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衛戟半跪在褚紹陵身前,聞言側過頭來看褚紹陵,虛弱一笑,他已經看不清東西了,意識逐漸模糊,聲音喑啞喃喃道:“王爺……十年前,我隨父親入宮,在碧濤苑中見到了王爺……” 那一年凌皇后還沒有辭世,梓君侯府勢力還在,褚紹陵還是受盡榮寵的嫡皇子,一舉一動皆是尊貴。 碧濤苑中,桃花樹下,落英紛飛,褚紹陵身著華服挑眉一笑,傾國傾城。 只是那驚鴻一瞥,就永遠的刻在了衛戟腦海中,再也忘不了。 為了褚紹陵衛戟苦練武藝,為了褚紹陵衛戟任勞任怨進了秦王府,八年來,兢兢業業的保護著褚紹陵的安全,唯一的那次失職,是在褚紹陵大婚那日,衛戟徹夜大醉。 衛戟慢慢的閉上了眼,沉默的守了這個人十年,如今落得如此,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衛戟到死也什么都沒有說,褚紹陵卻都明了。 褚紹陵平靜了許久,涼薄了許久的心突然疼了起來,走到今天這一步他沒有絲毫后悔,只是遺憾,為何今日才知道這些,為何今日才知道身邊有衛戟這個人,若是能早一日知道,若是能再來一回,他定然…… 褚紹陵面上不動,拿起衛戟手中的長刀踉蹌著站起,褚紹陵提刀虛晃一下,禁衛紛紛后退,褚紹陵輕蔑一笑,轉身抱起地上衛戟的尸身幾步沖向山崖,縱身一躍! 斷腸崖拔地三千余尺,兩人尸身盡在一處。 3、第三章 侍女將繡金絲簾掛起,慢慢走進內室,輕輕的打開香爐,用銀勺添了些香料,又悄無聲息的退下了。 淡雅醇厚的香味自赤金雕花香爐中慢慢飄散出來,經久不散,褚紹陵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想,這是沉水香,他很多年不曾聞到過了。 沉水香,補五臟,和脾胃,去邪氣,破癥癖,在內室中熏燃對身體最好,宮中除了御用的龍涎香就屬此香珍貴,是皇后特用的。 褚紹陵聞著這香味有些懷念,那時候他母后還沒有死,知道他喜歡這香,將自己宮中沉水香一多半都分給了碧濤苑。 后來凌皇后薨了,自然沒了這項份例,僅剩的幾匣燃完后就再也沒了,再后來,皇帝立麗妃為后,這更成了新后的專屬…… 褚紹陵暈沉沉的,似睡似醒,很多年前的事一件件的在腦中上演…… 幼時凌皇后抱著褚紹陽,手里牽著他,三人一同在鳳華宮的花園中賞花,戲水,年幼的褚紹陵不懂母后為何總在無人處傷心落淚,只知父皇久不踏入鳳華宮,總愛去麟趾宮的麗妃那里,麗妃仗著得寵,總在人前有意無意的讓皇后難堪。 后來外公梓君侯愈發不得圣心,皇后卻沒有為娘家多言,只是勸外公萬事莫出頭,那時候皇后身體已經一日不如一日,但人前依然端莊依舊,直到臨死前才對皇帝請求,看在她與皇帝十幾年夫妻情分的份上寬待她的母家,皇后一生沒有求過皇帝什么,最后的一個愿望,皇帝自然答應…… 宮里幾位妃嬪的母家在朝中日益崛起,庶皇子越來越多,褚紹陵和褚紹陽的處境愈發尷尬,先是不再如以往受人敬重,后來更是有人開始陷害褚紹陵,毒害褚紹陽…… 褚紹陵開始結交大臣,鞏固自己的勢力,近臣外官,凡是能幫上他的,無論是什么人褚紹陵都肯去結交,漸漸的也在朝中形成了自己的一派…… 后宮中麗妃獨大,麗妃甄碧荷的二皇子褚紹阮成為褚紹陵最大的對手,緊要關頭褚紹陽不慎獲罪落到甄家手里,褚紹陵無法,只得以助麗妃封后來換弟弟的性命,三皇子褚紹陌受封陳王,與褚紹阮勾結在一起,褚紹陵使計將褚紹陌推下馬。 陳王獲罪后褚紹陵開始針對甄家和褚紹阮,穩扎穩打步步為營,不到兩年讓皇帝徹底厭棄褚紹阮,甄家逐漸沒落…… 褚紹陵終于掃清了眼前的障礙,正想松一口氣的時候,自己的嫡親弟弟褚紹陽卻在自己背后狠狠捅了一刀,徹底斷送了兄弟二人的情誼…… 幸好在最后出現了那么一個人,雖然只是個侍衛,卻讓褚紹陵走的很痛快,只是很可惜……褚紹陵迷迷糊糊的想,很可惜,沒能早一日知道衛戟……不對! 褚紹陵驀然睜開眼,他不是已經墜下斷腸崖了嗎?現在又是怎么回事?! 褚紹陵坐起身來環視四周,眼前的景象都是他熟悉的,這里……這分明是碧濤苑! 碧濤苑是他六歲從凌皇后的鳳華宮里搬出來后皇帝賜給他的,宮中的一切擺設裝飾都是凌皇后親自挑選布置,直到當年及冠出宮建府,再也沒能回來過。 褚紹陵下床,赤著腳轉過蜀繡屏風,看著銅鏡里的自己愣住了,鏡中的少年不過是十六七的模樣,片刻后褚紹陵笑了,蒼天不負他,竟是讓他回到了從前。 褚紹陵轉身回內室,走到書案前略翻了翻,一本《孟子》下攤著一張紙,是褚紹陵自己的手跡,滿滿一張皆是祭奠凌皇后的,下面還有幾個字:天啟十三年冬。 天啟十三年冬臘月十二,正是凌皇后祭日,這一年褚紹陵剛十七歲。 褚紹陵閉了閉眼,細想這一年發生的事,是了,凌皇后辭世期年,正是麗妃,甄家,還有老三褚紹陌對自己虎視眈眈的時候,自己為了護著褚紹陽幾次險些丟了性命,褚紹陵冷笑,既然老天讓他才來一回,那他必然不能將前世的苦再吃一遍,那些害過他的人,他要一個一個的慢慢算賬,那些本應屬于他的東西,他也要一樣一樣的奪回來,還有就是……衛戟。 前世衛戟死前說十年前曾見過自己,褚紹陵略一算,那如今他已經見過自己兩年了,只是不知道此時的衛戟有沒有進宮來自己身邊,褚紹陵暗悔自己對衛戟了解不多,只知道他的姓氏名字,若是如今衛戟沒有入宮再找他就難了,說不得,到時候翻遍整個皇城褚紹陵也要把這個人找出來。 褚紹陵深吸一口氣理了理思緒,轉身叫人,侍女們沒想到褚紹陵已經起了,聽見動靜忙進來伺候,貼身侍女挽翠為褚紹陵披上外衫,一顆一顆將瑪瑙扣子扣上,低聲笑道:“殿下今天怎么起的這么早?昨晚殿下去昭陽殿那么晚才回來,奴婢還以為殿下今天得起不來呢?!?/br> 昭陽殿,褚紹陽的寢殿。 褚紹陵冷笑一下,理了理袖口沒有答言,挽翠跪下來給褚紹陵系腰帶,低聲道:“昨天是皇后祭日……奴婢知道殿下心里不好受,但殿下也別只顧著自己傷心了,奴婢聽說太后娘娘這幾日身上也不大爽利,想來也是想皇后娘娘了,殿下下了學不如……” “你說什么?!”褚紹陵心里漏了一拍,給太后請安?太后明明在天啟十年就薨了,現在哪里來的太后讓他去請安? 挽翠抬頭疑惑的看著褚紹陵,猶豫道:“奴婢是說……殿下下了學不如去給太后請安,皇后娘娘生前最得太后娘娘的疼愛,想來這幾日太后也是心傷的……” 皇后不只是太后的兒媳,也是太后最喜愛的外甥女,當年帝后的婚事更是太后一力促成的,太后自然是對這個兒媳很滿意,但是……褚紹陵有點迷惑了,上一世太后比皇后還早走了兩年,怎么現在卻還在? 挽翠哪里知道褚紹陵腦中的亂騰,見褚紹陵神色有異只當他是昨日思念凌皇后太過心傷所致,她在褚紹陵身邊伺候多年,知道自己主子心重,也不再多說。 褚紹陵原本以為只是將前世再走一遭,誰知如今有些事竟是和前世完全不一樣,那衛戟……還在嗎? 褚紹陵閉了閉眼,命人叫碧濤苑的統領太監王公公叫來,王公公早就在外面候著了,聞言連忙進來,垂首聽吩咐。 褚紹陵想了想,道:“我昨日吩咐了個侍衛辦件事,依稀記得他叫衛戟,把他叫來,我有話要問他?!瘪医B陵面上鎮定但心里有些不安,若是衛戟還沒進宮,若是衛戟被分到別處去了,又或者,這一世衛戟根本就沒見過自己…… “回殿下,實在不巧?!蓖豕故椎?,“侍衛輪值,今日正是衛戟出宮的日子,昨晚那孩子就跟我領了腰牌了,想來今早宮門開的時候就已經出宮了?!?/br> 王公公抬眼看了看褚紹陵的臉色,他雖然不知道褚紹陵怎么會突然想起一個沒品沒級的小侍衛來,但見褚紹陵神色不似平常又道:“殿下若是有事找他奴才這就去安排人……” “不必了?!瘪医B陵高高懸起的心放下來,搖搖頭:“沒什么要緊的事,既是輪值出宮,那晚上就該回來了,等他回來后讓他直接來見我?!?/br> 王公公垂首:“是?!?/br> 褚紹陵默默的把玩著腰間的玉佩,半晌道:“去誨信院說一聲,今日我不去上學了,給我換身衣裳,我要去慈安殿給太后請安?!?/br> 4、第四章 慈安殿里一如往日般安靜祥和,太后身邊的孫嬤嬤聽聞褚紹陵過來了早早迎了出來,邊扶著褚紹陵下了轎邊笑道:“這大冷的天,大皇子來的還是這么早……” 看來自己平日是常來的,褚紹陵稍稍安下心,孫嬤嬤又低聲道:“昨晚太后就沒睡好,必然又是想皇后了……大皇子一會兒可得勸著點兒,太后身上本來就不好,再這樣……” 褚紹陵點頭:“嬤嬤放心?!?/br> 孫嬤嬤直接將褚紹陵迎進了內殿,里面太后穿著家常的衣裳正歪在貴妃榻上,見褚紹陵來了連忙伸手讓人過去,褚紹陵遵禮磕了頭,太后輕笑:“快起來,來哀家身邊坐?!?/br> 太后坐起身來,讓褚紹陵坐在自己旁邊,細細看了看褚紹陵的神色,點頭:“還好,這幾日越發冷了,碧濤苑里可還暖和?沒有地龍到底冷一些,不如……你和陽兒一起搬到哀家這來,等出了三九再搬回去……” 褚紹陵連忙頷首推辭:“不敢來擾了皇祖母清凈,碧濤苑里雖說沒有慈安殿暖和,但也不冷,炭火還是很足的?!?/br> 太后自然不會是因為怕孫兒凍著就要接將人到慈安殿來,皇子寢殿雖說沒有地龍但熏籠燒著,炭盆子烤著,也算上是溫暖如春了,只是最近宮里人對凌皇后留下的兩個嫡子越發不夠敬重,又趕著在凌皇后的祭日,太后是想在給他在宮中立威,這些褚紹陵自然都明白。 看著太后慈善的眉眼褚紹陵心里一暖,上一世太后就是很疼他的,只可惜太后走的早,如今一切重新翻盤再來,太后的疼愛無異會成為他的一大助力。 祖孫倆正說著話孫嬤嬤進來通傳:“太后,麗貴妃、淑妃和各宮娘娘來請安了?!?/br> 褚紹陵聞言起身,還沒來得及跪安太后先道:“陵兒不必走,她們不過是來說幾句話,午膳有你愛吃的八珍鴨,你今天就在這陪著哀家?!?/br> 褚紹陵頷首,心下疑惑不已,麗妃何時成了貴妃了?上一世她一直被自己壓制著,最后為了給褚紹陽保命不得不幫麗妃登上了后位,中間麗妃不曾做過貴妃???! 太后望向孫嬤嬤,孫嬤嬤會意,轉身迎妃嬪們進來,眾人不知道褚紹陵也在里面,相互見了禮后坐下,褚紹陵依舊被太后攬在身邊坐著。 “太后娘娘的宮里就是暖和,這水仙也比臣妾宮里的開的好?!丙愘F妃坐在太后下首左側第一位,輕撫鬢邊珊瑚攢花步搖,笑道,“到底還是慈安殿里風水最好?!?/br> 太后聞言輕笑:“哀家這就是還暖和些,剛還跟陵兒說,讓他搬過來跟哀家住,臘月里冷,這孩子從小金貴,小災小痛的不斷,到底得在哀家自己眼皮底下才能放心些?!?/br> 下面眾妃嬪聞言俱是一愣,太后這是什么意思? 褚紹陵同太后一起看著眾人的神色,麗貴妃臉色差了些,褚紹陵心里冷笑,凌皇后在的時候麗妃就是最受寵的妃子,仗著圣恩搶過凌皇后不少風頭,事事想壓皇后一頭,若不是皇后端莊持重早不知鬧了多少笑話,太后是凌皇后的親姨母,自然早就厭惡了她,只是看在麗妃生了二皇子褚紹阮,又很得皇帝喜歡的份上才容下了她,但如今凌皇后故去一年,這些妃嬪愈發不安分了。 此時的麗貴妃根基未穩,自己又有了太后的支持,這次萬萬不可再讓這個女人登上皇后的位子,褚紹陵心里冷笑,他母親的位子,麗妃從來就不配坐。 如今位分高的妃嬪除了麗貴妃還有淑妃,淑妃兒女雙全,大公主前年就出嫁了,五皇子才七歲,淑妃母家卑微,因此很安分守己,從不肖想不屬于自己的東西,褚紹陵對她并不是很在意。 再往后看,坐在末位的寧貴人抬眉暗暗對褚紹陵點了下頭,寧貴人曾經只是承乾宮的一個灑掃宮女,一朝得幸得封貴人,但很快皇帝就對她失去了興趣,沒有強硬的母家支持又失了寵的一個小小貴人在宮中是很難生存下去的,當時的寧貴人受盡了宮中妃嬪的欺辱,幸得凌皇后照看才保住命,后來更是給皇帝添了個公主,這才在宮中立住腳。 寧貴人一直感念凌皇后的恩情,侍奉皇后很是盡心,凌皇后走后對褚紹陵和褚紹陽尊敬依舊,褚紹陵對她還是很放心的。 褚紹陵心里思緒紛飛,太后一眼掃過去將眾人的神色盡收眼底,又慢慢道:“只是這孩子最是守禮不過,怕擾了我不肯來……”太后輕撫褚紹陵的后背,愛憐道:“到底是皇后嫡子,最懂分寸?!?/br> 淑妃在宮中侍奉多年,自然明白太后想說什么,聞言附和笑道:“是呢,不是我當著面說,皇子中大皇子居嫡居長,做派風度更有天家風范,我常和隋兒說,平日里要以你大哥為典范,也能長點見識出息?!?/br> 褚紹隋,正是淑妃所出的五皇子,小孩子平日里也很能得太后的喜歡,太后笑笑:“隋兒還小,他哪里懂得這些?!?/br> 麗貴妃略有些不自在,指尖珠色蔻丹掐進帕子里,她的二皇子褚紹阮,就是輸在這嫡長二字上,但她的母家甄氏在皇帝登基后也慢慢的在朝中站住腳了,凌皇后故去后她更被升為貴妃代掌鳳印,后宮之中唯她獨大。 麗貴妃面上淡淡的心里冷笑,只要她登上后位,那她的褚紹阮也會是嫡子,縱然沒有元后的嫡子地位尊貴,但卻比沒有了生母的褚紹陵更有把握當上太子。 麗貴妃輕笑:“說起這個臣妾想起來一事,昨日內務府的人問臣妾,今年進貢的沉水香該如何分派?!?/br> “因太后不喜熏香,這香往年只送到皇后娘娘的鳳華宮里,但如今,唉……”麗貴妃垂首,眼眶紅了,搖了搖頭,“去年的沉水香內務府就沒有敢分派,今年臣妾掌管這些,不敢擅動,特意來問問太后您的意思,是還是留在內務府中以待將來的皇后用,還是……先分派給別人?” 淑妃合上茶盞,輕笑:“meimei這是什么意思?分派給別人?沉水香向來是中宮才能用的,能分派給誰呢?meimei自己嗎?” “jiejie說笑了,meimei只聽太后的意思?!丙愘F妃被淑妃說中了心事也不動怒,她如今在宮中特權無數,只差在一個位分上,提前用沉水香又怎么樣了?她就是要讓全宮都知道,如今誰才是執掌鳳印的人。麗妃輕笑,“meimei只是覺得現在中宮無人,真將這年年進獻上來的珍貴香料白白放著也是罪過?!?/br> 太后冷眼看著麗貴妃和淑妃一來一往,慢慢道:“沉水香,不單是氣味莊重高雅,這也是很珍稀的藥材,常用對身子極好的……” 太后閉眼深吸一口氣,轉頭對褚紹陵笑道:“你今日身上熏的就是這香料,你倒是從哪里弄來的?” 褚紹陵垂首:“孫兒哪里能弄的來,這是母后以前留給我的,剩的不多,每每思念母親的時候燃一些,昨晚……點了一些,現在身上還帶著那味道?!?/br> 太后嘆了口氣,緩緩道:“昨日你是母親的祭日,你必然是想念的,你是個有孝心的,這也是你母后當年待你的慈母心,既然如此……麗貴妃,告訴內務府,今后進貢的沉水香盡數送到碧濤苑去,一是全了他想念皇后的心,二是常燃這香對陵兒的身子有異,等皇帝立新后后哀家再另行分派?!?/br> 麗貴妃怎么也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愣了下勉強笑道:“這……這香料向來都是中宮獨享,如今給大皇子恐怕不合規矩吧……” “不是你說的么……”太后慢慢地撥弄著手中的純銀雕花手爐,“將這東西白白放著是罪過,既然中宮無人,大皇子又是用慣了的,給他又有什么不妥?” 麗貴妃自然不敢和太后爭執,連忙垂首笑道:“如此甚好,還是太后思慮周全,臣妾回去就交代給他們?!?/br> 褚紹陵跪下謝恩,太后笑笑將人拉起來,面容慈和依舊。 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在慈安殿中被太后輕松化解,老太后年紀大了,但心里還是明鏡一般,皇帝的寵愛讓一些人有了不該有的心思,太后看著麗貴妃恭順的笑容心中冷笑,癡心妄想。 褚紹陵有了太后明里暗里的支持心中更有底氣,中午陪著太后用了飯,又陪著老人家聊了半晌才出了慈安殿,近侍問褚紹陵要不要去承乾宮給皇帝請安,褚紹陵沒說話吩咐回宮,他還有一個重要的人沒見。 回到碧濤苑后不過未時,天霧蒙蒙的下起雪來,挽翠勸褚紹陵去歇晌,褚紹陵搖了搖頭,自己拿過傘來慢慢走到了碧濤苑宮門正口,沉默的看著甬道外面。 褚紹陵只說是賞雪,一站就是兩個時辰,直到酉時,一人踏雪而來,還是記憶中的模樣,只是年少很多,身量還未長成,不過是十三四歲的樣子,面容清秀純凈,看見褚紹陵在正門口連忙走近跪下,那一瞬褚紹陵握著傘柄的手有些發抖,啞聲問:“你叫什么名字?” 小侍衛萬萬沒想到大皇子會和他說話,心跳的如同擂鼓,定了定神頷首道:“衛戟,守衛的衛,刀戟的戟?!?/br> 褚紹陵閉了閉眼:“衛戟,好名字?!?/br> 小衛戟有些疑惑的抬起頭來看褚紹陵,褚紹陵面容沉靜,慢慢道:“擢升衛戟為三等侍衛,貼身服侍?!?/br> 衛戟再也沒想到會這樣,到底是年紀小心思單純,跪在地上卻不知道謝恩,傻傻的抬起頭看著褚紹陵,褚紹陵看向衛戟墨色的眸子,躁動一日的心瞬間平復了下來。 5、第五章 褚紹陵倚在軟榻上,心不在焉的拿著本書看,他剛問過了王公公,麗妃是在今年八月份的時候晉升為貴妃的,如今宮中唯她獨大,麗貴妃的父親甄嘉欣如今是吏部尚書,內閣重臣,自己得寵,娘家勢大,又有兒子傍身,照這樣下去麗貴妃封后不過是遲早的事。 都是皇帝太過寵愛妾室……褚紹陵揉了揉眉心,他與皇帝的關系從來就不親近,皇帝與皇后大婚后十幾年都是相敬如賓的過來的,不得寵不要緊,但皇帝處事昏聵,太過縱容得寵的妃嬪,很多時候讓中宮皇后很尷尬,褚紹陵那時候還小,每每看著母后人后默默落淚心里也跟著難受,凌皇后出自梓君侯府,世家大族的女人自小自尊自愛,做不來爭寵媚上的事,端莊尊貴的光鮮背后是漫漫長夜的孤寂,日夜看著母后因為皇帝的不公受苦,褚紹陵沒法真心對皇帝敬重。 當務之急還是要將麗貴妃拉下馬,麗貴妃太好過了自己就不會好過,宮外褚紹陵的外家梓君侯府在朝中也會愈發被動,至于褚紹陽,褚紹陵現在還不想動,不是因為念及舊情,褚紹陵冷笑,自己還沒將眼前的障礙清干凈,自己的好弟弟此時是不會舍得對自己動手的,對此褚紹陵很放心。 “殿下,衛戟衛侍衛來了?!蓖豕珓偛诺昧笋医B陵的吩咐,親自領著衛戟去內務府刻腰牌領衣裳,此刻衛戟已經穿上了三品侍衛的錦衣,襯得面容愈發清秀,褚紹陵看著衛戟身上的紋飾有些不忍,上一世的時候,衛戟致死也才穿上三品侍衛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