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不多時到了春暉園,如箏收起愁緒邁步進了堂屋,卻看到老太君下首已經坐了兩個人,卻是廖氏和許久未見的如婳,想來是身子大好了,特地前來請安的。 如箏笑著上前給老太君請了安,又對著廖氏福身問好,起身對著如婳一頷首:“二嫂?!?/br> 不出意外地從她眼里看到了一絲得意和倨傲,如箏心里一陣好笑:看來這位大小姐,怕是還掂不清自己的斤兩,以為到了國公府,終于可以整治自己了呢。 老太君見如箏來了,臉上閃過一絲笑意,趕緊伸手招了她坐到自己身邊:“好孩子,今兒又這么早跑來,怎不多睡一會兒?” 如箏微微一福身,一邊手腳麻利地為她點上藥香,一邊笑到:“祖母,我哪里來的早了,莫說祖母早早便起身,就是母親和二嫂也比孫媳來的早了許多呢?!?/br> 老太君笑著拍拍她手,又轉向廖氏:“是啊,你們母親也是個孝順的,給我找的孫媳也靈巧……”說著就把如箏和有容為自己調香按揉的事情和廖氏說了,又愛憐的看著如箏:“可憐見兒的箏兒,新婚燕爾的就要天天早起來陪我這老婆子,想來容兒背地里不知道嘆了多少氣了吧?” 如箏除了手上的戒指和鐲子放在一旁,慢慢幫老太君按揉著,又笑到:“祖母卻是錯怪夫君了,他常說祖母是慈和的老菩薩,孫媳能親近祖母,是天大的福氣呢!” 老誥命呵呵一笑:“是了,容兒一向嘴甜?!?/br> 座下的廖氏看著老誥命和如箏這樣慈孝和諧的樣子,心里略升起一絲不滿,想著如箏果然是如薛氏所說,是個心思細膩會巴結的,如婳不過病了幾日,眼見老太君的寵愛便被她攬了去,但話說回來老太君喜歡孫媳,也是她這個嫡母的臉面,她不過是想了想,便放下了,一旁的如婳見如箏得寵,心里卻著實嫉恨難耐,臉上陪著的笑都有些假。 廖氏看她神色不對,趕緊開口說到:“母親,眼見川兒媳婦和容兒媳婦也嫁進來有些日子了,今年這婚事連著年節,府里事務蕪雜,媳婦忖度著,這節下的事務,是不是能讓她倆一起上上手,幫上一把也是個歷練,請母親示下?!?/br> 如箏手上不停,耳朵卻一直注意著廖氏說話的口氣,慢慢她便看出來了,這廖氏不同于薛氏,雖然也是心很刻薄,卻少了些狡詐和氣勢,在府里實際上還是很忌憚老誥命的,想來與她本性有關,和老國公仍然健在也脫不了干系,當下心里便是一松,看來在這國公府里,自己倒是比侯府要安全許多了,如今就看如婳…… 老太君聽了她的話,略沉吟了一下,才笑到:“也好,今年你也很累了,便讓她們二人也幫你一把,再加上老三家的,想來人手也就夠了?!?/br> 廖氏笑著應了,又說了幾句便帶著如婳福身告辭,老太君是早已成精的人,又得凌氏太君墊了話兒,如今看著如婳妖妖嬈嬈的樣子,心里就是一陣膩煩,微微斂了笑容,言到:“川兒媳婦剛剛病愈,還是要多休息才是,你們少年夫妻,不懂得愛惜身子,有些事情老二家的你也要多叮囑幾句,莫一時貪頑,傷了身子,反而于子嗣不利了?!?/br> 聽了老太君的話,廖氏略帶尷尬地仔細應了,如婳卻是再也裝不下去,霎時間臉色全白,廖氏看她似是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樣子,趕緊帶她福身退下了。 如箏看著如婳明顯還有些滯澀的步態,不知道心里是該笑,還是該嘆息。 知道了廖氏要讓自己妯娌二人上手庶務,如箏回到寒馥軒用了點中飯便早早歇了個午覺,起來收拾停當了,果然接到了漪香苑的招呼,如箏簡略收拾了一下,帶了浣紗快步來到漪香苑聽廖氏安排。 一進屋,便看到如婳和三房的程氏夫人已經到了,如箏前世對自己這個隔房的叔母并不算熟悉,只知道她和廖氏不太對盤,為人比較爽直,因著三老爺蘇清述老來子的身份,夫妻二人在老國公老誥命跟前還是很得寵愛的,只是因為三老爺文不成武不就,只是幫家里管過幾年庶務經濟,廖氏卻也并不十分忌憚他二人。 此時滿屋子人都比自己大,如箏趕緊福身見過兩位夫人,又向如婳打了招呼。 許是剛剛憋得狠了,如今在廖氏眼前也沒了顧忌,如婳便連樣子都懶得做,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就算是應了。 旁邊程氏瞥了如婳一眼,心說果然和傳言一樣,跟那丟人的薛采茵是一個模子刻的,心里就對如婳升起一絲厭惡。 如箏見慣了如婳的無禮倨傲,現下反倒不氣,廖氏讓坐,便在下首坐了。 待小丫鬟來上了茶,廖氏便笑道:“今日請了母親示下,年節下的事情便由咱們幾人cao持了,我想著弟妹你一向是管著莊子上的進項,今年便也不要改了,只是也帶上婳兒,讓她給你打打下手?!闭f著又轉向如婳:“婳兒,你三叔母可是最擅長賬目經濟的,你要好好和她學一學啊?!?/br> 如婳趕緊點頭應了,又笑著起身給程氏行禮:“侄媳愚鈍,請三叔母多多教導?!毙∽爝€算是甜,只可惜剛剛不慎露了本性,現下卻是勾不起程氏半絲喜歡了,程氏只是淺笑著一點頭:“好?!?/br> 廖氏知道她一向是這樣陰陽怪氣的,便也不多說,又向如箏笑到:“至于箏兒,就跟著我,管管年下大宴小宴的器皿吧?!?/br> 聽了她的話,僥是如箏心里早有準備,也是一“咯噔”,管理器皿可不是個好活兒,稍有不慎,或者說是慎之又慎都會出岔子,不用說每逢大宴磕碰損毀的,便是經手的下人人夾帶都是個大數目,管理器皿可說是個吃累不討好的活計,廖氏把這么個燙手山芋拋給自己這樣一個剛剛嫁入國公府,可說是兩眼一抹黑的新媳婦,顯然是帶了為難的意味了。 想到這里,如箏心中卻浮起一絲斗志,反正現在有老太君和蘇有容撐腰,明眼人也能看出廖氏是為難自己,她反而到沒有顧忌了。 思慮了這許多,也不過是一瞬的時間,如箏起身恭敬的福了福:“是?!?/br> 廖氏分配了各人的活計,又叮囑了幾句,便讓大家散了,如箏向眾人道別出了漪香苑,一路且走且思,漸漸明白了廖氏的全盤意圖,打壓自己是肯定的,不將如婳留在身邊,而是派到程氏手下,實則也是大有深意,一方面可以讓如婳監視著程氏不敢動什么手段,另一方面也是讓如婳能在各個莊頭掌柜面前露臉,讓那些人知道,小一輩中她才是未來的主母,至于背后向程氏或是自己提點暗示什么的,就更加不用說了…… 看著近在眼前的寒馥軒,如箏才松了一口氣,想著自己屋子里那好聞的沉水香氣,恨不得一步就跨進去,卻不防夏魚急匆匆迎出來,福身說道: “小姐,大少夫人來了?!?/br> 作者有話要說:更晚了,對不起大家 良人要遠行,離愁別緒什么的……心很亂 不過文卻不會亂的,大家放心 話說,心酸的時候寫甜蜜,簡直就是虐心啊有木有…… 拜上! ☆、 194章 新年(二) 若說如箏在這國公府里,最摸不到底細的,便是這大房雅菡居婆媳倆了,前世她困守松濤苑,心心念念的全是蘇百川,和雅菡居幾乎沒有什么交往,只知道自己的婆婆廖氏似乎是和她們婆媳關系很差,且十分忌憚,如箏自己也隱隱覺得,雖說大房父子常年不在,雅菡居這兩位看著是甩手掌柜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實際上卻并不是這么簡單的,但具體是怎樣,卻也不是前世那個迷糊的她,所能探查清楚的。 如今,也只有打起精神來,先探探底細了。 陪著大嫂吳氏聊了小半個時辰,如箏卻更加覺得云里霧里,她除了一開始閑閑地打聽了一下年節下廖氏的安排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便是張家長李家短的閑聊,好容易送走了吳氏,如箏多了個心眼兒讓夏魚安排個小丫頭遠遠地綴著望了望,不一會兒回話說,吳氏果然是向著松濤苑去了。 如箏心里隱約覺得自家這個大嫂不簡單,但一時又摸不清底細,略思忖了一下,喚入夏魚叮囑了一番。 不多時,小廚房上管事的來請示晚膳,如箏才發覺天色已經晚了,想想南大營路途遙遠,她知道蘇有容八成晚上是不會回來的,但心里還是隱約帶了一絲期待,吩咐管事婆子按少爺的習慣,準備了酸湯魚并幾個小菜備著。 如箏自到小書房給崔氏上了一炷香,再出來天就已經擦黑了,秋雁進來回了說晚膳已經備好,問如箏擺不擺,如箏撩起堂屋的門簾,看了看窗外次第亮起的昏黃風燈,心中閃過一絲落寞,又忍不住心驚:這樣沒有他的日子,自己竟然連一天也忍不得了……果然是古話說的那句“由奢入儉難”么? “再等等?!比绻~輕輕吐出這么一句,秋雁自咬了咬唇,什么也沒說福身下去,如箏掀著簾子望了一陣,終于還是輕嘆一聲松了手,門簾撂下的一瞬間,卻看到院門口玄色的衣袂一閃,她剛疑心是自己眼花,就聽到夏魚略帶驚喜的一聲:“姑爺回了來!” 如箏心里埋怨這著丫頭莽撞,可喜色不自禁的就爬上了眉梢眼角,來不及多想,堂屋的門簾一挑,蘇有容溫雅帶笑的眉眼就出現在門口:“喲,在這兒倚門望夫呢?我的小箏兒?!?/br> 如箏一邊笑著啐了一口,一面臉色紅紅的上前幫他脫了外面墨色黑貂領的大氅,里面的衣裳一露,卻引得她一陣失神。 蘇有容看了看自己身上,笑了:“回來的匆忙,沒來及換,我進去換一件?!比绻~被他攔過幾次,便知道他換衣服一向不喜人伺候,此時也不跟進去,只是站在原地,目光隨著他進了里間。 她只是羞澀不敢開口,其實心里卻是很想要多看一看……這樣一身戎裝的他。 聽著里面悉悉索索換衣服的聲音,如箏才回過神兒,趕緊叫秋雁擺飯,又傳了熱水到里間,自擰了一條熱手巾遞給他,蘇有容笑著擦了把臉,又捏了撮皂角粉把手洗了,如箏剛要出去看看堂屋里的飯食,卻被他一把拽回來,摟在懷里親了下去。 如箏聽著外面丫鬟們擺桌的聲音,生怕哪一個沒眼色闖了進來,想推開自家夫君,卻被他摟的更緊,好一通輕薄才放開。 如箏嗔怪的盯著他,他卻渾然不覺似的嘿嘿一笑:“好餓,出去用飯吧?!?/br> 如箏一通腹誹跟了他出去,卻不知自己臉上卻是帶著一個甜蜜無比的笑容。 夫妻二人坐定,丫鬟們也盛好了飯退下了,如箏笑著給蘇有容夾了一筷子魚:“餓壞了吧,怎么跑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宿在營里了?!?/br> 蘇有容咽下嘴里的魚,笑著看了如箏一眼:“你以為我宿在營里了?”說著伸出筷子敲了敲酸湯魚的盆子,如箏的臉一紅,趕緊低頭夾菜掩了。 “今后我若是不回,會讓墨香告提前告訴你?!彼@么說著,給她夾了一塊雞rou:“別光吃菜葉子?!?/br> 如箏心里一甜,夾起那塊雞rou慢慢地嚼了咽下,點了點頭。 不回才給信兒……便是說無事一定回的吧…… 她這樣想著,心里一喜,卻也心疼他奔波辛苦:“其實,來回兩個時辰的路途……你也不用……”一句話沒說完,卻被他按在嘴上:“我愿意!我想你……” 如箏愣了好一會兒,才點點頭:“嗯?!?/br> 如箏略用了些,便撂下筷子,仔細看著自家夫君吃的香甜,待蘇有容也吃飽了,丫鬟們來撤了盤子上了茶,蘇有容才撫著胃嘆了一聲:“怎么覺得你來了,小廚房的菜都好吃了?!?/br> 如箏笑著給他倒上一杯nongnong的正山小種:“大略是秋雁的功勞?!狈蚱薅讼嘁曇恍?,對坐著閑聊了幾句,就說到了午后的事情,如箏將事情前后同蘇有容細細說了,只是略去了如婳的不敬和吳氏的來訪,蘇有容聽著,眉頭就擰了起來: “咱們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我一向也是敬著她的,居然還要這樣為難打壓,顯見是……”后面的話,他沒有說,如箏卻也聽懂了,當下笑到:“我不過是跟你報一聲,倒勾了夫君的心思了……”她笑著吃了口茶:“無妨的,這后宅的事情,你就不用費心了,左右我不給你丟臉就是?!?/br> 蘇有容見她這么說,也知道她定是有自己的辦法,笑著點了點頭:“嗯,我知道娘子也不是吃素的……好!我等著你大顯身手呢,只是別太累了……” 如箏點了點頭,又和他說笑幾句,蘇有容起身活動了一下,往書房走去,如箏也趕緊跟進去,卻看他徑直進了里間小書房,自給崔氏上了一炷香,才出來笑到:“我要看些公文,你先睡吧?!?/br> 如箏心里知道他定是舍不得自己,才將公文拿回府來看,如何舍得先睡,便讓人掌了亮亮的燈燭,自端了茶陪著他,直到上更十分,才相攜回到臥房,梳洗了躺在床上,如箏輕輕依在蘇有容身邊,問到:“子淵,你累不累?” 蘇有容知道她定是有事,便轉過身以手支頭:“不累,怎了?” 如箏往被子里縮了縮,笑到:“給我說說家里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