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節
☆、庶手乾坤,誰主沉???【第七十章】暴亂,千歲 夜幕降臨,冷煜澤潛入了云笙的府邸,在云笙一個通房丫鬟的院子里歇息,這樣比較能掩人耳目。 房內的陳設很奢華,桌椅樣式新穎,皆雕刻了騰蛇盤踞的圖案。傳說盤古開天辟地之后,女媧非常孤獨,于是用泥造人,同時也造了和自己同為蛇神的寵物,一為白矖,龍種,磁性;一為騰蛇,蛇種,雄性。騰蛇總認為同為女媧護法,自己卻是處處輸了白矖一截,就因白矖是龍他是蛇,是以,騰蛇意難平,性格極度陰暗,一門心思要報復白矖,對于女媧這個給予了他生命的人也充滿了怨恨。當然,這只是民間一種廣為流傳的說法而已,信不得真。 云笙一邊摸著桌沿上凸起的騰蛇,一邊若有所思地抿住了唇。屋內的炭火燒得血旺,其中一盆正對著他,那火紅的光映著他的臉,射入他璀璨的明眸,那明眸便有了腥紅的色澤,乍一看去,十分駭人。 他知道桑玥的膽子大,卻沒想到會這么大!掘了冷昭的墳墓,毀了他的尸體,還對冷煜澤動用私刑,弄瞎了冷煜澤的右眼,廢了他的右臂!更有甚者,半路的馬車里,姚奇居然按住冷煜澤,給他灌用郭氏的骸骨熬成的濃湯! 沒有桑玥的授意,姚奇怎么敢? 這種變態的法子,除了桑玥,還有誰想的出來? 他實在不明白,桑玥到底給姚家人施了什么巫術,把他們吃得死死的?姚家百余年來不曾參與皇權之爭,今日卻踏出了逾越規矩的一步,這簡直太匪夷所思了! 桑玥或許最初的動機不純,但在姚家一顆顆的真心下,她無法不被感化,乃至于,為了保住姚家、保住姚賢妃,她不惜提前和冷蕓公然撕破臉,并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而今姚家再次被推上風口浪尖,又是她和慕容拓絞盡腦汁,歷經艱難萬險,把姚秩從胡國王庭解救出來,徹底洗脫了姚家通敵叛國的罪名。這些,都是云笙不敢想也做不到的。 云笙一直以來只打算通過和姚馨予的姻親關系控制姚家,在他眼里,姚馨予就是他內定的皇子妃,大婚之后姚家必定無條件地支持他奪得儲君之位甚至皇位,至于對姚家的呵護之心,他并無多少。譬如這次姚家出事,原定的計劃是姚清流去世后,在姚家風雨飄搖的關鍵時期,他上門求取姚馨予,讓姚家人對他感恩戴德并誓死效忠。 他萬萬沒想到,桑玥有法子起死回生,把姚秩給弄回來了!不,真正有法子的人是慕容拓!慕容拓不顯山不露水,整天圍著桑玥打轉,他們幾乎要懷疑他在南越的那些戰功是不是假的。畢竟,哪個有血性的男子甘愿做一個女人背后的男人? “嘔——”冷煜澤吐得膽汁都要出來了,他起先以為是什么毒藥,想著橫豎就是一死,倒也沒什么,誰料,姚奇給他灌了大半之后,赫然從罐子里撈出了一副牙齒,其中右上第三顆和左下第四顆是金牙,他一樣就認出了那是他祖母郭氏的! 太惡心了! 桑玥簡直是個魔鬼! 冷煜澤的舉動打斷了云笙的思緒,他的笑容不復,臉上冰冷得像佇立在寒風里的雕塑:“不除掉慕容拓,我們的計劃無法成功,別看桑玥心計深沉,但光有號令,沒有完美的人去執行,也是一事無成。慕容拓就是桑玥最大的靠山,要成事,必須先殺了他!” 冷煜澤用左手按住胸口,右眼已戴了黑色的皮具,像個海盜一般,面目猙獰到了極點,他咬牙切齒道:“他只是一個人,縱然帶了些厲害的暗衛,但跟千軍萬馬相比還不是以卵擊石?你莫不是怕了,不敢做了吧?” 云笙倪了他一眼,淡道:“你出了這檔子事,我警覺一些有何不妥?萬一桑玥早就洞悉了我們的計策,挖了個陷阱等我們往里跳呢?” 冷煜澤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桑玥的確挖了個陷阱,但不是在最關鍵的位置,而是在刑部大牢?!?/br> “你是說……” 冷煜澤點點頭:“沒錯,我們必須抓緊時機,否則機不可失,失不再來?!?/br> 哐啷! 重物砸地的聲響! 云笙的雙耳一動,衣袂翩飛,他已奪門而出,只見掛著八角玲瓏燈的廊下,瑜安公主一臉茫然、兩眼驚恐地愣在原地,白日里她發現這個哥哥的情緒不太正常,夜間就過來探望一番,畢竟從小到大,她和哥哥的關系最是親厚,哥哥的背,承載了她童年的夢幻和少女的青澀;哥哥的手,帶給了她父愛的寬厚和兄長的疼惜,如若可以,她哪怕不嫁人,也愿意和哥哥過一輩子的!但為什么?為什么哥哥說要殺了慕容拓?要對付桑玥?他們兩個明明是救了母妃和姚家的恩人,哥哥怎么能恩將仇報?何況,桑玥是她和哥哥的親jiejie??! 這不是她的哥哥! 瑜安公主滿面淚水,寒風呼刮著她的如云墨發,青絲像藤蔓、像黑蛇在她白皙的雙頰肆意飛舞,一寸一寸地啃噬著她嬌美的容顏,她的臉就蒼白得毫無血色了…… “瑜安,你都聽見了?” 云笙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冰冷和淡漠,不是那個陽光少年,不是那個親厚兄長,瑜安公主的心一痛:“哥哥,你為什么要怎么做?你……你想要做太子嗎?” 反正瑜安公主該聽的不該聽的全聽見了,云笙索性不再隱瞞:“難道我比不過桑玥嗎?論才學,論智謀,論家世,我并不輸給她,只不過,我的母親是妃,她的母親是皇后,嫡庶有別,她占了先機而已。但一介弱質女流,豈可真的掌控乾坤?此段歷史被計入史書,父皇的英明便毀于一旦了!” “你撒謊!你不是為了父皇的名聲!也不是為了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你就是為了你自己心底的權勢欲望!”瑜安公主和姚馨予不同,在皇宮里長大的她沒那么單純,就算有荀淑妃的庇佑,她也見了太多不受寵的公主和妃嬪過著比下人更難堪的日子,心里深深地明白皇子們對于儲君之位的炙熱追求,原先,云澈、云陽、云綏和哥哥是太子之位最有力的競爭人選,誰也沒想到,皇后和桑玥會應了“鳳抱明珠、救贖大周”的說法榮歸故里,并奪走了那個人人眼紅的位置! 不甘,大家心里定然都是不甘的。 但不甘并不意味著非要通過這種卑劣的手段奪得自己想要的位置! 云笙擢住瑜安公主的雙肩,對于這個從小疼到大的meimei,說不喜歡是假的,他用盡量平和的語氣,道:“瑜安,我們兩個才是世上最親近的人,等我做了皇帝,你就是唯一的嫡公主,我們的母妃便能成為太后,這有什么不好?” 瑜安公主搖頭:“哥哥,你這么對云陽,我或許不會覺得有什么,但桑玥是母妃的救命恩人,也是父皇最疼愛的孩子,你這樣做,只會傷透父皇和母妃的心……” “瑜安!”云笙怒了,他最討厭桑玥,偏人人都喜歡桑玥!“她憑什么成為父皇最疼愛的孩子?她一不乖巧,二不善良,三不孝順,整天只知道跟父皇擺譜,氣得父皇頭痛難忍,這樣的人,不配成為父皇最疼愛的孩子!” 瑜安公主雙手捧起云笙因發怒而漲得通紅的臉,語重心長道:“哥哥!或許父皇樂在其中呢!活了大半輩子,誰都怕他、懼他、討好他,唯獨桑玥不當他是高處不勝寒的帝王,只把他視為一個普普通通的父親,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哥哥,你不要冥頑不靈,傷了所有的心!” 云笙的眸子里竄起一層毀天滅地的烈焰,那聲,卻字字含冰,冰火兩重天的煎熬,使得瑜安公主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的淚又多了幾行,云笙冷冷一哼:“她給你們都吃了迷藥了!一個、兩個、三個都幫著她說話!好好好,你們不站在我這邊可以,但也別想壞了我的好事!今晚,你哪兒也別去,就住在三皇子府!” “哥哥你瘋了!我是南宮寧的妻子!怎么可以夜不歸宿?” “我會叫南宮寧過來陪你?!?/br> 云笙說今晚哪兒也不讓她去,難道,云笙打算在今晚動手?瑜安公主一把掙開云笙的禁錮,提起裙擺朝外跑去,她要告訴母妃,讓母妃阻止云笙,不能讓他踏出這毀滅自我的一步!桑玥是誰?云笙哪里是她的對手? 云笙抓住瑜安公主:“你還敢忤逆我?” 瑜安公主抬起云笙的胳膊狠狠地一咬,云笙吃痛,用力一甩,瑜安公主的身形一晃,從臺階上滾了下去,落地時磕到了后腦勺,當場血光四射,兩眼一黑,不省人事。 “瑜安!”云笙慌了,他趕忙跑到云笙的身邊,抱起她的身子,摸著粘膩guntang的血,一顆心,凌亂得想秋風掃落葉,“瑜安,我不是故意的,你醒醒!”他為了控制南宮家命花雨刺傷了瑜安,但他從未想過要取她的性命,他利用這個meimei不假,對他的幾分兄妹情意也是有的。 冷煜澤從房內走出,淡淡地瞟了一眼,嘲諷排山倒海自心底劃過,云笙哪里是心疼meimei?不過是怕無法跟南宮府和姚賢妃交代罷了。他譏諷地笑了笑:“你不是想對付慕容拓嗎?眼下就有個絕好的機會?!?/br> …… 臥房內,紅羅碳燒得一室暖春,盆景內的西府海棠開得嬌艷,隱有淡雅芬芳,混合著絲竹幽香,繾綣縈繞,繞得人心神蕩漾。 桑玥洗漱完畢后,懶懶地趴在慕容拓的懷里,眼皮子耷拉著,累及了似的,不愿意睜開了。 慕容拓拿過毛巾給她細細擦拭,動作很輕柔很舒緩,生怕弄斷了一根青絲,桑玥的小爪子在他的胸膛上不安分地撓啊撓,鼻子偶爾哼上一聲,似對他頗有微詞。 這樣使小性子的桑玥實在太少見了,嬌憨得讓他愛不釋手,慕容拓寵溺地吻了吻她光潔的額頭,眸光輕盈若舞,點點落進她略顯迷離的翦瞳,軟化了一江冰泊,引動了一汪春水,他似未注意自己的魅力有多大,聲音溫柔得叫桑玥完全失去了招架之力:“說說,我哪兒得罪你了?這幾天你動不動就擺出這副我欠了你一百萬的樣子,到底是為什么?你說了,我才能改,不說,我一直做錯,你就一直悶悶不樂,這樣,苦的還是你?!?/br> 桑玥幽幽地望了他一眼,眸子里閃過一絲小怨氣,但最終什么也沒說,而是剝了他的褻衣,咬上了他的肩膀。 慕容拓的肩膀吃痛,濃眉微微一動,她的丁香小舌已帶著溫軟滑膩的觸感開始舔舐他的肌膚,他輕輕一嘆,半闔著眸子,遮了眼角的璀璨華光,也遮了心底急速升騰而起的情欲:“已經三次了,你確定身子還受得???” 三次了?桑玥的眉心一跳,趕緊停止了對他的挑逗,乖乖地趴回他懷里,但那眼底的欲求不滿沒能逃過慕容拓犀利的眼神,他吻住了她的唇,一點一點地嘗盡她的香甜,大掌在她胸前的秀麗山河肆意游走,另一手則是拉過她柔若無骨的小手摸到了下腹。 掌心傳來灼熱的跳動,她淺笑,輕柔地愛撫著獨屬于她的領地。 慕容拓微微一嘆,那種愉悅幾乎讓他飛上了云端,他撩起她的羅裙,褪了自己的褲袍,托著她,緩緩地放下,含住她胸前的美好,喃喃道:“難得你主動,正好,我也沒要夠?!?/br> …… 一室春暖,海棠花開,花瓣上晶瑩的水珠微微顫動,順著晶瑩的海棠果緩緩流下,滴入森黑泥土,又是一顫,深埋其中。 同時釋放了之后,桑玥長吟一聲,饜足地瞇著眼,二人保持著這樣的姿勢,感受彼此最深刻的存在,片刻后,還未等他退出桑玥就沉沉地睡了過去,臨睡前,嘴里還嘀咕著:“待會兒叫醒我……” 看來,她是累壞了。慕容拓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上床,給她清理了一番,又涂了些消腫的薄荷藥膏,才拉過棉被給她蓋好。 借著昏黃的燭火,他凝視著她甜美的睡容,燭光明明暗黃得像深秋日暮的殘影,落在她臉上卻立時變成了早春最透亮的一抹晨曦,她的眉比尋常女子寬厚濃黑,更似男子的眉形,所以顯得英氣和凌厲。但她的睫羽比其它女子濃卷許多,襯得一雙琉璃般動人的眼眸嫵媚至極、又可愛至極。她可以對敵人心狠手辣,卻舍不得親人受半點兒傷害。為了活命,她與人斗、與天斗,那么惜命的一個人又為了朋友豁出生死……許許多多矛盾的特質,在她身上偏結合得堪稱完美,或許,她就是一個奇跡。 慕容拓在床邊坐下,骨節分明的手指繞著她如綢緞一般光滑柔亮的青絲,總覺得怎么愛都愛不夠,那兩汪深情得足以溺斃人的清泉清晰地映著她美麗的臉,他俯身,欲要吻她,她翻過身子,藕臂攬住了他精壯的腰身。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手臂,塞回溫暖的被窩,給她掖好被角,自己則穿上衣衫,熄了燭火讓她好眠。 今晚,注定是個不平靜的夜。 他剛走到外殿,就聽見蓮珠通傳說姚賢妃求見,他披上氅衣,走到東宮門口,見到了一臉焦急的姚賢妃。 姚賢妃的臉上有著淚水風干的痕跡,眼底水光閃耀,顯然,一路上不停地在哭。 “出了什么事?”慕容拓出聲詢問,語氣如常,不過分冰冷,也不含絲毫暖意,在他看來,姚賢妃深夜造訪,還哭成這般模樣,怕是又發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姚賢妃猶豫了半響,覺得有點兒唐突,但既然來都來了,就斷沒有無功而返的道理,況且慕容拓也不是外人,她擦了淚,道:“三皇子府出事了,不知打哪兒來的一群黑衣人,闖入云笙的府邸,見人就殺,見財就搶,瑜安……瑜安被他們抓走了……” 三皇子府?慕容拓的眉梢染了一分凌厲,但面色瞧不出悲喜:“云笙呢?” 姚賢妃淚如泉涌,語無倫次:“他受了重傷,聽他說那群人的武功極高,三皇子府的梟衛在他們手里根本就不堪一擊……怎么辦?他現在我的寢宮躺著,他原本是來求見皇上的,但皇上……” 云傲入夜后就不許任何人打擾,除了桑玥,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慕容拓的眼底浮現起一絲嘲弄,有不怕死的送上門,他豈有不收的道理?他對著姚賢妃說道:“你先回去等消息,我親自去找瑜安?!?/br> 姚賢妃止住了哭泣:“你……親自去?”慕容拓的本事她是知道的,有他前去,她方才安心。 云笙都把賊人描述得那么厲害了,他不親自去怎么令姚賢妃安心呢?這事兒即便鬧到桑玥那里,也是他親自去。 他點了點頭,認真道:“但我得先把丑話說在前頭,瑜安公主被擄走,生死未卜,萬一我去的時候已經救不了她了,你會否聽信讒言認為她是被我所殺呢?” 姚賢妃一怔,不是懷疑慕容拓,而是無法接受女兒會死的可能。 慕容拓不語,耐心地等待她的答復,他不畏艱險,卻不愿為不能給予他信任的人奔波勞累。 姚賢妃的心碎成了漫天的星子,她捂住胸口,閉上眼,哭得渾身發抖,一字一頓道:“不管你帶回來的是瑜安還是她的尸體……我都信你!” 如果慕容拓想殺瑜安,就斷不會冒險去救她。姚賢妃似乎隱約嗅到了陰謀的味道,但對女兒的擔心使得她無意識地就將其壓在了靈魂深處,每一個做母親的在兒女問題上都是自私的,她不知道慕容拓此行會有危險嗎?她知道,但她還是求著慕容拓去跑這一趟了。 皓月當空,繁星璀璨,夜色朦朧唯美,如墨天際下的皇城從燈火通明到零星碎燭,便是連宮內的大道小道、曲徑樓臺都只剩微弱的燈籠隨風輕舞了。 慕容拓回東宮,對子歸和蓮珠交代了一些事,又留下幾名血衛做了相應的部署,爾后才孤身前往三皇子府進行搜查和追蹤,既然是爭對他的,想必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探到線索。 朝陽宮內,冷蕓并未因夜深而臥榻酣眠,她換上一件裙裾和袖口鑲了五彩珍珠的白色羽衣,這件羽衣年代已久,卻保存得宛若新衫。 她的墨發披散而下,猶如絢爛的銀河之光跌落了深暗的瀑布山澗,順兮、亮兮、光彩照人。 她取出螺子黛,細繪彎彎柳葉眉,繪出了一線天水之青,繪出了一世紛錯情緣。 銅鏡中的人,擁有不亞于冷香凝的美貌,完勝冷香凝的智慧,卻偏偏握不住那顆冰冷帝王心。 她淺淺一笑,眉梢輕挑,風華入骨,韻致橫流。 “云傲,你傷了我二十年的心,今晚,該我傷你一回了,我會讓你知道什么叫做抱憾終身?!?/br> 畢如心規矩地立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她覺得主子似乎……不正常了,很像……瘋了!但這話她不敢說,別瞧著主子被圈禁于此,但后宮仍有一半的勢力緊握在她手中。 冷蕓放下眉筆,意態閑閑道:“沈鸞兒,把錦盒拿來?!?/br> 主子已經是第三次把她叫成沈女官了,畢如心脊背又是一陣發涼,像背著一塊巨大寒冰,壓得她喘不過氣,那種刺骨的冷意直接滲透到胸腔,她每呼吸一次都覺得能吐出冰珠子。 她依言走到壁畫旁,掀開壁畫,按住掌印,輕輕一推,再摸了摸一旁的機關,錦盒一彈,往外送了幾分。她拿著錦盒行至梳妝臺前,恭敬地道:“小姐,您要的東西?!?/br> 自從上回主子自殘身體后,就再不許她喚她“娘娘”或“主子”,非讓她用入宮前的稱呼。 冷蕓素手輕抬,打開錦盒,闔上眸子,用蔥白纖指仔細感受著它的每一個紋路,不知憶起了什么,雙頰微微泛紅,嘴角勾起了一抹小女兒家嬌柔的笑。 畢如心從發絲到腳趾,無一處不僵硬得宛若冰雕,這樣的主子,有點兒可怕,她還是比較習慣那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貴妃。 冷蕓的笑容一收:“你是不是覺得我瘋了?” 畢如心渾身一顫,撲通跪在了地上:“奴婢不敢!” 冷蕓壓根兒沒指望畢如心回答,她單手托腮,露出了進宮后從未有過的天真神態:“其實,我真的是瘋了才會那樣對她,讓她孤孤單單十多年,我心里對她沒有感情嗎?怎么可能?但我不得不那樣做,我日日夜夜一刻不停地告誡自己,她是我的敵人,除了折磨她,我沒別的選擇。即便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那么做?!?/br> 畢如心耐心地聽著,不敢有所不恭。 “世人皆道我智謀無雙、心狠手辣,可我還是輸給她了,輸得一敗涂地,為什么呢?就因為她多了我一個嫡女身份嗎?呵,可見身份是個好東西,”冷蕓神采飛揚地說著、笑著,“但事情還沒結束呢,今晚,我會讓他們知道,誰才是最后的贏家?!?/br> 畢如心似懂非懂,又不敢胡亂揣測,只能硬著頭皮聽。 冷蕓看了看墻上的沙漏,從抽屜里取出一個竹筒遞給畢如心,道:“到院子放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