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七，王小蕓就坐不住了，昨天想了大半夜的方案，她可等不到元宵節之后再實施了。

    一大早，她就去了王家，直接讓親爹送她去縣城。

    到了縣城，把王大海安排在鋪子里等著，她便提著一些禮品去了許家。

    門房把人領進去之后，王小蕓先看到的，竟然是穿了一身火紅衣衫的小燕。真是喜慶。

    姜慧嫻熱情地把人迎進去，還指著小燕笑道：“這是你給送的衣服，這大過年穿，可真是應景又喜慶。小家伙穿上，都不舍得脫下來了?！?/br>
    小燕心情美美地展示著自己的新衣服。

    孩子的快樂就這么簡單，王小蕓只有羨慕的份。

    等到奶娘把小燕抱走之后，姜慧嫻才笑問道：

    “是不是剛開鋪子心急，這才初七就要開門營業？

    其實你大可不必這么著急，元宵節之前，這布莊都沒什么生意，成衣店，怕是也會冷清。

    還不如安安心心在家多休息幾天，過了元宵節再開門就好?！?/br>
    王小蕓搖頭，“開門不急?，F在就是開門，也沒有衣服可以賣?！?/br>
    鋪子的衣服，年前都賣光了。

    如果不是正好趕上過年要關門，她們就是開門營業，都是要唱“空城計”了。

    那，可就成了這個縣城的大笑話了。

    有見過開鋪子卻無貨可賣的嗎？

    “那你這次來縣城是為了什么？”姜慧嫻好奇道。

    王小蕓還沒回答，就見臉色有些沉悶地許彥林抱著小寶走了進來。

    奶娘隨后把小寶抱到隔壁去午睡了。

    “許大哥?！蓖跣∈|上前打過招呼。

    “妹子來了啊?！痹S彥林臉上勉強帶笑，但是那股郁氣，是無論如何都壓不住的。

    姜慧嫻走上前，替許彥林解了外袍，關心地問道：“怎么了夫君，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王小蕓不知道自己這個外人要不要避避，給人家夫妻留下說悄悄話的空間。

    許彥林連忙安撫住王小蕓，“妹子不是外人，不必避諱。此事也無不可告人之處?！?/br>
    經過許彥林一番解釋，王小蕓才知道事情原委。

    原來，許彥林的布料商行，從年前就出了些問題。

    他們家的布匹，供應著縣城一半小商家的貨源。

    可是年前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他就發現自己的出貨量銳減。

    起初他還沒注意，覺得應該是今年行情不太好，出貨量自然就下降了些。

    可是臨到年根底下，本來是大旺季的，可是他家的銷量非但沒有提升，甚至還比上月降了三成。

    這問題就大了。

    臘月的時候，因為王秀玉的事，許彥林和姜慧嫻誰都沒有心思關心鋪子的生意。

    可是等他們反應過來之后，事情卻一發不可收拾了。

    過年這幾天，許彥林可沒有閑著，他到處去打聽消息呢。

    姜慧嫻擔心地問道：“夫君，今天可有收獲，知道哪里出了問題了嗎？”

    許彥林嘆了口氣，點點頭，“省城本家的嫡兄，年前把布匹生意做到了安陽縣城，好像是專門來搶咱的生意了?！?/br>
    許彥林在省城時，就在嫡母眼皮子底下過活，這好不容易成親之后投奔岳父母，脫離了本家的束縛。

    現在他們剛有起色，自己的嫡兄長，又開始把手伸了過來。

    這明顯就是針對他來的。

    他甚至不知道為什么，嫡母嫡兄要跟他對著干，他都已經放棄了本家所有的東西了，為什么那些人，對他還是這般不肯放過？

    現在是布莊，以后怕是酒樓還有其他生意，嫡兄都會慢慢滲入吧！

    他來到安陽縣城，也是依靠著岳父姜老太爺的關系，加上自己的勤奮還有對的時機，這才把生意做得有聲有色的。

    若是省城本家過來爭搶，那他是很難抗衡的。

    許彥林有些憂心忡忡地解釋完，這才想到問王小蕓來此的目的。

    王小蕓笑道：“許大哥，慧嫻姐，原本我還猶豫著怎么跟你們說這件事?，F在看來，我是來對了?！?/br>
    她說完，便把自己昨天一下午整理出來的的東西，交給兩人過目。

    這是店鋪規劃和合作協議的初稿。

    許彥林有貨源，有銀子，有人手，而王小蕓，有來自現代的見識和頭腦。

    她的成衣鋪子，效果如何，別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但是貿然跟進，又不得要領。

    可若是王小蕓要說跟人合作，那肯定是有大把的人愿意的。

    王小蕓覺得許彥林夫妻投緣，又互相有恩情在，所以這發財機會，還不如就讓給自己人。

    許彥林和姜慧嫻細細看過合作的模式和條款協議，還有王小蕓自己做的可行性分析報告。

    夫妻倆對視之后，相當震驚。

    “如此詳實的開店規劃，真是平生僅見?！痹S彥林贊嘆道。

    很多人開鋪子之前，都是一時頭腦發熱，或者是早就看好，但是能做出這么詳細規劃和提前預判的，卻是真的少見。

    許彥林撫掌大笑，“妹子來得真是及時。這方案，這合作，我都無異議。我信你?！?/br>
    王小蕓笑道：

    “許大哥和慧嫻姐可別急著下決定，你們還有什么問題，盡可以商量。

    咱們合作生意，可是先小人后君子。

    可不能因為一時意氣，后面出現矛盾，傷了彼此情誼?！?/br>
    許彥林點頭道：

    “還是妹子想的長遠。

    我也見過不少前期因為投緣合作，后面卻大打出手的人。

    若是有這么一紙合約在手，萬事有據可依，有理可依，也就不至于后面會出現那么多矛盾?！?/br>
    許彥林把王小蕓寫的密密麻麻的幾頁紙折好，又繼續說道：

    “無論怎樣，咱們都合作定了。

    我今天便直接安排人手，緊急趕工。

    至于咱們合作的細節，我會再細看一遍。

    到時候咱們商量定了，便去衙門簽字蓋章。

    咱們就來個先小人后君子的合作?！?/br>
    王小蕓心里定了下來，事情辦妥，在許家吃過午飯，才又跟著王大?；亓舜遄?。

    有許彥林的承諾，她就不用擔心開門營業的時候，唱“空城計”了。

    這批貨，許彥林在這幾天就會安排人手趕制出來。

    不過合作上說了，王小蕓這邊會出兩個人，協助許彥林那邊工作的開展。

    小雪和小花，聽到自己被委以重任的時候，竟然不知所措起來。

    讓她們兩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背負這么重大的責任，她們太忐忑了。

    可是技術上的事，王小蕓不懂啊，她便好好給兩人講了一大通道理，最終才說服兩人。

    當夜，小花是跟小雪睡一起的，兩個小姑娘忐忑是真，可更大的感覺是，能獨當一面的自豪。

    柳母暗自嘆著氣，兒子女兒兒媳都有出息了，她該高興。

    可是孩子們越有出息，以后就會離她越遠。

    她真是有些孤單啊。

    白天里，有在自家做工的幾個老婆子陪她說說話，時間還好打發。

    可是一到夜里，這家就太冷清了。

    孩子們在身邊的時候，她還覺得冷清，別說年后孩子們又要全走了。

    王小蕓也說過把她接到縣城里一起生活，可是她放不下家里。

    柳家村離縣城雖然并不遠，可她還是有故土難離的情節。她不想去縣城。

    也許是因為孩子們馬上就要離開自己了，柳母夜里的嘆息聲，有點大。

    連隔壁的柳文升和王小蕓都聽到了。

    王小蕓悄悄問柳文升：“相公，公公去了快三年了，婆婆每天一人獨守空房，著實讓人心疼。你有沒有打算給婆母找個伴？”

    柳文升想都沒想，搖頭道：“說什么呢？娘不改嫁，才是貞烈女子所為。讓她改嫁，別人會怎么笑話我們柳家？”

    王小蕓聽到這話，可就生氣了。

    真不愧是書呆子、老古董。讀了這么多年書，思想就是迂腐。

    王小蕓強壓著火氣冷笑道：“相公有沒有聽過‘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這句話？……”

    柳文升迅速捂住了王小蕓的嘴，“虎狼之詞，俗不可耐！沒聽過‘存天理，滅人欲’這話嗎？”

    王小蕓見相公還是不肯松口，她也來氣了。

    她不是氣柳文升不愿意婆婆改嫁，而是生氣柳文升的這種男權思想。

    守寡女人不能改嫁，這真是太欺負女人的男權思想了。

    他對自己親娘都有這種想法，那么對她，又能好得到哪去？

    王小蕓背轉過身，不想理柳文升。

    柳文升可不知道王小蕓氣什么，便搖了搖王小蕓的肩膀。

    王小蕓把他的手拍掉，賭氣道：

    “相公既然覺得男女之事俗不可耐，還要‘存天理，滅人欲’。

    那咱倆，干脆就單純高雅一輩子。

    以后也別想碰我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