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
圣尊頷首應允,陳瑜便匆匆拿起手機,發了封短信給陳琳,告訴陳琳自己可能要“失蹤”一個月,請陳琳幫忙遮掩一下。 還沒等到陳琳的回復,圣尊卻忽然道:“抱歉,吾已不能再等了,必須即刻施法?!?/br> 陳瑜根本來不及表示任何意見,只見瞬間視野中閃耀出一片璀璨白光,徹底遮掩住了四周所有的景物,雪茫茫的直欲刺傷雙眼,隨后,他只覺得天旋地轉,腦海一片眩暈,身體仿佛一軟又一沉,意識禁不住逐漸渙散,眼中景色也逐漸模糊。 等到徹底清醒過來后,陳瑜不由瞪大眼睛——周圍已經不是他自家小窩的景象,而是一片清幽蒼翠的山林。 下一秒,陳瑜全身上下閃現出一層淡淡金光,仿佛柔軟的氣泡一般,輕輕包裹住他的身體。陳瑜只覺得渾身說不出的暖洋洋的,甚是舒適,而同時,腦海中仿佛被鑲嵌進了一大段咒語,雖有些似懂非懂,卻無比清晰——陳瑜知道,那是圣尊答應教給他的,時空穿梭之術。 接收完咒語后,腦內又響起圣尊溫柔的話聲,只是語氣似乎頗為衰弱:“吾已將所余法力盡數傳授給你,請你務必答應吾一件事:整頓如今的魔界,讓魔界恢復以往的安寧。抱歉,吾生命已盡,無法親自完成此事,只能以此為條件,請求你幫吾達成遺愿。你是一個善心的好人,吾卻不得不利用你的心軟,于心甚感慚愧?!?/br> 圣尊話到此處,似乎發出最后一聲嘆息,微不可聞,之后卻再無下文了。 陳瑜驚愕不已,片刻才醒悟過來,忍不住叫道:“等等!你還沒告訴我楚云霄現在哪里呢!你不能就這么消失了??!” 然而無論陳瑜再怎么吶喊,也再沒有任何回音了。 無奈之下,陳瑜只能站起身來,理了理衣服,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情景,打算自己尋找出路。 此時四下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顯然是在深山野林,雖說景色幽美,空氣清新,但陳瑜心里還是覺得有些茫然無措。 辨認了一下四周景物,陳瑜確定他從來沒有來過這里,卻不禁覺得更頭疼了。 陳瑜嘆了口氣。 看來為今之計,只能先下山,再找人問路了。 陳瑜順著羊腸小道走出數百丈,隱約卻見前方有幾排圜丘似的物事。走到近前一瞧,才發現是不少圓頂墳墓,每一座墓旁都立有石碑,上面刻寫著墳墓主人的生平事跡。 陳瑜又是驚訝,又覺得心里有點毛毛的,還好轉念一想,他現在得了圣尊的一部分法力,怎么說也算是半仙之體了,難道還怕鬼不成。 于是陳瑜繼續繞過墓地往前走,然而路過一座較大又別致的墳墓之前,陳瑜忍不住好奇地瞥了一眼,一看之下,卻不由怔在原地。 只見墓碑上刻著“蕭門阮氏之墓”幾個大字,而一旁的墓志上卻寫著數行字跡:“故蕭公夫人阮氏諱星兒,第八代掌門阮公長青之女,母曰柳氏。夫人性與天成,質無表飾……” 接下來的文字,陳瑜已經沒有耐心看下去了。 他此刻心中已是一片驚濤駭浪。 ——這居然是小師妹阮星兒的墓?!那么這里竟是丹霞派的墳地嗎?! 陳瑜一瞬間心底忍不住對圣尊爆了粗口。 ——臥槽!都三百年過去了你把我空降到丹霞派來干嗎?!雖然這里是楚云霄的出身之地,但楚云霄現在肯定不可能還待在這里??! 震驚過后,知道這里是丹霞派的地盤后,陳瑜倒是稍稍安心了。 不過,阮星兒等人的墳墓已經顯得比較破舊了,似乎很久沒人來打掃了。 陳瑜心里微微一黯。 ——畢竟,已經是三百多年過去了啊……丹霞派或許早已沒落了,甚至消失了都有可能。 ——當初阮長青在世時,應該算是丹霞派鼎盛之期吧,不過阮長青一死,楚云霄下山,阮鴻繼位,丹霞派便漸漸淡出江湖了。 陳瑜一時心中有所感慨,無意識地四下搜尋了一下阮長青的墳墓。 阮長青之墓倒是離阮星兒之墓很近,石碑雖也有些半新半舊,卻顯得十分整潔干凈,沒有一絲蛛網或者灰塵。 陳瑜一掃而過,正欲收回目光,陡然卻心中一震,當即呆住了。 ——三百多年后……還會不時來打掃阮長青之墓的人,只可能是……楚云霄…… 陳瑜一時心中不知是悲是喜,怔怔地盯著前方空氣片刻,這才勉強移開目光。忽然卻又發現,阮長青的墳墓旁邊,還有一座比較小巧的墓,墓前立著一座石碑,上面刻著“楚云霄衣冠?!币恍凶?,左下又有一行小字“阮鴻為七師弟立。恨余昔日輕狂自負,誤會師弟為人,終不知師弟去向,愧對師父教誨,故以此為鑒,余日后若再行不義之舉,必自廢武功,終身不得再歸師門”。 陳瑜看得不覺一怔,回過神來方才心道:原來阮鴻當年已經消除了對楚云霄的誤會,也知道錯了,這樣,楚云霄看到了,應該也會感到一點欣慰吧。 而這座衣冠冢的右側,才是“第九代掌門阮鴻”本人的墳墓。 陳瑜心下倒是有些明白了,這一排的墳墓均是歷代丹霞派掌門,依次而葬,但阮鴻卻在自己之前為楚云霄立了衣冠冢,算是承認了阮長青生前要讓楚云霄做掌門人的愿望,也算是以最高禮儀來紀念楚云霄的行止。 陳瑜默默站立了片刻,隨即又轉身繼續往前行走。 就算留在這里守株待兔,等到下一次楚云霄前來為阮長青掃墓,似乎也不失為一個辦法,最多等個一年半載的也應該能夠撞見楚云霄了,可是,陳瑜并不想再這樣被動地等下去了。 他還是決定自己去找楚云霄,也順便重新認識一下三百多年后的諸般變化。 而首先要做的,就是離開這座荒無人煙的丹霞山。 離開墓地沒過多久,便經過一條波光粼粼、水流滯緩的小溪。陳瑜不由暫時停下腳步,掬起溪水飲了幾口,同時對著溪水一照,只見清澈見底的水面上倒映出一張熟悉無比的面容——正是他自己的身體,毫無變動。 陳瑜本來心里已有所猜測,這下更是確認了這件事,霎那間心底似乎隱隱松了口氣,同時卻不自覺的眉頭輕微一皺。 雖然可以做回他自己,不用再千辛萬苦地偽裝穆天齊,確實是件舒心的事,可是,同樣也代表著,他要解釋他曾經做過四年多時間的穆天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也不知道圣尊到底對楚云霄說了多少……或者也可能什么都沒說…… 陳瑜眉頭皺得更緊了。本來他是打算從圣尊那里問清楚情況的,不料圣尊“消失”得那么快,什么話都來不及說,導致他現在對楚云霄的近況一無所知。 ……何況,都三百多年過去了,他就算再自戀,也實在不敢自信楚云霄對他的感情還沒有褪淡。 本來能夠一生一世堅持情意不變,已經算是不容易了,這還只是幾十年的時間,現在卻是乘以倍數的時間…… 陳瑜緩慢地吐出一口呼吸,臉上神情卻漸漸顯出一分堅毅的色彩。 ——但是,事到如今,無論如何,自己也不能再退縮一步了。不管楚云霄心里是怎么想的,我確實欠他一個交代,也必須說到做到。 陳瑜心中既有決意,只是歇息了一會,便再次往下山的路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