過來,聽說帶來一批奇異的玩意,兒子想淘了來孝敬娘親?!比莩⑿?,哄他家老夫人。 “那我們一起去!”國公夫人眉開眼笑來攙他,“你好久沒有陪我一起逛街了!” “行啊?!比莩⑿?,一邊給管家來錢使眼色,示意他慢吞吞套車,“兒子先去牽馬,娘您坐車跟來?!?/br> “不行,你騎馬先跑掉以為我不知道?”國公夫人今兒卯上了。 兩人正撕扯,一個丫鬟忽然急喘喘跑來,道:“老夫人,公爺,周護衛讓人傳話,說在一條街外看見有傳旨太監來了?!?/br> “這個時候有什么旨意?”容家老夫人還在詫異,容楚已經眉毛一挑,“周七可認得那太監?” “是景陽殿的黃公公?!?/br> 容楚眼神一冷,拔腳便走,“速速備馬,立即出府!” “容楚!”老國公夫人瞪大眼睛,“圣旨要來了,你竟然要走?” “不走就走不掉了?!比莩呐氖?,對空中道,“不管用什么辦法,給我拖住黃公公,延遲他到府中傳旨的時辰?!?/br> “你瘋了!這要被查出來是大罪!旨意豈是可以怠慢的?” 容楚衣袖一揮,他娘就落到了三步開外,容楚腳不沾地地向外走,一邊道,“那便怠慢吧?!?/br> “來人,攔住你家公爺!”老國公夫人急了。 “攔吧?!比莩R膊煌?,“那您這輩子也沒媳婦了?!?/br> “嗯?”正要指揮護衛攔下容楚的老國公夫人,手一停,快步便奔了過來,“等等,你說清楚,什么媳婦?哎,阿楚,阿楚——你到底要干什么去——” “救你媳婦去——”容楚的聲音已經遠遠地隔了一個院子,隨即有快馬奔馳的聲音傳來,一陣風地遠去了。 廳堂里有種詭異的氣氛,老國公夫人呆了半天,問身邊的丫鬟,“我剛才沒聽錯吧?你家公爺說的是媳婦兩字?” “再沒錯的?!毖诀呙虼叫?,“公爺還說要去救未來小國公夫人呢,難怪這么心急?!?/br> “難怪這么心急,心急得好,心急得對?!崩蠂蛉怂查g笑得慈祥可親,拍拍手,道,“都聽見了?你家國公有要事要辦,來人,塊給我去一條街外,想辦法攔黃公公,嗯,不行就把圣旨給偷了,半個時辰之后再塞還給他……” 剛還捋著袖子準備幫容楚攔住老夫人的管家來錢,砰地栽了個踉蹌…… ------題外話------ 二更送上,累屎俺了。我好勤奮,勤奮得我自己都無比感動,嗚嗚嗚。 謝謝大家的月票和年會票,既歡喜又心疼。萬更啊萬更,盡量堅持得再久一些。 ☆、第二十一章 痛經是件麻煩事 甩掉圣旨的容楚快馬奔西凌,可憐那被偷圣旨的黃公公,一阻再阻,終究沒能趕上容楚的腳步,只得攜著圣旨再回宮請罪,隨后宗政惠命人帶著圣旨出京去追,并命沿路府縣一路攔截,至于追到追不到,攔不攔得下,能在什么地方追到攔下,就看他們的運氣了。 而此時,三公已經光速駕臨昭陽城——章凝以最快速度飛鴿傳書,三公收到后無比震驚,當即商量后,也贊同了章凝的意見,隨后大司馬宋山昊,大司徒席哲連夜進宮,也不知道兩位大佬和太后說了什么,總之最終他們拿到了太后關于徹查龍莽嶺案的旨意,連夜快馬奔赴西凌昭陽,而景陽宮燈火一夜未熄,有人聽見東西被大力摔碎的聲音。還有人聽見太后尖聲道:“……一個個都背叛我!他竟然去玩妓女……讓他滾——” 至于這個“他”是誰,沒人知道,也沒人敢猜。 刑部尚書還在路上,大司馬大司徒已經動用了最好的千里軍馬,奔到了昭陽城,兩日后一大早,太史闌一開門,就看見兩個滿臉黑灰,胡子打結的老頭,從馬上滾下來,把她擠到一邊,張著雙手,連聲招呼都沒打,狂奔進她的府里,連聲道:“章凝呢?人呢?快!快!我們要見人!” 一群晨起掃地的衙役護衛兵丁,抱著掃帚傻傻地看——哪來的老瘋子? 兩位大佬正急得跳腳,忽然一個聲音清清冷冷地傳來,“大司馬,大司空,兩位大人,早?!?/br> 兩位大佬一轉頭,這才看見太史闌。 太史闌揮揮手,示意所有人退下,才不急不忙走過來,“兩位大人太心急了,真是令人驚訝?!?/br> 兩位大佬瞬間醒悟——章凝傳來的消息太震驚,兩人急于見到人,查證真相,倒顯得過于心急,落在有心人眼里,會引起疑問的。 “你是太史闌吧?”大司馬宋山昊點點頭,“很好,很審慎?!?/br> 大司徒席哲十分沉默,也沒有露出贊賞之色,眼神冷漠而又有點警惕地盯著太史闌。 太史闌才不管這些大佬怎么看她,把他們帶進章凝的書房,睡眼惺忪的景泰藍也被抱了進去。 她站在外面,聽著很快里頭砰嗵砰嗵,大抵老場景又重演了,如此這般來上幾回,景泰藍便可成為爺叔殺手了。 過不了多久,門打開,三位大佬居中而坐,已經恢復了平靜和莊肅。 景泰藍坐在一邊吃糖,這幾天他纏著章凝給他買零食,整天眉開眼笑,太史闌覺得,隔代親這種事果然是存在的,眼看著她好容易糾正了小子的吃零食壞習慣,就要給這群老頭子給毀了。 “太史闌,多謝你這些日子照顧陛下?!比x她,眼神里閃動著感激——照顧還是小事,陛下脫胎換骨才是南齊之福,看看現在的陛下,對比當初宮里的小紈绔,三公幸福得想哭。 “我愿意?!碧逢@道,“怎么都無妨?!?/br> 三公對視一眼,都覺得這女子驕傲而耿直,不卑不亢,不阿諛,不輕狂。 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別有心思,挾天子以令諸侯的。 三公都稍稍放下了心,對望一眼,說起了正事。 “我等前來,為龍莽嶺案?!闭履?,“你曾經說過陛下中毒,我們已經派人去查,但凡這種慢性毒藥,西局最擅長,只怕此事和康王也脫不開關系,所以龍莽嶺案,確實得好好辦,借此機會壓一壓康王黨羽的氣焰,陛下將來回宮也安全些?!?/br> “請三位大人吩咐?!?/br> “你且附耳過來……” == 次一日,西凌昭陽城,龍莽嶺案,開審! 一大早整座城都沸騰了,百姓那日迎接王駕,親眼見了康王自己接了告自己的狀紙,正引為奇談,茶樓酒肆,連日討論,都在說這狀紙雖然接了,但未必能開堂審,康王何等身份?南齊唯一的親王,太后身邊最為信重的紅人,誰敢審他?只需要康王回京,甚至不回京,一封密信遞給太后,這案子,就審不成! 不僅審不成,連帶咱們新上任的昭陽同知,女英雄女大人,只怕也要被連累,仕途到頭咯。 大多數人持這種看法,也有一部分人,卻堅持認為,太史闌自出現在人們視線中,便一鳴驚人,不同凡響,諸般行事,若有神助,有種人生來便是創造奇跡的,或許再創造一次也未可知——她能讓康王自己接了告自己的狀子,為什么就不能讓他跌一次跟頭? 兩種說法僵持不下,以至于茶樓酒館甚至開了賭局,賭太史闌和康王,誰能贏到最后,目前賠率一賠五,大部分人不看好太史闌。 畢竟雙方身份地位相差太懸殊,強權社會的規則,大家心知肚明。 所以,開審的消息一出來,人們和他們的小伙伴們都驚呆了。 這樣的涉及親王的案子,這么快就開審了? 這意味著什么? 昭陽城轟動了,昭陽的官吏們激動了,連帶周圍市縣聽說消息的人,都源源不斷地奔了來,昭陽府門前人山人海,迅速帶動了當地攤販的商機。 卯時開審,一聲威武,屏風后轉出三位頂戴輝煌的老臣,氣度端肅,不怒而威,有識得官服等級的,認出這是朝中三公。 眾人更激動了,昭陽雖是首府,畢竟僻處一地,哪有機會見這種國家最高權力之地的大佬們,還一見就是三位? 三公位于其上,隨后是刑部尚書,右側坐下西凌行省總督。左前方擺下一張小桌子,那是給太史闌的。 昭陽代府尹已經算是國家級中層干部,但在這些大佬面前,有個座位還算是大佬們看在景泰藍面上。 但太史闌最后出來時,民眾忽然安靜,隨后爆發歡呼如海潮! “好樣的!太史大人!” “居然真開審了,太史大人,我的寶押在你身上啦!” “給他們來個狠的!為民申冤哪太史大人!” 北嚴趕來的百姓尤其起勁,在人群外拼命蹦達,大喊,“統統買太史姑娘勝!” 呼聲傳入堂上,神態莊嚴的大佬們對視一眼。 這個太史闌,雖是女流,但民間威望,真是前所未見。 之前朝中很有一種說法,說那太史闌沽名釣譽,說她煙視媚行,馭男有術,所謂勝利守衛北嚴,不過是勾引到了晉國公和他的大總管為她拼命,本身能力平平等等。 然而民心是秤,今日昭陽府堂前一見,真相自明。 何況……三公掀起眼皮子,瞅瞅坐得筆直,面無表情的太史闌,嘴角抽了抽。 煙視媚行? 算了吧! 她要算煙視媚行,咱們還算翩翩風流呢! …… 因為涉及當朝親王,以及西局指揮使二品大員,案件不會公審,人群迅速被驅散到十丈以外,昭陽府兵丁和上府兵一同把守住整個昭陽府。 人群被隔開,卻不能驅散,所有人虎視眈眈盯著里頭,也給主審的官員們增加了壓力。 “傳首告!” 主審的章凝聲音威嚴,衙役的水火棍落在地面上聲音沉厚。 陳暮從堂后戰戰兢兢走了出來,蘇亞在他進門前,拍了拍他的肩,輕聲道:“想想那些過去的日子?!?/br> 陳暮渾身一震,再回頭看她時眼底充滿淚水,忽然輕聲道:“小音……如果這次我報了仇,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蘇亞頓了頓,一瞬間眼神有些茫然,似乎被這久違的稱呼勾起了回憶,眸底泛出淡淡的痛,隨即她握住了陳暮的手腕。 “你做個有勇氣的人?!彼?,“我們才能有勇氣一起走下去?!?/br> 陳暮眼底綻出光彩,吸一口氣,走上堂。 狀紙遞了上去,陳暮早已將狀紙背得滾瓜爛熟,他不敢抬頭,對著地上青磚,一字字將狀紙念來,聲聲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