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節
勛世奉向前走了兩步,他就站在我的面前,我忽然覺得他很高,比平時還要高。(嗯……,木有穿高跟鞋就這點悲催,一下子好像雙腿被砍下兩截……) 他的眼睛隨意瞟了一下我的椅子,還有旁邊桌子上擺放著一口沒有動的水果蛋糕。 “這個蛋糕不好吃嗎?”他問我。 我有些尷尬,總不能告訴他,是因為早上吃他做的三明治吃多了,一直撐到現在吧…… 我告訴他,需要節食。 “你最近的工作重心不是已經轉向幕后了嗎?節食壓力還是這樣重?” 我趕緊點頭,說,可是,我還是一個演員啊,演員就不能放縱自己,不然,鏡頭讓我死的很難看。(隨后,我在心中偷偷的說,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康斯坦丁,連linda姐都只敢吃草不敢吃飯,說實話,這年頭兒,哪個女人敢大口大口的往自己的嘴巴里面塞入甜蜜噎滿喉的碳水化合物?) 勛世奉翻手打開雨傘,撐起來,然后轉身向庭院走去,我因為有些癡呆,居然沒有跟上去。 他有些不悅的回頭,伸出另外一只手給我。 “過來?!?/br> 他的聲音不高,淡淡的,似乎說的大聲一些就可以累到他,只是他的話語從來沒有商量的口吻,確定性的意味很明確,我被他的聲音蠱惑著,懵懵的伸出了手,握住他的手指,隨后,他反過來抓住我的手,拉進他的傘底下,我們一起向庭院走回去。 “明天做什么?” 他忽然轉身問我,并且看著我說話。 我想了想,回答,改劇本。 “那部新戲不是正在開拍嗎?為什么還需要修改劇本?” 我,事情每天都在改變,所以我需要參考廖安的意見重新修訂劇本。 “哦?!?/br> 他淡淡回應了一下,不再問我什么。 我自己一個人回到房間中,mary姑娘幫我準備了一個干燥的大毛巾,幫我擦干被雨水打濕的頭發,還有雙腿,她還問我,需不需要開熱水沖個澡,再換一條裙子,勛先生讓您7點的時候到一樓musichall,他在那里等您。 我從鏡子中看了看自己,顯得是有些狼狽,于是趕緊跑去沖澡,出來之后,mary姑娘幫我把出去吃晚飯的裙子都找出來了,一條長達腳面的象牙色裸肩長裙,裙子面料是純色的絲綢,比雪紡和蕾絲顯得厚重,這長裙的裙擺稍微有一些大,但是整體看起來,并沒有很夸張。穿上之后我就知道mary為什么讓我穿它了,它的腰身緊繃到我需要小心翼翼的呼吸,別說再吃8個三明治了,就是多喝一口南瓜濃湯,我都需要伸長脖子再呼吸。 我囧。 穿好了高跟鞋,mary從隱藏的首飾盒子中拿出一條項鏈,就是我放在北京的那條擁有3顆8克拉粉鉆以及1000顆粉紅色碎鉆組成浪漫團花的收藏級珠寶項鏈!就在我想要抱怨我的項鏈過于不合時宜的時候,mary把我的頭發長發吹干,然后全部卷成浪漫的卷子,讓它們自己披散著,她甚至還給我化了一個裸妝,只是夜晚選用的口紅比較艷麗。 ——只是和勛世奉一個人的晚餐,需要這樣隆重夸張嗎? ☆、162 musichall. 這是一間詭異的融合了傳統中國的建筑風格以及西方奢華品味的會客廳,天花板很高,全部是暗紅色原木刻出來的圖案,只是,中國人一般不選用這些圖案,這些圖案更多的見于歐洲那些窮奢極侈的古堡當中。 天花板正中間吊著水晶燈的燈口上方,用原木雕刻著繁復的花朵,錦簇一般的牡丹,蓮花,梔子,還有為它們點綴的大量細小的繡球花??拷鑾椎呐赃呌幸粋€小支架,上面放著一個香爐,瑰奢的香氣飄蕩出來,彌漫于整個屋子當中。原木雕花的地板上,鋪著厚厚的白色鑲嵌黃金絲線的羊絨地毯。 勛世奉換好了一身稍微顯得有些凝重,卻并不夸張的夜禮服,坐在黑色絲絨沙發上,正在看書。那是一本很古舊的英文版的《麥克白》,墨綠色的硬皮殼子,甚至還用皮革包裹住,而他手腕上的8克拉的鉆石袖扣因為翻書的動作,在水晶燈下熠熠生輝。 他聽見我走進來,手腕一動,把書合上,站起來,走到我面前,拉住我的手,“走吧?!?/br> 我被他拉著走了一步,急忙問,——去哪里? “吃飯?!?/br> ??!這個……我,我早上吃多了三明治,還木有完全消化??! 照例,又是三輛黑色的梅賽德斯。 這三輛車子在上海夜晚如同迷宮一般的道路上來回穿行,最后,停在一座相當古舊的江南宅院門前,這里不能說門庭若市,因為這個大門就讓人想到古代小說中那些侯門公府,絕頂的高貴冷艷。 門外人并不多,只是,這里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個個穿著高貴華美的衣服,從價值數百萬的豪車上走下來,讓我以為走進了好萊塢的制片廠。 可是,這里卻是真實的。 車輛停穩。 也許,作為貴賓中的vip,為勛世奉拉開車門的居然都是最近在電視上很露臉的風投新貴!他們在外面寒暄了幾句,趁機,我把我這邊的門鎖的死死的。 我感覺自己好像一個土豆,被放在火上燒烤。 作為公眾人物(粉紅色的小明星一枚),我不想與另外一個大眾眼界之外的巨鱷的jq在萌芽期間就被人因為這個消息無論對于我,還是對于勛世奉都會讓我們迅速處于各自的輿論壓力漩渦當中。 我可能是他十幾年的獵艷生涯中,最cheap的一個;而他,則有可能讓我的緋聞八卦更加詭譎與撲朔迷離。 更重要的是:——他答應過我,我們的關系不讓外人知曉。 可是…… 啪嗒。 車門被解鎖,接著,勛世奉從外面拉開了車門,伸手給我,“下車?!?/br> 我雙手抱著前面的椅子后背,像是念咒一般的喃喃自語,勛世奉低下頭,手指扣住我的手腕,又說了一句,“下車?!?/br> 我仰起頭,——等……等一下,這樣做,讓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木有。 說著,我甚至想要扳起來他扣住我手腕的手指。 “不想等?!?/br> 他來了一句。 我驚詫啦,什么?…… 他的手指紋絲未動。 終于。 我被他扯下了轎車。一路上,我都被他拉著,我害怕遇到認識的人,于是,盡可能的低著頭,讓頭發遮擋住我的面孔。 勛世奉忽然小聲說了一句,“不用這么小心翼翼,來這里的人一般都不看電視劇,也不知道你是誰?!彼目谖墙^對稱不上是愉快。他,“把頭抬起來,你畢竟不是一只蝸牛?!?/br> 于是,我聽他的話,抬起臉頰。 很快,我發現勛世奉只說對了一半。 這里充斥著銀行家,風投,或者各種工商業領袖們沒有錯。他們這樣的人,把財富當做數字,把生意當呼吸,一天當中恨不得壓榨出48個小時的時間來工作,以全部生命投入到賺錢賺錢的活動當中去! 他們也許真的不知道我是誰,他們不看電視劇,也不看八卦新聞,他們不知道我就是et的alice,可是,他們都知道一件事——我是勛世奉的女人! …… 這是一場別開生面的小眾聚會。 我腳下園子的來歷讓我猜中了,就是一處私邸,這里曾經屬于晚晴重臣、‘中國工商之父’盛宣懷,也就是斷了胡雪巖的資金鏈,讓他窮的只剩下胡慶余堂的另外一個紅頂商人的府邸。這里,就像琥珀保留了生命消逝的臨界點那種永恒的美麗一般,保留了赫赫揚揚盛氏家族大廈即將崩潰之前的奢侈與輝煌。 園子的桂花樹下,擺了一長排的花梨木長桌,上面放著精美的如同藝術品一般的菜肴。 所有的美食,全是按照清朝大才子袁枚寫的《隨園食單》中的古法烹制而成。 尤其是放在新汝窯盤子中的云林鵝,完全是依照食單,一絲不茍的用三把茅柴小火慢蒸。夾起來一口,放入嘴中,鵝rou爛如泥,并且rou湯異常鮮美,再配上這邊獨特供應的古法甜米酒,簡直就是傳說中的朱門翰林一般的享受?。?! 我很有自知之明,一個人站在放著好吃的長桌前面。 這里人少,聚會上來的人對美食沒有那么大的欲望,他們大多單手拿著細長的香檳酒杯,搖晃著談論著古今中外,天南海北,并且也開始入鄉隨俗的開始談論起古代典籍。當然,這里不是大學的講堂,沒有人想要成為清高的知識分子,他們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想要在人前顯示自己的高人一等,最后,為自己爭取一個絕美的好價錢。 來這里的人,都是來做生意的。 我以為勛世奉也是。 結果…… 當我吃完了鰣魚,芙蓉rou,湯鰻,王太守八寶豆腐,甚至連根本不是當季的蒸蟹都挖了一勺蟹膏放在嘴里,……,我勛世奉一直站在我身后。 他就那么站著。 旁邊有人,不,應該說有很多人,甚至可以說所有在場的人都似乎想要過來與他攀談,可是他的臉色很明顯的在他的腦門上貼了一行標簽——別來煩老子! 他的周圍似乎擁有一個強大冰冷的氣場,隔絕他人與千里之外。 我回想了一下,這一整天,……,他好像沒有吃東西?…… 男人就和小孩子一樣,餓了就脾氣不好。 我趕緊把手中的勺子放下,從旁邊又拿了一個干凈的盤子,從桌子上挑了幾樣我覺得他可能愛吃的東西,拿起一把銀叉,對他說,——餓不餓,我們到那邊柳樹下的涼亭吃點東西吧。 他看我一眼,我幾乎懷疑,他也要像勛暮生一樣,給我一個冷哼。 可是他沒有。 只是點了點頭。 隨即,伸手,拉住我空著的那只手,十指緊扣向涼亭走過去。 頓時,我有一種霸王龍從侏羅紀穿越過來,在園林游街時候的感覺——所到之處,一片沉默,眾人退散。 囧。 舉辦這次聚會的主人肯定是一個風雅之徒。 即使不是,那么ta也是一個附庸風雅的家伙。 涼亭周圍竟然讓他們挖了一個彎彎曲曲的水道,流淌著潺潺弱水,并且在活水的上游的盡頭,竟然有兩個身穿白襯衣黑馬甲制服的侍應生拿著盛著古法甜米酒的金點黑底的小小漆器酒杯,放入流水當中,客人們可以隨時彎□體,從水道中撈起來酒杯,品嘗美酒。 哇塞!這就是活生生的‘曲水流觴’! 勛世奉正在安靜而優雅的吃東西,我從水道中撈出來兩個小碗,問他,喝不喝?他搖頭,于是,我毫不客氣的全部喝掉! “艾小姐,勛先生?!?/br> 亭子中,忽然出現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年輕男人,手中拿著一本精美的畫冊,雙手放在我的面前。我驚訝于他居然知道我姓艾,不過他的眼睛直接越過我看著勛世奉,異常恭敬的說,“已經準備好了?!?/br> 勛世奉略微一點頭,在黑西裝的男人離開之后,勛世奉放下銀叉,淡淡的問我,“看看這個,有你喜歡的東西嗎?” 我一翻開畫冊,登時傻眼。 第一頁,印著一幅毛筆字,是雍正爺的御筆——百年富貴水中花。 雍正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家伙,他好像是個佛教徒,在中國帝制時代,皇帝一般最好不要暴露最的宗教信仰,不然會被青史嘲笑為懦弱,因為,大家認為,皇帝本人就是宗教,除了天地祖宗以及他親爹,他不需要膜拜其他人。雍正爺的字不能說比他爹,他兒子好到哪里去,可是因為清宮曾經大火,把他的御筆真跡燒的差不多了,所以現在市面上的拍賣價格,他是他們祖孫三代中最高的。這樣一幅字,差不多就要500萬上下。 第二頁,則是一套翡翠首飾。 第三頁,是另外一套翡翠首飾。 第四頁,是一個用老坑玻璃種的翡翠雕刻的佛頭,色澤濃艷,用黑色四線打了一個紐襻,可以掛在手腕上隨時把玩,又或者可以吊在復古的大布包包上做裝飾,只是,這個佛頭的尺寸,沒個500萬也下不來。 第五頁后面是幾幅明清時代的文人字畫,最后,甚至還有一整套明朝末年的紫檀木的家具。 這個畫冊看上去很美好,都是我‘喜歡’的,卻沒有一個是我買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