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節
可是他不但不避,反而迎其而上——用他的掌,直直斜削過去! 甄偵的暗器出色,但是他其實更善于用掌。 驚人的內力撩起兩人的衣發,一掌一指相接,明明只是rou體凡胎,卻給人兵刃相交的錯覺! 只一招,錯身而過。 四周篝火被風驚得猛然躥高一尺,他們背對背,一時沒有人說話。 所有人都似乎怔住了,沒有再動手。 然后兩人同時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約而同地望著自己的手。 “天下間能接下我這一指的人不多?!庇衩婺凶有χ?。 “天下間能接下我這一掌的人也不多?!闭鐐商袅嗣?。 “不過我沒聽說過你的名號?!卑灯饕涣?,掌法出神入化,本不該是默默無名的人物。 “我也孤陋寡聞,未曾知道有這么一人?!敝阜ň?,輕功卓絕,是哪國的高手,他竟一無所知。 玉面男子一點也不在乎自己在敵人的包圍圈中,轉身道:“你這等身手,不像是會屈人之下的人?!?/br> “你也不像是會強取豪奪的人?!闭鐐梢厕D身正對他,冷笑,他本就用口技模仿出中年男子的聲音,這下更是刻意摻雜進一些外族腔調,對方卻絲毫不見驚訝,想必已經先入為主把他認錯成什么人了。 他有預感,這玉衡地圖背后,一定有個相當有趣的陰謀。 玉面男子聞言,似乎覺得好笑,“強取豪奪的,明明就是閣下吧?!?/br> 要地圖的似乎有幾方人馬相互牽制,這個人還很肯定東西會到他手里……甄偵心里一動,故作再度細細打量他,眼里閃過一抹驚疑不定,似乎認出了他是哪一方的人,語調中隱隱含著一絲警惕十足,道:“東西又沒標注是誰的,你們拿不到自然是你們不濟事,我拿到了便是我的,相當公平,不是么?” 紅砂雙唇勾出露骨諷刺,玉面男子對他瞬間滿身戒備的表現甚是滿意,“看來你的國主也不是沒說過得罪我們的下場,可怎么就非得不見棺材不掉淚呢?” 他手勢一動,己方人馬便悉數動了起來,和影衛混戰作了一堆。 甄偵卻沒動,只緊緊盯著他,“你……難道你是……”他沒有說下去,眉頭皺了起來,似乎連提都不想提及對方的名號。 “看來你終于想起來了?!庇衩婺凶虞p笑。 “想起來了又如何?”甄偵渾身繃得更緊。 “還這么硬氣,倒是個硬骨頭?!彼@般道,饒有興致,“其他蠻子都沒敢輕舉妄動,小小沙番便想與我宿天門作對,看來是門主立威立得太仁慈了?!庇衩婺凶与p指蓄力,目光鎖住他的周身要xue,語調溫柔,“既然如此,就拿你再開一次刀吧!” 一語未盡,人已先動,甄偵凝住全部心力才捕捉到他移動的軌跡。 他的雙指在半空劃了一道飽滿的弧線,而后突兀地變幻高低,辨不出它的去路,忽急忽緩,像是冷不丁的就化作了千手觀音,千指所向。 不過觀音渡人,他卻是殺人! 除了聽到沙番的時候眉目一動,甄偵再無表情,好似只專注于這場戰斗,在對方的指風劃破喉嚨之前,五指并攏,瞬時但見掌影飄飛,如同江南三月落下的蒙蒙煙雨,細密,柔軟,唯美,不見一絲殺氣,卻擋下了對方煞氣凜凜的十二彈指。 玉面男子“咦”了一聲,似乎有些意外他能攔下自己的殺招,尾指輕抬,又是連擊,殺意更盛。 篝火在混戰中被掃滅了不少,四周暗了下來。 “我勸你還是把東西交出來,不然,死得不痛快的感覺,可不好受?!庇质且粋€移挪,玉面男子貼在了他的身后,低聲輕語,帶著銀箍的雙指卻已然逼近了他的脖頸。 “鹿死誰手,誰知道呢?”甄偵一笑,掌緣削開他的手指,竟是在被禁制的方寸之地間投懷送抱一般旋過身來,直視那黑玉面具下的眼睛。 玉面男子果然被他這一手弄得出乎意料,下意識想退,但是對上這個青衣人的雙瞳,不知為何,一時覺得意識空白。 那雙眼眸很美,像是無星無月的夜幕一樣漆黑,似乎有個漩渦在里面轉動,緩緩的,緩緩的,將人拉進一個華美的夢境里。 他好像看到了什么,碧綠的,那是……什么? 還有花,小小的,鋪滿一地的花?!?/br> “刷——” 細微的破空之聲讓玉面男子本能地察覺到危險,抽身急退,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他被一陣劇痛猛然拉回了意識,對方的一掌打得他幾乎內臟移位,全身內力大亂。 他驚怒交加地瞪著悠然后退的青衣人,完全不能理解自己方才為什么失了神。 甄偵卻是有些可惜,這人危機意識太強,不然就能一掌要了他的命了。 不過他們是來引蛇出洞查探而不是來一網打盡的,所以套出想要的東西順便讓對方狗咬狗之后趕緊收手才是上計,他便打了撤退的信號。 所有影衛得到命令,瞬間如潮水一般朝一個方向撤退,如走無人之境。 玉面男子立刻下令追擊,卻不料一張大網遽然豎起,阻隔了兩方人馬,有人直接拿刀一砍,刀卻突然脫手而出,像是抓不穩似的。 他回頭一看,卻見己方人馬像是被迷藥迷了,一一昏在地上,他也覺得有些眩暈,趕緊點住xue道,眼睜睜看著那青衣人帶著手下上馬遠去,走的方向正是出京之路。 是什么時候下的藥?! 玉面男子驚疑不定,忽然看見地上篝火未滅,頓時明白,又看了看一地橫七豎八的人,不禁暗罵一聲。 將毒草放在火里焚燒,蠻子就是蠻子,果真不擇手段! 想到任務失敗的懲罰,他也禁不住顫了一顫。 …… 燒在篝火里的藥并不是多么厲害的迷藥,不然早被發現了,所以持續不了多久,甄偵帶著眾影衛繼續疾馳,到了下半夜才悄悄拐彎往京城的方向倒回去,在半路上就遇到了來接應的人,也帶了一堆的藥材。 找了個安全的地方,甄偵翻身下馬,和他帶的人一起換了衣服撕了人皮面具,全部燒掉毀尸滅跡。 “大人,連夜趕回去嗎?”子鶯問。 “不必?!闭鐐蓳u頭,這條路偏僻,趕夜路并不安全。 讓全部人駐營休息包扎傷口,甄偵挑出了制作追魂香解藥的藥材,馬上就動手,免得之前所做前功盡棄。 那個玉面男子那么自信是有道理的,他自己就是武林高手,若不是甄偵用攝魂術迷惑了他,起碼得打上三四個時辰都不見得能分勝負,他帶來的那些人個個都身手不凡,武功路數奇異,人數是他們的兩倍,影衛們也用不算熟練的外域功夫掩飾身份,這就差了人家一截,加上追魂香無色無味并非常人能夠認得,如果他追的真的是“盜圖”之人,恐怕就已經得手了。 徹底消除了身上的追魂香之后,甄偵又去檢查了一番影衛們的情況,這一群都是好手,折了一個他都心疼。 幸好都沒什么大礙,他按下心來,對前來接應的巨門兩大掌令之一子鸕道:“查一下宿天門是什么東西,還有沙番國主權臣最近來往之人的全部資料,查清楚了,送到我那里去?!?/br> “屬下明白?!?/br> 子鴛安置好受傷的弟兄們,坐在甄偵身邊道:“大人,我統計好了,剛才共有二十九人,其中為首戴面具的人屬下看不出他的武功路數,其余的三分之二使得都是外域功夫,還有幾個人的身手像是江湖中人?!?/br> “江湖中人?”甄偵對這個有些興趣,子鴛這么說便是認出是什么人了。 “對,都是下九流的人,偷摸搶掠,消失好一段時間了,沒想到居然會在這里出現?!?/br> 聽子鴛報了幾個名字,甄偵眉頭跳了一下。 果然沒錯,是幾個武林黑白兩道都不齒的惡棍。 說到這里,他立刻就想到了之前江湖上很多惡名昭彰的人物不見了似乎投靠了什么人的事情,還曾經跑出個漢北雙殺差點砍了蘇日暮,莫非,這兩件事搭上關系了? 這么一來,消失的江亭幽以及他背后的人又會再度出現? 甄偵覺得有些頭疼了。 甄偵吩咐好諸事之后,便讓眾人都休息了,天一亮就趕回京城,影衛們也習慣野外干活,安排了輪崗之后隨便找個地方睡了便是。 甄偵找了個大樹杈躺下,今天諸事在腦子里打轉,他沒有多少睡意。 沙番雖然比附屬于玉衡的最弱的沃國好不了多少,但好歹也是一個國,宿天門那種語氣,怎么好似這都不放在眼里? 夸下這般???,宿天門難不成有媲美一個國的實力?那它到底是什么?一個組織么? 另外,連沙番都敢肖想玉衡,莫不是想趁玉衡剛和大莽打完仗、新帝登基之時渾水摸魚? 真是……好大的膽子。 甄偵嗤笑。 聽那玉面男子的語氣,恐怕還不止是沙番一個國吧。 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呢,他們敢這么做,就得付出同等的代價! …… 第一百六十八章 出生 柔軟的蠶絲錦被被任意推到一邊,細密的汗珠順著身體的弧線滑動,將發絲貼在裸露的皮膚上,隨著他的胸膛上下起伏。 黑玉的面具早已被扯斷了系帶,隨意地丟棄在床邊堆砌的黑衣上,露出男子那張邪美風流的臉龐,他此時卻像是在承受著什么極痛苦的事情,緊閉著雙眼,死死咬住下唇,卻還是會時不時滑出小小的喘息嗚咽聲。 壓在他身上的男子俯下身子靠近他,烏黑的長發不帶溫度地落在他身上。 “把眼睛睜開?!蹦侨说?,聲音是一種魅惑的動人。 他卻打了個激靈,掀開眼簾,卻不往上看,十指無力地掌握住那人幾乎不見凌亂的衣衫。 對方的火熱在身體里橫行,他覺得痛,剛才被青衣人打了一掌的地方很痛,身下那處難以啟齒的地方更痛。 “為什么會失???”男子貼近他的耳,問,明明是在這樣激情的時刻,他的聲音卻冷靜得叫人發寒。 “屬下……屬下輕、輕敵了?!?/br> “輕敵?”男子拿起他的手,把玩著那比常人都要長上一些的手指,“居然有人能在碧犀的指下逃走?” 那人的另一只手順著被稱作碧犀的男子的脊梁慢慢滑動,熟悉的歡、愉從身體里冒出來,但在這個時候只會更難受,他用力喘息著,斷斷續續將之前的事情說了一遍。 “沙番?看來之前殺了一個皇子不夠啊……”男子淡淡道,似乎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停了下來。 碧犀在他身下僵著身子,動也不敢動,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臉上泛起一抹潮紅。 待男子回神過來,見他這般,眼神暗了暗,“別怕,任務失敗不完全是你的錯,畢竟攝魂術可是百年難得一見……”旋即溫柔地吻了吻他的唇,好像情人一般的溫情,身下的動作卻愈加激烈,用力得讓碧犀想要逃開,卻偏偏生不出絲毫反抗的勇氣。 這個男人……是拉他出深淵的人,也是他的噩夢…… 他想用什么轉移注意力,于是抽出力氣問:“攝……唔……攝魂術是怎么……回事?”難道剛才和青衣人過招的突然失去意識的掌控是因為傳說中的攝魂術? 男子卻沒有解釋的意思,撫摸著他的臉,道:“別擔心,本座會替你報仇的?!背怂?,任何傷了這人的人都要死。 碧犀顫了顫,隨即就感覺一道至純的內力從受傷的胸口送了進來,緩解了那份磨人的疼痛。 “不過,任務失敗了,總得接受懲罰才對?!蹦凶虞p笑,很是愉悅的樣子,“既然碧犀那么喜歡到處跑,不如,就罰你呆在本座身邊半個月好了?!?/br> 他猛地閉上眼,掩下那抹掩埋極深的恐懼。 …… 傍晚時候,自家老娘不小心跌了一跤馬上就要生了的消息傳到了連晉耳邊,那會兒他正帶著人在城外石場鑿著石頭,接到黑一的傳話就急了眼,趕緊跟莊若虛說上一聲,打馬回了京城連府。 一進門,果然發現府里的下人都行色匆匆,管家眼尖見了他,趕緊跑過來,“少爺您可回來了!” “我娘呢?她怎么會好端端摔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