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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陸陸續續響起拖椅子的聲音,我充耳不聞,對著試卷上用紅筆寫上的正確的解題步驟發呆。 明明剛才已經理解了的解題思路,這會兒看起來卻有點兒云里霧里、不知所云,越看越迷茫,我只好合上卷子,同時在心里暗罵自己豬腦子,質問自己為什么不乖乖選文科。 有人用筆戳我的后背,壓著聲音問我:白晴,你干嘛嘆氣? 我不想搭理,把椅子往前挪了挪。不想那人不依不饒,繼續戳我,我只好無奈地回頭。 張耀半趴在課桌上,嘿嘿直笑:老王出去以后,你一直唉聲嘆氣的,遇到啥人生難題了?說來聽聽,我開導開導你。 我再度嘆氣:誰開導我都沒用。我真是腦子抽風了才會選理科,以后肯定是班里倒數了。唉,誰說學習只要勤奮就有回報的?我就是典型的反教材,上課認真聽講,習題用心做了,可我對學習用心,學習對我鬧心。老王剛講的題,轉眼我就理不清楚了,難不成是我的學習方法有問題? 也可能是因為你智商有限,不是學習的料。 我拿起筆,作勢要扎他:有你這樣開導人的嗎?我跟你一樣,也是自己考進來的,好不好? 他仍是懶懶得趴著不動,跟軟體動物一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更何況是在我們學校,高手如云,不是你不厲害,只是別人比你更厲害。 我泄氣:這么說,接下來的兩年,我注定得日日受折磨了?唉,我都看不到我畢業的那天。 我覺得吧,你在學習上繃得太緊了,焦慮是會起反作用的。我在你后面坐了一年了,好多次課間休息,你都在那兒埋頭奮筆疾書,那樣很容易疲勞,反而影響學習效率,你需要適當讓大腦休息一下。他咧開嘴,比如我,你看,我經常休息,成績一直很穩定,是不是? 我無語,我承認他說的前半段話有一定道理,但對我來說,純粹是空談,再聯想他比我高不了多少的排名,實在不敢點頭表示同意。 他笑:行了,別這么苦大仇深的,有不懂的很正常,我也有很多不懂的,我不是照樣好好過著日子嘛。再說了,不懂的,可以多向別人、向老師請教,多請教幾遍不就懂了。 這話倒是真的,我雖然很看重學習,但是并不喜歡拿問題去問同學,更不喜歡問老師,不是怕麻煩他們,而是覺得羞愧,不知道怎么開口。尤其這種老師講解過的題目,更不好意思再多問。 這個時候,張耀的同桌羅文皓回來了,羅文皓剛好是那種連課間休息都會抓緊演算題目的人,而且他的學習成績始終排在班級前十名內。 張耀總算坐起了身,拍一下羅文皓的肩膀,對我挑眉:你看,這不是有個現成的好老師嘛,你得學會利用,沒事多跟咱們羅同學溝通,成績鐵定能起死回生。 羅文皓高一時的座位離我們很遠,跟我們幾乎沒怎么說過話,我看著張耀一臉狡黠,著實佩服他跟人自來熟的能力。 羅文皓的性格十分隨和,謙虛地看著我:你以后要是真有不明白的題目,可以拿給我看看,我們一起討論。 我頓時喜笑顏開,覺得自己仿佛找到了救星:就這么說定了。 我打算拿剛才那道題給他看看,張耀又叫我:對了,你的新同桌叫什么名字? 我現在的同桌是從文科班轉過來的,個子不高,長發微帶自然卷,長得不錯,只是人瘦得厲害,而且看上去有點兒高冷,似乎不太好相處,我到現在還沒跟她說上話。 我不知道,她一會兒回來了,你自己問她就好了。 你也太不關心新同學了,咱們班女孩子現在都是稀有珍寶,你得好好照顧你新來的同桌呀。 分班以后,以前的女同學走了大半,如今的五班,一共53個人,男孩子41個,女孩子只有12個,確實稀有。 我看著他臉上討打的笑,裝作沒聽到,回頭去拿數學試卷,看著壓在試卷上面的筆盒,忍不住偷了一下懶,結果一抽試卷,筆盒竟然滑了出去,哐當一聲掉到地上。 我的座位靠近過道,正惱怒自己沒救了,想要彎腰去撿,一雙手已經先我一步伸了下去,迅速撿起散落一地的筆、橡皮和透明膠帶,收進筆盒里,放到我的桌上。 我抬頭一看,不禁怔了一下。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男孩,高高的個子,棱角分明的面孔上一對明亮的眼睛注視著我,比我見過的所有男孩子都要好看。 不知道是不是逆著燈光的緣故,他穿的白色T恤落在我的眼睛里,有幾分說不出的炫目。 他對我笑了一下,我后來回想,那笑其實很淺,完全是禮貌性質的,但當時的我卻覺得別有含義,小小眩暈了一番。 我趕緊收斂了目光,也笑了一下:謝謝。 不客氣。他說,徑直走向最后排的座位。 我克制住回頭看他的想法,吁了口氣,在心里對自己說,以后千萬不能再這樣毛躁。 第二節晚自習,老王叫我們自己自習,我把白天其他課程的試卷拿出來準備再看一遍,大約過了十分鐘,身邊傳來打嗝的聲音,而且一個接一個一直沒有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