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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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九柔被她絆住了步伐,她已經感覺到太子派來跟蹤她,本已經被她甩開一大截的幾個人又追上來了。 不錯,很不錯,人倒霉的時候喝涼水都能塞牙縫。時九柔沉吟片刻,她悟了,只有魔法才能打敗魔法。 剎那間,時九柔反手握住凌綺雯的雙手,原本高高翹起的唇角一百八十度翻轉,一張恬淡笑容的面孔瞬間起了狂風暴雨,美眸淚眼盈盈,分外凄涼可憐。 “這位姑娘,我是誰不重要?!?/br> 凌綺雯:?這好像還挺重要的吧……她想把手收回來,卻發現被時九柔攥得緊緊的不能動彈半分。 時九柔抿了抿唇,作出小心翼翼的模樣,眼睛一個勁地向后瞟去。 “重要的是,我遇上流氓了!” 凌綺雯朱唇微張,“???” “姑娘你快幫幫我,剛才我不小心撞上了一架馬車,里面有個公子看起來不像好人,然后我就感覺到一直有人在身后追我!姑娘你快幫幫我!” 時九柔大有一副要拉著她同生共死的架勢,任凌綺雯怎么抽手,她都緊緊不放開。 她手上勁大,但臉上滿是柔弱可憐,一雙眼睛好似會說話,說的每句話都是道德綁架。 凌綺雯被時九柔搞得有點懵,心想說關她什么事,長得比她還好看的女人要不得,她還巴不得時九柔多遇到幾次這樣的糟心事。 “那,那馬車上掛的是‘安’字,姑娘咱們都是照花坊的鄰居,你懂這是什么意思吧?” “安?”凌綺雯不動了,她瞇了瞇眼睛。照花坊帶安的花花公子,除了佩安侯溫漱觥還能有誰。 真是巧了,凌綺雯早上得了周定鶴的傳音,得知太子今日出宮去了佩安侯府,還弄得人盡皆知,再加上昨夜周定鶴同她說的小鎏氏那件事。 她方才就是從佩安侯府離開的,她早早趕去侯府,結果被侯府管家告知佩安侯與太子出門去了,再問去了哪,管家只笑笑說主君的事他哪兒知道便把凌綺雯打發了。 這番倒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凌綺雯沒半點懷疑了,因為在她心里,佩安侯就是這般舉止不端的紈绔公子,而時九柔的的確確長得美,遭佩安侯的人尾隨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 時九柔還想繼續說點什么,凌綺雯臉上隱約的不耐煩統統消失不見,對她無比耐心地安撫道:“別怕,我幫你?!?/br> 時九柔立刻拼命點頭,全然一副依賴凌綺雯的樣子。 凌綺雯略施幻術,輕而易舉地便從人群中鎖定了兩個布衣男子,問時九柔:“他們?” 時九柔嗯嗯點頭,然后不勝感激地道:“多謝姑娘仗義相助,姑娘你姓甚名誰,我改日到你府上登門拜訪……” 凌綺雯哪里愿意繼續與她糾纏,恨不得她再也不要出現在自己身邊,免得兩相對比把自己的美給比下去了。 這女人有啰嗦又好看,簡直是她的大敵。反正同為照花坊的世家貴族,再找她易如反掌,當下重要的是知道太子與佩安侯在哪里。 她擺擺手,“你快走吧!” 時九柔又要吹什么彩虹屁,但見凌綺雯在炸毛的邊緣、豎起長長的眉毛,她吞了吞口水,腳下抹油溜了。 第26章 很好,計劃通小魚魚。 時九柔見凌綺雯對這事非常上心,又替她攔住了身后跟蹤的佩安侯府的人,趁亂消失在了人群中。 她有點想用靈氣小管聽聽凌綺雯會怎么做,但是原書中凌綺雯也會一樣類似的竊聽幻術。 只是她們鮫族用的靈氣小管子,凌家用的則是靈氣觸角。 如果不是時九柔親身穿成了鮫族,她不會知道凌家的水系幻術幾乎每一樣都與鮫族天生具備的幻術能力有所雷同。 原書中因為是凌綺雯的第一人稱視角,這種細節幾乎從來沒有被提到過,當初時九柔還覺得她那些花里胡哨的技能很炫酷。 可當她沿續了原身瑯瀾的記憶,才恍然大悟明白過來,他們不生產幻術,他們只是幻術的搬運工。 為了不被同系幻術的凌綺雯察覺到異常,時九柔很遺憾地沒有開啟靈氣小管,也就不能從嘈雜的街道上再聽見凌綺雯。 脫身后,時九柔仔細回顧了一下今日遭遇的事情,又內窺體內已經幾乎衰竭的靈韻池,悵然地嘆了一口氣。 在奇幻的世界中自然要搞一點玄學的事情,她心里冥冥有個聲音,仿佛在說她現在作出的所有決定都是錯的,指不定再在帝京中遇到更可怕的人。 遇事不決,扔個鋼镚。 她在一個賣玉尖面的街邊小鋪子前停了下來,要了一小籠屜的玉尖面。 時九柔身上是沒有錢的,方才掐著絹帕哭的時候不小心流了兩滴眼淚,化成兩粒小小的珍珠,被她掖在帕子里藏好了。 接過玉尖面,她遞給店家一粒珍珠,“這個夠不夠,可否找我一枚銅板?” 照花坊上做生意的都是火眼金睛,上手一摸就知道珍珠雖小,但飽滿圓潤沒有半分瑕疵,已是難得的珍品了,當即笑得開花,摸出一枚锃亮的銅板給時九柔。 店家再看時九柔衣著貴氣、面容姣美,心中偷樂地想:撞了大運了,遇上那人傻錢多大手大腳的紈绔主兒,今日定要回家叫婆娘給自己溫一壺玉液酒。 時九柔也樂呵呵地捏著銅板,那店家不懂,珍珠對時九柔來說才真的是最最不值錢的玩意。 這個能力不錯,只要她掩藏好鮫人的身份,就能擁有隨用隨取的小金庫了。 一手捧著玉尖面咬著,一手拋起銅板。正面是頭鐵繼續剛,原計劃跑路,背面是先在帝京中找個地方停一停。 銅板高高拋起,在空中翻轉,將要落回時九柔手掌中時,一陣妖風刮過,時九柔沒接住銅板。 銅板在地上反復彈跳了幾次,滾了幾圈,悠悠然溜進兩塊灰磚的縫隙里,卡在一粒石子前,定格了。 它,豎了起來。 時九柔咽下的玉尖面的最后一口,愣了一下。她彎腰拾起銅板,凝眸思索了起來,難道上天的旨意是叫她另辟蹊徑。 今日跑到西市都能剛好撞見太子,而后又是凌綺雯,未免讓時九柔的內心搖擺了一下。 所謂不破不立,是進也不行,退也不行,難道要讓她回東宮去?時九柔微微蹙起好看的眉,手指轉動銅板。 她忽然又樂了,雖說逃跑了個寂寞,回去倒也不是不行。一來,太子香香的潛龍靈氣的確可以幫助她恢復得更快,再茍一段時間也行。 二來,時九柔算了一下,靈韻池從充足到枯竭,大概能支撐她連續三四個時辰化為人形,只要太子不在東宮,她都能溜出明陽宮。 她想明白了,首戰不捷,很大程度在于準備不夠,她多準備些東西,下次就能順利了,這次就全當作演習了。 很好,計劃通小魚魚。 以防萬一,時九柔七拐八繞終于找到了“盧家二小姐”這個馬甲的地址,在附近的一顆樹上用靈氣雕刻了一個符號。 大海遼闊無垠,鮫族為在汪洋之上尋航定位,催生出一項幻術,在兩處需要往返的地方刻下一枚靈氣符號,便可短暫地瞬移,一日兩次。 這項幻術的距離在陸地上大幅縮短,但是照花坊與東宮之間尚可。時九柔不舍得浪費龍鱗面/具的次數,決定下回再溜出來就利用靈氣符號。 刻上符號,她拍拍手掌,趁著自己的靈氣將枯未枯時,偷偷溜回了東宮的九龍雪璃碗中。 豆奴兒打了個哈欠,小腦瓜絲毫不能明白時九柔身上發生了怎樣一番變化,團臥在墊子上懶懶地搖搖尾巴,表示:歡迎回來哦魚魚。 時九柔攤在碗中,大口大口吸著寢殿的靈氣,像一條曬死的咸魚。 …… 太子和佩安侯沒有回佩安侯府,他們將時九柔送到照花坊小胡同口兒,后去了東市白街的葳蘆軒。 二樓有間隱秘的屋子專為太子所用,兩人一坐下,佩安侯歪斜地躺在塌上。他現在很清醒,笑著隨口問:“殿下不信那個盧二小姐?” “不是不信。事出蹊蹺,總得試探一二?!碧邮滞笕缒?,血管青色微微突起,骨形修長好看,他自己斟來一杯茶,啜飲道。 “怪哉,殿下怎么不用自己的暗衛,偏叫我身邊幾個不入流的家仆跟著?” “既是要韜光養晦,孤在京中怎么好再調動暗衛。她若只是病弱深閨小姐,你的家仆也足矣?!?/br> 佩安侯又問:“今早帝京已有風聲起,說是殿下不滿國師監朝,行為不端放浪,我便猜到殿下會來找我?!?/br> “論韜光養晦,天下誰能比得過漱觥你呢?!碧游⒐创浇?,“替孤做好這一局?!?/br> “殿下放心?!迸灏埠顣庖恍?,“且瞧當年我名聲如何狼藉,后來又如何,殿下信我錯不了?!?/br> 他微微前傾身子,手指沾了沾水,寫下一個“病”字。 “殿下安心病著,陛下近年疑心愈加重了。哪個做得越多,哪個便錯得越多。請君入甕,是為上策?!?/br> 太子長袖中的手端起茶杯,微微抿一口滾熱的茶水,心也跟著熱了。 “西市那片靜湖,漱觥要買下造園,孤也跟著投一筆?!?/br> 佩安侯正經不過幾句話,又嬉皮笑臉起來,頗為自豪地向太子保證道:“殿下保準賠不了?!?/br> 太子垂眸,又道:“孤聽聞你那親戚盧家,盧大人倒是個清流?” “大抵吧,只算新貴?!?/br> “哦?!?/br> 侯府一名藍衣小廝叩門求進,佩安侯招了進來后,那小廝臉色怪異,暗暗瞥了眼太子,糾結道:“侯爺、殿下,鎮海將軍府的大小姐捉了咱們的兩個人,說要見殿下?!?/br> 第27章 倒是……有些意思。 佩安侯訝然,詢問地看向太子。 太子神色自若,嗓音淡淡地道:“不見?!?/br> 侯府的藍衣小廝得令,當即轉身快步離去。佩安侯□□的下人慣會打發權貴,太子瞧著倒是要比自己身邊跟著的機靈一些。 佩安侯眉梢帶笑,連飲兩口并不怎么喜愛的茶水,頗為愉悅地道:“當年在昭明殿讀書時,我便知太子與我在這事上是同道中人?!?/br> 太子也憶起幼時進學的事,冷然的俊臉上略綻淺淡的笑顏。 當年稚子,凌綺雯作為凌渡海唯一的女兒被送入宮中,養在小鎏氏身邊,實為人質。 她小小年紀卻已知人情世故,天然地懂得如何討巧別人,不知有意無意,總是跟在早早立為太子的紀少瑜身后。 凌綺雯乖巧可愛,對昭明殿中各路貴胄小公子巧笑倩兮,對溫漱觥當年還活著的嫡長兄也極為熱切,對溫漱觥則有些隱隱的瞧不上。 那時的溫漱觥初現紈绔天賦,爬樹掏鳥蛋、甚至捉蟲子欺負小姑娘,沒一件事是他不做的。 小時候的溫漱觥尚不懂美人為何,又因凌綺雯對他與他長兄間差異太大,只覺得凌綺雯怪做作的,分外愛捉弄她看她出丑,且屢教不改。 因這份難得的淵源,直到今日溫漱觥長成流連花間的好手,凌綺雯裙下愛慕者難以勝數,兩人卻依舊反目至今。 “世人皆是兩張皮的,弄權者如刀尖作舞?!碧訑[擺手,“她今日急切地要見孤,你猜是為了什么?” 溫漱觥對上太子的眼,彼此坦然清明,像是兩只同行的虎,盡是不用言明的了然默契。 萬壽節小宴他并不在,消息卻當夜半點不差地傳進了他的耳朵,凌綺雯非但未能與太子定親,還吃了好大一個掛落,不僅多年苦心經營的太子唯對她深情的形象在貴女圈中轟然倒塌,還連累凌渡海不能回京。 佩安侯撫掌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