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
慕容宸瑞和慕容錦剛剛踏入花園,就看到這么驚心動魄的一幕,慕容宸瑞快步行至容青瑤身側,將她輕緩地扶起,然而天有不測風云,當容青瑤面色慘白、冷汗涔涔地靠在慕容宸瑞懷中時,地上的一灘血跡像閃電般馳入了眾人的眼簾! 容青瑤滑胎了,懷孕將近兩月,于碧瑤亭一摔,滑胎了。 清荷齋內,容側妃面如死灰地躺在床上,一盆盆的血水從房內端出,她不哭也不鬧,就那么無聲地淌著淚,哪怕是慕容宸瑞與她說話,她也不理,像一具行尸走rou般,這種心痛到極致已無法用任何行為來宣泄情緒的表現叫所有人看了都心生悲憫。 廳堂內,慕容宸瑞面色如常地端坐于主位上,楚婳和慕容錦分坐兩旁,年側妃和桑玥依次坐在楚婳的下首處。 同時跌落,僥幸保胎的是她,年側妃愧疚得淚水漣漣。 慕容宸瑞并不洪亮卻十足沉重的話一字一字敲進眾人的耳朵:“容側妃懷有身孕,你們清荷齋竟然沒有人察覺嗎?” 容側妃的婢女瑞蘭跪在大廳中央,惶惶然道:“容側妃是知道的,她說要給王爺一個驚喜,所以一直沒讓奴婢們往上通傳?!?/br> 桑玥一刻不停地分析著容青瑤方才的舉動究竟是怎么造成的?容青瑤會自是己摔的嗎?目的是弄掉年側妃的孩子,嫁禍給她和楚婳,起初,她認為這種可能性相當大,因為容側妃早不摔晚不摔,偏偏自己一碰著她,她就摔了。但是當瑞蘭坦白說容側妃知道自己有孕的事實后,這種猜測就顯得蒼白無力了,為了陷害別人而置骨rou于不顧,這不是得不償失嗎? 難道是個意外? 亦或是與容側妃相互挽著的年側妃? 慕容宸瑞淡漠地眸光掃過桑玥平靜無波的臉,道:“桑小姐,是你推了容側妃?” 音調是詢問的,語氣卻是肯定的。 楚婳沒想到慕容宸瑞一開口就是質問桑玥,她反問了回去:“桑玥為什么要推容側妃?大庭廣眾之下,她這么做不是授人以柄嗎?桑玥跟容側妃無冤無仇,犯不著害她!” 瑞蘭哭得委屈:“奴婢瞧得真真切切,是桑小姐碰到了容側妃,容側妃才腳底打滑,不慎摔落臺階的,當時,桑小姐離容側妃更近,她卻出手救了較遠一些的年側妃,奴婢……奴婢只是就事論事,府里誰不知桑小姐和公子的事?桑小姐為了討好您,借機鏟除一個您的眼中釘也不足為奇?!?/br> 這話,明顯帶了影射楚婳指使桑玥行兇的意思。 慕容錦單手一震,瑞蘭的臉上已多了幾根嫣紅的指痕,他一反常態地目光冰冷:“眼中釘?你哪只耳朵聽到王妃說容側妃是她的眼中釘了?” “……”瑞蘭一時語塞,無言以對。 “本世子的母妃說桑小姐是無辜的,你膽敢質疑她的話?還含沙射影地指責她才是幕后主使,我竟不知清荷齋的奴婢都這般妄自尊大?!?/br> 那聲并不多么憤怒,卻堅定無匹,這話,是給屋子里想要打楚婳主意的人一個警告,同時,也是在向慕容宸瑞表態,他決不許任何人欺負到楚婳的頭上,慕容宸瑞可以有新寵,但不可以寵妾滅妻。 瑞蘭和容側妃入府不久,這兩日才見到慕容錦,難怪不清楚慕容錦的脾性了,這位世子溫潤如玉、待人謙和、極善于隱忍,但有一點,極護楚婳。哪怕楚婳從未真正給過他一天母子親昵,他依舊對楚婳,比慕容拓對楚婳還要好。 慕容宸瑞唇角微不可察地動了動,看看慕容錦,再看看桑玥,鷹目微緊,眸光深邃,其間暗涌橫流,讓人摸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 楚婳用帕子擦了擦手心的薄汗,并不領情,淡道:“錦兒,你沖動了,你父王還在這兒,凡事有你父王做主?!?/br> 慕容錦起身一福,略帶恭敬道:“兒臣知錯,請父王和母妃見諒?!?/br> 桑玥暗自搖頭,楚婳對慕容錦和慕容拓的差別真是太大了!可以毫不夸張地說,如果現在是慕容拓在場,一掌劈死瑞蘭,楚婳也絕無苛責,可慕容錦不舍得她受委屈,打了瑞蘭一巴掌,她就開始禮儀規矩一大通地甩來。 瑞蘭嚇得喉頭干澀,急忙咽下苦水,支支吾吾道:“容側妃不會無緣無故摔跤的,請王爺給容側妃討回公道??!奴婢句句屬實,為什么大家就是不信呢?” 她重重地磕了個響頭。 慕容宸瑞犀利的冷芒逡巡一圈,又暗淡了幾分,看向桑玥,語氣與那深邃的眼眸一樣沉:“你還沒有回答本王的問題?!?/br> 桑玥起身一福,從容淡定道:“回殿下的話,臣女沒有推容側妃,只是容側妃衣衫上的絲絳飄到了臣女的臉上,所以臣女隨手拂去,碰到了容側妃的腰腹,但絕無任何力度?!?/br> 對于這一點,她無法否認,因為不管是慕容宸瑞、慕容錦還是守在一旁的下人,都瞧見清清楚楚,她的手的確觸碰了容青瑤。 瑞蘭復又磕了個頭,泫然道:“王爺,您看,桑小姐自己承認了,就是她導致容側妃摔跤滑胎的!” 楚婳氣得鼻子冒煙,秀眉擰成一線:“你這奴婢,死咬著桑小姐不放了,是吧?容側妃教你的?” “王妃,您不信奴婢的話,可以將其它下人叫過來問,看看大家說的跟奴婢說的是不是不一樣?” 慕容宸瑞單手一揚:“來人……” “父王!”慕容錦打斷了慕容宸瑞的命令,這個父王的雷霆手段他早有領教,若他信了桑玥是兇手,那么,即便桑玥是定國公的女兒,他也照殺不誤,畢竟,父王的子嗣實在是太單薄了,哪怕殺雞儆猴,他也必須懲處桑玥,“父王,我們等容側妃好些了,再行審問吧,容側妃究竟是自己摔的還是別人推的,只有她知道?!?/br> 慕容宸瑞仿若對慕容錦的求情渾然不察,聲沉如鐵道:“將桑小姐押入暴室!” 楚婳勃然變色:“桑玥不是攝政王府的人,王爺你沒權利關押她!” 慕容宸瑞目眺遠方,端坐如佛:“是大理寺,還是攝政王府的暴室,桑小姐自己選吧?!?/br> 慕容錦俊逸的面龐蒙了一分冷色:“父王,萬萬不可!兩家的關系剛剛有所緩和,在這個節骨眼兒關押桑玥,無疑是打了桑將軍的臉,請父王三思!” “你是要忤逆我嗎?”慕容宸瑞赫然已用上了命令的口吻。 桑玥隱約覺得哪里不對勁,大腦飛速運轉,探尋的目光快速自慕容宸瑞和慕容錦的臉上流轉而過,突然,靈光一閃,明白了慕容宸瑞的初衷,他是疑心慕容錦對她有意,所以故意試探慕容錦的。以慕容錦的聰穎,不應該沒有察覺,難道他真的打算公然追求她? 慕容宸瑞會劈了她的,好不好? “誰要抓桑玥?” 一道熟悉的桀驁的聲音自門外響起,下一瞬,慕容拓已邁步跨入廳內。 他雙手負于身后,對座上之人行了一禮:“兒臣參見父王、母妃?!睜柡?,不等慕容宸瑞和楚婳做出反應,直接一腳踢上了瑞蘭的肩膀,“不知死活的東西!滾回去告訴你家主子,她膽敢污蔑桑玥半句,我讓她下去給她的孩子陪葬!一個側妃還給我翻上天了?滾!” 瑞蘭戰戰兢兢,不敢有所動作,她不信攝政王會放任慕容拓胡來。 誰料,慕容拓眸光一凜,直接一掌將她轟了出去! 慕容宸瑞的臉色有些微青,鷹目中的暗光徐徐流轉,形成兩個巨大的漩渦,仿佛一瞬間就能將人的神識給吸進去! 只看了一眼,桑玥就止不住地膽戰心驚,慕容宸瑞怒了! 慕容拓毫無畏懼地對上慕容宸瑞暗涌浮動的眸,二人就那么僵持著,誰也不讓誰,氣氛詭異到了極點,眾人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耳旁呼呼劃過的不是風聲,而是虛無縹緲的兵器碰撞聲,明明靜對無言,眾人卻覺得他們已過了上百招,仿佛怕劍氣灼傷了自己,所有人情不自禁地微微后靠,試圖遠離戰火。 最后,慕容宸瑞在慕容拓的強勢堅持下妥協了,去往了齊側妃的望風閣。臨行前,他以晦暗難辨的眸光打量了桑玥許久許久,最后,快速自兩個兒子身上掃過,甩袖離開。 龍和軒。 慕容拓、慕容錦和桑玥靜坐房內,仔細分析著王府的局面。 慕容錦拿出一張畫像,平鋪到桌上,看了眼慕容拓,對著桑玥面色微凜道:“你猜得沒錯,容青瑤與香凝皇后的相似之處并非巧合,這是一年前,容付丙從外聘回的女先生,一直教導容青瑤的琴棋書畫和禮儀典范,容青瑤嫁入王府后,她就突然銷聲匿跡了,這幅畫像是陶夫人親手畫的,她說,只要能查出害死她女兒的兇手,她做什么都愿意?!?/br> 慕容錦在講這番話時,桑玥一直注意著慕容拓的神色,這無疑是告訴慕容拓,他父王心儀的女子是冷香凝??赡饺萃夭⑽绰冻霭敕煮@愕或者憤怒,自始至終平淡冷靜。 桑玥垂眸,也對,慕容拓心細如塵,只怕見到容青瑤的第一眼就瞧出了端倪,大概是怕她會難堪,所以從未表露出任何的負面情緒,但他心里,不可能會好受。 思及此處,桑玥在桌子下握住了慕容拓略有些冰涼的手,慕容拓微愣,唇瓣一勾,反握住桑玥的,拇指撓著她的掌心,桑玥最是怕癢,這一撓,幾乎讓她在凳子上晃了一圈。 慕容錦咳嗽了兩聲,桑玥欲要抽回手,慕容拓不干,抓得緊緊的,正色道:“查出這名女先生的身份了?” 慕容錦搖頭:“她的身份是偽造的,戶部并未記檔,因為她躲在威武侯府,所以根本沒人上門去查她,她現在用的姓名叫云娘?!?/br> 桑玥冷冷一笑:“不用查了,除了冷瑤,還能有誰找得出對香凝皇后如此了解的人?”這樣的人,在冷家隨手一抓就是大把。冷瑤為了控制慕容宸瑞,真是煞費苦心,由此可見,容玲的死,就是容付丙搗的鬼了。容付丙讓瑞珠毒死容玲后,最初定然是打算嫁禍給楚婳的,可能那晚容付丙發現要置楚婳于死地有些困難,于是臨時改變策略,讓瑞珠在緊急關頭嫁禍給年側妃,以年側妃那膽小甚微的性子,不正好差點流產了么? 目的,當然就是為了給容青瑤掃平府里的一個障礙。 只是,楚婳并未獲罪,年側妃也沒能滑胎,于是容青瑤一直懷恨在心,表面上主動巴結楚婳,和所有人處理好關系,讓大家放松警惕,認為她只是個一無所知、單純柔弱的女子,她,不,應該說幕后主使冷瑤,講究的是一擊即中,容青瑤今天這一跤不就摔得很漂亮嗎?差點就摔斷了慕容拓和慕容宸瑞的父子關系! 慕容錦仰頭微嘆:“為了嫁禍給你和我母妃,她不惜犧牲腹中的孩子,我當真佩服她了?!币粋€女人心狠手辣到殺死親兒的地步,真不敢想象若放任她為禍攝政王府,將會掀起怎樣的血雨腥風? “只能說冷瑤的手段太高明,逼得容青瑤不得不這么做,當然,亦或是容青瑤自始至終就沒愛過你父王,壓根兒就不想生下你父王的孩子?!?/br> 桑玥這話猶如一柄出了鞘的冷劍,所過之處血刃發膚,叫人感覺冰涼而銳痛的同時,又不得不信服。 她頓了頓,繼續道:“冷瑤明知道即便容青瑤親口指正我也未必有用,她還是實施了這個計劃,目的就是離間你們父子三人的關系,以及同我的關系。她汲汲營營那么多年,終于開始撒網捕魚了?!?/br> 慕容錦若有所思地凝眸:“今天這事擺明是在爭對你,看來太后知道定國公府已經和攝政王府踏上同一艘船了?!?/br> 這是慕容錦的看法,桑玥和慕容拓互視一眼,從對方的眸光里看到了另一種答案:冷瑤知曉了她的真實身份,正在想盡一切辦法除掉她!知道慕容耀會跟冷瑤狼狽為jian,卻沒想這一天來得如此之快! 慕容拓對她的喜愛已經有些人神共憤了,現在,再加上慕容錦,只怕她會成為慕容宸瑞眼中的紅顏禍水,接下來,慕容宸瑞究竟會如何抉擇,還真不好說。 慕容拓的手掌漸漸回暖,捏了捏她的,示意她寬心。 桑玥莞爾一笑,纖指微張,與他十指相扣。 可桑玥總覺得,事情到這里并未結束,突然,她憶起了容玲之死的前因后果,眸光變得深遠,唇角忍不住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攝政王府的幺蛾子果然是一個接一個! 沉默了半響后,慕容錦目光深遠道:“我會將此事稟報父王,希望他不要再執迷不悟,中了太后和容青瑤的jian計?!闭Z畢,起身,看向桑玥,目光柔和了幾分,“回府嗎?我送你?!?/br> 慕容拓臉色一沉,這是公然挑釁他的所有權?他一把將桑玥抱入懷中,揚眉笑道:“桑玥去哪兒,我自會送她,大哥趕緊去向父王稟報正事吧?!?/br> 慕容錦溫潤的笑僵硬了一瞬,但也就那么一瞬,過后,他依舊是那個高高在上、高貴優雅的世子。他將畫像收好,笑容暖如春陽:“好,只是別太晚?!?/br> 桑玥嫣然地笑了,像一朵怒放的夏荷,燦爛明媚:“多謝世子關心?!?/br> 瞧著二人“眉目傳情”,慕容拓氣得像生吞了一百只螞蟻,五臟六腑痛癢交加,慕容錦一走,他再也忍不住滿腔醋意,盡數發泄在了唇舌之間…… 他不是傻子,慕容錦對桑玥曖昧不明的態度,他怎么會瞧不出?偏桑玥又不像拒絕慕容耀那般遠遠地疏離慕容錦,這讓他心里十分難受。 “唔……”桑玥秀眉微蹙,慕容拓發什么神經?這是在用咬的嗎?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開。 他果然放開了,可不到一個眨眼的功夫,溫軟的唇瓣就沿著她的尖尖的下顎、修長的雪頸、美麗的鎖骨……一路煽風點火。不得不說,慕容拓簡直太有天賦了,但凡她偶不經意流露的一點點異樣都逃不過他的法眼,如今,他對她的身子越發熟悉,不停愛撫著她敏感的部位,這讓她有些心猿意馬。 “啊——”胸前一涼,她忍不住低呼出了聲,他解了她的扣子! “慕——容——拓!”捧著他的腦袋,慍怒地望進他更加憤怒的眼眸,“你魔怔了不成?吃什么飛醋?” “我就是魔怔了!看你還敢對著別的男人笑!”氣呼呼地說完,慕容拓抱著桑玥跨坐在自己的腿上,摟著她盈盈一握的纖腰,拉開中衣的絲帶…… 衣衫半解的她,肌膚略顯芙蓉色,像是透明薄紗蓋了一地的晚霞,誘惑得他快要瘋了! 桑玥知道今兒這火點大發了,趕緊推開他,將衣衫拉回削弱的肩膀,他卻比她更快,將頭埋入了她的秀麗山河中,鼻尖和唇瓣抵著她柔韌飽滿、細滑瑩潤的豐盈,二人同時像觸電一般僵住了…… “慕容拓,你個混蛋!你放……唔——”話音未落,她急忙用手捂住唇,將那聲自靈魂深處迸發而出的低吟吞入腹中,他……他竟然…… 慕容拓只用唇瓣輕輕吻了吻,不小心擦過那雪峰的胭脂,便惹來桑玥如此大的反應,他的眸子里閃過一絲促狹,調皮地伸出舌尖,溫柔地掃過。 這一下,別說是桑玥,就連他都崩潰了! 桑玥只覺得一陣酥麻到極致的感覺傳送到身體的每個角落,她條件反射地想要逃離,剛打了個晃兒,便感覺胸前一熱,一股濃郁的腥咸鉆入輕巧的鼻尖。 她低頭,噗!笑出了聲。 活該! “你還笑?”慕容拓卻是窘得滿面通紅,側過身子,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桑玥下地,一邊整理衣衫,一邊掏出帕子擦了擦他不停噴薄的鼻血,存了一分逗弄他的心思,道:“當初不知是誰說我這副身板兒,他真的沒有絲毫興趣?嗯,我算是見識到了?!?/br> 慕容拓循聲側目,偷瞄了一眼,這不看還好,一看,好不容易止住的鼻血又流了出來,真是……太丟臉了! “少主!”子歸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桑玥的手一緊,戳到了慕容拓的鼻尖,他不悅地蹙眉,桑玥失笑,勉力靜氣道:“何事?” “恬郡主到普陀寺去了,靈慧飛鴿傳書,讓我將這個消息告訴少主?!?/br> 桑玥疑惑地吸了口氣,恬郡主每年只在早春時節看望冷香凝一回,十四年來,莫不都是如此,今兒是怎么回事?心里涌起nongnong的不安,系好最后一顆扣子,面色已然凝重:“只怕……我們的計劃要提前了?!?/br> 慕容拓握住她的手,報以一個令人安心的笑:“你放心,我都準備好了,出發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