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她這樣一想,對他的那些不滿就散去了許多。 含著笑意問他,“難道你不愿意,提前感受一下做父母的滋味兒?要是真要一兒一女,不如現在就積攢點經驗?!?/br> 嚴尚真也笑了,知道她記著他說過的話,低聲說,“那我肯定是,愿意的?!?/br> 她說的對,就當是為以后做父親來一次演習。 這么一想,心情好了很多。 嚴尚真對著方念也沒有那么冷臉了。 第23章 一步之遙 已經冷得不行了,白曉晨還是要上班,但只剩一些報告工作,因為畢竟不算重工的員工,所以他們這些大學來的研究員,再有一個星期,也都可以放假了。 至于嚴尚真,到了年末也一般當個甩手掌柜,把事情扔給下屬,不怎么去公司了。 正好可以陪著方念。 已經星期三了,這周五得去方念的幼兒園參加活動。嗯,再有二十來天,新年就到了。白曉晨走到停車場,哆哆嗦嗦地掏著鑰匙,一邊想著。 強光刺激得她瞇了眼,一輛奧迪無聲息地開了過來。 那車窗慢慢放下,是方獨瑾。 方獨瑾的司機哪里去了?還有,他的車位不在北邊嗎?白曉晨心中疑惑,拉了拉圍巾,對他勉強笑了笑,又要低頭借著車燈光線翻著包里的鑰匙。 “上車?!狈姜氳Z氣平淡,“我送你回去?!?/br> 白曉晨想要推辭,但是懷疑自己把鑰匙落在辦公室了,她不想再冒著風往回走,就繞過車頭,拉開后車門,坐了進去。 暖氣很足,她長長地舒了口氣。 方獨瑾的司機呢?白曉晨心里默默吐槽,我可不放心讓他開車啊,誰知道他多少年沒駕駛過了,要是出點什么問題,那可沒地方哭。 “你要坐在后面?”方獨瑾從后視鏡里瞥了她一眼,“拿我當司機了?” 非要坐副駕嗎?白曉晨腹誹,這人太重規矩了吧。 見他盯著她面上不好看,就知踩到他的線了,方獨瑾肯定生氣了。 “我給忘了,不是故意的?!卑讜猿炕伊锪锏卮蜷_車門,又哆哆嗦嗦地上了副駕駛,方獨瑾的臉色才好轉過來。 白曉晨揉揉手,覺得都要僵掉了。 “明天就修好了,誰想到你們那邊的暖氣管道怎么就突然壞掉了?!狈姜氳蝗粊砹艘痪?。 語氣里有些歉意,白曉晨表示受寵若驚。 方獨瑾一手握住方向盤,一手從置物盒里拿了一張光碟,塞到音響里。 光碟被那修長的手指慢慢推了進去,音樂響了起來。 是探戈舞曲——por una cabeza。 中文名是“一步之遙”,經典的西班牙旋律。 華麗生動的小提琴聲引領著整個旋律,而鋼琴聲總是在關鍵的時候參與。 她很熟悉,認真地欣賞這部名作,嘴角抿出了小小的笑渦。 從他的角度看了,可愛的很。 猶豫再三,他很想說,不知你是否,記得我們連續兩次,都是在這個曲子下的舞池,倒是很有緣分。 然而他終究沒有開口,反而問道,“這個月17號,秦蜜要結婚了?!?/br> 白曉晨屏息了下呼吸,幽幽說道,“他告訴我了,我知道,婚期正好是初三,趕得太急了些?!?/br> 頓了頓,她接著說,“不過我到時候不是要值班么,尚真覺得不去也沒關系,說是他們的婚禮來的太倉促,很多事情沒準備好?!?/br> 方獨瑾發動了車子。 “你二十九號來值班,三十號給你放一天假,可以和家人聚聚。初一到初五直接來研究所工作,不要忘了?!狈姜氳恢獮楹?,重復了一遍已經告訴過她的話。 “今天27號,從三十號開始,那我能直接休息近二十天呢?!卑讜猿勘M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歡悅一些。 車內沉默。 突然,方獨瑾打了方向盤轉彎,問道,“方念在你家?” 白曉晨恩了一聲,覺得這幾天連軸轉忙得太疲倦,“你堂哥不是出國了嗎,就把念念放在我家了?!?/br> “你大學輔修了會計?”沒話可說,方獨瑾看車外閃過的樹木建筑,語氣淡淡的。 白曉晨實在很累了,模模糊糊聽到他的問話,含糊回答,“那個時候想幫我媽看一下公司的賬目,所以就輔修了,不過為了我爸的事情,散盡了大部分的家財,現在不需要了?!?/br> “未必?!狈姜氳f。 在這一遍遍重復悠揚浪漫的小提琴聲里,她支撐不住,闔上了眼睛,沒有聽到方獨瑾的話語。 —————————————————————————————————————————————————————————————————————————————————————— 方獨瑾話音一落,發現她長久沒有回答,明了,白曉晨一定是睡著了。 默默地開著車,速度卻在不知何時放緩了許多。 方獨瑾按了一旁的遙控器,關上了車頂的燈,他被籠罩在黑暗中。 又堵車了,方獨瑾有點煩躁地敲了敲方向盤,外面排著長龍,一片片光亮閃的人心煩意亂,還有風雪呼嘯,已經六點半了。 車子里卻很靜默,只有音樂的聲音,還有她清淺的呼吸。 他一路上都刻意不去看身邊的那個人,只聽見她呼吸均勻,想必是睡得深了。 車窗外的霓虹燈炫目得過分,他收回了視線。 外面很冷,他見風雪愈盛,無意識地想。 車子里卻很暖,還有什么躁動起來。 方獨瑾偏臉,果然看到一幅和美的睡顏。 她酡紅的臉蛋上是安寧的神情,如扇長睫,掩去星眸點點。 ——海棠春睡,應如是。 一瞬間,好像被什么東西擊中了心弦。 他狠狠地閉了一下眼,卻止不住翻騰的意念。 我不該,我不能,我不愿。 可人非圣賢,縱使理智如他,也會有失了心智的一天。 仍然凝視著這個熟睡的女人。 她很安寧,察覺不到外面的嘈雜寒冷。 腦海里閃過紛繁的雜念,混著音樂聲,他堪堪憶起。 兩次共舞的第三曲,就是《一步之遙》。 第一次,他牽著她的手,摟住她的腰,他別無雜念,心如止水,只是應了表妹唐秦蜜的要求,與張智源交換了舞伴。 遠山別墅的第二次,他心有所動,但也只是惑于一時寂寞,直到音樂響起,才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他們配合得如此默契,她又美得分外張揚。 也許那時候白曉晨已經知道張唐二人訂婚,在舞池里,微笑似悲似喜,眼神熾熱冷艷,步伐傲慢輕佻,卻交纏了無望的含蓄。他以為那是挑逗,是較量。 現在看來,是對另一個人的宣告——看她過得多好。 他前進,她后退,他糾纏,她逃離,每一個接近的瞬間,卻始終隔著一步的遙遠。 音樂纏綿卻總是內斂,他急躁了一些。 她旋轉得狂狼,曼妙的身段是難以形容的冶艷——原來她也有這一面。 捕捉不到她飄忽流轉的眼神,在舞池里,他生出一種征服的欲望————請不要在他面前走神,他不喜歡這樣。 追逐,較量,硝煙,無望。 始終是por una cabeza——一步之遙。 一曲結束,她好像回過神,臉色上有了紅暈,卻顯著病態。 是了,她穿著水藍色禮裙,在小腿那里微微開了叉,露出晶瑩如玉的肌膚,在燈下顯得莫名性感。 她略施脂粉,卻嫌污了顏色。 烏黑柔順的長發盤在一起,綴了一個珍珠發夾,他那時竟沒發現,她比珠寶耀眼。 他竟沒有發現。 方獨瑾闔了闔眼睛。 她的眼睫毛輕輕撲閃,睡得不安。 看她仍是熟睡的模樣,為了高光項目,一直如此拼命,可是她卻不知…… 方獨瑾心頭一緊。 工作的時候,她總是認真地出奇,甚至敢頂撞自己,“你又不是這個專業的,就算你是我們領導,可也不要對我們的工作指手畫腳,何況實驗室本來就不讓別人隨便進?!?/br> 她也很細心,午餐談話時,他不過稍稍捂了一下胃部,她就一臉正經地勸告自己,“就算酒量不錯,可為了身體,還是少喝些吧,方大領導!” 或者吃午飯時,她總是吃掉那么多食物,還振振有詞,“我站著工作了一整天,餓得慌。再說又不會吃窮你們重工集團,不要太小氣哦?!彼睦镏?,他是什么意思。 共事不過數月,何來這么多記憶。方獨瑾問著自己。 他急促了呼吸,著魔一樣,慢慢靠近。 那誘人的唇瓣近在眼前,他似乎被迷了心智,不能自已,忘記了她是誰,而自己又是什么身份。 不過是一對俗世男女,情愛悲歡,哪里能夠幸免。 如果可以靠近,為什么不可以? 他恍惚,漸漸俯身過去,在那雙唇上就要印下他的痕跡。 她嘟噥了一聲。 那聲音微弱,他并沒有聽清,不過已經足夠,足夠讓人從迷夢驚醒。 方獨瑾把手搭在方向盤上,中央后視鏡里映出她的容顏,并不清晰。 他短促一笑,握緊了方向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