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官兵們這才從混亂的人群里擠過來,接手了兩個惡毒的小孩的捆綁工作,并且疏散人流。 花寒拉著花烈走過去,兩人同時對那個秀雅男子一拱手,“多謝這位大人的救命之恩?!?/br> 甄偵掃視他們兩眼,對他們的身份頓時心中有數,不在意道:“舉手之勞罷了,兩位抓住了連日以來的縱兇嫌犯,可謂是大功一件?!?/br> 他們客套了一番,蘇日暮倒是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這對雙胞胎,他們骨骼清奇,倒是個練武的好材料。 有認識甄偵的官兵趕緊行了個禮,在處理報名事宜的兵部侍郎黃啟也過來了,“甄大人?!?/br> “黃大人,通知了府尹府沒有?”甄偵問。 黃啟點頭。 甄偵走過去看那兩個古怪的孩子,怎么看怎么覺得他們的眼神很怪異,和這個年紀一點都不符合。 連日以來的文生武生被暗殺,又一直找不到兇嫌,已經有人在惡意散播新帝失德的流言,雖然已經及時處理,但是一日沒找到線索就一日不得安寧,巨門和搖光兩方影衛出手,沒想到居然讓兩個少年抓住了人。 甄偵拿起那個小小的像是弓弩狀的東西看了看,這玩意兒的確就是個小號的弓弩,咋看之下還以為只是個玩具,巴掌大小,能射出銀針這么小的事物,實在是精巧無雙。 黃啟也接過去看了看,“這種武器,我似乎聞所未聞?!?/br> 花寒等人也好奇地圍過去去看。 蘇日暮單獨蹲在兩個被捆成粽子的小孩身邊,皺著眉打量他們——似乎,就是當日暗暗偷襲他反而被他繳了一大把暗器的那群破小孩…… 就在大部分人都將注意力放在這古怪弩箭身上時,驟然,異變再生! 第六十二章 死一死 那個偷襲花寒的小孩一直緊咬著嘴巴,蘇日暮覺得好像有什么不對,怕他服毒自盡,就去掰他的嘴巴,不料,那小孩冷不丁的雙唇一啟,竟是沖他吐出一枚吹箭! 吹箭來勢洶洶,掠過空氣,甚至發出了尖利的呼嘯聲,驚得眾人紛紛回頭看去。 蘇日暮近在咫尺,吹箭在一息之間射到他眉心前……沒有人能救他——除了他自己。 那一瞬甄偵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跳停了一下,沒等那股驚嚇過去,就看到蘇日暮一個后仰以相當瀟灑的……驢打滾,和吹箭擦身而過。 吹箭“篤”的沒入旁邊的一根木樁上,上面的毒瞬間將木頭腐蝕出一個小坑。 若是換別的動作,眾人必定會為反應如此敏捷迅速精準而喝彩幾聲并順便懷疑一下他是不是會武功,不過這驢打滾一出,大家伙兒只能:“……” 可沒等眾人松下一口氣,還未完全疏散的人群中猝不及防地沖出兩個江湖人的男子,舉刀直接劈向還在地上滾著的白衣書生! 這幫殺手還有完沒完——蘇日暮只有這么個想法,眾目睽睽之下絕對不能暴露武功,而且,在高處還可以趁機躍下,可人在地上就不好閃了,這次突襲也實在出乎所有人意料,他甚至還能聽見甄偵指間銀刀毫不猶豫出手的聲音。 但是很明顯,遠水救不了近火,在飛刀扎中偷襲者之前殺手的刀已經落下,蘇日暮只能飛速地計算著最小傷害,然后用力一個翻身,用背去擋下這兩刀。 這場截殺不可謂不凌厲出奇,兩個偷襲的人出招之犀利精湛,根本就能將人劈成兩半,在場會武功的沒有人認為誰能保蘇日暮毫發無損,人群中已經有什么人驚叫了一聲。 可是下一息,就有人打破了這個想法。 劍光,凌煞而妖異的銀白劍光,平平切入了刀與蘇日暮之間近乎無的縫隙,就像無孔不入的水一樣。 殺手的刀劈在了劍上,薄薄的長劍卻紋絲不動,竟是將兩把來勢千鈞的刀彈了回去。 一個藍衣人不知何時無聲無息地落在蘇日暮旁邊,寬大的袖擺因為急速的一動而鼓漲如大鵬之翼,他曜石般的雙瞳一橫,猶如鋼刀鋒銳,周身的殺氣和劍光仿佛同樣有形,刀片一般吻過人的臉頰,簡直能教神魔驚怕百鬼驚懼。 他的劍勢迅疾如電,在手中舞成連綿的白影,真氣暴漲,大片劍花炫出漫天的銀光向偷襲之人兜頭罩去,四下里的人根本看不清他在一剎那間究竟出了多少劍。 兩個殺手武功已屬上乘,卻在這劍下走不過十招,感覺到劇痛時,方發現自己的經脈已經被劍氣戳得寸寸斷裂,整個人轟然倒地,欲死不能,只用一雙看鬼的眼睛望著打敗他們的人。 一系列事情說來話長,其實從吹箭開始到現在也不過是幾個呼吸的時間,甄偵脫手而出的飛刀這才堪堪扎在一旁,因為兩個殺手的倒地而攻擊落空。 此時四下寂靜,所有人都一時說不出話來。 藍衣人的劍已經收入鞘中,峰眉墨眸,還殘存著一絲殺意和怒氣,慢慢融化在眼角眉梢,此刻無風,烏藍描云的衣襟和黑色如瀑的長發卻輕輕揚動,因著那漸漸收攏的內力。 在這樣詭肅的氣氛里,趴地的蘇日暮拽著藍衣人的袖子爬了起來,撲騰撲騰身上的灰塵,發表感想:“連環計什么的最討厭啦~”扭頭,沖他樂,“英雄果然都是在最后時刻出現才能襯托他的偉大,對吧~~~” 眾人:“……” 藍衣人青筋一跳,一爪子……咳,一巴掌把他撩翻了。 眾人:“……” “……”甄偵最快回神,過去把蘇某人像是拎小雞一樣拎起來,對藍衣人道:“多謝三爺援手……咳,他被嚇傻了,三爺雅量,別和他計較?!?/br> “喂!”蘇日暮怒瞪——誰被嚇傻了?! 甄偵無視之。 來人無疑就是阜遠舟,他正好過來看武舉報名的情況,在離城門不遠處看到個疑似江亭幽的人輕搖折扇遠遠看了他一眼,身影一閃而逝,心覺不妙就匆匆趕來,沒想到居然看到這么驚險的場面,魂兒都差點飛走一片。 他掃視了一下混亂的場面和地上武人的尸體,沖甄偵點了個頭,然后冷不丁的一把拽住了蘇日暮的衣領,提到面前用力晃了晃,眉帶淺笑彎彎如月,眼里的陰森倒是比羅剎還嚇人,聲線溫柔得連茶道美人甄偵都暗嘆佩服,可惜咬牙切齒的意味實在讓人不容忽視,像是核桃似的迎面砸來,能將人砸的眼冒金星,“姓蘇的,你是睡了江亭幽他老婆還是睡了他本人,讓他對你這么念念不忘???” 嘎,嘎,嘎…… 呼,呼,呼…… 一只烏鴉挾著一陣冷風過境,在場的人都覺得好冷,好冷。 幸虧剛才反應過來的官兵在他們說話時,被后來追上的莊若虛吩咐著及時疏散了人群,不然仁德君子的美名就毀了。 蘇日暮被晃得直暈,還不忘辯解:“小生是……是良民!”而且他是被波及的……吧……~~~~(>_<)~~~~ “良民會被殺手接二連三追殺???” “良民還有被、被雷劈的呢!” “那你怎么不被雷劈,還要留在人間禍害蒼生???” “……小生肩負喝遍天下美酒的重任!” “麻煩你立刻去死一死?!?/br> “……阜三爺,別晃……了,暈……” 眾圍觀者:“……”這貨不是神才這貨不是寧王這貨不是阜遠舟…… 收起飛刀的甄偵看到這幅情景,輕咳一聲上前解圍,“三爺,您過來看看這兩個小孩?!?/br> 阜遠舟睨他一眼,冷哼一聲,給蘇日暮一個“暫且放過你”的眼神,就把人放開了,轉身去看那兩個被捆住甚至嘴巴都么蒙上的小孩。 甄偵扶住暈頭轉向的蘇日暮。 蘇日暮站了一會兒,不暈乎了,冷哼一聲,甩開甄偵去阜遠舟那邊。 甄偵挑眉,意味深長地看著不知不覺默契一站一蹲的兩個背影——三爺什么時候和蘇日暮這么要好了? “阜大哥!~”花寒花烈總算從寧王殿下的巨大反差中緩過神來,興沖沖地跑過來打招呼,齊然和齊晏紫自然跟上。 阜遠舟也回了招呼,順便聽他們復述剛才的事情,隨即朝蘇日暮甩了一個飛刀——你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那只螳螂! 兩個孩子是誘餌,最后兩個殺手是黃雀。 蘇日暮望天,一臉假純潔裝作看不懂。 莊若虛也走了過來,聽完,有些吃驚地拿刀挖出那枚吹箭,研究上面的劇毒,費解,“為什么這個小孩把這么厲害的毒含在嘴里都沒事?”這種毒連木頭都能腐蝕,就算吃了解藥也受不了吧? “恐怕不是沒事吧……”阜遠舟喃喃一句,也不待旁人阻止就解開了蒙住那偷襲蘇日暮的小孩的布,把他下巴一卸,往嘴巴里一看。 蘇日暮蹦開一步,“好兇殘啊,嚇死小生了~~~” 阜遠舟嘴角一抽——你見過老虎被長角的羊嚇到的? 不過這場景的確有點恐怖,這孩子的嘴里面已經被毒藥腐蝕了,舌頭萎縮成小小的一塊,牙齒焦黑坑坑洼洼,連喉嚨都被融爛了,焦rou黏在一起,才沒有流血,看了的確是吃了解藥才沒死,不過這樣和死沒太大差別。 這孩子似乎也不覺得痛,只怨毒地盯著圍在四周的人,那種眼神簡直讓人不寒而栗。 “另一個嘴里也有吹箭?”阜遠舟問的是拿銀針弩箭的那個。 旁邊的官兵頭子道:“回殿下,屬下看過了,他并沒有?!?/br> 齊晏紫搓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她喜歡小孩,看到這樣的場景覺得很同情,禁不住罵道:“是什么人這么殘忍,讓小孩來做這種事?” 花寒難得開口,看向阜遠舟,“阜大哥,他是不是用了縮骨功?我覺得他的武功之高明一點都不像這個年紀的小孩該有的?!?/br> 阜遠舟搖頭,他也會縮骨功,所以看得出來。 不過這兩個小孩又不像是天縱奇才,怎么會有糾纏住花寒花烈那樣出眾的武功? “這兩個倒是易容的?!蹦穷^,在研究兩個江湖人打扮的殺手的甄偵突然順著他們的臉頰撕下兩張人皮面具,道。 眾人都走過去看看。 “三爺,眼熟不?”甄偵笑著問。 阜遠舟皺眉打量了一下這兩張臉,回憶記憶里江湖人的畫像,頓時記起來了,“嘖,漢北雙殺,一對臭名昭著的殺手兄弟?!?/br> 之前他和阜懷堯說的有人在招攬一些江湖上的下九流這點不是假的,看來漢北雙殺就是其中之一,那么,和他們有關的江亭幽又在這里扮演什么角色? “殺手要殺這位公子是因為他也是考生嗎?可是他沒和人在吵架啊?!被液苁遣唤?。 蘇日暮摸摸鼻子,“小生是被殃及池魚啦~” 阜遠舟睨他一眼,“姓蘇的,你臉皮比我的瑯琊還厚?!?/br> 蘇日暮:“……”明明就是你的瑯琊太??! 姓蘇的書生里最有名的就是……齊然想了想自己近日在京城文壇聽到的事,看向那個白衣的書生,“這位莫不是就是傳說的蘇酒才?” 阜遠舟笑得和藹可親,“是不是覺得見面不如聞名?” 蘇日暮:“……喂……” 齊然顯然想起了剛才那個經典的驢打滾:“……” 花寒花寒和齊晏紫用一種很神奇的目光打量著阜蘇二人:“……” 果然很有宿敵針鋒相對不留余地拖對方后腿(……)的味道啊。 齊然輕咳一聲,“在下淮左齊然,此番進京趕考,聞得蘇公子文筆精湛畫技傳神,不知什么時候能切磋切磋?” 甄偵其實很想說某人的書法比他的畫技絕對更傳神——有什么能比他的字更像甩了一地的面條?(……) 蘇日暮哥倆好地拍拍這文質彬彬又顯得很正氣的少年的肩膀,咧嘴一笑,“怎么,想探探小生的底好考狀元嗎?” 他的語氣就像是對狀元胸有成竹,看到挑戰者所以調侃兩句,不過他相貌出類拔萃舉止落拓瀟灑,一如狂生筆下生花日飲斗酒般不羈,讓人生不出反感。 齊然忙道:“蘇公子說笑了,在下只是仰慕你的文采畫技,想要一睹為快罷了?!?/br> 蘇日暮揉揉他腦袋,“啊呀,想要看就說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說什么切磋這么婉轉,少年人別這么嚴肅嘛~” 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