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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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的路那么復雜,他獨自一人,走的有條不紊,剛才他從外面回來時,身邊也沒帶引路的小廝。 桃兒掩嘴微笑:“沈公子有所不知,三少爺眼盲后,聽覺,嗅覺都變的非常靈敏,平時用膳,寫字,走路什么的,和正常人完全一樣,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他眼盲!” 沈璃雪揚揚唇,看著那男子消失的方向,失去了眼睛,還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確實是個厲害角色。 他剛才稱自己為姑娘,并不是看到的,應該是嗅到的,沈璃雪沒有熏香,但她是女子,身上有體香,和男子身上的陽剛之氣完全不同,想不到她完美的偽裝,騙過了許多眼明之人,卻被一個眼盲的人一語道破。 夕陽西下,沈璃雪熬好了藥,端往老夫人的院落,挑開簾子的瞬間,她看到美少婦,(鎮國侯夫人)丫鬟,嬤嬤,陸江楓(三少爺)早已聚在內室。 見她走進來,目光齊齊落到了她身上,陸江楓的眼睛看不到,卻也望著她的方向:“沈公子要開始為祖母治???”聲音輕輕的,柔柔的,溫和動聽,讓人如沐春風。 “是!”沈璃雪點點頭,放下藥碗,走到了躺椅前,老夫人的病,是全家人最關心的事,她為老夫人醫治,他們不放心,親眼觀看,也在情理之中。 老夫人頭靠在躺椅背上,看著沈璃雪手中那片鈍鈍的刀,詢問道:“用它來刮痧?” “是的!”沈璃雪微笑著點點頭:“刮痧時,還請老夫人閉緊眼睛,以免傷到!” “好!”只要不用銀針刺xue就好,老夫人非常配合的閉了眼睛,任由沈璃雪那把鈍刀在額頭兩側用力刮著,鈍刀所過之處,熱熱的,還有些疼,漸漸的,都要疼麻木了,無妨,刮的只是表面,沒有刺銀針到頭里。 沈璃雪看著老夫人被刮的通紅的鬢角,嘴角揚了揚,打開銀針包,拿出兩枚銀針扎了上去。 屋內響起丫鬟,嬤嬤們的低聲抽氣聲。 鎮國侯夫人也怔了怔,隨即恢復正常,輕輕揉了揉額頭: 先以刮痧讓肌膚麻木,再扎銀針,婆婆也感覺不到針刺的痛苦,可以正常疏通氣血,這么簡單的方法,以前的老大夫們怎么就沒想到,真的是英雄出少年啊。 沈璃雪的動作很輕,沒發出什么聲響,陸江楓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聽著下人們的抽氣聲,心中非常疑惑,鎮國侯夫人對他輕聲低語幾句,他的眼眸平靜無波,濃眉卻是輕輕蹙了蹙,看著沈璃雪的方向,多了一抹沉思。 半個時辰后,針灸完畢,陸老夫人睜開眼睛,頓覺神清氣爽,頭一點兒也不痛了,欣喜的看著沈璃雪:“沈公子醫術真是高明,只是刮痧,我就覺得病情好多了!” “老夫人謬贊,喝過藥,多休息,病情就無大礙了!”沈璃雪望望窗外漸漸黑下來的天:“時候不早了,我先告辭,明天再來給老夫人刮痧!” 她在鎮國侯府逗留了大半天,東方珩肯定著急了,她必須盡快趕回別院,不然,他會非常擔心她的。 “晚膳時間已到,沈公子忙碌大半天,肯定很累了,用過晚膳再走吧!”老夫人挽留間,簾子打開,一名名丫鬟端著一盤盤精致的飯菜走了進來,如果沈璃雪執意要走,真的是拂人家面子啊。 “好!”沈璃雪無奈,只得答應下來,她和鎮國侯府的人剛認識,關于華盛的事情,她暫時不宜問,先和他們熟悉熟悉,以后再旁敲側擊也不遲。 飯菜擺了滿滿一大桌,非常豐盛,陣陣香氣撲面而來,讓人垂涎欲滴,用膳的人居然只有老夫人,侯夫人,陸江楓,沈璃雪四人。 老夫人味口極好,吃了一大碗飯,席間還不停讓沈璃雪吃菜,可謂是賓主皆歡。 沈璃雪微笑著應下老夫人的好意,有一口沒一口的用著飯菜,心里想著,東方珩應該還在別院等她消息,她要盡快找個理由回去才行。 余光看到陸江楓也是自己夾菜,沒用丫鬟服侍,每一筷子都夾得不多不少,恰到好處。 她挑挑眉,飯菜有熱氣冒出,陸江楓嗅覺很靈敏,是憑借飯菜香氣夾到飯菜的嗎?真是與眾不同。 突然,陸江楓抬頭朝她看了過來,沈璃雪躲閃不及,被他抓了個正著,明知他看不到她,還是有些心虛,眼瞼沉了沉,放下筷子站了起來:“老夫人,侯夫人,三少爺,時候不早了,我先告辭了!” “沈公子,老身記得你說過你家在很遠的地方!”老夫人也放下了筷子,抬頭看著沈璃雪,越看越親切。 “是啊,我來京城探親,親戚搬家了,我四下尋找,看到了墻上貼的告示!”沈璃雪隨口說了個謊言,仔細想想,沒什么破綻。 “那沈公子現在住在哪里?”老夫人的眼眸中隱有光芒閃爍。 沈璃雪微微一笑:“客棧!”一般人來京,沒有親戚朋友的都住客棧,她這個謊,撒的天衣無縫。 “客棧里人來人往的,住在那里多不方便?!崩戏蛉藫u搖頭,凝了目光:“侯爺和江楓的兩個哥哥都去了邊關,我們祖孫幾人,住這么大一座侯府,有些空蕩,不如沈公子搬來侯府住,方便治療我的頭疼病,也能清靜……” “是啊,沈公子,住在侯府,可就近照顧婆婆,也免得你再客棧,侯府的來回跑了!”侯府以前請來的神醫,基本都是住在府里的,如此一來,方便隨時掌握老夫人的病情,侯夫人也很贊成沈璃雪住在侯府。 “我是名外男,住在鎮國侯府,不合禮數,還是住在客棧里比較好!”如果沈璃雪搬來侯府居住,不但是和東方珩分了房,還是分了家睡,他絕對饒不了她。 “若是沈公子有顧及,不如搬去我的江楓院,除了正房外,另外三間廂房都可以住人,沈公子住在那里,別人不會多說什么!”久不說話的陸江楓居然也開了腔,微笑著和老夫人,侯夫人一起挽留她。 沈璃雪輕揉著額頭,小臉一片苦澀,三位主人,同時出言留她,如果她再推辭,就是過于矯揉造作了,可如果同意留下,她就是從東方珩的房間,搬去了陸江楓的院子,到時,東方珩一氣之下,還不知會怎么折騰她。 如果不想被折騰的三天三夜下不了床,她就必須找個適合的理由挽拒這三位的好意:“老夫人,侯夫人,三少爺,其實我……” “夫人,夫人……”一名丫鬟急急忙忙跑了過來,累的滿頭汗,上氣不接下氣,高聲呼喚打斷了沈璃雪的話。 “大呼小叫的,出什么事了?”老夫人皺起眉頭。 小丫鬟快速福了福身,稟報道:“宮里傳來消息報,德妃娘娘重病,危在旦夕!” “什么?”老夫人猛的站了起來,眸光是從未有過的凝重:“前幾天還好好的,怎么突然間說重病就重病了?” 小丫鬟急忙搖搖頭:“奴婢不知,宮里來人是這么說的!” 沈璃雪目光一凝,東方珩派來的暗衛,收集了非常詳細的信息,她知道鎮國侯府也有女兒在后宮為妃,后宮嬪妃們之間斗的非常激烈,經常殺人不見血,好好的突然重病,十有**是被人算計了。 “沈公子,麻煩您隨老身進宮一趟,為德妃娘娘診診??!”老夫人看著沈璃雪,眸中滿是希冀。 “這……不妥吧!”鎮國侯夫人猶豫片刻,說出了反對意見,老夫人關心女兒,病急亂投醫,她是清醒的。 皇宮里有醫術高超的御醫,不需要再從外面請大夫,更何況,深更半夜的,帶一名年輕英俊的陌生男子進宮看德妃,萬一被有心人知道,故意潑臟水,污了德妃的名譽,那就不是在幫她,而是在害她了。 “老夫人,皇宮里的御醫們醫術也很高超,您別著急德妃娘娘一定沒事的!” 老夫人重重嘆了口氣:“皇宮的御醫們……我哪放心的下!”御醫主管為后宮嬪妃們治病,卻也是最容易被收買的。 沈璃雪沉默,老夫人說的一點兒沒錯,可是,以她現在的男裝身份,的確不宜進宮。 陸江楓沉吟片刻,輕輕一笑:“祖母,您身體不好,就在府里好好歇息,我陪母親,沈公子進皇宮去看姑姑!” ------題外話------ (*^__^*)嘻嘻……新和篇章開始了,吼吼! 170 再遇夜千瀧 “江楓,你……”老夫人擔憂的看著自己的孫子,他的眼睛看不到,她不想讓他過多的牽扯進無止境的爭斗里。 陸江楓溫和的微笑,語氣輕柔:“祖母放心,姑姑一定會沒事的!”! “事不宜遲,咱們趕快進宮!”人命關天,侯夫人無心再多言,披上一件披風,扶了丫鬟的手,快步向外走去。 沈璃雪挑挑眉,老夫人要帶她進宮,侯夫人再三表示不妥,為何陸江楓一說陪她們進宮,她就立刻同意了?是因為陸江楓與她同為男子,結伴出入后宮不會惹人懷疑,還是什么其他原因? “沈公子請!”溫和的男聲響在耳邊,淡淡的海棠花香縈繞周身,沈璃雪收回思緒,禮貌的笑笑,急步跟了上去: 她以為,最少也要等上十天半月才能等到進宮的契機,沒想到來到鎮國侯府的第一天,后宮就突發了事件,事情順利的出乎了她的意料。 據暗衛的調查,德妃的長信宮距離淑妃沐紫欣的長樂宮并不遠,就算她遇不到淑妃,也能悄悄窺探到一些消息。 鎮國侯府的馬車來到皇宮門口,出示了手喻,沈璃雪,鎮國侯夫人,陸江楓三人暢通無阻的進了皇宮,急步走向德妃所在的長信宮。 德妃重病,長信宮亂成了一團,宮女,太監們端著一只只托盤匆匆忙忙的進進出出。 一名宮女站在長信宮門口,焦急的來回走動著,看到鎮國侯夫人和陸江楓,眼睛一亮,急步迎了過來:“夫人,三少爺,你們終于來了?!?/br> “冰梅,德妃娘娘病情如何了?”鎮國侯夫人越過冰梅,邊急步走進長信宮,邊凝聲詢問:冰梅是鎮國侯府的家生子,對德妃忠心耿耿,德妃進宮時,帶了她進宮。 冰梅快步跟在鎮國侯夫人身旁,恭聲道:“回夫人,御醫們正在盡全力救治!” “好端端的,德妃娘娘怎么會突然重???”鎮國侯夫人緊緊皺起眉頭。 冰梅福福身:“回夫人,日落時分娘娘在水塘邊喂魚,后來,淑妃娘娘也來了,不知怎么的,娘娘就掉進了水塘里……” 德妃落水時,許多宮女,太監都在,冰梅也一直注意著淑妃的一舉一動,卻沒看到異常,德妃就當著眾人的面,直直栽進了冰冷的水塘里。 淑妃來了,德妃掉進水塘! 沈璃雪清冷的目光猛然一凝:“德妃娘娘溺水了?” “是的!”冰梅不認識沈璃雪,但她是和鎮國侯夫人,陸江楓一起來的,冰梅識趣的沒有多問,悄悄多看了她幾眼,這名公子好年輕。 “那去鎮國侯府報信的人怎么說是重???”鎮國侯夫人也意識到了不對勁,溺水和重病,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事情。 “奴婢讓人去報信時,說的是溺水重病,難道是奴婢說的急,那人沒聽清,把溺水一詞去掉了?”冰梅皺緊了眉頭,喃喃自語。 溺水一詞發音不輕,好端端的怎么會說漏或漏聽,事情有些蹊蹺,沈璃雪想不出所以然,問道:“御醫進去多久了?” 冰梅望望天空:“兩盞茶時間,來了兩名太醫,正在為娘娘會診!” 說話間,鎮國侯夫人,沈璃雪,陸江楓三人已進了長信宮。 “江楓,沈公子,你們在這稍等,我進去看看!”嬪妃的內室,年輕男子們進去,多有不便,鎮國侯夫人身為娘家嫂子,進去看看病情,倒是無礙。 沈璃雪站在豪華的會客外室,透過半透明的簾子,隱約可見侯夫人向那兩名太醫焦急詢問。 太醫們凝眉思索,目光凝重,嘴巴張張合合,邊回答侯夫人的話,邊商量著什么。 稍頃,兩人好像商量出了結果,一名太醫拿出一只玉瓶,緩步走向德妃的床邊,打開玉瓶蓋子,捏著床上女子的下巴,就要往她嘴巴里灌藥。 “住手!”若有似無的藥香透過簾子飄入鼻中,沈璃雪一驚,纖細的身影瞬間到了內室,揮手打落了御醫手中的玉瓶,玉瓶掉落在地,摔的粉碎,褐色的藥汁蜿蜒流淌一地。 太醫看著滿地藥汁,怒不可遏:“大膽賊人,竟敢私闖淑妃寢宮,來人,押出去!” “太醫,他是我遠方侄子!”鎮國侯夫人看了沈璃雪一眼,隨口編了個身份。 那太醫見鎮國侯夫人維護沈璃雪,滿腔怒氣全都撒到了她身上:“德妃娘娘危在旦夕,那瓶藥是極品救命藥,可保人的心脈溫熱不冷,整個太醫院也就只剩下那么一瓶,如今打碎了,還怎么救德妃娘娘?” 那氣的一顫一顫的黑色胡須仿佛在無聲的指控,如果德妃死了,就是沈璃雪害死的。 鎮國侯夫人眸中閃過一絲愧疚,看沈璃雪的目光滿是疑惑不解,他也是大夫,應該知道那瓶藥的珍貴,怎么會那么冒失,打落了救命藥? 沈璃雪面容恬靜,淡淡看著怒氣沖天的太醫:“太醫,你這是在救人嗎?我看你分明是想殺人!” “你什么意思?懷疑這瓶藥是毒藥?”太醫憤怒的咆哮聲響徹整個長信宮:“來人,抱只小貓過來,看它喝了藥會不會毒死!” 沈璃雪冷冷一笑,皇宮里的人都很會裝,一名太醫,演技也這么高,沒生到現代做演員,真是可惜了: “這極品好藥對生命垂危之人來說,的確是難得的救命良藥,但對溺水之人來說,卻是催命符,因為人溺水后,不能立刻吃流水物,否則,定會暴斃身亡,你們身為太醫院的太醫會不知道?如果我剛才沒有打落那只玉瓶,德妃娘娘已經沒命了!” 喧鬧的長信宮瞬間靜了下來,太醫的叫囂聲也戛然而止,目光不自然的閃爍著。 德妃溺水,奄奄一息,他給德妃灌下藥,再對外宣稱是不治身亡,如此一來,神不知,鬼不覺的就除掉了德妃,無人會懷疑到他,沒想到來了個懂醫之人,拆穿了他的詭計,破壞了他的計劃。 宮女,太監們顯然也是聽信了沈璃雪的話,震驚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一張老臉變的鐵青,目光一凝,再次高聲訓斥: “本官經過層層選拔,成為太醫院太醫,在后宮治病幾年,從未出過紕漏,醫術高低有目共睹,反倒是你,才學了幾天醫術,就敢跑來皇宮對本官叫囂,質疑?” “若論醫術,我的確不及太醫,但是,溺水之人不能立刻吃流食是身為醫者最基本的常識,太醫醫術高超,連這些最基本的常識都不知道嗎?” 沈璃雪字字鏗鏘有力,駁的太醫啞口無言,他的申訴,根本就是欲蓋彌彰,如果事情鬧到皇上面前,太醫此舉就是在借事殺人,會被斬首示眾。 他險些害死德妃,鎮國侯府的人是不會放過他的,他可不想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