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詩?山林里跑的人
蝴蝶早失去了自由 便不再妄想觸碰它的身影 不過還有一些其他 在靜寂被鬧醒了的山林 最會偽裝的花紋蛇在草叢或樹枝掛著 最不慣于偽裝的愛嘰喳的鳥一陣一陣 在一叢一叢野花簇放的山頭 在一棵一顆大樹密封的暗林 在最接近自然的地方 你還會訝異另一種生命的存在 一刻不停從早奔到暮色的人 那是勤快的中年婦女或者男人 在趁著一時的農閑 為補貼家用起早貪黑找草藥了 一年里最忙的不止“小麥覆隴黃” 藥草在五月初就有農人哄搶 在城市開始一天喧囂之際 吆喝聲已從村子蕩進了山野 一杯水一片饃一天的補給 夜色濃重里將就一碗飯 而后轟然倒塌的城墻般倒頭就睡 輕微的鼾聲在凌晨最后的雞鳴聲里 便有了天不早了的警覺 匆忙忙一聲吆喝,又開始 重復前一天的奔波 這么些年了 一波一波的人翻透了山頭 到時節了還是抱著希望樂此不彼 就算只是為了一些人一頓飯的錢 荒山野嶺又有何關系 年年復年年 我只看見了更憔悴的消瘦沒看見 辛苦來的飽腹 進山的大軍從沒有停止過 在一個地方翻來覆去 在這些樂于拼命的人群里 有一張我看了二十一年多的臉 我記得她臉上驟增的皺紋 一頭長發到短發的稀疏 渾濁的淚水滾落前明亮的眼睛 我的mama 她是這采集藥草大軍中忠實的一員 我見過她累死累活的勤懇 卻唯獨沒有目睹過 荒山野嶺受傷時疼痛的眼神 是否有guntang的水 在一剎那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