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容側妃面色安詳,如同熟睡了一般,三千青絲平鋪在綿軟的白色錦緞褥子上,秋風穿堂過,揚起幾縷墨發,讓人心生幻覺,仿佛那人的眼皮也會隨時睜開一般。 瑞珠跪在她身旁,默默垂淚。 與她并排而躺的是楚蓉蓉,相較于容側妃的安詳,她的面色略顯猙獰,從那僵直的發根似乎不難判斷她臨死前所受的掙扎和感知的驚恐。 周姨娘不忍地撇過臉,這個女兒命運多舛,先是去離間楚纖纖和慕容慶,再是挑撥桑玥和慕容拓,為什么楚家的庶女兒那么多,次次被人利用的都是她的蓉蓉? 楚婳依舊穿著紫色裙衫,只是顏色稍淡,又外襯了件白色的透明紗衣,遠遠看去,竟有種蕭瑟惆悵之感。一夜未眠,精致的妝容掩飾不住眼底的倦倦之意,于她而言,入府二十多載,過慣了被捧在掌心的日子,驟然失去丈夫寵愛,她一邊舔舐傷口,一邊眼睜睜地看著聲望地位陷入岌岌可危之境,唯一讓她慶幸的只剩慕容拓的轉變了。 雖然她不待見桑玥,可她不得不承認,令慕容拓改變的人就是她一直想從他身邊趕走的庶女桑玥。 容梟面色鐵青,老目浮腫,想來夜里哭過,畢竟白發人送黑發人,哪有不痛的道理?他的身旁,是長子容付丙,亦是容側妃的大哥。 容付丙握住容梟的手臂,面露一分壓抑和痛楚:“父親,你要節哀?!?/br> 容梟用拳頭狠狠地揉了揉皺紋遍布的額頭,端起旁邊的茶一飲而盡。 桑楚沐對容梟的悲慟感同身受,畢竟幾個月前他也這般送別了長女。他倒是想離開,慕容宸瑞也準了他的要求,奈何桑玥非要看完這場鬧劇,他拗不過她,只得一同留了下來。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秋風一陣一陣地灌入,大家靜坐無言,偶爾齊側妃咳嗽兩聲,余下的便是頻率不一的呼吸了。 “父王,母妃?!蹦饺萃亻煵蕉?,黑色短靴上沾染了不少泥土,他親自將櫻桃從暴室接回,經歷一晚休養,晨間用了豐盛的早膳,櫻桃的精神面貌大有改觀。 櫻桃跪在地上,給慕容宸瑞和楚婳磕了個頭,聲線沙啞道:“奴婢參加王爺,參見王妃?!?/br> 慕容宸瑞直奔主題,正色道:“你曾經在小木屋看到的可疑之人,是誰?” 櫻桃不敢直視主子的面容,只得低頭道:“奴婢看到的可疑之人……是容側妃的貼身侍女瑞珠!她才是毒害容側妃的真兇!” 瑞珠? 瑞珠跪著的身子就是一顫,側目望向櫻桃:“我的確去過小木屋,容側妃吩咐我將她的披帛放好,我放了披帛后即刻離開了,可你不能因為我去過那里就將臟水潑給我!” 櫻桃咬咬牙,道:“我進入的時候,剛好看到你從后門鬼鬼祟祟地出去,最開始我沒說是因為我不知道兇手就是在小木屋出現過的人,昨晚經桑小姐一問,我才回憶起有這么一茬可疑的事。我之所認定你是兇手,因為你唯恐我活著將你供出來,居然半夜溜進暴室,企圖用毒鼠咬死我!” 其實她根本什么都沒看到,什么“鬼鬼祟祟,什么從后門出去”全部都是慕容拓教她說的。反正,只要能證明王妃的清白,她撒一百個謊都成! 而事實上,慕容拓還真是歪打正著。 瑞珠激動得將腰桿挺直:“你血口噴人!我昨晚一直在房中歇息,今早天不亮就趕往崇明殿守著容側妃,根本沒有去過暴室!不信的話,”她看向慕容宸瑞,“不信的話,王爺可以將清荷齋的下人叫過來問?!?/br> “你做得很是隱蔽,連守門的侍衛都被你給騙過了,區區幾個丫鬟都怎生看得住你?”櫻桃厭惡地哼了一聲,目光落在她暗色的烏發上:“沒有去過暴室,你身上的桂花香是打哪兒來的?整個王府就只有暴室附近有一片桂花林,別說清荷齋,就連王妃的昭純殿都沒有桂花樹?!?/br> 聽櫻桃這么一說,眾人凝神辨別,空氣里還真有股子淡淡的桂花清韻。 瑞珠鼻子一紅,淚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霎時成了弱柳扶風般的模樣:“我……我就抹了點頭油……” 慕容拓唇瓣微揚,對著門外吹了聲口哨,一只身形高大的犬閃電一般躍入殿內,它通體黝黑,雙目炯炯有神,帶著王者的凌厲和霸氣,狠狠地把在坐的女眷嚇了一把。 “啊——”年側妃掩面驚呼,一把抓住嬌蘭的手,嬌蘭亦是嚇得不輕,反握住她的。 周姨娘往后一靠,倒吸一口涼氣。 除了桑玥和楚婳,唯一鎮定自若的便只剩齊側妃了,她淡淡地倪了一眼,捂唇咳嗽著。 桑玥眼前一亮,小慕兒已斂起如狼如虎般的勢氣,低低地嗚了一聲,趴在了桑玥的腳邊,開始用頭蹭她的腿。 一見這副場景,桑楚沐臉色大變,沉得像塊黑炭,而楚婳的顯然也好看不到哪兒去。 桑玥摸了摸小慕兒的腦袋,探出蔥白纖指,輕聲道:“小慕兒去找找東西,跟她頭上一樣氣味的?!?/br> 不得慕容拓發話,小慕兒在瑞珠身旁打了個轉,爾后一溜煙兒地跑了出去。瑞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千算萬算,換了衣衫換了鞋,卻忘記頭發才是最聚集氣味的地方,而她萬萬沒想到,櫻桃是在裝睡!現在,她只能期盼慕容拓的獵犬別找到她藏匿的衣衫和鞋襪。 可令她失望了。 不一會兒,小慕兒叼了只臟兮兮的繡花鞋回來,一蹦一跳地在桑玥面前邀功。 一看見那只繡花鞋,瑞珠的身子就止不住地劇烈一晃。那只繡花鞋上沾滿了泥污和碎爛的桂花花瓣,現在,她再矢口否認也沒用! “這是你的鞋子吧,瑞珠?”慕容拓讓小慕兒將鞋子丟到瑞珠的身旁,年側妃的侍女嬌蘭和櫻桃異口同聲:“是她的鞋子!” 慕容拓對著慕容宸瑞道:“父王,證據確鑿,瑞珠昨夜的確去過暴室,櫻桃所言不虛,那個裝過毒鼠的食盒就在門外,上面定然也殘留了瑞珠的氣息,父王或者容侯爺要是不信我的小慕兒,可以讓其它的獵犬前來辨認?!?/br> 櫻桃又磕了個頭,泫然道:“王爺,容侯爺,她才是毒害容側妃和構陷王妃的人??!” 瑞珠定了定神,低喝道:“櫻桃!你親眼看到我對墊子做手腳了嗎?我不過是有事從后門出去,到你口中怎么就成了謀害容側妃的兇手?” 櫻桃啐了她一口:“你先是鬼鬼祟祟地從小木屋溜走,又半夜三更繞道去暴室殺我滅口,現在證據確鑿,你不是兇手誰是兇手?” 瑞珠氣得渾身發抖,對著慕容宸瑞磕了個頭:“奴婢沒有陷害容側妃!奴婢在侯府就貼身伺候容側妃,早已把容側妃當作最敬愛的主子,哪里忍心對她下毒手?再說了,容側妃一死,奴婢就失去了倚仗,奴婢沒有理由這么做!求王爺明察秋毫!求容侯爺信任奴婢,不要讓容側妃枉死!” 容梟目眥欲裂:“瑞珠是我侯府出來的丫鬟,你們是想將罪名往我侯府這邊推嗎?” 慕容宸瑞深邃的眸淡淡一掃:“容侯爺,慎言?!?/br> 桑玥幽靜深邃的眸微瞇了一下,起身對著座上之人一福:“殿下,王妃,可否容臣女說幾句?” 慕容宸瑞淡道:“準?!?/br> “瑞珠,你把昨晚宴會散去后到容側妃暴斃之前經歷的事詳細說一遍,我只想知道離席后她是否做了什么特別的事?!?/br> 瑞珠抹了把淚,道:“回桑小姐的話,容側妃離席后,沒做特別的事,奴婢一直跟著,容側妃先是沐浴,再就開始看書,也不知容側妃是喝多了還是怎么,看了一會兒說渾身酸酸軟軟,難受得緊,非要請王爺過來看看,奴婢親自去稟報了王爺,誰料當王爺和奴婢趕到清荷齋的時候,容側妃已經斷氣了,滿屋子狼藉一片,侍女們紛紛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一下?!?/br> 桑玥又請慕容宸瑞將伺候容側妃的侍女全部叫來問了一遍,莫不都是與瑞珠的說法一致,這一回,桑玥篤定了心里的猜測。她淺笑如云,道:“容側妃平時也是一點頭疼腦熱就會告訴殿下嗎?” 容梟咳嗽了一聲,他的女兒的確是有些嬌生慣養。 瑞珠露出幾許尷尬之色:“是?!?/br> 桑玥對楚婳和顏悅色道:“請問王妃和幾位側妃,在臣女離開碧瑤亭給慕容公子送書之后,你們又在那兒呆了多久?” 楚婳難得地主動回答了桑玥的問題:“不到一刻鐘的樣子,怎么了?” 桑玥斂起唇角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靜氣道:“從下午的碧瑤亭一聚到晚宴散席,歷經了整整三個時辰,在此期間,容側妃并未表露出任何異常,而從散席到死亡,中途不過短短一個時辰,容側妃出現不適、越來越難受、以至于暴斃。所以,我斗膽猜測,容側妃是回了房之后才中的毒。那毒的確是經下體熏入,卻非來自墊子,而是容側妃的褻褲,如果容側妃死后不曾讓任何人動過她的尸體,那么倒是可以請太醫過來驗驗?!?/br> 此話一出,所有人包括容梟在內都瞠目結舌。慕容宸瑞給侍衛打了個手勢,侍衛將容側妃的尸體抬去了偏廳。 慕容拓路出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可墊子上明明有毒?!?/br> 桑玥點頭,不疾不徐道:“有是有,但只坐了一刻鐘,又隔了褻褲、外褲和羅裙,時間不夠多,根本沒有熏進去。兇手之所以創造了那些現象,就是為了讓眾人將矛頭對準王妃,制造王妃毒害年側妃結果陰差陽錯之下害死了容側妃的假象。如此一來,王爺和容侯爺都不會放過王妃,而即便繞了王妃一命,日后但凡年側妃腹中的孩子有個三長兩短,都可以算在王妃的頭上。這招一石二鳥之際,的確高明?!?/br> 容梟一張老臉漲成了豬肝色,也不知是氣桑玥污蔑瑞珠,還是起瑞珠背叛了容側妃。 慕容宸瑞如玄鐵般的聲音砸在瑞珠慘白的臉上:“桑小姐分析得可有錯?” 瑞珠不語,臉上汗珠像黃豆似的,一粒一粒往下滾。 慕容宸瑞的語氣又沉了幾分,帶著一種壓彎參天巨樹的威壓,厚重得令人窒息:“誰指使你的?” 慕容拓從腰間摸出一把匕首,狡黠一笑,抬手落下,一氣鏗鏘之響,瑞珠只覺得指尖一涼,匕首已深深地插入指縫的大理石地板中。她恐懼得無以復加,顫顫巍巍地抽回手,閉眼思付了片刻,緊著五官,突然一松,指向年側妃:“是……是年側妃指使奴婢的,年側妃說這樣就能除掉有權有勢的王妃和年輕貌美的容側妃,至于齊側妃,她是個病癆子,根本不足懼?!?/br> 桑玥和慕容拓互視一眼,年側妃? 年側妃陡然從受害者變成施害者,美眸中如過云霧,凄迷含淚,粉肩一聳一聳地抖著,那聲,竟是半點也發不出了。 楚婳狐疑地扭過頭,復雜的眸光落在年側妃瀕臨崩潰的神情上,她本能地厭惡她,應該相信兇手就是她,可吐出口的話卻意外地楊了個聲調:“是你?” 年側妃擺擺手,滑下椅子跪在了地上,淚如泉涌:“王爺,王妃,不是我!我沒有!” “年側妃,東窗事發,瞞不下去了,你坦白從寬吧!”瑞珠低下頭,愧疚得無法直視任何人,包括年側妃在內。 桑玥詫異的眸光自年側妃和齊側妃身上流轉而過,照理說年側妃的嫌疑最大,但如果兇手是她,她如何算準了齊側妃會故意激容側妃讓出墊子呢? 當時就是齊側妃主動提出將墊子讓給年側妃,卻被容側妃這個愛出風頭的人給搶了先。楚婳既然已經開口讓下人去拿,齊側妃為何多此一舉?年側妃多坐會兒冷石凳就立刻流產了不成? 齊側妃的舉動絕對不正常! 桑玥大膽地猜測:要么,是年側妃與齊側妃合謀算計容側妃,要么,齊側妃才是幕后主使。 容梟憤然起身,拱手作揖:“既然兇手已經找到,老夫向王妃說聲抱歉,但攝政王殿下既然答應了老夫要交出幕后真兇,還請殿下不要食言!” 慕容宸瑞平放在桌上的手微微一握,淡道:“年側妃懷有身孕,即便按照南越律法,也不能對她處以極刑?!?/br> 容梟冷冷一哼:“殿下到底是在用南越律法壓人,還是在用攝政王的身份壓人?如果是南越律法,那么她也該被送去大理寺,待瓜熟蒂落,再被處斬!老夫現在就是要送她去大理寺!” 容梟說著就要上前拿人,容付丙趕緊攔住他:“父親!你千萬要息怒!人死不能復生,就算殺了年側妃也不能令meimei睜開眼,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們不要冤冤相報!” “你這個逆子!”容梟一拳砸在了容付丙的胸膛,只聽“咔嚓”一聲,容付丙的肋骨斷裂有二。 “夠了!”慕容宸瑞一掌拍在了檀香木桌上,“這里是攝政王府,不是威武侯府!” “王爺!”一波波的打擊和驚嚇令年側妃花容失色,小腹如遭刀絞,她捧腹倒地,一股溫熱的液體自下體流出,慢慢地滲出羅裙,她隨手摸了摸,粘膩的觸感像一塊長滿鋸齒的狗皮膏藥,死死地貼著她、刺痛著她,甩也甩不掉。 她惶惶然了:“王爺!我們的孩子……” 慕容宸瑞一步邁至她身前,將她橫著抱起:“宣太醫!” 容梟欲阻攔,慕容宸瑞側目,眸光冷沉:“容梟,你別再無理取鬧,本王會給出一個令雙方都滿意的解決辦法!本王敬你是三朝元老,所以一直待你禮遇有加,但這不是你可以挑釁本王權威的籌碼!區區一個威武侯府,本王,還真不放在眼里!如果你執意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本王不介意手下多出五百六七條亡魂!” 五百六十七條亡魂?容梟的腦海里轟鳴陣陣,他府里上上下下加起來正好是這個數,一個不多一個不少,而他對朝廷報的只有三百五十八人!他的老臉上淌下一滴汗,還想說什么,卻是一句也講不出了。 不止容梟,就連桑楚沐的心里都捏了把冷汗,攝政王這是在向所有人表態,不論是誰,都不能動他的子嗣! 多年來,因楚婳的原因,慕容宸瑞一直子嗣單薄,如今他羽翼漸豐,寧國公府于他而言再不是一座頭頂的泰山,只是一塊壓在背上的巨大鉆石,用處很大,卻又令他感覺負累,現在,他要努力嘗試將這塊巨鉆放在腳邊,甚至……踩在腳下! 被壓抑過后的釋放是洶涌澎湃的,這個節骨眼兒上誰傷了他的子嗣都會被洶涌澎湃的浪潮給吞噬得體無完膚! 年側妃究竟有沒有殺容側妃一點都不重要,只要她腹中懷有慕容宸瑞的子嗣,便是她殺了皇帝,慕容宸瑞也會護她周全。 桑玥將所有利害關系在心里默默地分析了一遍,總覺得這件事似乎并未完全落下帷幕。慕容宸瑞究竟會給出怎樣一個令雙方都滿意的解決方式呢?難不成又娶一個威武侯府的女人進門?如果真是那樣,究竟誰才是這場內斗最大的贏家? “咳咳咳……”齊側妃咳喘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張臉通紅似霞,習秋輕拍著她的背,端了杯茶水遞到她唇邊,她只碰了碰,便撇過臉,爾后看向楚婳,“王妃,事情的真相已水落石出,嬪妾可否告退?” 楚婳擺了擺手,神色淡淡道:“退下吧?!?/br> 習秋攙扶著她行了個禮:“嬪妾告退?!?/br> 齊側妃步出正廳后,容付丙握住斷骨之處:“父親,我去向攝政王殿下求情,你先行回府吧!” 容側妃的事告一段落,接下來該處理的便是楚蓉蓉一事了,這件事顯得更加地撲朔迷離,桑玥雖從慕容耀的神色中推斷出幕后真兇是慕容歆,但她沒有足夠的人證或者物證,所以,這只能是一樁無頭冤案。楚婳盡管不是兇手,卻是害得楚蓉蓉遇難的推手。寧國公府對她,或許要冷上一段時間了。而慕容歆和慕容耀,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趁隙而入的機會。 桑玥猜得沒錯,接下來的兩個月中,慕容耀幾乎日日登門拜訪,寧國公楚翰從最初的避而不見,慢慢地變為偶爾一見,二人的相處方式也從簡單寒暄變為精彩對弈,慕容耀的棋藝桑玥見識過,的確卓爾不凡,由此,慕容耀每次的會面時長從一刻鐘逐漸增至一、兩個時辰。 慕容拓之所以沒去湊熱鬧,是因為他又被靈慧困在了普陀寺的陣法中。等他好不容易破陣而出時,又時時刻刻想著怎么去粘著桑玥了,哪里還記得巴結楚翰呢? 年側妃的孩子最終保住了,慕容宸瑞在與容付丙交涉之后,做出了一個震驚南越的決定:納容付丙的女兒容青瑤為側妃。容青瑤年方十七,姿色出眾,艷冠群芳,琴棋書畫,無一不通,性子較她的姑姑容玲可是溫和了太多。若說容玲是一朵帶刺的玫瑰,那么她便是一棵生機勃勃的柔柳。 大抵她的身上還有著少女最純真的本質,無論對外人如何溫婉賢良,在慕容宸瑞的面前她可是毫不掩飾思念、醋意和倔強。聽說有一回慕容宸瑞答應了夜間去她的院子,卻因公務纏身留宿了皇宮,她愣是在廊下盼上一夜,深秋的風刮破了她嬌嫩的臉,吹白了她嫣紅的唇,凍傷了她柔滑的玉足,誰勸都不聽,直到慕容宸瑞清晨回府,從下人口中得知此事,才忙匆匆趕去清荷齋,當時,就連她纖長的睫羽上都布滿了寒霜。 或許,任何一個男人都難以抵擋這種烈火般的情思吧,慕容宸瑞整整一個月都宿在了她的院子。這樣的榮寵,便是楚婳與慕容宸瑞鬧僵之前都不曾享受過。 當消息傳入桑玥的耳朵時,她咧唇笑了,攝政王府真是個是非之地,里面的女人,個個都不簡單。 初冬來臨,寒風蕭瑟。 桑玄安和桑妍已經出生三個多月了,長得粉雕玉鐲,胖如玉藕,桑玄安雖是男孩子,性子偏靜,極少哭鬧,誰逗他都笑。與之相比,桑妍就是個捅不得的馬蜂窩,除了五姨娘和滕氏,誰靠近她,她都哭得驚天地泣鬼神。而只要將她和桑玄安放進同一個搖籃,她鐵定將桑玄安抓得滿頭是包。