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我怎么聽說,顧太傅之所以被皇上下令殺死,是因為她挖了白娘娘的雙眼,你又不是不知道顧太傅手段狠辣,聽說她這些年手上沾滿了冤魂鮮血,若不是太子庇護她,只怕她早就被朝中大臣諫言誅殺了。白娘娘嫁入東宮后,殿下時常夜宿夕顏殿,顧太傅心生妒意,女人吃起醋來,難免會作出欠缺理智的事情來,只是沒想到顧太傅會那么狠,竟然挖掉白娘娘的雙眼,不過后來雖說她懺悔認錯,將自己的眼睛挖了還給白娘娘,但依然難逃死劫。想那白丞相位高權重,皇上就算有心放了顧太傅,只怕也要看在白丞相的面子上,處死顧太傅,要不然又怎么能夠平息白丞相的怒氣?” “你還別說,今日白丞相過壽,連皇上都親自前來賀壽,這是多大的殊榮……哎,寧肯惹怒皇室中人,也絕對不要招惹白家人,白家惹不起??!” 真的……惹不起嗎? 燕清歡眸光一閃,眼底攏上了一層陰霾,似化不開的烏云,陰沉可怖。 這時,已經有人認出了燕清歡,好像是相府管家養子許昭,再聽前面有人亂嚼舌根,出口話語極盡藐視皇家,頓時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許昭惡狠狠的壓低聲音,淬罵道:“簡直是胡言亂語,相爺就算再怎么勞苦功高,在皇上面前也是臣下,君臣有別,你們懂什么?” 前面那人不服氣了:“燕國上下有誰不知,白丞相在朝堂躲一下腳,連龍座都要顫一顫,什么君臣有別,依我看……”這次,那人不待說完,就有人扯住他衣袖。 那人皺眉,臉上已有怒氣,看樣子屢次被人教訓打擾,讓他頗為不爽,但當他目光落在燕清歡身上時,忽然不吭聲了。 并不是他認出身后站著的是何人,而是那人眼神冷清,就那么淡淡的看著他,卻讓他覺得喘不過氣來,好像有人正用手掐著他的脖子,瞬間就阻斷了他所有的呼吸。 他……是誰?這樣的霸氣和冷意,并非一般人能夠擁有匹配的。 那人倒是一個察言觀色之人,見燕清歡周圍的人對他似是極為忌憚,態度畢恭畢敬,不由猛咽一口口水,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倘若這人不巧剛好是哪個皇室中人,那可就慘了,他適才還說皇室中人比不上白丞相……忽然嚇出一身冷汗來,這可是砍頭的大罪。 萬不能說,萬萬不可再說! 后怕不已的還有許昭,燕國四王爺完全就是一個笑面虎,表面性情溫潤如水,私底下為人如何,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今日養父讓他好好招待四王爺,誰知一出門就不見四王爺的車隊,正急的一頭是汗時,終于看到了人群中的四王爺,連忙趕到他身邊,還不待松一口氣,見四王爺面色不郁,許昭不由微微探身,好奇傾聽前面都在說什么。 好家伙,這兩個仁兄簡直是刀子嘴,可能是嫌自己活得時間太長,想早點下去見閻王爺,所以字字句句宛如刀子般,許昭聽得好比鋒芒在背。 如今,許昭偷偷瞄了一眼燕清歡,只見他玉質清貴,不笑也不怒,完全就是面無表情,到底是生氣,還是沒生氣……許昭分不清楚了。許昭壓低聲音,試探討好道:“四爺,要不要奴才把這兩人的舌頭都給割了?” “哦?他們說錯了嗎?”燕清歡瞥了許昭一眼,話語似冷嘲:“或者說,你能割了燕國上下所有多事人的舌頭嗎?” 割得完嗎? 許昭聞言,諾諾的低下頭,不敢應聲,但低斂的目光卻透出一絲兇光,撇臉到一旁,無聲示意手下把剛才多舌之人給暗地里做了。 許昭以為燕清歡不知道,那就姑且算他不知道吧!燕清歡的嘴角浮起一絲冷笑,多舌、多事之人死不足惜。 ************************************************ 每個人都在看笑話,看鳳夙的笑話。 鳳夙想了想,有人等著看她笑話也是可以理解的。 在她的前方,燕簫和白芷十指相扣,眷侶情深,讓人艷羨不已,反倒她呢?像個小可憐一樣緊緊跟在兩人身后,倒像隨行入府的小丫頭,哪有一絲云妃娘娘的架勢,再加上左臉刀疤銘刻,無疑給這些看她笑話的人找到了取笑的話柄。 放眼望去,女人取笑偏多,有些是她身為顧紅妝時曾經得罪過的女人,如今倒好,完全把她當成了顧紅妝的替身,一字一句盡顯扎人本事。 再看燕簫,偏生像是沒聽到一般,自顧走他的,他長著那么大一雙眼睛,沒看到她正被人指指點點嗎? 可能有人見燕簫無暇顧及鳳夙,越發大膽起來,言行頗為不遜,就連音量也揚高了不少。 “丟人現眼,今天是白丞相的壽筵,她來做什么?” “誰知道?大概這輩子沒見過什么大場面,所以特意過來長長眼?!?/br> “我就納悶了,我們殿下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殿下怎么就看中她了呢?要容貌沒容貌,你看看那臉,每天面對這張臉,誰能吃的下去?見了她,還不都吐出來嗎?” “可不是嗎?” 鳳夙原本已經跟兩人擦肩而過,聞言,腳步微滯,笑了笑,轉身又走了過來。 那些人原本正說的起興,萬萬沒想到鳳夙會突然返身,而且還是徑直來到了她們的面前,一時話語僵硬止住,愣愣看著鳳夙。 鳳夙輕撫左臉刀疤,笑的迷人:“我這張臉確實難看,不似幾位這般禍國殃民,幸虧幾位不像我,要不然自家夫君豈非又要多添幾房侍妾了?!?/br> 需知,這幾位夫人的夫君都是花心主,家中妻妾多不說,外面更是鶯鶯燕燕不知有多少,鳳夙這話可謂一下子戳中了她們的心窩。 畢竟人家是云妃娘娘,那些女人縱使一個個氣的臉色漲紅,卻也發作不得,經過鳳夙這么一說,很多人的視線都朝她們望了過來,所以這幾位夫人只能應酬輕笑。 那笑,別提有多虛偽。 鳳夙掃了幾人一眼,這才漫不經心的說道:“本宮雖丑,好歹也是被太子親自抱著迎進了東宮,各位姐妹長的這般天香國色,想必是被夫君一路背著過府的吧?要不然……”鳳夙眼眸微瞇,聲音又低了幾分,如弦重壓:“要不然何謂如此猖狂?” 鳳夙此話不高不低,卻透出一絲凜然的霸氣來,尤其是最后一句,輕聲細語間夾雜著淬人的毒,如同利刃出鞘,寒意懾人。 偏偏,幾位夫人在鳳夙這樣隱含壓迫的眼神中卻是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別提有多窩火。 圍觀眾人將這一幕看在眼里,想不到這位云妃娘娘倒也不是一個善茬,罵人不帶臟字,就連諷刺譏嘲都說的那般云淡風輕,眼見那幾位適才還氣焰囂張的夫人一個個宛如霜打的茄子,在云妃面前大氣也不敢出,沒有震顫是假。 出口音落,鳳夙覺得此番終于出了一口惡氣,瞬間陰霾全消,整個人也輕松愜意不少! 雖然不解氣,但也算小試牛刀,讓他人輕賤不得,縱使留有惡名傳揚,也隨他們便了。 目光微移,竟與一人在人潮中相撞,卻是燕清歡。 燕清歡看著鳳夙若有所思,見她看著他,微微額首。 不愧是赫赫有名的四王爺,很簡單的一個動作,卻有一種華貴沉靜的優雅在他身上緩緩流露而出。 此刻,燕清歡那雙漆黑的眸子宛若白紙上暈開的濃墨,一點點擴散開來,有著說不出來的魅惑。 鳳夙有些失神,她和燕清歡素來是死對頭,每每把酒言歡,也是暗藏鋒芒,借機試探。 當面三聲笑,背后刀出鞘。 如今,燕清歡卻在對她笑…… 鳳夙神智一清。笑?這才察覺適才盯著燕清歡,竟然忘了收回視線,這樣盯著一個男子看,實在是失禮的很。 此舉落入燕清歡眼中,他眉目低斂,輕輕的笑了。 鳳夙向燕清歡歉然一笑,耳邊適時響起李恪有些發顫的聲音:“娘娘,殿下讓您過去?!?/br> 這話可真稀奇。 鳳夙抬眸,就看到了前方的燕簫,他站在那里,身旁已經沒有白芷的身影,想來是先去拜見父親去了。 燕簫淡淡的看著她,雙手負后,一派閑散之象,那樣子倒像是看她笑話許久,頓時一口惡氣升上來。 這個白眼狼,他就是這么對待他恩師的嗎?想當年,但凡有人對她稍加不滿,白眼狼一個眼神殺過去,頓時四下無聲,哪像現在…… 果真是落難的鳳凰不如雞,說好聽點她是他的后妃,難聽點連個下人都不如。 但就是這樣的燕簫,卻朝她無言的伸出手。 那只手真是礙眼。 當她是隨便就能打發的小狗嗎?冷落的時候冷落,想起來的時候就隨便丟根骨頭,喚她去啃。 白芷在的時候,他牽的是白芷,現如今好了,白芷走了,開始想起來牽她了。 誰稀罕??? 但鳳夙還是把手放在了燕簫的手中,只因這一次她仍是主角,那么多人看著,她勢必要把自己的面子找回來。 眾目睽睽之下,鳳夙死死的攥著燕簫的手,燕簫任由她握著,那么緊的力道,看樣子她最近身體恢復的很好。無視身后一眾喧嘩議論聲,鳳夙話語隱含譏嘲:“多謝殿下解圍?!?/br> 真是奇了怪了,她被人嘲笑,他身為東宮太子,她名義上的夫君,臉上就不會覺得沒光嗎?還是說,臉皮太厚,所以無所謂? “若不解圍,任由你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人現眼嗎?”話語清冷,卻因為掌心中的手指溫度比他還要冰涼時,眼神閃了一下。 鳳夙短促的笑了笑:“你適才也看到了,丟人的不是我,而是那群刁婦?!?/br> “說她人是刁婦,自己豈不是刁婦之首?”燕簫說的很慢,聲音宛如流水淙淙。 鳳夙笑的澹然雍容:“刁婦之首,我怕是堪當不起?!?/br> 燕簫慢條斯理道:“所謂刁婦,生平極要面子,害怕出丑,若是稍微點中對方要害,就會招來對方怨氣,屆時那人積怨深深,便會惡言相向,這種人通常累了別人也累了自己?!?/br> “燕簫——”鳳夙忽然怒了,使力就要甩開燕簫的手,卻被他緊緊握住。 燕簫長眉一挑,墨色幽光一閃,隨即沉寂,淡淡的問她:“你叫我什么?” 鳳夙微愣,隨即裝傻:“是??!我叫你什么?” 她竟然直言燕簫的名諱,這在燕國絕對是大忌,就連劉嬤嬤撫養燕簫多年,都不敢直言叫他燕簫,而她…… 仔細想想也沒什么,在她還是顧紅妝的時候,難道叫他名字還少嗎?關鍵她現在不是顧紅妝,而是菩提寺阿七。 燕簫沉沉敘述道:“你剛才叫我燕簫?!?/br> 燕簫神色清冷,那樣冰冷淡漠的神情比陌生人還要陌生,但他卻緊緊的握著她的手,眼眸暮靄深沉。 鳳夙咳嗽了幾聲,清清嗓子,不經意的順了順發絲,表情自然的不能再自然了:“是么……名字不錯,誰給你起的?” 燕簫長久沉默,就在鳳夙以為燕簫不會回答她這個帶點惡劣性質的問題時,誰知燕簫卻開口說道:“……我母妃?!?/br> “哦?!边@次,鳳夙終于咳嗽出聲,不過卻是因為大出意料之外。 白眼狼不會是發燒了吧?怎么態度轉換這么快? 孤立,帝后召見【6000】 更新時間:2013725 20:14:16 本章字數:6566 白相壽宴,熱鬧非凡,雜耍戲班在府中隨處可見,望江樓大戲臺前座,鳳夙一眼就看到了端坐高位的燕皇。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和燕簫一前一后走過去時,燕皇雙眸如針,冷冷的看著她,待她想看清楚的時候,卻發現燕皇已是一片笑意,正和丞相把酒言歡。 白芷在白玉川身旁站著,也不知道帝后說了什么話,惹得太子妃紅霞叢生,美貌動人。 白芷這時候已經看到了燕簫和鳳夙,看向鳳夙的眼神雖是笑語嫣然,但卻透著冷意,更甚者直接無視鳳夙,視線專注的凝結在燕簫身上。 對燕簫溫柔,對她冷漠珉。 鳳夙覺得自己該有自知之明,看著燕簫邁步上前,她自發混跡在人群里,現如今不是她強出頭的時候。 燕皇那樣的眼神,太過狠厲,沒事不宜在他面前瞎晃悠。 高臺前,東宮太子和太子妃郎才女貌,恩愛繾綣,眾人艷羨不已的同時,不由將目光落在鳳夙身上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