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
阜懷堯有些好笑地望著他,燕舞馬屁拍得還略顯生硬,他家三弟一順溜說下來怎么就不面紅氣喘呢? 阜遠舟微微彎了唇,有些狡黠的模樣,道:“二則嘛,就是外亂?!?/br> “外亂?”阜懷堯淡然的眼神里掠過一抹波瀾。 第一百零六章 給他 “對,外亂?!备愤h舟咬重了其中兩個音節,“天下安定之時修筑防御工事自然是讓很多人覺得鋪張浪費而且在做無用之功,不過,若是天下局勢緊張,朝臣百姓為了保家衛國,怎么會不肯出錢出力呢?” “那遠舟說說,何謂天下局勢緊張?”阜懷堯似乎并不十分擔憂似的,淡然道。 不斷被提問的阜遠舟努努鼻子,湊前去粘著他,眨巴著眼睛抱怨,“遠舟想得到的皇兄怎么會想不到?還用我說嗎?” 阜懷堯微不可見地勾了一下唇角,揉揉無恥賣萌的某人的腦袋,“遠舟聰明絕頂,也許會有朕想不到的想法呢?!?/br> 阜遠舟微笑,不置可否,目光在羊皮地圖上流連片刻,道:“樹欲靜而風不止,玉衡始終樹大招風?!?/br> 盡管玉衡幾度盛極而衰,衰極而盛,不過仍然擁有最肥沃的土地,最多的人口,最繁榮的經濟,這是一塊任是誰都想來咬一口的肥rou,怎么能安逸太久? 大莽不是第一個,但也絕對不會是最后一個。 阜懷堯沉吟,隨后搖頭,“玉衡能獨當一面的武官實在不多?!背诉B晉,能擔得上元帥一職統御千軍的人屈指可數。 “若真的需要的話,”阜遠舟淡笑,眉目俊美舉止優雅神態恣傲,“遠舟也可以披掛上陣?!?/br> 行兵布陣,運籌帷幄,他自有他的一套,阜崇臨能做得到的,他自然也能。 阜懷堯聞言,這次倒是沒有動氣,只是用一種無可奈何的眼神看著他,喚了他一聲,“遠舟?!?/br> 阜遠舟闔動了一下眼簾,很是無辜的模樣,“大丈夫征戰沙場,揚名立萬,每個人都這般想過,遠舟當然也不例外?!?/br> ……他心里最想的其實是陪著阜懷堯一起看春花夏荷秋果冬雪,直到雙雙離開。 只不過阜懷堯站得太高,注定一生不能平凡,他就陪著他,高處不勝寒,愿與君同在,那又有何不可? 阜懷堯想要一個盛世太平,他馳騁沙場殺敵飲血,給他一個安樂天下,又有何不能? 阜遠舟低聲笑了笑,微微垂下眼睫,“況且,我總得找一個能一直賴在皇兄身邊的理由啊……” 也許是因為他的聲音壓得太沉,話語中竟是絲絲縷縷透出了沉靜如山的溫柔,幾乎能將人溺斃在其中。 他半掩住的雙瞳里沒有半點虛假的痕跡,反而讓阜懷堯看得不動聲色避開了他的目光。 也許正是因為太真實,才讓他覺得心慌。 怕自己束縛不住自己悸動的心。 “另外,”阜遠舟沒有察覺到他隱藏在霜冷面孔下的復雜,繼續道:“皇兄你還記得早幾日兵部那份奏折嗎?” 阜懷堯將心思收起,淡淡應了一聲:“池尤國么?” “沒錯?!备愤h舟點頭。 幾日前邊疆傳來消息,池尤國六王子完顏遂簡弒父殺親,將國君及一眾親兄弟全部趕盡殺絕,掌控了軍國大政,在不久后就要舉行登基大典。 “完顏遂簡……”阜懷堯緩緩念著這個名字,“這位六王子,并不太出名?!?/br> 不過越是不聲不響的人,越容易一鳴驚人。 “依遠舟看來,”神容豐俊的男子注視著池尤國的版圖,眼底似有什么流淌而過,“幾年之內,池尤國必起禍端?!?/br> “為什么?”這個說法倒是讓阜懷堯微微驚訝了一下。 阜遠舟微微一笑,笑里卻沒有太多溫和的意思,“一個不動聲色就敢弒君殺親的人,怎么會安分守己呢?” 最重要的是,那些人也在池尤國,有他們,怎么會不出亂子。 …… “要不放在這里試試?” “這里?不行,放不進去?!?/br> “怎么放不進去?” “太大了?!?/br> “擠進去就好了?!?/br> “擠你個大頭鬼,這玩意兒可禁不起折騰,擠破了怎么辦?” “要不你們換個方向試試?” “這樣嗎?” “咦,好像對得上了耶……” “你確定?” “看起來有模有樣的說……” “哎哎哎!別這么用力啊喂!” “停??!” “干嘛突然喊停,會死人的嘞!” “他腦袋在你腳下!” “?。?!” “胳膊要放到哪里?” “連在大腿下面試試?!?/br> “這樣好奇怪誒……” “……” “……” 連晉的一句話,讓宮清宮大俠立刻躍躍欲試著打亂阜遠舟畫的紙稿的順序準備重新排列一遍,被連晉叫來幾個親衛做免費勞力,帶上寧兒孫真把打算在屋子里蹲蘑菇的他揪出書房,帶去了軍營“放風”,等調、教完那批新兵回來,送了孫真和寧兒回房的兩人看著書房里的一片狼藉和無厘頭,嘴角默默地抽搐。 “……這就是你說的洞察力一流動手力超凡能力可信實力可靠?” “哈,哈,哈,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嘛?!蹦吃獛浶Φ眯奶?。 “……” “……” 屋子里的白九眼尖地看到他們家元帥大人和宮老大站在門口練習“大眼瞪小眼看看誰的眼睛比較大”,立馬揚著手里的稿紙歡樂地打招呼:“元帥宮老大晚上好~~~” 紅二一巴掌拍在他后腦勺:“干嘛打擾元帥和宮老大眉目傳情???” 玄八小小聲問道:“紅二你怎么看出他們在眉目傳情的?” 灰三幫忙解釋,作高深莫測狀:“你沒看到那愛的火花嗎?” 玄八:“???” 眾親衛作了然狀:“……哦——” 宮清無語了片刻:“……” 連晉青筋一跳:“……” 一片落葉從他們面前草泥馬狀地飄啊飄,飄走了。 現在的連晉很想把他們扔到一萬只草泥馬蹄下去清醒清醒?。?! “去他娘的眉目傳情,傳毛線啊傳?你們很閑是不是?還不快干活?。?!”暴走狀態的連大元帥怒吼一聲,驚得眾親衛立刻作忙碌狀。 宮清無奈地看看他們,舉步走進去,看他們一下午的成果。 書房里,幾張桌子拼在一起的平臺上紙稿四散,旁邊的一大張白紙上釘著一些拼接起來的零散線條,因為太凌亂,連雛形都看不出來。 宮清皺眉,沒有順序可言的話,要做這么一幅拼圖實在太難了。 “弄不了嗎?”連晉也走進來,看著滿室凌亂,問。 “難是難了點,不過給我們一點時間,肯定能拼出來的?!焙谝坏?。 “那就趕緊干活,”連晉道,挽起袖子作摩拳擦掌狀,“我也來幫忙~~~” 眾親衛的臉刷拉就白了一片:“元帥不要啊——?。?!” “您老除了地圖就什么圖就不會分辨了!” “這種事您老真的不擅長啦!” “您老忘了上次把左將軍送你的山水游樂圖當成廢紙丟進火爐里取暖的事情了嗎?” “元帥您還是歇著吧!” “不勞煩您老人家了!” “天色已晚您快歇息去吧!” “元帥請!” “元帥拜拜~~~” “碰——??!” 連晉看著緊閉的書房大門:“……”他是那種會添倒忙的人么么么?! 宮清也默默地看著眼前緊閉的書房大門:“……”連晉因為是畫癡(畫畫白癡……)被轟(……)出來他可以理解,不過……為什么連他都被推出來了?! 于是,兩人立在風中,一個憤怒,一個莫名。 直到又一陣涼風吹過,連晉才推推旁邊的人的肩膀,“得了,回去洗洗睡吧,讓這幫兔崽子忙去!” “……嗯?!睂m清看了一眼大門,跟著他轉身走了。 天上明月清朗,薄薄的白云在夜幕的襯托下變成一種蔚然的深藍,一簇簇海棠開在院子邊上,猩紅鸚綠極天巧,疊萼重跗眩朝日,嬌艷無比。 其實這種花和連晉大大咧咧的性子并不相像,只是此刻在月色下緩緩步行的黑衫男子收斂了殺鬼的銳氣和素日里的吊兒郎當,映襯著春睡海棠,卻是別有一抹人面艷花相映紅的感覺。 宮清看得怔了一下,正巧連晉也側頭看過來,兩人眼神相撞了一下,彼此都不由得呆了呆。 連晉調開視線,掩飾一般咳了兩聲,道:“娘給你做了件夏衣,昨個兒忘記拿給你了,待會兒去我那里試試吧,娘說不合適她再改改?!?/br> 說這句話本來就有著轉移話題的意思,只是那句娘實在太順口,前面完全不記得帶個前綴的“我”字,讓兩人又是一呆,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是沒往旁邊人身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