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節
慕容拓的濃睫輕舞,道:“我確定我對你的了解遠遠超過你的想象?!?/br> 桑玥愕然,慕容拓什么意思?思緒欲再度飄飛,慕容拓不給她思索的機會,挑開布幕的邊角,吻上了她瑩潤的郁蔥雙巒…… 桑玥摟住慕容拓的手就是一緊,好吧,他對她的身子很了解,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成親?!?/br> “再……等等吧……”桑玥發誓,那樣嬌柔的喘息不是從她嘴里發出來的。 慕容拓輕輕逗弄著雪峰的胭脂:“成親?!?/br> 桑玥勉力向后一滑,整個兒沉入水底,他卻不罷休,把她撈入了懷中,繼續耍賴:“成親?!?/br> 桑玥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是被你色誘了?!?/br> 慕容拓清澈無瑕的眸子瞬間亮堂得像墜入了一輪明月:“同意了?” “我……”話未說完,就感覺渾身一涼,視線頓時開闊了不少,側目相望,才發現自己竟被他拋入了半空。 “我要和桑玥成親啦!” “啊——” “我要和桑玥成親啦!” …… 這樣的刺激,比蕩秋千更讓人愉悅,每次騰空而起,耳畔都能聽到他興高采烈的呼喊,她忍俊不禁地笑出了銀鈴般悅耳的響聲。 不知玩了多久,她實在有些承受不住了,再次落入他懷中時,果斷勾住他的脖子:“說正經事呢,慕容耀到底死了沒有?” 慕容拓戀戀不舍地放開她,深吸幾口氣,游到對岸,穿好衣衫,背過身負手而立,緩緩道:“慕容耀沒死?!?/br> “那裴浩然呢?”桑玥狐疑地凝眸,“失手了?” 聽到這個名字,慕容拓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捂住胸口,闔上眸子,一張臉扭曲得像剛從酷刑難耐的煉獄里爬出:“我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裴浩然居然和碧洛一樣,都會玄冥劍法?!?/br> “你去殺他了?” 慕容拓并不否認:“可惜沒殺死?!?/br> 桑玥望著慕容拓高大健碩的背影,他的聲有著壓抑過后的顫抖,她只當他是在壓抑尚未退去的情欲,其它的未作多想。 “你父王應該是派了人伏擊慕容耀,然后裴浩然再伺機取他的性命,你卻陰差陽錯之下救了他,是這么一回事嗎?” 慕容拓對于桑玥知曉他父王的計策并沒表現出絲毫的詫異,而事實上,事發經過與桑玥所猜的八九不離十。裴浩然表面效忠慕容耀,暗地里聽命于他父王,這一次,趁著狩獵的機會,他父王安排了幾名頂級的殺手去刺殺慕容耀,裴浩然假意迎敵,實則退至一旁,等待慕容耀被殺手耗盡體力,再一劍了結他。誰料,慕容耀仿佛早已對裴浩然起疑,當殺手圍攻時,他的第一劍不是刺向殺手,而是砍向裴浩然。 裴浩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驚慌失措,情急之下使出了保密絕招——玄冥劍法。 慕容拓當時已換了夜行衣,與裴浩然開始了對抗,結果,就讓慕容耀鉆空子跑掉了。裴浩然身負重傷,亦落荒而逃。 桑玥聽了慕容拓的詳述,思前想后,腦海里的許多謎團漸漸散開。會玄冥劍法的人最初只有靈慧和蒼鶴,當時二人盟約,這種霸道的劍法只能傳授于關門弟子,這就是為何靈慧雖培養了上千死士,卻僅慕容拓一人習得玄冥劍法。 裴浩然應該和碧洛一樣,都是蒼鶴的弟子。 曾經只有一個碧洛的時候,她的猜測處于半透明狀態,如今加上一個裴浩然,她完全可以確定,不論碧洛還是裴浩然,都是冷瑤的人!這個女人,簡直太可怕了!神不知鬼不覺地將碧洛送到慕容耀的身邊,讓他大興圣教、收攏民心,難怪圣教發展得如此迅猛也不見朝廷出兵鎮壓或發公文干涉,她又憶起,碧洛回京原本就是冷瑤的一道旨意。當時,她和慕容耀都認為,冷瑤是想讓京城的局勢更加混亂,所以才把碧洛召入京城。 呵,慕容歆為何一定非殺她不可,碧洛功不可沒吧! 難怪碧洛上次返京,第一件事不是去大理寺救出慕容歆,而是尾隨她至東街要除掉她!在碧落的心里,從未真正臣服過慕容歆和慕容耀。 至于裴浩然,桑玥仿佛可以理解為何他不遺余力地資助靖王府和攝政王府的大量開支了,他兩邊討好,慕容宸瑞和慕容耀都以為裴浩然是他們安插在對方陣營的細作,殊不知,雙方的點點滴滴盡數落入了冷瑤的法眼。 桑玥只覺得一股惡寒遍布全身,前世,她和裴浩然相處了五年,竟然沒能發現這個秘密,裴浩然究竟是何方神圣? “有幾分興趣就要將我據為己有,裴大叔,別說平妻,就算正妻我也不稀罕。你一個皇商之子,能怎么個功成名就法?你別自信過了頭,最后怎么摔死的都不知道!” “別人能給你的,我都能給!” 這是去年夏天她和裴浩然的對話,當時她只以為他利欲熏心,并未過多的在意他的回答,而今想來,他優雅的舉止、從容的氣度、俊秀的容顏,簡直……太不像個皇商之子了! “慕容拓,叫你父王當心裴浩然?!?/br> …… 回到馨華居時,已月上半空,子歸守在門口,見到桑玥歸來,行了個禮,道:“少主?!?/br> “怎樣?” “那兩個人的實力遠在大周死士之上,若屬下和他們單打獨斗,拼盡全力,至多能對抗五人?!?/br> 子歸已是荀義朗手下最優秀的梟衛,尋常情況下,對抗二、三十名大周死士不在話下,之前子歸夜探普陀寺,若非遇著靈慧的弟弟穹蕭,不至于敗興而歸。攝政王府究竟培育出了一批什么人?比大周死士還要高強! 她秀眉微蹙:“慕容天呢?沒趁機鬧事?” 子歸面無表情地答道:“鬧了,故意摔落馬,擦破了點皮,好像受了驚嚇?!?/br> 桑玥冷笑,看來,冷瑤快要重現江湖了,什么狩獵,不過是她重獲自由的手段。 萬和殿。 慕容天躺在床上,抱著枕頭嚎啕大哭,德太妃和一眾宮女、太監從旁安慰,不僅沒效果,反而適得其反,慕容天砸爛了滿屋子的瓷器,狼狽不堪。 “滾!你們都給朕滾出去!朕要母后!朕只要母后!嗚嗚……母后……朕要母后……” 當慕容宸瑞聞訊趕來時,慕容天剛好掄起枕頭隨手一扔,慕容宸瑞單掌接住,正欲發火,卻瞧見了枕頭上斑駁的血跡,冰冷的目光落在慕容天鮮血四溢的胳膊上,問責的話變為一句:“你們都退下?!?/br> 德太妃松了口氣,雖說和冷瑤決裂了,可面子上的功夫總要做足。 眾人退下,慕容宸瑞緩步踱至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慕容天,語氣一如既往地沉悶,如果慕容天細細分辨,會從中感知到了一絲關切,只是慕容天正在氣頭上,別說語氣,就連話也聽不進去。 “一國之君,學個女兒家哭哭鬧鬧成何體統?” 慕容天的胸口起伏得厲害:“體統?皇叔你跟我講體統?你自己又好得到哪兒去?” 慕容宸瑞幽暗深邃的眸子暗涌浮動,聲沉如鐵:“這些話,都是誰教你的?” “……”慕容天撇過臉,拉過被子蓋住頭。 “做功課時打瞌睡,練武功時裝頭痛,狩獵時故意摔跤,你真是慕容家百年難遇的好皇帝!” 慕容天被罵得呼吸一滯,恐懼得打了個哆嗦,但很快這種恐懼便被綿延不絕的思念給摧垮了,他一把掀開錦被跳下床,無畏地仰視著慕容宸瑞:“不讓我見母后,我就這樣一輩子!這一回是摔跤,下一次我就直接投湖!讓你背上一個弒君的千古罵名!讓你受盡南越百姓的唾棄!慕容宸瑞,不要以為我怕你!” 慕容宸瑞的唇角微動,眸光幽深如萬年古井,無波無瀾,卻帶著莫名的吸力,叫人神魂俱懾:“你倒是長了膽子,有本事你現在就去投湖,萬和殿的后花園正好新辟了一個荷塘,皇帝就用你的萬金之軀養肥一池子的蓮藕吧?!?/br> 語畢,甩袖轉身。 硬的不行?慕容天慌亂地繞至他身前,攤開雙臂截了他的去路,硬的不行就來軟的,他遣散怒火,換上一副無辜到極致的表情:“皇叔,侄兒求你了,侄兒真的好想好想母后,侄兒現在就要見母后,那么多年了,侄兒的身邊一直都只有母后,侄兒不像拓哥哥和錦哥哥,他們有父王陪著、有母妃護著,可是侄兒在這央央皇宮,所能依仗的除了母后再無他人,母后常說,如果沒有皇叔的幫扶,侄兒不可能登上帝位,既然皇叔心里是疼侄兒的,那么就請把母后還給侄兒吧!” 講到最后,他已泣不成聲,整個肩膀都在抖動,好像一根秋末的稻草,風兒一吹就要逝在嚴冬的滾滾飄雪中。 慕容宸瑞上前一步,輕攬他入懷,撫了撫他的頭。 當晚,冷瑤乘坐最快的馬車趕到行宮。 慕容宸瑞并未留宿萬和殿,卻也沒用回自己的寢殿,只找了個安靜的院落,一個呆著。 楚婳在房內踱來踱去,淡紫色的褻衣上反射著幾道柔和的光芒,映著她秀美絕倫的臉,如晨曦薄灑,朦朧添彩。她時不時地就呵呵笑上一陣,櫻桃在一旁看得毛骨悚然:“王妃,您都笑了快一個晚上了,奴婢這心里慎得慌?!?/br> 楚婳淡淡倪了櫻桃一眼:“你懂什么?他們兩個在浴池呆了整整一個時辰才離去,水池邊還有血漬,說明啊,木已成舟了?!卑パ?,抱孫子指日可待。 櫻桃紅著臉:“桑小姐和公子情投意合,遲早都會成親……” “誒,你又不懂了,桑玥那丫頭把拓兒吃得死死的,想獨占拓兒呢,定不許拓兒納妾,偏拓兒對她言聽計從,現在,他們兩個有了夫妻之實,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按理說,她這種情況只能做個妾,我呀,就以正妻之位跟她談條件,給拓兒娶上兩房貴妾,唉!世上怎么會有我這么聰明的人?呵呵……”說著說著,再次笑得燦若桃花。 櫻桃一頭霧水:“王妃您到底喜不喜歡桑小姐?” 楚婳清了清嗓子:“一個庶女,本王妃會喜歡她?本王妃是愛屋及烏,拓兒喜歡的,本王妃都樂于接受?!?/br> 櫻桃想起上回被桑玥威脅的事,癟了癟嘴:“說到底,奴婢覺得桑小姐挺討人喜歡的,夠聰明,心思倒也不壞,言談舉止各方面是沒得挑了,最重要的是,王妃不覺得公子和她在一起成熟了許多?” “嗯?!背O的唇角微微勾起。 櫻桃絞著帕子:“可是王妃,妻妾多,好麻煩?!?/br> “有我這個絕世好婆母在,定不會讓那些小妾像容青瑤一類的欺負到正主的頭上?!碧崞鹑萸喱幩褪謥砘?,原先差點被她偽善的美人皮給騙了,誰料關鍵時刻竟然不惜打掉孩子,只為了污蔑她和桑玥。世界上,怎么會有這種女人? 這還是在她不知道容青瑤是冷瑤的爪牙的情況下的感覺,若是知道了,肯定氣得發瘋了。偏慕容宸瑞最近不和冷瑤來往了,待容青瑤卻一如從前,每個月大半的時間宿容青瑤的院子,所以楚婳窩火,真窩火! 櫻桃狠拍腦袋,打斷了楚婳的思緒:“對了,王妃,您讓奴婢給桑小姐頓的四喜羹奴婢差點兒忘了!” 四喜羹,用紅棗、花生、桂圓、蓮子熬成,意喻“早生貴子”。 楚婳大驚:“趕緊起鍋了給桑玥送去,還有,我大哥剛差人送了上好的滋補人參,一并送去吧,囑咐她夜里別踢被子,本就身子骨弱著呢,別跟上回一樣染了風寒?!?/br> “是!”櫻桃掩面偷笑,還說不喜歡桑小姐?這都疼到骨子里了。 櫻桃走后,門外的一名侍女稟報道:“啟稟王妃,鄭女官求見?!?/br> 鄭女官?冷瑤來了?楚婳心生疑惑,一雙美眸不由自主地漾起了幾分慍色:“本王妃歇著了,誰也不見,就是太后親自拜訪也不見?!?/br> “是?!笔膛讼?,不多時,再次稟報,“王妃,鄭女官走了,她留下幾樣東西,說是太后娘娘還給王爺的?!?/br> 冷瑤又想耍什么幺蛾子? 楚婳冷冷地掃過緊閉的雕花大門,道:“進來吧?!?/br> 侍女推門而入,把手中的物品呈給楚婳。 這是幾個用紅絲帶系好的書法卷軸,楚婳拉開絲帶,把其中卷軸攤開,赫然是一副美人起舞的圖畫,圖中的美人身著白色羽衣,手挽五彩霓裳,正折腰揚袖一回眸,風起云涌,青絲翩翩,整個人如一輪耀目的旭日普照大地,又似一彎皎潔的皓月陳輝蒼穹,絢爛、端麗、嫵媚、嬌柔……明明那么多相生相克的特質竟完美地自她獨一無二的氣質中彰顯而出。 這個人……好熟悉! 她的眸光緩緩下移,落在一行小詩上: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憶香凝,宸瑞親筆。 香凝?冷香凝?大周皇后冷香凝?心遽然一震,又打開其它的卷抽,莫不都是冷香凝的舞姿!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憶香凝,宸瑞親筆。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憶香凝,宸瑞親筆。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憶香凝,宸瑞親筆。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憶香凝,宸瑞親筆。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她算什么?她楚婳算什么?她憶起了去年在行宮和慕容宸瑞的對話: “先帝十二年,大周皇帝和香凝皇后來南越游玩,你同香凝皇后一見如故,二人同臺獻藝,跳了一支《鳳舞九天》,那便是我第一次注意到你?!?/br> 她捶了捶他的胸膛:“jiejie懷了歆兒,我常去宮里探望她,不知留意了你多少次,你竟對我熟視無睹?我要是沒有跳那支舞,你是不是……就要去向別人提親了?”講到最后,她的話里已帶了一分哭腔。 他當時并未直接回答她的話,而是喃喃道:“那支舞,真的……很美呢?!?/br> 她的心里像抹了蜜一般,笑容甜美:“若非jiejie有孕,jiejie、我和香凝皇后三人同舞,那才叫驚世奇觀!” “不用,已經夠美了,那樣就很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