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江一弦的幸福理論
江樺被她盯得愣了片刻,無意識地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臉側。 這倒確實是他一貫的毛病。就跟在言談方面的屬性一樣,他很少把情緒反映在臉上,也因此成為被某些不明真相的路人打上高冷標簽的主要成因。 “就是這樣啊?!苯幌铱此麑ψ约旱脑捰辛朔磻?,很得意似的,“我就說嘛,爸爸你老是看起來不開心。而且在外面的時候,其他人都是走在一起,只有爸爸總是一個人?!?/br> 說這話的時候她已經完全變了臉,剛才扔圈失敗的那股惱火煙消云散,江樺擔心的“炸藥蓄能”狀況并沒有出現??磥硭那榫w是屬于來得快去的也快型,找到了新話題,她自然就把剛才的不愉快拋之腦后。 “我見到爸爸和小竹的時候就在想你們為什么總是不開心,還以為外面的人都是這樣的?!苯幌医又f道,邊說邊叉起了一只新的燒果子,“但是現在看來也不對呀,這里的人都很高興,既然你們和他們一樣,為什么要一直那個表情呢?” “每個人都不一樣?!苯瓨鍖λ@個問題只能敷衍過去,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你覺得外面很好么?我是說這幾天?!?/br> 江一弦聽罷撅著嘴托起了腦袋,進而搖了搖頭:“和我想的不一樣?!?/br> “怎么不一樣?” “都是我沒見過的東西,以前我就想要出來看看,結果有很多東西都不是我預想的那樣?!彼⑽戳粢獾浇瓨宓哪樕?,只是自顧自地說道,“外面的食物很好吃,人也很多,但之前的那個白房子很悶,里面的人都只是讓我呆在房間里,太無聊了?!?/br> 她說的“白房子”估計就是醫院了。那半年近乎于關禁閉,看來是著實把她悶得不行,類似于孫猴子被壓了五指山。 “但是,也沒關系了?!苯幌野岩粋€燒果子放進嘴里,話鋒一轉,“那個白房子對我很不好,但mama在那里就好起來了,所以我已經不討厭他們了?!?/br> 江樺看著她的小臉,說話的時候她正嚼著嘴里的面團,表情沒有什么波動,很順理成章的樣子。按照之前她對于這世界非黑即白的理解,這樣的話能從她嘴里說出來著實有點讓江樺意外,看起來她好像明白那么一點的人情世故了。 “所以總的來說,我還是很喜歡外面的,比以前的地方好玩很多?!彼押凶訅|在腿上,抬眼看著上方的天,“原來世界是這個樣子的呀…這些還不是全部,還要看到更多的東西呢?!?/br> “所以你不會再對其他人出手了吧?”江樺抓住機會插了一句。這話由他來問有點奇怪,但出于謹慎還是得確認一下。 “我答應mama了,說來了這里就不可以再殺了?!苯幌一沃?,依然是聊天的語氣,“之前一直都是阿姨叫我去做這些的,現在阿姨不在,做這些也沒有人拿來用,而且他們好像也不想死掉,那我就不殺了唄?!?/br> 江樺從她話里抓到了什么:“你剛才說,是謝春兒叫你做事的?這些對她有用?” “謝春兒…?”江一弦聽到這個名字歪了歪腦袋,手指戳著下巴把腦袋點起來,“啊,對了,阿姨好像是叫這個名字來的。那就是了,阿姨說這就是我存在的使命和任務,有我在她會省心?!?/br> 看她那副說得理所當然的樣子,果真是從小接受著這樣的教育長大,也怪不得她會用那種態度對待生命。 “她為什么要那么做?” “這個我不知道誒,不過每次有人被殺掉以后,阿姨和我手下的那些白白的人就會很開心、很精神的樣子,”江一弦回想著,“除了這個,就是阿姨好像一直在找什么東西?!?/br> “找東西?” “嗯,我們搬了很多很多次家,阿姨管那些地方叫‘遺跡’,說那些才是她的家?!苯幌移仓?,“但那些地方都很黑,很臟,呆在里面總覺得腦子里悶悶的,所以阿姨就總是讓我出來了?!?/br> 江樺暗自將“遺跡”這個詞記在了心里,轉而接著問道:“那么,那些‘遺跡’的位置,你還記得么?” “有好多個呢。有些在城里、也有些在很遠的地方,還有的埋在地底下,我可不喜歡那些地方了?!苯幌艺f到這表情已經有些呆不住了,“總是和阿姨一樣關心這些奇怪的事情,怪不得爸爸你不開心?!?/br> 她后半句轉得突然,江樺跟著怔了一下:“什么?” “就是說,爸爸總在問一些很無聊的問題啊?!苯幌夜闹?,看著江樺眼神居然有點孺子不可教的意味,“剛才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你都不理會,卻總在想著這些離得很遠又沒意思的東西,機會就在身邊也都不去看,這樣怎么可能會高興起來呀!” 江樺被她這一串連珠炮說得有點暈。也是啊,本來今天不就是開開心心出來逛街的么。如果身邊不是江一弦而是江一竹,今天應該就是他放松的休息日,這種場合下他應該也會陪著小家伙玩得很開心,就像以前一樣。 而現在換做了這另外一個女兒,對方仍然抱著簡單的玩鬧心態,倒是他把情況想得復雜了。自己都是用著抱著一種任務式的心態來監視,江一弦又怎么可能主動把他當親人呢? 說起來不就是這么簡單的事么?現代人疲于奔命,為了某些虛無縹緲的東西爭得頭破血流,但歸根結底,最本真的幸福不就是像小孩子時一樣,享受一口美食或者能多看一集動畫片那么簡單啊。 有些事情,成年人想得很復雜,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卻看得很透。 江一弦看他突然不說話,一時也沒法接上后面的內容。她和江一竹不一樣,并不覺得這樣的沉默是正常的,幾秒過后就已經坐不住了,整個人翻上了座椅,小鴨子似的跪坐在江樺身邊,看著江樺的眼睛,好像要從中抓到點什么東西。 “爸爸,你生氣了嘛?”半晌之后她突然開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