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節
“我說……” 兩個人同時開口,又突兀地被對方的聲音打斷了。 甄偵和蘇日暮再度面面相覷了一會兒。 “能不能問個問題?” “能不能問個問題?” 兩個人又同時張了嘴,然后雙雙抽了抽嘴角。 甄偵做了個“請”的手勢,“你先說?!?/br> 蘇日暮也不客氣,道:“子諍這些年在宮里有沒有什么奇怪的表現?” 他知道眼前的情人是玉衡最大的情報組織的頭兒,所以問這話時倒也不覺得強人所難。 甄偵挑了挑眉,一點也不肯吃虧,“那你告訴我,三爺和剎魂魔教到底是什么關系?” 蘇日暮:“……” 甄偵:“……” 兩人干瞪眼了片刻。 甄偵率先挑明道:“交易一下吧,一個問題換一個問題?!?/br> 蘇日暮露出一臉懷疑狀。 甄偵頓時哭笑不得,“我還能算計你不成?” 蘇日暮“嘖嘖”兩聲,“被你算計得還少么?” 甄偵笑得一臉溫柔桃花滿面,好似真的善良無害,“那你是換還是不換?” “……”蘇日暮被他笑得汗毛倒豎,“換就換……!” 甄偵滿意地點點頭,“如果說什么表現最奇怪又能和最近的事情扯上關系的話,那就是他這些年暗中偷走了很多死刑犯?!?/br> 蘇日暮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甄偵是在回答自己的問題,“死刑犯?子諍要那么多死刑犯做什么?” 甄偵一攤手,“你問我我問誰?三爺肯定不告訴我?!边@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阜懷堯也知道,不過沒阻止過,反正這些死刑犯從此就沒了蹤影。 蘇日暮一臉糾結。 死刑犯…… 難不成剎魂魔教的人也要茹毛飲血? 蘇日暮決定回頭一定要好好審一審阜遠舟那廝! 好吧,某種程度上來說,蘇大才子真相了一部分。 “該你說了?!闭鐐蓳P揚下巴示意道。 蘇日暮摸了摸鼻子,關于阜遠舟的身份……“我不信你沒猜到什么?!?/br> 甄偵揚眉,“我怎么知道我猜到的和你知道的是一樣的?” 而且他頂多猜得到阜遠舟和魔教關系匪淺,甚至擔任要職,其實這件事都讓他覺得有些驚奇。 畢竟皇朝第一高手聞名江湖,以劍道稱霸天下,誰會想到他和那等魔教有所牽扯? 不過想到阜遠舟來歷不明的絕世武功,說是來自魔教,這個猜測倒也不算過分。 蘇日暮微微躊躇。 甄偵睨眼看他,“你不是打算出爾反爾吧?” 蘇日暮撇嘴,“子諍的師父是魔教幾個掌權人之一?!?/br> 甄偵微微瞇了一下眼,“別敷衍我?!?/br> 這樣的答案簡直說了跟沒說似的。 蘇日暮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一個問題換一個問題,我這不是答了么?” 甄偵盯著他看了片刻,才道:“我知道你想護著三爺,但是你不想想三爺和陛下是什么關系,我們現在是一條繩子上的蚱蜢,想必三爺也知道自己瞞不了多久的,你死撐著做什么?” 蘇日暮嘆氣,“不是我死撐著,我當然知道子諍那貨對皇帝陛下山盟海誓生死相許恨不得黏在一塊,不過我相信他肯定也不想他皇兄攙和進這件事來?!?/br> 本來就是剎魂魔教和他的事情,朝廷的參與,完全是因為宿天門這該挨千刀的亂來。 “蚱蜢,別忘了,現在的局勢已經不是單單一個剎魂魔教能夠對付的了?!闭鐐蔁o視了他的語重心長——這廝演戲的功底他還能不清楚么? “蚱蜢毛線啊……”蘇日暮磨得牙“咯吱咯吱”作響,臉色變幻數次。 甄偵是阜懷堯的心腹,告訴他了轉頭那位英明神武的天儀帝陛下就該知道了——該死的他還不知道阜子諍這個重色輕友兄控沒救的家伙有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他家親親兄長,他說了之后里外不是人腫么辦?! 甄偵自然看出了他的心思,涼涼道:“就算三爺不說,陛下肯定也猜到了,我敢保證三爺這次能來榆次山脈,肯定把自己賣了?!?/br> 不然那個寧可犧牲自己唯一的私心也要護著心愛之人的阜懷堯怎么會放他來這般兇險之地?別忘了,他可是玉衡的王,不做虧本生意的! 蘇日暮苦悶地皺了皺臉,他知道甄偵說的沒錯,但是從私心里,其實他是希望阜遠舟關于剎魂魔教的一切都通通在事情解決之后石沉大海永遠封塵的,可惜事情發展總是不盡人意。 那些過去……如果能徹底埋葬就好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怨憎會 見蘇日暮似乎陷入了某種微妙的情緒里,眼神微微感傷的,盡管易了容,但是這種表情出現在一個素來吊兒郎當的人身上,殺傷力實在有點大。 每每都是如此,常常只有一個阜遠舟,才能牽動他最真實的情緒。 甄偵看著他,蘇日暮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看著看著,甄偵心緒不知為何就紛亂起來,鬧哄哄的折騰著耳朵,叫人不得安寧。 他不由自主地踏前一步,伸出手抱住蘇日暮。 蘇日暮被他拉回神思,“干嘛?” “我不喜歡你這樣?!闭鐐捎行瀽灥氐?。 “???”自家情人的語氣委實罕見,蘇日暮有些沒反應過來。 “你和三爺……總是有一種比別人更深的羈絆,你是三爺賭不得的一張牌,三爺也是你最重要的人,你們在一起的時候,好像別人都格格不入,只要事情和三爺有關,你甚至能像是防備敵人一樣對待我……”甄偵慢慢地描述著自己的感覺,難得有些示弱,“我不喜歡你這樣?!?/br> 甄偵的聲音就響在耳側,不大聲,里面的情緒卻能輕易地捕捉到,蘇日暮一下子怔住了。 靠在甄偵的懷里,他才猛地驚覺,這一路上阜遠舟滿腹心事,宿天門太猖狂,他終日憂慮種種事情,兩個人即使同床共枕,也很久沒這么親密地在一起了。 他……好像總是忽視了這個人是他選擇來陪自己一生的人,而將他當做是不同勢力的人試探防備。 愧疚在一瞬間席卷而來,蘇日暮禁不住心口微疼,但是嘴硬慣了的他張了張口,卻不知該不該說抱歉。 能讓甄偵這般沉得住氣不動聲色的人都親口示弱,縱橫京城文壇的蘇大酒才忽然發現自己真是個招人嫌的混蛋。 “你擔心什么?”蘇日暮故作輕松地問,“擔心我會不要你?” 甄偵愣了一愣。 “也對,子諍是相貌好,名聲好,武功好,脾氣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會做官會做飯,出得朝堂進得睡房……”蘇日暮細數著自家好友的優點,然后在周圍越來越低的氣壓里忍不住笑了,“可惜,那是他家皇兄的私有物品,不能擅動?!?/br> 甄偵咬牙,“不是陛下的話,你就倒貼給三爺了?” “當然……不可能了,”蘇日暮的臉色像是吞下了一百只蒼蠅,“他是好,不過就算是好得天上有地上無又怎么樣?小爺就是跟他對付不來!” “嗯?”甄偵發出一個疑惑的單音。 “那個混蛋重色輕友,有了皇兄丟了義兄,一根腸子通到底,不撞南墻不回頭,他覺得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固執得像頭牛,自負得討人嫌……”蘇日暮憤憤不平地把自家好友的老底掀了個底朝天,最后總結道:“小爺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會和他碰上的?!” 剛才的氣氛被瞬間打得七零八落,甄偵頂著一腦袋省略號無語地把人放開。 應該是他說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遇上這么個災星的吧?。?! 蘇日暮“嘿嘿”笑了兩聲,湊過去粘著他,“還生氣不?” 甄偵睨他一眼,“我要是還生氣呢?” 蘇日暮嬉皮笑臉,“要不你打我一頓,保證不還手~~~” 甄偵上上下下打量了他片刻,忽地詭譎一笑,“我怎么舍得打你?” 蘇日暮本能地覺得這句話肯定還有補充。 果然,甄偵施施然接上下半句話,似笑非笑,“你在床上不還手就行了?!?/br> 蘇日暮的臉色綠了綠:“……” 在床上不還手不就等于是被這個比女人還漂亮的男人壓么???! 纖長白皙的手指輕點對方血色微淡的薄唇,甄偵眼中波光流轉盈盈動人,“怎么樣?要不要試一試?” 蘇日暮下意識一口咬過去。 甄偵:“……” 蘇日暮:“……” 手指傳來刺痛感,甄偵的眼神陡然變得微妙起來,“松開?!?/br> 蘇日暮在考慮要不要下牙再狠一點:“……” 甄偵勾起一邊嘴角,其中威脅昭然若揭,“白癡,不想被毒個半身不遂的話,就趕緊松開你的狗嘴?!?/br> 蘇日暮:“……!” 識時務者為俊杰,蘇日暮悻悻然正想松牙,突然卻聽見門頁響動聲,兩人一驚,同時轉頭看去。 甄偵和蘇日暮呆了。 門外的藍衣人呆了。 不到一霎,蘇日暮就登時松嘴,后退,訕笑,動作一氣呵成。 甄偵也猛地抽回了手,負在背后當什么事情都沒發生過。 “喲,子諍,你總算出現了~~~”蘇日暮熱情洋溢地打招呼道。 “三爺?!闭鐐珊唵蔚匦辛藗€半禮。 好像剛才的場景都是浮云啊浮云~~~ 門外的阜遠舟抬腳進來,關門,將兩人掃視一圈,然后一挑眉,一字一頓道:“幾天不見,你們倒是給了我好、大、一、個、驚、喜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