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可能性 死亡預告,其一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才冷靜下來。 體感的時間已經徹底亂了,說不定已經過去了近一個小時,也說不定連幾分鐘都沒到。 血字。 “鮮紅”是大腦一時給出的錯覺。實際上血早就干了,呈現出接近黑的暗紅色。 稍微湊近,就能聞道那股血腥味。 一下子就想起了在第一次學級裁判之前,在空房間的墻上發現的血字。 預言家檢查了下四周的地面以及沙發,只有墻根附近有少量滴撒下來的血。其他地方非常干凈,均沒有血跡。和空房間里那到處都是血的沖擊性場面還是差了不少。 “你們全都得死!”和“rache”。 血字、殺人預告。 ——不,不一樣。這兩個血字性質不同。 ——空房間的血字是“偽造的殺人預告”,實際上是為了掩蓋里面殺人的痕跡,模糊案發現場。而現在的這個血字……休息室里看不出其他的痕跡,應該只是單純的“殺人預告”。因此它們的性質完全不同。 預言家閉上眼睛,用左手蒙住臉,思考著。 ——倒不如說,這場“自相殘殺游戲”就不該出現這種“殺人預告”。因此第一次的血字才能看出來是為了掩蓋血跡而留下來的。 ——和通常的偵探小說不同,“自相殘殺游戲的兇手”不等同于“事件的黑幕”?!白韵鄽垰⒂螒虻膬词帧币皇菦]有絕對的主動權,二是受到了真正黑幕定下的規則的限制。 ——反過來,殺人預告又很可能引起目標的警覺,甚至打斷兇手的殺人計劃。 ——殺人預告對兇手犯罪沒有意義,為什么…… 頭腦還是不夠清醒?;蛘哌@就是自己推理能力的極限了,畢竟線索不足。 他重新睜開眼睛。 rache。 ——得趕緊去把大家叫醒。 他最后看了眼血字,然后快步離開了休息室。 …… …… 凌晨五點四十四分,才囚監獄休息室。 警察、預言家、收藏家、天才、幸運、劍道家、電競選手、演繹部、弓道家、解謎家、催眠師、畫家。 “人已經到齊了?!本炜人砸宦?,望向墻上的血字,“雖然看上去也不像是發生了殺人事件,但能確定大家都平安無事,那是更好?!?/br> 預言家深呼吸。 令人反胃的血腥味。 十幾個人圍著一個血字,氣氛雖說也很古怪,但總比自己當時獨自一人目擊要安心。 “血早就凝固了,是在深夜被人涂上去的。而來源無疑就是倉庫的血包?!本爝屏讼伦?,“血包真是個礙事的東西?!?/br> 幸運小聲發問:“但是,倉庫……” “嗯,倉庫應該是上著鎖的。理論上并不是那么簡單就能從里面取走血包?!本鞊u頭。 眾人的目光集中到天才身上——鎖匠和竊賊已死,只有他有開鎖的才能。 天才無奈地聳肩。 頭頂的日光燈管穩定地發著光。在血的映照下多少顯得蒼白無力。 在這個空擋,預言家以盡可能銳利的目光射向警察。 警察曾用“共犯”的犯罪模式殺害了偵探。盡管這件事還是一個秘密,但警察確實擁有這樣的手段以及前科。 自己沒法信任他。 而警察只是白了預言家一眼。 警察又咳嗽一下,喚回眾人的視線,道:“而犯人的目的無疑就是……” “殺人預告,對嗎?”畫家插嘴,“rache,德語單詞,意思是‘復仇’?!?/br> “《血字的研究》,福爾摩斯系列的第一篇?!笔詹丶业?。 “犯人更大可能只是想引起恐慌。殺人之前擺出這種預告實在太愚蠢了,這個殺人預告本身的指向也太模糊了?!本熘匦陆舆^話頭,“倉庫那邊我和電競選手會去檢查一下血包的數量……” “——讓我去吧?!鳖A言家搶話,在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時,補充說,“讓我和電競選手一起去?!?/br> “……沒問題?!本靽@氣,像是對預言家的行為表示無可奈何,“在那之前,去倉庫的兩位先交代一下昨晚的不在場證明。我們不能因為惡意不明確而斷定沒有惡意?!?/br> 在場的其他人紛紛點頭。 ——昨晚的不在場證明…… 預言家愣了下。 電競選手問:“要從哪里開始說明?” “晚飯之后吧?!?/br> “那……昨晚我在晚飯之后還和警察聊了一下,大概七點半的時候去了我自己的才能研究教室。九點一刻左右我就直接回了房間?;胤块g前我和警察見了一面?!彪姼傔x手一邊回憶,一邊敘述。 “這點我可以證明。我和她的才能研究教室都在負一樓,至少在這段時間內,她做不到去偷竊倉庫的血包?!本斓?,“接下來是你了,預言家,你的不在場證明呢?” ——我的不在場證明…… ——糟糕,我昨晚的不在場證明…… “昨晚……吃完晚飯之后,我先跟幸運聊了會,然后遇到了催眠師,一起進入了‘偵探的才能研究教室’……”預言家磕磕絆絆地說。 ——然后…… ——不行,后面的情節完全想不起來。 虛汗在往外冒。自己在偵探的才能研究教室里呆了多久,幾點離開的,全都想不起來。 “之后,預言家是在十點離開的偵探的才能研究教室。那個時候黑白熊正好在廣播里播報進入夜晚時段。那一段時間里我都可以證明預言家在偵探的才能研究教室里?!贝呙邘煹?。 ——很合適的解圍。 預言家松了口氣。 其他人的視線倒是有點古怪。 警察從上衣口袋里摸出鑰匙,遞給預言家:“那么你和電競選手過去吧。剩下的人繼續說明昨晚的去向,從天才開始?!?/br> 預言家接過鑰匙,與電競選手對視一眼,示意離開。 天才在這時開始了他的敘述:“吃完晚飯,我把這里的所有樓層都逛了一遍。接下來就和收藏家在一起行動了,地點倒不固定,有時候在我的才能研究教室,有時候在他的才能研究教室……” 電競選手和預言家一前一后走出了休息室。 腳踏上通道的地面,預言家心里琢磨著催眠師的證言,才發覺不對勁。 ——到晚上十點為止,我都和她一起待在偵探的才能研究教室嗎?三個小時以上的時間,有那么久嗎? 回頭望一眼休息室內部,催眠師也正好在看他。二人視線相交,催眠師露了個溫和的笑臉。 ——…… 微妙的惡寒。 預言家沒再去看休息室,和電競選手一起往倉庫走去。 …… …… 熟悉的通道。 千篇一律的、機械化的、無感情的、完全密閉的通道。 感覺自己像是在陰暗管道中爬行的螞蟻。 身后休息室的說話聲在轉過兩個彎后就幾乎聽不見了,沒想到這里的隔音竟然這么好。 這也是在“只有兩人脫離集體”的情況下才特別有感觸。平時雖然也常常各自獨自行動,但都沒有此時感覺那么孤單和“被隔絕”。 稍許有些喘不過氣。 頭頂的日光燈忽然閃了兩下,然后變得更亮了。 強烈的、叫人發狂的孤獨——那還不至于,只是一瞬間產生了這樣的幻覺。 ——燈光變亮,意味著已經過了六點,進入了白天時段嗎? “電競選手?!鳖A言家開口。 ——不在場證明的疑惑先不去管它。自己主動提出和電競選手一起來倉庫,當然也有自己的目的。 “什么事?”長發少女身體微微一顫,問。 “昨天,警察有什么特別的動作嗎?”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彼哪樕洗_實顯出困惑的神色。 “例如,可能會危害到其他人的特殊的計劃?”預言家特意搬出了“眾人”作為隱形的籌碼,試圖讓電競選手就此坦白警察存在的秘密。 “……那個,我雖然和警察關系很近,但也不是知道他的所有事情的。他的行為和想法都是他個人的事情,一般也不會告訴我?!彪姼傔x手有點尷尬地笑笑。 “這樣啊?!鳖A言家苦笑一下,結束了對話。 ——警察應該還沒有告訴她我已經識破了他們的共犯殺人事件。我應該在這里跟她挑明了“我是知情者”的事實嗎? 短暫的猶豫,沒有想出答案。預言家暫時將這個想法擱置。 …… 來到倉庫門口,停下。 鑰匙對上門鎖的鎖孔,“咔噠”兩聲開鎖。 推開略顯沉重的倉庫大門,兩人走進里面。 ——鎖匠和偵探死亡之后,我們都這么來確認過倉庫的狀態。 預言家這么想著,四下張望。 “我還記得血包在哪個貨架,你跟我一起來吧,順便也幫我做下證?!彪姼傔x手說著,走向倉庫深處。 “嗯……嗯?” 預言家剛邁步,余光卻瞄到了一個異常的物件。 “……這個是……” 他走進一旁的兩個貨架之間,蹲下,打量著地板上的那個物件。 “……假人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