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升翻看了這些資料。

    其實，他了解到的東西，比王小蕓給他的資料上的還要多。

    他在國子監那么久，其實真正用于學業上的時間，并不多。

    大部分的時間，他都用來整理和記憶分析朝中官員和局勢了。

    他得到的資料，是支持朱明安的人，通過暗線，費勁心機收集了十幾年的資料。

    而且那些資料，全部都是有據可考，比王小蕓手里這些道聽途說或者臆斷猜測來得要可靠的多。

    但是這些，阻擋不住，他對王小蕓的感激。

    “這些東西，非常有用。都放好了吧，以后會用得到的?！彼⑿χf道。

    見自己能幫得上柳文升的忙了，王小蕓自然是開心的。

    這時候，家里突然就來了許多人，有不請自來的，有比較講究的派人送帖子來的。

    來人的目的，一為恭喜，二為結個善緣。

    不請自來的，都是熟人，如羅塵、王長生、許氏夫妻等。

    那送了帖子過來的，自然是不太相熟又愿意結交的人家的。

    柳文升揀著幾個帖子寫了回帖，說是殿試之后再登門拜訪，如今還要精進自己的學業。

    有的帖子，他卻直接回帖拒絕。

    王小蕓知道柳文升心里有數，也就沒有多干涉。

    她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柳文升已經可以左右她的心思了。

    她甚至沒注意到，柳文升什么時候變得一天比一天沉穩。

    從之前的傻白甜小鮮rou，變成了如今這般的腹黑男。

    可她，確實越來越喜歡柳文升了。

    柳文升陪著不請自來的熟人，用過餐慶祝完之后，當天便又去了國子監。

    國子監里，有朱明安的人，網絡的全國各地的青年學子，也有暗中支持朱明安的高官子弟。

    有些資料，他還是要去梳理一下的。

    畢竟，時間不等人。

    國子監里，柳文升向祭酒張冠卿行了大禮。

    張冠卿老懷安慰地點著頭，欣慰道：“年紀輕輕，高中榜首，竟然還能平心靜氣地來這里找老夫。不錯不錯，老夫果然沒有看錯你?！?/br>
    柳文升再行禮，“大人教誨，學生受益良多。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容不得晚輩心浮氣躁沾沾自喜。故而，學生辭了各方應酬，愿意來此潛心靜修，還望大人不吝賜教?！?/br>
    “嗯，是個能成大事的?！睆埞谇湓僖淮胃袊@道：“你本次能高中，還要感謝常遠常大人?！?/br>
    接著，張冠卿把自己知道的常遠核查試卷之事，一一告訴了柳文升。

    張冠卿為國子監祭酒，清貴之職，但是卻門生無數，朝中有不少大員，都是出自他門下。

    這次調過去閱卷的十八房考官，自然有幾個是他的人。他也因此知道了常遠大鬧閱卷房之事。

    “學生會去感謝常大人的?！绷纳睦锔屑こ＿h。

    兩人閑話過后，張冠卿便拿出一張字條，遞給柳文升，“得寶公公派暗線傳來的，圣上心意有變。十日后的殿試，你要心里有個準備才行?！?/br>
    柳文升展開字條，見上面寫著：“圣心有變，疑五殿下，宜收斂?！?/br>
    “圣上龍體大好，對五皇子反而忌憚起來了?！睆埞谇錅\酌了一杯淡茶，頗為憂心地說道。

    柳文升卻并不覺得奇怪。

    “帝心本就難測。如今圣上起疑，倒也在情理之中?！?/br>
    “嗯？”張冠卿想不到，柳文升竟然好像早就預料到一樣，“此話怎講？”

    “圣上未娶黃守孝之女為妻時，在先帝一眾皇子中，勢力最弱。

    娶妻后，得黃守孝大力扶持，將其他一眾親王，一路打壓，這才終得帝位。

    不料，他即位之初，根基尚淺，局勢未穩，黃守孝當時，便抓住機會，大力鞏固了自己的權勢。

    以至于這二十年來，朝政始終把控在黃守孝手中。圣上忌憚，卻已無力改變。

    但是皇權始終是皇權，圣上雖無力改變大權旁落之勢，但卻必定不甘心受制于人。

    他如今，與其說是忌憚疑心五皇子殿下，還不如說是擔心五皇子殿下背后之人。

    他亦是怕五皇子登位之后，會面臨如他同樣的結局，那便是；臣子功高蓋主，功臣變權臣，皇權再次旁落。

    ……”

    柳文升根據自己所掌握的資料，將永康帝的情形，做了個透徹分析。

    這一番分析，讓張冠卿極為震驚，又有茅塞頓開之感。

    “你想的，比老夫要多多了。既然你如此懂圣上心意，對這次殿試，可有把握？”

    若是殿試名次靠前，就算是永康帝不喜柳文升，張冠卿也打算替他活動一下，讓他入了翰林鍛煉幾年。

    因為本朝明文規定，若是不入翰林，根本就沒有進入內閣的可能。

    可若是柳文升被皇上厭棄忌憚，給他個極差的名次，那么張冠卿就實在不方便出面，為柳文升打點，送他進翰林了。

    雖說柳文升有才，可若是最終連內閣都進不了，那么在朝堂，他也就沒有什么話語權，一身的才能，也就難以真正施展出來。

    不入內閣，就算柳文升做了皇子的幕僚，也是只能躲在那不能見人處，終生暗淡無光。

    張冠卿開始得知皇帝忌憚朱明安并且疑心柳文升時，他是很擔心的，唯恐朝廷失去這么個難得的人才。

    但是他聽了柳文升這番話之后，就知道他必定有應對之法才對。

    柳文升點頭回答張冠卿的話，“學生心中有數，請大人不必憂心?！?/br>
    張冠卿總算放了心，他也對柳文升保證道：“老夫把話放到這里，只要你能入了二甲之列，老夫便有把握把你送入翰林院歷練，也會讓人盡早提拔你得了要職。你，放心吧?！?/br>
    柳文升再次拱手謝道：“勞煩大人費心了，學生柳文升，感激不盡?！?/br>
    估計沒人會相信，一向油鹽不進的國子監張冠卿，會是五皇子一派的人。

    就連朱明安一派的人，也極少知道此事。

    柳文升是為數不多的知道此事的人。

    不是朱明安看兩人關系更親近，才告知柳文升這一切，而是柳文升在平日里的表現，讓朱明安知道，他是可以信任，也是可以重用的人。

    柳文升中了會元之后，倒是拍拍屁股，瀟灑地去了國子監。

    王小蕓這邊，卻是抱著被子，有些孤枕難眠。

    她還要等十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