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節
應該說是,又變回來了。 他好像一夜之間又變回了原本那個期望縱橫江湖自在快意的阜徵,不曾愛,不曾恨,不曾執著。 然后,東窗事發,德妃一事在朝中掀起軒然大波。 阜徵聽罷之后,只是無所謂一笑,道:“皇兄,我回府面壁?!?/br> 再然后,邊關烽煙再起,敵軍兵臨藍翎城下。 阜徵聞言,也道:“皇兄,我去平戰吧?!?/br> 他說得如此輕描淡寫,旁人看來他似乎胸有成竹,阜仲卻覺得他像是生無可戀。 因為無所依戀,所以什么都不在乎了。 “皇兄,等這次打完仗,我就留在京城了,咱們兄弟倆就和以前一樣,振興玉衡江山!”出發之前,阜徵是這么對他承諾的,然后帶著大軍打馬離開京城,漸行漸遠。 站在城墻上的阜仲看著看著,忽然覺得害怕,他的七弟明明那么神勇那么帶兵如神,是玉衡至高無上的戰神,但是此刻,他為什么會有一種他再也回不來的感覺? …… 邊關風沙如舊,只可惜人早已不在。 阜徵在最高的城墻上坐了一夜,喝了一夜的滾火球,直到那地面刻滿了滿滿的“慕容桀”三個字,才用內力一個接一個抹平。 天明的時候,他遠遠地看見了遠方艷麗的格?;ㄩ_了一地,忍不住飛身而去,在一地格?;ɡ锓旄驳氐卣?,直到找到一朵八瓣的花苞,才小心摘下攏在了衣袖里帶回城中。 卻在縱橫交錯的大道上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往何方。 藏族有個美麗的傳說,只要找到八瓣格?;?,就能找到幸福,玩笑之時慕容桀曾道,等他找到八瓣格?;ǖ臅r候,他就跟他回家。 現在格?;ㄒ呀浽谒掷?,他的慕容,又在哪里呢…… 敵軍在城下宣戰的時候,阜徵披上戰甲,走出營帳時,負責暗勢力的親信忽然向他稟告,說是近日里剎魂魔教內亂,偌大教派幾乎一潰而散,慕容教主力攬狂瀾,一怒之下殺了不少無辜之人,似是在找叛教之人。 阜徵聽罷,緘默片刻,拿出一枚小巧印章交給那親信,“把對付魔教的人撤回來吧,這是慕容的私章……也送回給他吧?!?/br> 話音未落,他已經踏上了八重城墻,眺望城下泱泱大軍。 旌旗鼓動,戰鼓雷雷。 阜徵下令,開城門迎戰。 然后,一支箭擊穿了他的胸口,以不可思議的力度。 其實那一瞬間他真的不覺得痛,只是順著箭矢的方向,注視著敵軍之中那個有著一雙紫眸的男子。 那雙紫眸里流露出真真切切的驚訝,似乎也沒想到武功高深的武威元帥居然這么輕易被擊中。 阜徵用劍撐住身體,忽然想笑,覺得平生能看一回慕容桀目瞪口呆的模樣也算不虧。 可是一牽動嘴角,血就順著唇邊汩汩涌出。 他想起了菩善大師的那四個字。 究竟什么是執著呢? 大抵就是,不死,就舍不下放棄這個人吧…… 苦嗎?很苦啊,可是甘之如飴怎么辦? 沉重的身體慢慢滑坐下去,他將頭靠在劍上。 最后一眼看見的是那人的臉,老天也算待他不薄,阜徵不覺得遺憾了,他一生都不曾試過這么安穩地閉上了眼,左手重重地跌在血泊里。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我死……君且在。 那年所言,當真一語成讖。 戰神一死,玉衡兵敗如山倒,忠誠的心腹想要沖進來搶回元帥的尸身,但是被一個紫眸魔魅的男子一路斬殺殆盡。 他就這么踏著一路尸骨,站在了阜徵守護著的藍翎州城墻上。 那個說愛又折辱他至深的男子了無聲息地跪在那里,背挺得直直的,到死都沒有彎下半分。 慕容桀摩挲著他帶著安詳笑意的冷涼的臉,忽然覺得心底一片空洞。 阜徵騙他,侮辱他,還險些毀了他的魔教,可是為什么他死了,他一點都不覺得快活? 丁思思拖著滴血的劍,在不遠處眼神復雜地道:“教主,指揮教中人反叛的私章已經找到了,在阜元帥的親信手里?!?/br> “是嗎?”慕容桀淡淡道地回了一句話,不知有沒有聽清,目光只是集中在阜徵的左手上。 那朵染血的格?;o靜躺在那里。 他將已經枯萎的花苞拿在手里,記起很久以前,阜徵總是時不時跑去看格?;?,然后在花叢里東翻西找。 然后一次一次失望,一次一次再去找。 有透明的液體打在格?;ㄉ?,一滴又一滴,將血跡都沖刷了下去。 真是奇怪,明明不覺得悲傷,怎么會掉眼淚呢…… 慕容桀微微用力地閉了閉眼,又睜開,眼底紅血絲叫囂著哀涼,表情卻是淡漠。 他緩緩收緊手,將干枯的格?;氲梅鬯?,隨風飄零的時候,像極了他們初見那年江南紛飛的柳絮,青年說他是好人的時候笑容也是輕如柳絮。 那時若能錯過,該有多好? “比起愛,其實我還是更恨你,”他呢喃著,站了起來,轉身步下城墻,“你再也回不了家了,我……也永遠不會跟你走?!?/br> 風沙漸大,風聲暗啞,淹沒了那虛弱飄渺的聲音: “既是孽緣,那就相見爭如不見罷了,慕容桀在此,祝你來世逍遙自在,愿你我……生生世世莫再相見?!?/br> ——end 《八重雪——邊城歌》(紀阜徵慕容桀) 作詞:扶蘇 演唱:聰少爺【dam】 后期:聰少爺【dam】 天滄地無涯, 是誰丹青作的畫, 你剪一段月華, 掄滿弓射向了老家, 城樓風吹紗, 長槍隨盔甲颯踏, 歲月寂寞了長夏, 你站在城墻凋零格?;?, 雪仍紛紛下, 虬曲了那梅花, 風折百草啊, 你肩過鐵甲, 八重樓宇喧嘩, 你護帝都繁華, 七分劍指瀟灑, 守三分天下, 來年雪融化, 稻穗又抽新芽, 誰唱段蒹葭, 不減那風華, 大漠枯藤昏鴉, 羌笛婉轉天涯, 邊馬誰怨胡茄, 鏡湖沙還家, 壩上雪喑啞, 和著殘陽如血作畫, 樓蘭席卷風沙, 樓傾塌, 白骨化, 磨穿鐵甲, 雪仍紛紛下, 虬曲了那梅花, 雪映遺城啊, 而你在天涯, 煮酒又論天下, 邊疆又起風沙, 誰用歌寫手扎, 描盡了思家, 來年雪融化, 稻穗又抽新芽, 誰城下廝殺一生是戎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